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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京华客栈的确不小,共是三进后院,单这一进后院里,就有十几间客房,当然,费独行住的这一间是最好的。

这当儿刚上灯没多久,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杜毅跟上一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费兄?”

费独行道:“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杜毅只当是这当儿说话不方便,也就没再问。

进了屋,夥计近乎巴结的哈腰赔笑道:“杜爷,您瞧瞧这间怎么样?”

杜毅哪有心情理他。别说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就是在平时他也懒得跟客栈的夥计说话,点头虚应了两声之后道:“行了,去给费爷打点茶水去吧。”

夥计赔着笑道:“杜爷,这还用您交待?早预备好了。”

杜毅抬眼一看,可不。墙角架子上一盆洗脸水,桌上刚沏好的一壶茶,他摆了摆手道: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

支走了夥计,杜毅跟过去掩上了门,回过身便道:“费兄……”

费独行道:“让我洗把脸,喝口茶行不?”

杜毅赔上窘迫一笑,尽管心里再急,他也只有忍住了,他找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上,顺手倒了一杯茶。他知道姚老错过张家口那一次机会,心里是多么的后悔,他知道能把费慕书拉过来,是多么大的一桩功劳,费慕书不露口风他都会想办法,如今费慕书既露了口风,他岂肯轻易放过?

费独行慢条斯理地洗了一把脸,把手巾往盆里一丢,走了过来。

杜毅有点等不及,忙抬手说道:“喝口茶吧,费兄。”

费独行坐了下来,茶也喝了,却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天儿真热啊!”

杜毅却跟没听见似的,又道:“费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费独行摸摸下巴道:“胡子长得好快啊,该刮刮脸了。”

杜毅赔上一脸苦笑道:“费兄这是何必?”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杜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留在京里,也不适宜待在官家。”

杜毅道:“为什么?费兄,总该有个理由。”

费独行口齿启动了一下,道:“我不跟你说过么,我不能失信于朋友。”

杜毅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说官家容不了你,你不适宜待在官家……”

费独行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杜毅的肩膀道:“杜兄,我知道你有一付热心肠,可是路上走了这么些日子,你也够累的,先回去歇歇,好在我要在京里待几天,改天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再详谈,好不?”

杜毅跟着站起,皱眉说道:“费兄……”

“好了,杜兄。”费独行道:“想我要下逐客令了,回去代我谢谢姚老,他这份情我领受了。”

杜毅没奈何,只有又忍了。他知道,费慕书既然这当儿不肯说,就是再磨也没用,尽管他明知道费慕书藏着的是什么,可是他要让费慕书自己说出来,那样他才好采取下一步,如今么,只有回去把事情往上报,让上头去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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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自愿上钩

杜毅走了,临走他告诉费独行,他明天一早就来。望着杜毅的背影,费独行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杜毅出了后院门,他把目光左移,落在左边一排客房廊檐下一个穿裤褂儿的英武中年汉子脸上。那英武中年汉子本在看他,此刻立即把目光转向一旁,费独行唇边又掠过一丝笑意,转身进了屋,他没关门,因为转眼工夫之后,他熄了灯又出来了,他没换衣裳,仍旧是那付行头,背着手往外行去。

他出了后院门,左边那英武中年汉子冲对面抬了抬手,对面一间客房里快步走出个精壮汉子,跟在费独行之后出了后院门。

费独行到柜台上交待了一句,他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然后他背着手出了京华客栈。

他出了京华客栈,京华客栈旁边屋檐下走出个瘦汉子跟在了他身后,这时候恰好精壮汉子从客栈里出来,他看见了这个瘦汉子,他一怔,马上放慢了脚步。

这当儿,北京城有两个地方最热闹,一个是天桥,一个是八大胡同。

在早先,八大胡同是权势阶级的玩乐地儿,可是后来却慢慢的变成谁有钱谁就能去的地儿,到如今八大胡同变得跟天桥一样,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儿了。

八大胡同的灯是北京城最多、最亮的,进出的人头是北京城里最杂的,有车来车去的,也有腿来腿去的,有体体面面的,也有歪戴帽,斜瞪眼的。

瞧,站在每个门口的那些个混混儿,要比张家口多得多,也要比张家口那些混混儿邪得多。

费独行进的这一家叫万花院,进门就往二爷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这是老规矩,给了还得看多少,当然,不给也行,没人会伸手跟你要。

客人给的多少,能从二爷的脸上看出来,这位二爷脸上本就带着笑,如今笑意更浓了,本来往里哈喝一声就行了,如今他哈着腰往里让,在前带路了。

二爷带着费独行进了一间屋,单瞧这屋里的摆设,就比张家口马蹄胡同强。

费独行坐定,一杯香喷喷的茶送到了面前。

二爷哈着腰赔着笑道:“大爷您是初来,要不要我给您……”

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尖哈喝:“绿云见客啦!”

费独行为之一怔,旋即两眼闪过两道异采,道:“就要这个。”

二爷为之一怔道:“您是说……”

费独行道:“绿云。”


二爷又复一怔,马上赔上笑脸道:“绿云有客人,我们这儿的姑娘多得很……”

费独行翻腕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那是一片金叶子。

二爷直了眼,要没耳朵挡着,嘴能咧到脖子后头去,直哈腰道:“这怎么好,您初来,您等等,我去给您叫去。”

他从桌上抓起那片金叶子,往袖子里一藏,快步走了出去。

费独行脸上浮起了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道:“不知道是不是她,要是的话,那可真巧了。”

转眼工夫之后,二爷带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中等姿色,年可十八九,进来就冲费独行抛过一个媚眼儿,想必她听二爷说这位爷出手大方了。

费独行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色,站起来刚要说话,门帘儿忽地一声掀起,闯进来一个掳袖袒胸的莽大汉,劈胸一把揪住了二爷,一瞪眼骂道:“狗日的带盖儿东西,你爷爷没花钱是么?”

二爷马上吓白了脸,忙道:“彭爷,您别生气,我不知道绿云是您叫的。”

莽大汉道:“放你娘的屁,平日你受了你爷爷多少好处,今儿个就翻脸不认你爷爷了,今儿个要不教训教训你,惯了你的下次。”

上头一巴掌,下头一脚,可怜二爷那受得了这个,满脸血地捂着肚子爬了下去。

叫绿云的姑娘吓坏了,缩在一旁直哆嗦。

费独行道:“这位朋友不要生这么大气,绿云既是你叫的,你带走就是。”

“带走?”莽大汉冲他一瞪眼道:“没那么便宜事儿,你想要就拉过来,不要想就塞给了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捡剩儿的人,别仗着你腰里有,你爷爷今儿个就让你认识认识你爷爷。”

一步跨到,隔着桌子抢拳就打。

费独行把桌子猛然往前一推,桌沿儿正撞在莽大汉的小肚子上,费独行出手多重,莽大汉“嗯”地一声爬在了桌上。

费独行伸手抓住他的辫子把他的头揪了起来,道:“在我跟前逞横,你瞎了眼,滚。”

抖手一巴掌打得莽大汉鼻子嘴冒血,踉跄着后退,砰地一屁股坐在了门口。

莽大汉够狠,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抬腿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跳起来扑了过来,飞起一脚先踹桌子。

叫绿云的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声。费独行按住了桌子,莽大汉一脚硬把桌子腿踢断了一根,他没能踢飞桌子,绕过来一匕首便扎向费独行。

费独行哪怕这个,抬手便抓住了莽大汉的右腕,往后一扯,膝盖一顶,莽大汉小肚子上又挨了一下重的,人爬下了,匕首也脱了手,半天没爬起来。

费独行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迈步就往外走。

只听身后莽大汉哼哼着道:“有种的你别走。”

费独行回过身来道:“两个时辰之内我不会离开八大胡同,你尽管找我就是。”

他掀帘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他一出来忙都往后退去,远远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瘦汉子,一个是精壮汉子。

后头有个人追上他拉住了他,费独行扭头一看,只见是满脸血的二爷,二爷他急急说道:“您快走吧,您惹不起他,他是胡三奶奶家的护院。”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是么?谢谢,我会躲着他的。”说完了这话,他走了。

自然,原就盯他的两个人也跟了出去。

费独行跑遍了八大胡同,就是没打听出他要找的人。当然,他知道绿云或许现在已经不叫绿云了,可是他提过从张家口马蹄胡同来的绿云,凡是他问过的地儿,没人不摇头。

他从最后一家出来,刚出门便让人堵住了,莽大汉,另外还有七八个,莽大汉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莽大汉瞅着他,除了火儿之外还有点诧异:“小子,你可真不怕死啊?”

费独行道:“怕死我就不惹你了,别吓跑了人家的客人,妨碍人家做生意,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去。”转身顺着胡同走去。

莽大汉带着人跟了上来,道:“小子,既然让我找到了你,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