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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喝。”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叫了一嗓子。

“咱们乐姑娘是越来越漂亮了。”

杜毅用肘儿碰了费独行一下,一呶嘴道:“瞧,费兄,几天不见人憔悴了,不知道为谁哟?”

“别胡扯了。”

费独行也看得出,姑娘是比上回清瘦了些,可是杜毅既然这么说了,他自是不能承认。

就是这时候,乐姑娘一眼看见了杜毅跟他,先是一怔,继而美目微睁,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惊喜神色,头一低走向桌旁。

“瞧见了么,费兄。”杜毅冲着费独行眨了眨眼,笑道:“兄弟,我当初没说错吧,就是傻子也应该看得出来。”

费独行淡然说道:“别忘了,咱俩坐在一块儿?”

杜毅道:“别嘴强牙硬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儿,怎么样,要兄弟给你拉拉红线?”

忽听砰然一声响,场子里乐敬正开始了他那一段开场白。

费独行道:“别逗了,人家开场了,听着吧。”

闲话表过,书归正传。

乐敬正今儿个说的是三国,接昨儿个的,正说到“长板坡赵子龙救主”,手里一把折扇就像赵子龙的枪,把个一身是胆的赵子龙勇、忠、义表现得淋漓尽致,似乎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棚子里的听客一个个都屏息凝神,瞪着眼,张着嘴。几乎忘却自己身在天桥,简直就像时光倒流,自己站在长板坡上观战一样。

说得好,的确好,没话说,连费独行都听得入了神,暗暗叹赏不已。

他入了神,他可没留意人家乐姑娘直拿那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美目瞅他,直能把人给气死。

惊堂目一响,一段说完,叫好声,掌声冲天响起,差点儿没把棚顶掀了去。

乐姑娘提着茶壶兑茶来了,她打左前方开始,给费独行对茶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了。

杜毅瞅着人家低低说道:“乐姑娘,我这位费兄今个儿可是专为看你来的。”

人家姑娘耳根子都红了,没吭气儿,提着茶壶往一边儿去了。

费独行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扯了杜毅一把道:“你这是干什么?人家是个姑娘家,可不比咱们老粗。”

这句话刚说完,耳听那边传来乐姑娘一声惊呼,旋听有人大叫了一声,一个混混儿打扮的汉子站起来直跺脚,鞋袜都湿了,脸色也变了。乐姑娘站在那儿竖着柳眉,圆睁美目,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掉下来。

开水烫了人了!

乐敬正放下折扇走了过来,冲那汉子一拱手,赔上满脸笑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位爷,我这个丫头太不小心了……”

那汉子眼一瞪,龇牙咧嘴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就算了?你知道这壶水有多烫,脚都起泡了,我至少十天半月不能走路。”

只听一人冷哼一声低低说道:“活该!谁叫你下流摸人家的手。”

这话别人没听见,单叫杜毅听见了,他站起来走了过去,费独行一见他走了过去,只有站起来跟了过去。

杜毅来到近前,伸手拦住了乐敬正道:“乐老,且慢赔不是,让我说句话。”他目光一凝,望着那汉子道:“乐姑娘烫了你了,是不是?”

那汉子想必不认识杜毅,不知道杜毅是何许人,一瞪眼道:“废话,鞋都湿了你,瞧不见么?”

杜毅笑笑点头说道:“你这是跟我说话?好,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那汉子一指乐敬正父女俩道:“让老的花钱给我治脚,让小的侍候我十天半月直到我好。”

“行。一句话,”杜毅一点头道:“只是,你当着大夥儿说说看,乐姑娘是怎么烫了你的。”

那汉子怔了一怔道:“怎么烫了我的?你什么意思?开水浇到了我脚面上,就这么烫了我的,你听明白了么?”

“这就玄了,”杜毅道:“乐姑娘一天到晚提着这把茶壶给客人们兑茶,从来就没听说过她烫过谁,怎么今儿个就单烫了你,你的脚比别的脚高贵?”

哄然一声有几个人笑了。

那汉子脸色变了,一指杜毅道:“我挨了烫你他娘的还说风凉……”

杜毅一个嘴巴抽了过去,打得那汉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翻到了板凳那边去。

客人中起了骚动,纷纷往旁边躲去。这下乱了,那汉子还有伴儿,两三个汉子拔出了匕首。

费独行一步跨到杜毅身前道:“别在这儿闹事儿,人家还要做生意。”

一名汉子道:“你他娘的算哪头蒜,做生意?别做了,爷们要砸他的场子。往后这碗饭他别吃了,天桥他也别待了。”嘴说手不闲,一匕首扎了过来。

客人中响起了几声惊叫。

费独行一伸手便把那把匕首夺了过来,伸根手指头一敲,一把百炼精钢断成了两截,他把匕首柄往几个汉子跟前一扔,冷冷道:“你也这样来一下再跟我动手不迟。”

几个混混儿看直了眼,吓傻了,一个个脚底下抹油,就要往外溜。

杜毅冷喝说道:“站住。听我一句话再走,从今儿个起,谁要敢到乐老的棚子里来捣乱,我就让他像这把匕首,滚吧!”

几个混混儿跑了,那挨了烫的是瘸着跑的。

乐敬正赔笑拱手,道:“多谢,二位爷,都是我这个丫头……”

杜毅道:“乐老别怪乐姑娘。我看见了,那东西在乐姑娘手上摸了一把,乐姑娘吓得一躲,壶嘴偏了,没偏到他脸上去就算便宜。”

乐敬正脸色一变道:“是这样啊?我还当……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乐姑娘低着头,一声没吭。

杜毅道:“乐老也真是,乐姑娘一个姑娘家,这话怎么好说出口?”

只听一声轻咳从身后传了过来:“二位,对不起,打扰一下。”

费独行跟杜毅转眼望去,只见眼前一前二后站着三个中年汉子,清一色的天蓝裤褂儿,个个太阳穴鼓起,眼神十足。前头那个白白胖胖的,手里拿着刚才让费独行一指头敲断的匕首把,看了费独行一眼道:“朋友好俊的指上功夫,请教贵姓?”

费独行何许人,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不怀好意,当即淡然说道:“姓费。”

那白胖中年汉子目光一凝道:“费慕书?”

费独行道:“你认错人了,费独行。”

那白胖中年汉子倏然一笑道:“算了吧!姓费的,奉天府的公文到京里好些日子,公文里还夹着一张你的画像……”

杜毅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那白胖中年汉子瞟了他一眼道:“你管不着……”

杜毅往腰里一摸,托着腰牌递了过去,道:“管着管不着?”

那白胖中年汉子一怔,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哟!敢情您是中堂府的爷们儿,我有眼无珠,我有眼无珠,我们是巡捕营的。”

杜毅收回腰牌冷冷说道:“一点儿不假,你可真是有眼无珠,费爷是我们府里的大领班,你怎么说他是费慕书?”

“哎哟!”那白胖中年汉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叫了一声,忙冲费独行欠身说道:“该死,该死。原来是费大领班当面,我今儿个是怎么搞的,这对眼珠子真该挖出来喂狗,大人不计小人过,只求求您二位包涵,千万多包涵。”赔着笑,哈着腰往后退,退出老远之后,转身出了棚子走了。

杜毅转望费独行,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转身再看,乐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有乐敬正还在,这时候乐敬正正冲二人一拱手,赔着一脸强笑道:“多谢二位。小老头还要忙生意,失陪了。”他也走了,掀帘进了后头一间。

杜毅道:“这算什么?”

费独行道:“这还不明白么,人家一听说咱们俩是和中堂府的,把咱们俩当成了老虎。”

杜毅双眉一扬道:“我去问问他去。”

费独行伸手拉住了他,道:“你这叫拉红线么,你这一问我往后还来不来了?”

杜毅没再动了。

费独行道:“走吧!咱们到别处逛逛去。”拉着杜毅往外行去。

棚子后头是间小屋,屋子是小了点儿,摆设也很简单,可是,很乾净,真可以说是点尘不染。乐姑娘坐在床沿儿上,脸色白白的,两眼红红的,脸上还有泪渍。帘子一动,她慌忙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乐敬正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孩子,谁叫咱们吃的是这碗饭,无论什么事儿都得忍着点儿。”

姑娘道:“我知道,我不是为这。”

乐敬正“哦”地一声,诧异地看了姑娘一眼,道:“那是为什么?”

姑娘道:“没什么。”

乐敬正道:“孩子……”

姑娘道:“爹,您别问行不行?”

乐敬正两眼忽地一睁道:“孩子,难不成你……”

姑娘拧身一下子站了起来,道:“跟您说别问,您怎么……”忽又坐下去低下了头。

乐敬正脸色趋于凝重,半晌才道:“怪不得你这一阵子老是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只见过那么一面,你怎么就……”

姑娘猛然拍起了头,叫道:“爹……”

“听我说,孩子。”乐敬正正色说道:“咱们乐家当初是个什么门第你清楚。今天虽然咱们父女逼不得已走上这条路,吃上这碗饭,可是咱们人穷骨头硬,志也不短,这种人咱们不沾。”

姑娘又低下了头,道:“我知道,爹。”

乐敬正忽然叹了口气道:“先圣先贤的话当真是一点都不错,以貌取人大不智,看他一表人材,相貌堂堂,也风闻他是个真英雄,真侠士,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