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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诸葛英淡淡说道:“是么?”

邢玉珍道:“别的我没见过,这一路飞驰,我能气不稍喘,面不改色,而你却红热上脸,额上见汗,至少这一点我比你强,你不如我。”

诸葛英心头震动了一下,没说话。

邢玉珍一笑说道:“年轻人,你我是友非敌,今后别再玩小心眼儿,跟我来吧。”

她转身踏上了那条小路,轻盈灵妙地走了过去。

诸葛英踉上上去,他却不敢大意,双臂凝足了真力,两眼直望着邢玉珍的双肩,一眨不眨。

等绕过了这块石壁,他才发现他这份戒心是多余的,邢玉珍走在前面,连头都没回。

绕过这块石壁,诸葛英散却去了两臂的真力,略略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心神震动,为眼前的景色怔住。

眼前,又是一块平地,敢情是一大块平地被那块石壁由中分开了,这块平地上,皆倚孤峰地筑着一座小茅屋,屋外有一圈竹篱,竹篱内奇花异卉,竹篱外草亭一座,棋盘一方,一局没收拾的残局。

草亭内,石见一个,石凳两只,正好供相对奕棋,或品茶,或举杯邀月,或…

…尽是人生快意雅事。

这么一个女魔头,竟觅了这么一个幽绝淡雅的地方筑庐而居,令人除了觉得她极懂享受,的确不凡不俗之外,还令人有一种大不相衬,糟塌了这块地方之感。

不过后又说回来了,邢玉珍是杀了夫婿偕清夫私奔躲隐,也确实应该选上这么一处常人难觅的所在。

他望着眼前这一片出神,邢玉珍却开口笑问道:“还差强人意么”

诸葛英倏然走过神来,淡然说道:“实出我意料之外。”

“怎么”。邢玉珍道:“我不配住在这儿。”

诸葛笑道:“不,你该住在这儿。”

这话话里有话,邢玉珍绝不会不懂,可是她能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她半转脖子,笑指草亭道:“这儿的一切都由我亲手布置,连草亭里的石几、石凳在内,便连那方棋盘也是,住在这儿没地方去,就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闲来时两个人下下棋谈谈天,眺望一直远山近水,看看日出回落跟朝夕不同的瞬息万变得云海奇景,倒也是人生难得几回的称心事……”

诸葛英道:“你的的确确地归隐了。”

“难道不是。”邢玉珍抬手一比,笑问道:“看,这里哪儿带着一点人间烟火,哪儿带着一点武林中的血腥暴戾气,所无尽是自然,所闻尽是天籁……”

诸葛英淡然截口道:“可以让我见见你让我见的人了么?”

邢玉珍眉锋微微一道:“年轻人,你不该那么俗。”

诸葛英道:“我现在没有那种闲情逸致风雅心。”

邢玉珍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假如可能,我希望你在‘六诏’住些时日,别尽让武林中的那些事……”接道:“不说了,你不会爱听这些的,跟我来吧。”

转身推开竹篱门行了进去。

诸葛英迈步跟了进去。

走过一段级短的碎石小径,诸葛英跟着邢玉珍进入了茅屋,茅屋一明两暗,明的这一间是个淡雅的小客厅,几椅都是一根根圆木捆札而成的。

左右两间,各垂着一块竹帘,邢玉珍进屋便向着里屋道:“玉郎我回来了。”

只听屋里传出个苍老却十分轻柔的话声:“还带来了哪位贵客么?”

邢玉珍听道:“是位来自武林的年轻人,我让他见见你。”话落,转望着诸葛英道:

“跟我进来吧。”

掀帘走了过去。

诸葛英跟着走了进去,抬眼一看,他不由怔了一怔。

很显然地,这是一间卧室,陈设虽然简陋,但不失雅致,两张用木板搭成的床,床上的铺盖虽然破旧,但很干净,一张床空着,铺盖叠得很整齐,床头壁上挂着一张琴,一柄斑烂古剑。

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像貌清癯,长眉凤目,俊逸不凡的老人,他看人去五十上下年纪,人很文弱,一身书卷气。

诸葛英见过的人不少,他一眼就已看出这老人不但不类邪恶,而风是个很正派的人物。

床上老人一见他走进来,仰身便要坐起,那玉珍忙走过去扶起了他,很温柔,很体贴。

老人着一件青衣,衬托访他越发地俊逸不凡,可见得在年轻时必然是位潇洒飘逸,倜傥不群的美男子。

青衣老人向着诸葛英一拱手,含笑说道:“贵客莅临,蓬毕生辉。老朽不利于行,未曾恭迎于草茅之外,实在失礼得很,还望阁下谅宥。”

邢玉珍在一旁柔声说道:“他是当今武林中的翘楚,称奇称最,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英字,有个美号叫玉书生,你看怎么样。”

青衣老人人即说道:“诸葛少使英华内蕴,人品绝世,称难求,称罕见,一见之下顿今我仔惺惺相惜之感,理应是当今翘楚,理应是当今翘楚。”

邢玉珍抬眼望向诸葛英,道:“这是外子复姓仲孙,双名漱玉。”

诸葛英不自由自地拱手说道:“诸葛英来得鲁莽,打扰之处还望仲孙老先生海涵。”

青衣老人仲孙漱玉立即说道:“这是什么话,我夫妇俩住在这穷山恶水,人迹罕至之处,一无亲人,二少朋友,久尝寂寞滋味,今日能接得少侠这么一位贵客,乐何可支,欢迎都怕来不及呢……”

转望邢玉珍笑问道:“珍妹,请诸葛少侠那地坐,厅里还是外头。

邢玉珍叹道:“八成儿你又想到外头坐坐去,是么?”

仲孙漱玉窘笑说道:“珍妹,我都快憋壤了,出去透透气不好么。”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道:“别忘了,你是主人。”

仲孙漱玉忙转望诸葛英,说:“我想请少快外面草事中坐坐去,不知少侠……”

诸葛英当即点头说道:“客随主便,诸葛英敢不敬迎。”

转身先退了出去。

随见仲孙漱玉偕同邢玉珍跟了出来,诸葛英看得清楚,仲孙漱玉两脚僵直,寸步难行,他等于是被邢玉珍抱着出来的,诸葛英没在意,当然他更不便问。

草亭中坐定,仲孙漱玉立即望着邢玉珍道:“珍妹,咱们以何物待客。”

邢玉珍道:“班大哥酿的酒嫌太烈了些,咱们自酿的‘碧玉醪’如何。”

仲孙漱玉抚掌笑道:“好极,我垂涎久矣。”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嚷道:“瞧你那付馋像,也不怕客人见笑。”

白首夫妻俨然年轻爱侣,由此可见他二人情爱之笃,委实令人有只羡鸳鸯不羡仙之感。

转眼间邢玉珍从屋里捧着一只漆盘出来,漆盘上放了瓷瓶一只,酒杯两个,另外还有几样下酒的鲜果。

她收拾了那盘残局,把酒菜摆好,拿起瓷瓶斟了两杯,酒色碧绿,清香扑鼻,只不知是何物酿造而成。

仲孙漱玉拿起面前一杯酒,含笑说道:“少侠,这是我夫妇自酿的果子酒,用‘六诏’特产密姚加松子酿成,虽不敢说延年盆寿,倒也能提神醒脑,少侠请尝尝看,是否可口。”

诸葛英迟疑了一下,邢玉珍立即笑道:“玉郎,你可懂失干为敬。”

仲孙漱玉“哦”地一声笑道:“是我失礼了。”立即一仰而干。

诸葛英好不难为情,这才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酒甫入口,一股清香立即顺喉而下,味醇异常。

只听那玉珍笑问道:“如何,年轻人。”

诸葛英明自她这一问的真正意义,脸一红道:“没想到贤伉俪还是杜康之流…

…”

仲孙漱玉立即笑道:“怎敢当少侠如此夸赞,只要少侠不嫌粗淡我夫妇就知足了。”

喝了两杯“碧玉醪”之后,邢玉珍突然说道:“玉郎,你可知道咱们这位贵客的真正来意。”

仲孙漱玉含笑点头。“我还不算太糊涂,你我久绝外界,今日忽有武林少侠莅临,自不寻常,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踉当年事有关。”

邢玉珍含笑说道:“你猜对了,咱们这位贵客提我杀了夫婿偕情夫私奔,两趟由中原千里迢迢来到‘六诏’找我,欲一伸武林正义,替查三影出口冤气,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仲孙淑玉目注诸葛英道:“是么,少侠。”

诸葛英毅然点头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仲孙漱玉微微一笑道:“那么,容我先请教少侠跟查三影有什么渊源。”

诸葛英摇头说道:“谈不上渊源,先父在世的时候,受过查前辈活命之恩,临终属我报恩……”

仲孙淑玉“哦”地一声道:“查三影什么时候伸手救过人。”

诸葛英道:“先父是个樵夫,有一回在深山中遇蟒,正巧遇查前辈路过该处,出手诛蟒,救了先父……”

仲孙漱玉点头说道:“这该是查三影生平唯一的一次出手救人……”顿了领,接道:

“令等身受查三影活命之恩,姑不论临终是否有此遗嘱,身为人子,代父报恩,这也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之事……”

转望邱玉珍道“珍妹,是你说还是我说。”

邢玉珍摇头说道:“我懒得说,还是你说吧。”

仲孙漱上收回目光,脸色一整,道:“少侠,查三影的确是死在拙荆之手,这一点我不否认。”

诸葛英脸色一变道:“江湖传言并没有错,事实上查前辈的尸身上确是留有尊夫人的独门天残指指痕。”

仲孙漱玉道:“这种种说法并没有错,唯一与事实不符的,是拙荆并未杀亲夫偕情久私奔,而是诛恶魔救她的丈夫,为恐查三影的党羽报复,也厌倦了武林生涯,所以才偕她的丈夫来到‘六诏’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