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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6大闹怀王府



溜回清仁宫抹了点温雅送的药,一觉起来,手上的红肿消失得无影无踪,照了照镜子,颈上完全没有淤青,温雅真乃神人也。

        不慌不忙用过早饭,太后的旨意来了。

        太后捂着心口做痛苦万分状,我心知不好。张公公低声道:“郡主,小王爷把相好带到府上去了,太后正伤心呢。”

        玄澈又和男人搞上了。这大清早的,真有精神。“太后,您派几个人去一趟怀王府,把那男宠丢出去不就是了?”

        太后愁眉苦脸:“这要是普通的男宠,哀家自然有办法收拾,可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儿子,淑华的表弟,你叫哀家怎么下得去手!”

        要是没见过世面的,估计早厥过去了。可这几天一道一道的霹雳砸下来,我不习惯也得习惯,我仅仅楞了一小会儿,便讪笑:“年轻人荒唐了点,凑在一块儿图个新鲜,等大了些元帅自然会管好他的儿子,太后委实不必过于操心。”

        太后欲哭无泪。

        然后我才知道那元帅的儿子自小习武,身强体壮,真要和玄澈一起,指不定谁玩谁,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太后忧心啊。

        东方非有个元帅老爹和公主表姐,太后不好明着动他,所以该我出马搅合。

        带了十几个侍卫,我杀去怀王府棒打鸳鸯。

        没想到我迟了一步。

        待我下轿时,一大队人马已然将怀王府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中间那身穿深色长裙,表情阴冷的女人,不是淑华公主是谁?

        远远地,我朝淑华行了个礼,她锐利的目光刺向我,面上的冰结得更厚。

        缓缓地从车驾上下来,她吩咐道:“给本公主把王府的门打开,府中下人一律不得通报,我倒要看看,我这两个弟弟究竟在做什么好事!”

        淑华不苟言笑惯了,积威甚重,怀王府的人不敢忤逆她,纷纷让道。

        她走了几步,回头道:“清闲郡主,太后赏赐了你那么多东西,你打算站在门口不进来吗?”我只得跟上。

        淑华摆着一张黑脸,怀王府的丫鬟小厮们胆战心惊地跪了一地,就怕惹火了这个活阎王。有个公公想趁人不注意去给玄澈通风报信,被淑华余光一扫,立马老实了。

        淑华在前边开路,一路通行无阻,我们来到了怀王府后院。

        隔着一道房门,我清楚地听到了玄澈和东方非的调笑声。

        “玄澈,我想死你了,有了青颜忘了我,你这人不是一般薄情负心……”这□□裸的情话一听就是东方非说的,淑华听到这句话后停住了脚步。

        玄澈笑道:“好端端的吃一个伶人的醋做什么?我想你也得顾忌一下皇姐呀,她早看不惯我们两个,我们要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她恐怕要找上门来骂我们。”

        “不要提那个老女人,自己嫁不出去就眼红别人,管得比我娘还宽,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欠克化。”

        哈哈,老女人。

        淑华的脸又黑又青,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我也没得意多久,他们两个一边拉家常一边调情,不知怎么的东方非就提到了我:“听说太后把宁王家的郡主许给了你,她若是找上门来,你怎么办?”

        玄澈大笑:“这就是自不量力了,还没进我的门就想管我的人,你放心,她要敢来,我当众扫她出门,叫她回家从头学习什么是妇德。”

        妇德?

        我禁不住笑了。

        我和淑华一个来找“相公”,一个来教训弟弟,可巧都被点名骂了一通,还碍着面子不好发作,旁人看来一定十分有趣。

        屋中二人浑然不知外面的状况,浓情蜜意扯闲话,扯完闲话又回到了情话上头,情话说够了,安静了。他们一安静,我们的心就澎湃了。

        这是要干实事了吧……大家伸长脖子,恨不得能够把里面的风景看个遍。

        “玄澈……”东方非沙哑地叫了一声。

        淑华朝身后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那紧闭的房门很快被一脚踢开。

        玄澈和东方非满脸惊吓。

        “皇姐!”

        “表姐!”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衣服没有脱光,不然今天有你们受的。

        淑华冷笑:“弟弟们今日好兴致,大白天的,拿着棉被聊什么呢,说来给我听听?”东方非想争辩什么,被淑华一句话给说没了气:“东方非,看你干的好事!猥亵小王爷,这罪名如果坐实,你还有命在吗?”

        东方非小声道:“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

        淑华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定会在太后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只是,从此以后宫里就多了个小非子。我看你做了公公以后还能不能这般轻浮孟浪。”

        不愧是淑华,什么阴毒来什么。

        东方非垂着头:“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知道错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淑华喝斥。

        东方非如获大赦,卷起衣服跑得飞快,才和玄澈说过的山盟海誓被丢到脑后,显然他觉得逃离淑华的魔掌才是最实际的。剩下玄澈可怜巴巴地望着淑华:“皇姐,方才骂你的人又不是我……”

        我几乎笑出内伤。

        好一个大难当前各自飞,拆伙的速度一等一,玄澈就差没哭着说,为什么你放过了他不放过我?

        淑华微微一笑:“放心,回去以后我自然会好生整治他。”

        玄澈定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死,不可谓用情不深。

        淑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端起茶杯坐了下来:“以前你喜欢和那些莺莺燕燕胡搞一气,我不好管你。现在你开始喜欢男人了,这却好办了。你要真的好这口,皇姐我绝对不会拦你,待我禀明皇上,从此以后怀王府只留男人,不得出现女人——这样过个十年五年的,我保证你碰到男人就会想吐。”

        玄澈痴呆地瘫在那里:“皇姐。”

        “看来你是同意了?”

        “皇姐……”

        太悲惨了,我看不下去了。太后让我来挽救玄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断送在淑华手里。玄澈呀玄澈,我帮了你这回,以后可要记得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我抱着柱子抽泣,声音由小变大。

        淑华奇怪地问道:“清闲郡主,你哭什么?”

        我抽抽搭搭地说:“我,我不活了。让我死吧,这世道不给我活路。”

        淑华更奇:“这世道怎么不给你活路了?”

        “太后有心撮合我和怀王,说好了的亲事,就差昭告天下,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因为他犯了一点错事,公主就要把他身边的女人赶尽杀绝,我岂不是要因此守个五年十年的活寡?公主置我于何地,我好无辜!”我抹泪起身,做出个冲出门的样子,“我要趁早和太后说清楚,我不做这让人耻笑的王妃,让我死了罢!”

        淑华亲自来拦我,她凑近我,表情却是不善:“郡主这又是何必?”

        我挣开她,拖着目瞪口呆的玄澈叫道:“王爷,不是我对不起你,是闲言碎语不会放过我,纵然我心里有你,也不能放下身段来丢了我爹的脸面!这方丝帕是你前日所赠,如今,我只能还你!从此以后,我们相去万里,天各一方……”说着,我随手抽出一条手帕塞到玄澈手里。

        玄澈要是还不能领悟只能说明他白活了。

        这出戏叫做“与君生别离”,只要放手去演,不信淑华不投降。

        “清闲,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你不会嫌弃我的,你说过的!”玄澈握住我的手,把手帕往回送,“我有拈花惹草的毛病,我承认,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就决定要改,你答应我说会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改正,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再也不见东方非便是了,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我怎样都行!”

        “我要你给公主赔罪。你和东方非都是她关心的弟弟,你们这样做确实伤了她的心,她才会说出恐吓你的气话来。”淑华,我把台阶砌好,你还不快顺着下?

        玄澈诚恳地说道:“皇姐,我知错。”

        “你们两个快些起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就算淑华内心气到要极点,也不能在这时候撕破脸。

        于是我有风驶尽帆,登鼻子上脸了:“公主,你心里头有气,我们不敢起来。”

        淑华不想碰我,却又不得不碰我,她弯下腰拉我起来,我扒拉着她的手恶心她,畅快到不行。她被我恶心坏了,在我耳边恶声道:“想要做王妃,先收敛收敛你的言行。”

        这话我不爱听,横竖我对做王妃没兴趣。

        我悄声道:“我比较喜欢皇上身边那个位置。”

        淑华大惊,旋即恼怒:“鸡头带得起凤冠?可笑!”

        我毫不犹豫回敬:“狗嘴吐不出象牙,正常。”

        淑华没我想象中那么愤怒,她平静地看了我一眼,面上无波,只对她的侍卫说了两个字:“回宫。”

        我不高兴了。

        骂人图个什么?就是要骂得你面红耳赤,有苦说不出,图这一时舒心。淑华波澜不惊的走了,可憋坏我了。

        话说回来,她比以前城府深了,更能藏住心思,今天一过,她肯定暗暗想办法要我的命。我只能自求多福。

        淑华一走,玄澈就开始砸东西:“找女人被砸,找男人被抓,个个都有理,人人说不停,我爱上谁的床,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这怀王做得的确郁闷。”我笑眯眯地看着王府的下人作鸟兽散。

        他抓狂:“疯子一群疯子!总有一天我要被你们逼死!”

        “怎么会?”我想了想,道,“世人疯你更疯,世人狠你更狠,世人变态你更变态,世人那什么,你就更那什么。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玄澈为之浑身一震,我以为他懂了。

        岂料他说:“你,你离我远点~”

        我只得伤感地告辞:“我去了,你好自为之。唉,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求你快点滚!”

        一个花瓶砸了过来。

        我默念道:“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用花瓶砸我,我一向由之,笑之,报复之。”

        玄澈,你等着,我一定要去太后那里告你一状。

        从怀王府出来,我甩掉了太后派来的侍卫,跑去绝色小榭找沈千千算账。我把叶九天狂性大发的原因归结在她身上,她要没在叶九天面前添油加醋说我的不是,我花字倒着写。


        花厅里,我倒软榻上等人。

        带话的人是沉璧,他很快就回来了:“花小姐,沈老板她不在。”

        “不在?”

        “沈老板带着小榭的姑娘们去庙里进香了。”

        临阵脱逃非君子……算了,她本来就不是君子。既然不在,那便走吧——等一下,院子门口那个浅蓝色的影子是?

        我追了上去:“温公子!”

        温雅回头:“清闲郡主。”

        糟糕,我原本想说请他喝花酒的,一激动忘了他不好这口,他来绝色小榭是因为要给青颜看病。我话到了嘴边咽下去,最后傻笑:“呵呵,今天天气真好。”

        温雅抬头瞧了瞧天,点头道:“阴天,是很凉爽。”

        我窘迫:“那啥,你来给青颜治病?”

        “已经扎完了针,正要回去。”

        我趁机问:“那皇上的病好些了吗?不会有大碍吧?”

        温雅看了我一眼,道:“抱歉,圣上的病是不能随便与人说起的。”那就是没有好转了。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温雅忽然问道:“清闲郡主,你……是不是哭了?”

        我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没事,没事。”在怀王府假哭一场,演得太卖力,到现在眼睛还肿着,这种话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真是奇怪,我下意识地不想把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告诉温雅。

        也许,他是个太好的人,我不忍心带坏他吧。

        “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啊,好。”

        看着他的背影,我恍惚地想,以后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了。皇上说过,和我相处得久了,好人也会变坏。把温雅这样的人带坏,真的,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