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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刁冠绝沉吟道:“那妖妇巧言令色诡计多端,骗得魏老六信任也不无可能。慑仙玦到她手里,也绝不可能再将它转赠他人,必是独吞了。”

哈元晟道:“大哥,这小兔崽子真会是秦鹤仙和杨北楚生的?”

刁冠绝道:“据我所知,蓬莱剑派门人素来不与外人通婚。秦鹤仙身为掌门,自不例外。可她方才拼命要救这小哑巴,又不似作伪。若非母子,何至于此?”

哈元晟懊丧地吐了口浓痰道:“他奶奶的,教煮熟的鸭子飞了!”

龙三姑道:“不要紧,既然母子情深,秦鹤仙多半还会回来救这小哑巴。到时候咱们要她用慑仙玦来换亲生儿子的性命,也不怕她再耍花样!”

哈元晟不以为然道:“未必,换作老子,便是十个百个儿子,也比不上慑仙玦!”

真禅听他们商谈,心头一紧道:“娘亲势单力薄,又身负重伤,如果冒冒然来救我,说不定真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一时又觉得秦鹤仙莫要来搭救自己才好。

就听刁冠绝决断道:“咱们先把这小哑巴带回黑沙谷看押。秦鹤仙能来最好,否则咱们就登门拜访,顺便把她的丑事张扬开来。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量区区一个蓬莱剑派也保不住这妖妇!”

哈元晟和龙三姑齐声应道:“大哥说的极是,咱们先回祁连山!”

哈元晟正要将真禅从地上拎起,龙三姑伸臂一拦道:“慢着!”她翻腕入袖,伸出手来时指间已夹了四根蓝荧荧的怖畏针,手起针落,四针精准无比的扎入真禅胸口的膻中诸穴。

真禅一声惨哼,只觉得四股又麻又痒的寒气瞬间通遍经脉,身子如坠冰窟仿佛血液也要凝结了一样。龙三姑仍觉不够,一口气又在真禅的头上、肩上、手指、脚底各处又插入了足足十四根怖畏针,加上胸前的四根,便有个名头叫做“胡笳十八拍”。名虽风雅,实乃惨绝人寰的酷刑。别说真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金刚罗汉亦抵熬不住。

一时间真禅体内如有万蚂咬噬,五脏六腑齐齐痉挛收缩,连带身子也抽搐成一团。有心伸手拔出那些毒针,可四肢酥软全不听使唤,只能痛楚不堪地用脸颊蹭磨雪地,略略舒缓身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随着毒力行开,他的神智逐渐模糊,眼前忽而血红一片,忽而金星乱冒,只迷迷糊糊听见刁冠绝说道:“三妹,这小哑巴暂时对咱们还有用,先别弄死了,等秦鹤仙……”话到此处,人已昏死过去。

◇◇◇◇

一天,一月,还是十年百年……真禅突然被丹田升起的一股火热灼痛惊醒。

可他就像深陷在一个噩梦里,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就感到这股灼痛如潮水一样冲出丹田往周身蔓延,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怖畏针寒毒与之甫一接触,竟如犁庭扫穴般被涤荡一空。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体内的火流却愈演愈烈,犹若岩浆燃煮,较之怖畏针寒毒给他带来的痛楚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忍不住想呻吟,可嗓子早已彻底哑了,连最微弱的声音也难以发出。

不一刻,肆虐的热流遍布周身经脉,将他的禁制一一冲破。

真禅却感到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肺腑,亦被点燃,偏偏无法再次疼昏过去。

这情景像极了上次在饮冰室里的遭遇,但今次丹田热流所带来的冲击远胜十倍不止。这股不知从何处生成的灼烈气流不断生成,不断涌出,几乎将他的经脉撑爆,而丹田也急遽鼓胀,奈何再也寻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师傅,娘亲──”他心中惊恐的呼叫,猛地记起了秦鹤仙和明灯大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个激灵道:  “天聋地哑大法!它、它怎么又爆发了?”

真禅却是不知,这天聋地哑大法实乃天地间最为诡奇霸道的魔功之一,以牺牲喉舌为代价,刺发人体潜能自动吸纳天地精华,继而炼化成独具一格的灭音真罡。犹如落闸蓄洪,经年累月不断积累沉淀,毫无泄露浪费之虞。

上趟在饮冰室里真禅为寒气所逼,无意间唤醒灭音真罡。便如在闸门上破开一个大洞,令得洪涛泄落出来,一举冲上炼精化气之境。

而这次他被龙三姑以十八根怖畏针扎入全身要穴,所受刺激远胜于前,等若在已有缺口的闸门上破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体内的灭音真罡骤转强盛,终将他修炼多年的萨般若真气连带着怖畏针寒毒都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譬如易经洗髓,脱胎重生了一回。

心念未已,恍惚里听到“轰”地一声巨响,灵台犹如雪崩了一样,体内沸腾的热流排山倒海般涌上头顶,一蓬淡淡的红光从百汇穴中蒸腾而出,幻出元神。

弹指之间猛又有一道赤色强光从他的身体里迸射而出,将元神卷裹进来。

真禅直感自己的三魂七魄在霎那间分崩离析,眼前涌现出一片漫无边际的血色汪洋。他在赤红的惊涛骇浪中竭力挣扎,被一道道血浪抛上峰尖,下一刻又深没入血海深处。元神在颤动着,扭曲着,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强大能量肆意地挤压揉搓成任意的形状,好像随时都会解体。

“啊!”他终于痛苦不堪地呻吟出声,一股血浪趁势灌入口中,汹涌澎湃地在体内涤荡,沛然莫御的魔意如同要将自己的元神改造重塑上一遍。

就这样漫无意识的载浮载沉不知多久,真禅忽然感觉身外的风浪停止了,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亦逐渐褪淡。

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似被潮水推拥到汪洋的尽头。一座看不到边际的红色石崖巍峨矗立,望不到它的顶头。崖底惊涛拍岸,浪花飞卷如雪。自己的元神就飘浮在这古怪的海面上,随着潮水一起一伏,如叶扁舟。

周围除了山崖便是血海,一个人也没有。蒙蒙的红光从海面下冉冉升起,遮蔽了上空的天色。眼角的余光扫过,就见崖底一方平滑的石壁上,有淡金色的石鼓文刻着“慑仙”二字。

“慑仙?”真禅混乱如麻的脑海里隐隐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儿熟悉,仿佛在哪儿听到过。好久才记起来,自己不是吞下了慑仙玦么?

可这是什么地方?他突然生出新的恐惧,奋力站起身来,骇然察觉自己的元神色泽大变,自胸口以下通体乌黑,虽看不到头部,料来也是一般无二的景象。

“我、我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莫名地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寻到答案。然而万籁俱寂,惟余涛声依旧。偌大的天地里,竟只他独自一人。

半晌之后他稍稍回过了点神,方才注意到“慑仙”二字的上方还刻有数排银钩铁画,刚劲不羁的碑文,上面写道──

“尔即有幸破解慑仙玦之秘,又渡造化海万里碧波,能保元神不灭,魂魄不散,而洗去凡胎俗骨立地成魔,甚慰我意。今即入我门,当为我驱。现赐尔《魔真十诫》,以彰天意。待尔尽悟十诫,便是羽化登天之时。万千生灵尽在脚下,不亦快哉──哈哈哈哈哈哈……”末尾却无落款。

真禅看得一时呆了,这才稍微明白到一点端的,寻思道:“我这是稀里糊涂进到慑仙玦里来了。若是魏无智知道揭开慑仙玦的法子就是将它吞入肚里,只怕在九泉之下也要给活活气死。可、可这崖上的字句着实大逆不道,有悖佛门教义。”

转念又一想道:  “管它魔功佛功,只要能让我不受人欺负,那就但学无妨!”

说来也怪,这时候距离海面十丈高的石壁上缓缓浮现出两行金字道:“天之法则强存弱亡万古不易。旁人视我如猪狗,我视旁人如蝼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杀尽蝼蚁,则寰宇澄清。是谓魔真第一诫:天之仁。”

尽管对最后那句“杀尽蝼蚁,则寰宇澄清”不敢苟同,可前面“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八字却令真禅心有戚戚焉道:“祁连三妖仗势欺人,恶贯满盈,诛尽这等妖孽佛祖也不会怪罪!”无形中,平生第一次在心里起了杀念。

“嗡──”金字猛然黯灭,石壁上打开了一幅金煌煌的神奇图卷,一点一点地不断向两侧展开,画面上竟是一位风情万种年轻妩媚的半裸女子图像,惊得真禅“啊”了声,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但觉面红耳赤不能自已,苦修十数年的禅心此刻已起不到半点作用。

忽听那画卷中的女子婉转莺啼,竟在轻歌曼舞,而那歌词赫然便是魔功口诀。

真禅终是按捺不住,慢慢把头移转回来,视线落处正看见“碧血花”三字。

这一下,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

当元神脱离慑仙玦重归肉躯的一刻,真禅蓦然察觉身上的一切皆已不同。

充沛的灭音真罡在比往日不知粗壮了多少的经脉里汩汩奔流,根本不需自己的意念驱使,就完成了一次次大周天的运转。

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耳聪目明尚在其次,体内的怖畏针寒毒业已一鼓荡尽,也丝毫感觉不到热流的灼烧,先前所受的内伤更是完全自愈。

他的思绪一下又回到慑仙崖前,眼前重又浮现出那个半裸女子动人的身影,顿时心跳加速,口舌发干。有些后悔自己在崖前逗留的时间太短,只初步参悟了碧血花的第一层妙用后,便急匆匆地横渡造化海,将元神脱出慑仙玦。

第二次渡海时虽然依旧禁受着庞大魔意的澎湃冲击,可感觉已比来时好了不少。他隐隐醒悟到,每一次横渡造化海,自己的元神便会有一截显著的提升,这点苦委实值得,甚而迫不及待地想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