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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三百大戒



        “......我怎样都不会提前废了那个约定的!”无论你做出何等惊人惊心之举,我都不会改变初衷的,梦果儿脸红气喘心跳如擂鼓,急急的声明了一句,后面那句却是不敢说出去。

        她虽有娇羞之态却也不乏懊恼,这厮就算信誓旦旦的做出过什么保证,那一张嘴也忒不可信,方才破了约定做出这温存之举,只怕以后更要纠缠不清,于是暗自里打算离他远点,今后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免得总不能静心修炼。

        “果儿,你可真......”江昙墨咬牙叹了一句,看来又恼又怨,也真是无奈之极,手指在她肩上摁了半晌,终归还是松开了坐起身去,拂袖解开她身上的禁制。

        梦果儿急忙起身离他三尺远,仍有些气恼却再也不想同他动手了,侧身临水照见额上那道殷红的印记又有些失神,那印记虽只有寥寥几笔,却是极其生动形象,就是叫旁人看一眼,也能立马想到他这只臭鸟的真身来。

        “果儿,我知你素来都极不喜欢拘束,只是不甘心被如今这许多人事羁绊,这才想出那个十年之约来,但就算我半点都不打扰你,就算你十年后真修成了仙道,便能够跳出因果了么?便能做到无心无我无欲无求的洒脱境界么?”

        梦果儿怔然道:“能不能,总得试过了才知道。”见他皱眉无语,又三分好奇七分忐忑的小声问道:“你......你就没想过要勘破它么?就没想过求师父斩断情丝一了百了?”

        江昙墨随即哼道:“你自去勘破好了,若再敢动那斩断情丝的念头,我便揭光你身上的鳞片!”见她皱着眉头似乎瑟缩了一下,他起身走出好几十丈又折返回来,抖手摄走了那只仙霞兜,不待她出言询问又瞬间走的远了。

        “你再不动弹,我便将那些好东西独吞!”

        梦果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前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指,方要用力挣脱,见他冷眼一扫又作罢了,暗自里却不免嗟叹,明明已有了一身高深的法力,与这厮相处时怎么总要带着几分怯意呢?

        也许,怯的是他那些无赖之极的缠人手段,是他那片极深却也极其惹人烦恼的情意,更怯自己对他日深一日的留恋,留恋到越发难舍,越发彷徨矛盾。但虽有怯却更有喜欢,用言辞根本就无法表述的喜欢,喜欢到不觉间改变了心性,凡事都要为他多想上几分。

        “要去哪里?我还没禀告过呢......”

        “片刻便回禀告什么?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本来就很听话。”

        “是,旁人的话你全听,我的便一句也不肯入耳。”

        “我□□母是旁人么?师父他是旁人么?”

        “他们说的什么话你都肯听?”

        “你若是能不听你娘的话,我便能不听他们的话。”

        “我娘......”江昙墨握紧了手中那几根绵软的手指,攸的改变了方向。

        “去哪里?”梦果儿急问一声,见他神色冷峻不做声,也便随他一路扶摇直上。

        片刻后在一片烟云缭绕中落下身形,江昙墨将衣袖拂了几下,想是解开了什么结界,眼前顿时现出大片的梅林来,定是到了十八重天上他娘亲的洞府了。

        下届虽不是寒冬之时,这仙灵洞府中却是积雪颇深,皑皑平原上不知植了多少株梅,一眼望不到尽头,株株都虬枝高大繁复看来有些年头,任仙境中冷彻骨髓风欺雪压,一树树团团簇簇的梅朵却是开得精神秀气,冰心铁骨吐艳飘香,疏影清雅迷眼迷心,果真不愧那花魁之名。

        梦果儿正心怀忐忑,不知待会见了痴梅夫人要如何作为,已被江昙墨拉着疾步穿过白、粉、红、紫四重梅林,远远望见万梅从中有一片淡绿,也不知是什么,他这才攸的减缓了脚步潜行。

        看这家伙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似地,难道这里不是他娘亲的洞府?梦果儿刚要出言询问便被他捂住嘴巴,随即又被一股大力摁得矮下  身去,两人猫在一株粗壮的梅树后面,身子挤作一团。

        这厮定又是故意的,梦果儿竟没有挣扎动弹,任他的一条手臂揽在肩上,任自己有些僵硬的背紧贴在他胸前,同他一起屏气凝神望向前方,运极目力这才看清楚,几十丈外那一片淡绿竟也是一株梅树,看样子定然得有万八千年之久,但这世上竟还有绿色的梅花么?

        树下直直站了一抹身影,发如墨衣衫似火,虽然挺拔却消瘦到似要随风而去,远远望去就像一抹飘渺艳丽的云,江昙墨的手臂收紧了几分,简直要将人的骨头捏散,梦果儿这才轻轻动了动身子,他想必是一惊回神,急忙又松开一些。

        “这是......”她终忍不住疑惑传话过去。

        江昙墨道:“我娘。”

        “她在做什么?”

        “想我爹......”

        “这里这么大,就她一个人在么?”

        “朝云她们此刻不敢过来。”

        “你不打算过去见她?”

        “......我怕她罚我。”

        “罚?为何要罚?怎么罚?”

        “我为了你,已越来越不肯听她的话,她见了我总要恼怒......”

        “她......她打骂你了?”

        “若肯打骂倒还好些,就怕......”

        “怕什么?”

        “我若是剔出半身的魔性,她定会更加恼怒的......”

        江昙墨这话似在解释什么,于是梦果儿能够猜想到,他娘会逼他剔出仙性,定然是为了他爹楼锦颜了,她再不多问,只任他抱紧了,暗自揣测方才几句话的深意。

        这人虽似真的坦诚相对了,但那夜所说的话只怕都是想叫她知道的,不想叫她知道的定然只字不提。他的下巴压在她肩上,两人贴在一起猫了良久,久到她已有些手脚僵硬,痴梅夫人竟是分毫未动。

        江昙墨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好,就势将她揽坐在自己膝上,双眼照旧凝在几十丈外,梦果儿终于见到了他的表情,有虔诚的孺慕,有深切的怜惜,还有莫名的怨恨,她从未见过有哪个孩子会这样看自己的母亲,怔然之下早已忘了反对什么。

        就这样坐了良久,他忽然轻叹道:“我娘不喜欢你,说你害我丧志误事......”梦果儿不知该怎么回他,他又道:“情不知所起,却会一往而深,果儿,她纵使再怎么反对,我终究已越来越贪心了,全因你的屡屡谅解。”

        梦果儿怔了半晌才道:“那你日后做了错事,我便再也不谅解了,岂不就可以解困?”

        “傻丫头,无论你怎样对我,我总会念着你的好处。”

        “我倒是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纵使对我什么好处都没有,我也不会再后退一步。”

        “那......你娘她......”

        “所以我才会答应那个十年之约,且容你去试修仙道,也容我自己冷静一些处事。”

        “你有什么打算?”

        “我......将来,你会知道的。”

        “......你又要瞒我。”

        “我说了,你只怕更不能安心修炼了。”

        两人又静坐了半晌,痴梅夫人照旧没动,梦果儿踟蹰着道:“香香,我......你娘定然很苦,为何不求师父帮她......帮她斩情?”见他皱眉无语又急忙解释道:“断了情丝便不会再为执念所扰,便会好过一些了,便会......”

        江昙墨却道:“自师父他法化情丝时起,数万年间不知有多少对男女为情而负累,但纵使因情成痴癫狂痴傻,愿意受那双剑断情的却只有寥寥,虽苦,却也叫人甘之如饴,不要说偏执这一世情缘,就算是纠缠上几生几世,想来也是件极其美妙的事情,等你长大些就会懂了。”

        梦果儿道:“懂了,就不再觉得烦恼了吗?”

        “烦恼?”江昙墨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道:“果儿,将来什么都会变好的,没有伤心伤神,只有幸福甜蜜,你定要信我。”他说的不乏郑重,梦果儿望了他半晌,终归露出一副浅浅的笑容来:“我既信师父,自然就该信你十分。”

        “师父......”江昙墨也有些怔然了,道:“师父自然愧不了那世间第一高人的名头,也愧不了那世间第一妙疯的诨号,我若能早遇上他几日,就必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境了。”

        看他的表情可真虔诚恭谨的很,简直与师兄有的比,可见这一个月里受了不少的点化和教导,已对师父大人心服口服敬服佩服折服外加叹服了,梦果儿忍不住吃吃笑:“妙疯?这名字只有我那□□母唤得,你唤了便是不敬,师父知道定要罚你。”

        江昙墨挑眉道:“你莫非要去给我多嘴传话?”

        梦果儿道:“我听师兄说过,师父虽然处事随和,罚起人来却也有些手段,越是中意的弟子罚起来便越是厉害,我看你的资质比师兄差得远了,这一个月来肯定没少吃苦吧?”

        江昙墨果真叫了几声苦,听来简直是苦不堪言死活挨出的那一个月,见她幸灾乐祸般嗤笑了一声,又叹道:“你可真够没心没肺的,就是见不得我好过一日。”

        梦果儿正色道:“真的挨罚了?”江昙墨却道:“清规戒律都是为你这样的顽劣之人准备,我虽方入师父门下,却早就颇有道行,他可是半条规矩也没给我定过。”

        看起来这厮竟被师父优待了,梦果儿瞠目嗟叹了几声,随即吃吃笑道:“师父不给你定规矩我给你定,从今往后你要守仁不杀悯济众生,慈爱广救润及一切,不色不欲心无放荡,清洁守慎行无玷污......”

        听她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将那五戒,六情戒,十戒,九真戒,中极三百大戒从头到尾一一说了个遍,江昙墨仔细听了半晌,终忍不住笑道:“你这些规矩背的倒是烂熟,就是自己能遵从的忒少。”

        “我肯定比你遵从的要多......”

        “叫我这浸□□道极深之人依照仙道规矩做事得有多难?旁的且不说,就说那不色不欲心无放荡,清洁守慎行无玷污,眼下我便做不到,将来只怕更做不到。”

        “做不到?”梦果儿方皱眉一问随即便反应过来,她此刻竟是坐在他双腿上,身子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手臂就势揽在他颈上,且还将头靠在他胸前说了这大半天的话。

        看她手忙脚乱的要起身,似又怕惊动了远处的人而不敢动作太大,江昙墨失笑了一声,越发收紧了手臂,禁锢住她胡乱动弹的身子,叹道:“师父若给我立些规矩条目倒还好办些,他却只吩咐了八个字。”

        “八个字?”梦果儿面红耳赤,闻言却好奇心起,完全忘记要起身了。

        江昙墨道:“护生减罪,情性由心。”

        梦果儿正皱眉细想这八个字里的深意,他忽然转过头去,她也便侧目望去。

        不知何时,那株绿梅树下多了一道清奇飘渺的身影,流云漓彩的衣衫极其炫目,极长的头发也是华彩灿然,虽隔了几十丈远,通体看来仍是美轮美奂到了极点。

        梦果儿凝极目力看了个仔细,讶然道:“这人便是......琉璃仙么?”

        江昙墨不做声,只冷眼盯着远处的两人,想来就是默认了。

        琉璃乃是佛家七宝之一,那位琉璃仙的真身是块奇绝天下的万年琉璃,不知长随在哪位佛道高人身侧,受了许多年的梵香熏染和佛理点化,先有了一缕神识,渐渐的也便修成了仙道,就是琉璃海的真正主人,也正是那夜假扮六无君之人。

        梦果儿原本很好奇,不知他为何要那样做,在此时此地见了也便有些明白了,难怪当日连连追问未果,江昙墨这厮定是不喜欢娘亲与旁个男子交往密切的。

        痴梅夫人恍若未觉,琉璃仙随她站了半天,两人似乎对面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先后走了。见他们走没了踪影,梦果儿这才顾得扭头来看,正见江昙墨眉头紧皱,这厮半天无语,莫非又气恼了?

        “他们......”

        “果儿,你是不是没见过绿色的梅花?”

        “呃......从未见过。”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偷一枝来。”

        “啊?”梦果儿讶然,心道在你娘的洞府中还需要偷么?

        江昙墨已迅速闪到那绿梅树下,眨眼间又扛着一物掠了回来,拉着她便走。

        “你怎么......”梦果儿目瞪口呆,他这一枝花偷的也太大发了。

        一掌劈下手臂那么粗的枝桠,上面带着得有千八百只梅朵,可见,偷花这事儿定是别有目的,如此还算是隐忍之举,由着他的意思,只怕是想把整棵树都劈倒吧?这厮此刻竟带着幼稚无比的小孩儿心性,果真好笑之极。

        梦果儿忍不住吃吃笑,江昙墨侧目哼道:“你笑什么?”

        “呃......这么大一枝梅花,该放到哪里养着?”

        江昙墨已舒展开了眉头,脸上也恢复了常态,转头笑道:“谁叫你养着它了?这可是极尽稀缺的春水绿萼,既折了怎样养护也开不过半日,把花统统摘下来,今晚咱俩沐浴用一半,余下的我给你酿酒喝。”

        这厮又口无遮拦了,梦果儿手心痒痒到忒想狠拍他一掌,嘴上却踟蹰道:“香香,你娘......呃......她......”江昙墨打断了她的话,道:“她当日刺伤了你,你不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是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呃......那位琉璃仙似乎应该......很好。”

        “废话!琉璃他当然很好,不然怎么能做我的好友?”

        “啊?好......好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过玄妙,你定然想象不到,我与他这截然相反的仙魔两道中人,竟会成为彼此唯一的好友,明明斗智斗力了百余年,交心匪浅知彼若己,却又竭力各行其道互不相扰。”

        “你就他一个朋友么?”

        “良朋知己一个足矣,多了便是负累。”

        “那你方才干嘛还要生气?”

        “......或许,我只是不想看他屡屡被我娘利用。”

        换言之,他会这样竟是对那梅树主人的行事不满?梦果儿心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看你娘与他亲近呢,这厮的心思果真与常人有异,也总是有那惹人惊奇的经历,她听过的虽然很多,却只怕远远不足以了解他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