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女同志留下来的吧……
陈大妈：男女都一样，我看您唱得很好嘛
傅老：老喽，不行了，没有年轻的时候唱得好喽，
陈大妈：那就这么定了，年轻的时候会唱，老了更会唱，老树开新花儿嘛（欲下）
傅老：不行不行，我这棵老树开不了新花儿了，你可不要上了老于的当
陈大妈：哎哟老傅啊，这可是新班子上任抓的头一项工作，您能眼瞅着不帮忙让那姓
于的在一边看笑话？今儿个可是您老做主把她给选下去了，也是您老人家做
主让我挑起了这副重担，您不参赛谁参赛？您不支持谁支持啊？
傅老：要不，我就先试试？
陈大妈：嗳，这就对喽。唱好唱不好那是水平问题，唱不唱那可是态度问题。人家萨
马兰奇讲话，重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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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有人敲门）
傅老：请进，请进，
陈大妈：(上)老傅，我把您的伴儿给带来了。
傅老：我的伴儿？
陈大妈：就是跟您一块儿唱二重唱的，（向门口）来来来，进来……这位啊，就是吴
颖同志，早先在中学啊，教过音乐课，唱起歌来可呵亮着呢，比那帕瓦罗蒂
都不在以下……
傅老:原来是吴颖老师啊，久仰久仰（握手）
陈大妈:这位就是老傅同志
吴老:你好
陈大妈:坐坐……
傅老:坐下坐下……
陈大妈:关于这次歌咏比赛的重要意义嘛，我就不在这儿多说啦，反正区里头挺重视，
听说唱的好啊还兴许能上电视呐，咱们居委会就出了这么一个节目，能不能
得奖就全指望你们二位了
吴老:我呀其实呢就是喜欢唱，我还真没什么把握练练再看吧……
陈大妈:行行行，那你们二们呀就先练着，啊对了，唱什么歌儿呀你们自己商量，区
里头规定曲目自选，只要不是反动黄色就成，啊我还有工作呐，那我就不陪
着啦（与傅老寒喧下）
傅老:（欲关门，想了想又马上打开）……吴老师啊，你看咱们是就在这儿练呐还是
上客厅，上客厅我就怕孩子们听着笑话我……
吴老:那那就在这儿练吧这儿挺安静
傅老:（坐，与吴老欲同时说话，又止）……你看咱们俩唱个什么歌呐？
吴老:啊我不知道您擅长什么，比如说是美声啊是民俗啊普通啊？
傅老:啊……都行都行
吴老:看起来您还挺全面的……那这样吧，要不然咱们挑个比较难的吧好么？唱一个
舒伯特的小夜曲，怎么样（拿歌曲本找）
傅老:很好很好……
吴老:我很喜欢这首歌呢本来是独唱曲，我们俩要是合唱呢，可以这么着有分有合着
行不行？
傅老:行行行……
吴老:那我唱一句您唱一句行么？
傅老:好好……
吴老:您先唱还是我先唱？
傅老:您请您请……
吴老:那这样吧，我唱第一句，您唱第二句好么？
傅老:……
吴老:（放下歌本）这首歌挺难的我也唱不好咱们试试看吧……我先找个调儿啊……
（哼哼，唱起）“我的歌声穿过黑夜，轻轻飘向你”（看老傅）
傅老:……下边什么来着？
吴老:……“一切都是这样安宁，亲爱的快来这里”
傅老:……
吴老:您大概是好久没唱这个歌了吧，调不合适吧？不高吧？
傅老:啊不高不高，我还嫌低呢，我就是考虑这个调调儿啊怎么有点儿……
吴老:不太好掌握哈……
傅老:那倒是很好掌握的，我就是考虑，这个歌的内容啊，好像不太大众化，咱们是
不是找一些通俗一点地，大家都会唱的，就像我们家圆圆老在家里唱的那个：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吴老:（跟着唱起）“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傅老:对对对
吴老:这是属于通俗歌曲
傅老:这是从港台那边儿传过来的吧
吴老:是是
傅老:唉呀这个港台歌曲在内容不大好把握，有些情绪呢也不大健康，你看是不是挖
掘一下民族传统的东西？
吴老:啊您是说唱首民歌啊？
傅老:啊对对对，最好是民间乡下小调，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民间唱的那个……那个……
总之啊，我们的家乡小调啊，很落后，总是一些情郎啊妹子之类的东西，哪像
陕北小调，一唱就唱出来个东方红，再唱，就唱出来个绣金匾，唉惭愧呀……
啊吴老师的老家是……
吴老:啊我老家呢应该说是山西
傅老:哦，好地方啊，山西的民歌很多嘛，吴老师一定会唱很多这些……
吴老:啊要不这然啊，咱们干脆唱一首山西的民歌叫《人说山西好风光》，这这您会
吧
傅老:啊歌的名字很熟悉，要不您先唱一唱？
吴老:唉行，我这嗓子唱这不合适我唱个意思吧，（准备，唱）“人说山西好风光，
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支太行山，右手一支是绿梁……”
（傅老情不自禁打起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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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饭厅，众人要上桌）
傅老:（在屋里吼）“人说山西好风光……”
和平:唉唉爸，爸，吃饭了吃饭了……
傅老:哦哦，好……“人说山西好风光……”“人……”
志国:唉唉爸，这都唱了一天了您就让我们清静会儿吧
圆圆:爷爷，您可不能只图自己痛快不管我们难受，一天到晚颠来倒去就这么一句，唱
的我们连饭都吃不下去
和平:就是爸，您唱的实在是忒难听了……要不您换句新鲜的我们听听别老唱一句
傅老:人家小吴同志说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歌，要一句一句地唱，啊我今天要能把
这一句拿下来，那就差不多啦。“人说山西……”
志国:唉爸爸爸，不是说着说着怎么又来了，您饶了我们吧啊
傅老:怎么着？嫌我唱的不好嘛，唱的不好才要练呢嘛“人说……”
圆圆:爷爷！爷爷！我先声明啊，您要再在我耳边制造这种噪音，我立马离家出走，我先
去趟山西，我倒看看那儿的风光是不是像您唱的这么不着四六儿的……
和平:圆圆！有你这么说爷爷的么？爷爷唱歌是为了工作
傅老:哎……
和平:唱的是难听
傅老:……
和平：总不能要求他唱的跟我唱的似的吧，不现实啊……
圆圆:妈，爷爷唱歌是难听
和平:哎……
圆圆:比您那大鼓还是强
和平:嗯？胡说，他能跟我那专业的比么？
傅老:（向圆圆）哦，你是说，我比他们专业的还强？（站起）“人说山西……”
和平:爸爸爸爸，我教教您啊，这句这么唱，您瞧着点儿啊，（尖起嗓子发力）“人说
山西好……”（傅老争唱，两人声音丑做一团，家人拼命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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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卧室，与吴老练歌，傅老站好台姿，一本正经）
吴老:……您甭那么紧张，你放松点儿，那脚别丁字步……那一前一后自然点儿就行
傅老:哦好的好的……
吴老:啊咱们呢把第二段词再练一遍好么？加上动作
傅老:您给我起个头儿……
吴老:还要我给你起头儿……行，（哼调）预备，齐
傅老:（连唱带比划，兴致高昂）杏花村里开杏花
吴老:儿女正当好年华……
傅老:男儿不怕千般苦……
吴老:您这手太高了稍低一点儿……也别太低了……合适一点再前一点……
傅老:啊这个，小吴同志啊，咱们是不是先歇一会儿我实在是……
吴老:行行行，咱们歇一会儿吧（两人坐）
傅老:我这个岁数可比不上你喽
吴老:其实呀咱们俩岁数差不多
傅老:来来来，喝茶（递茶）
吴老:（接）谢谢
傅老:小吴同志啊，你看咱们俩唱的歌儿还是有希望得奖的吧
吴老:得不得奖的倒还是次要的，这首歌主要是表示我们对家乡的一片真情
傅老:啊那是你对家乡的一片真情
吴老:啊对对对，我对……
傅老:每次见你唱歌，我都发现你的眼睛泪汪汪的，好多年没有回家了吧
吴老:啊，自从参加工作以后就没有回去过
傅老:噢，离的不远嘛，现在又退休了，正好回去看一看
吴老:我是怕回去……伤心啊……
傅老:父母都不在了……唉，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嘛
吴老:我是怕想起……以前的事情……
傅老:噢
吴老:别梦依稀昼时川……
傅老:故园三十二年前呐……啊恐怕都不止三十二年了吧
吴老:不止，都四十多年了……啊那时候啊，我和我们家乡的一个男青年……啊就像
这歌词里说的，真是儿女正当好年华，他是能当千般苦，我是能绣万种花……
当时我们两家父母还都挺开明的，啊正准备给我们办喜事，然后呢，解放战争
开始了，他参军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
傅老:噢……可能是牺牲在国民党的枪口下了……多少革命的先烈，都在……
吴老:您啊，别见笑，他参加的是国民党军队……
傅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