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熬到哪天算个头啊……
圆圆:肯定得熬到爷爷……
志国:啊？
圆圆:……那什么了以后呗……
志国:圆圆别胡说啊！
和平:真是！
志国:爷爷怎么会那……那什么呢？
圆圆:那我爷爷怎么就不会那什么呀？生、老、病、那什么，自然规律，我爷爷他怎么能
违反规律呀？也不能因为他是你爸，你就盼着他老不那什么，那爸不成妖怪了
志国:你爸才妖怪呢
圆圆:没错，而且是一个大妖怪
志国:哎……啊？你这……
和平:行行行行行，这一家人骂来骂去，谁占谁的便宜呀，咱就跟他熬着吧
圆圆:再这么熬下去，咱们肯定得那什么他前头
志国:圆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盼着爷爷早点儿那什么呀？
圆圆:我可没这么说，反正呢我说话就考试了，我倒是不怕蹲班，我就是怕你们家长面子
上不好看
和平:嘿！
志国:你敢！又没不让你上学
圆圆:哦，白天让我上学，晚上回家让我上山下乡，让不让我活了，听说文化大革命那会
儿也没这么迫害过知识分子啊，全让我赶上了
志国:你还知识分子呢
和平:真是……
志国:那你说怎么样？爷爷生病你就不管了？
圆圆:那我没说不管呀，他生病应该上医院，哪有在家里折腾人的呀，咱们会治病还是大
夫会治病……
志国：爷爷现在不还不知道自己病的要……那什么了么
圆圆:他怎么不知道？他天天说自己病得要那什么了，比谁不清楚啊（下）
和平:志国啊，我也是琢磨这事，熬着咱们倒没什么，别回头把你爸这病给耽误了，还是
劝他早点儿去医院吧
志国:是准备劝呀，不是没找着机会呢么，知道病要那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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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傅老独坐吃，非常得意, 众人在侧立伺候）
傅老:嗯嗯嗯……（抬起手，志国递上毛巾）哈哈这个红烧肉，我吃着竟很受用
和平:啊您受用您再多吃两吃
傅老:好好好好……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圆圆:您吃完了我们再吃
傅老:好好好好，虽然我现在病得很重，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照顾我吃饭么，你们可以，
轮流吃一吃啊哈哈……
志国:爸，您是不是觉得您的病真的很严重啊？
和平:啊
傅老:什么意思？不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你们对我的病情还有所怀疑哈哈
和平:爸，我们是真想怀疑，我们多希望您这病是假的呀
傅老:怎么是假的？谁再跟我说假的我就跟谁急哈哈，我的这个病啊，铁证如山，没
治啦哈哈
和平:有治没治咱也得上医院呐爸爸
圆圆:就是的，俗话说的好么“死马也当活马”……
傅老:……
志国:圆圆，别胡说啊
和平:真是
志国:爸，您看咱们什么时候上医院呀？
傅老:干嘛要上医院呐？这个家里多舒坦呐
和平:您得病您不能光图舒坦，您还得考虑考虑姆们……
傅老:……
和平:爸，您最近几天，有没有觉得这个肝部有点什么异常现象啊？
傅老:肝部啊（摸）
和平:啊啊
傅老:噢，这个啊我还就觉得这个部位比较舒服……
和平:爸，您那不是肝部，您那是胃部，肝部在这呢
傅老:噢这儿呢，这儿也没有什么异常，哦，反正我浑身现在都异常，倒也不觉得这有
什么特别的不舒服
和平:（向志国）已经扩散了？完了完了……
傅老:完了？
和平:啊？
傅老:哦对，我吃完了，起驾！
和平:哎着！（众人伺候傅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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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卧室，和平志国旁边伺候，傅老躺在躺椅上）
傅老:天天这么麻烦你们，心里很不安呐，我看明天就不要做饭了
志国和平:哎哎（两坐）
傅老:干脆你们请我到外面下馆子吧
志国：啊爸，那那……那您走的动么？
傅老:走不动不要紧，可以叫出租车么
志国:……
傅老:等下完馆子，再上戏园子，还有那么什么卡拉OK，我虽然不怎么会唱，但听着也
高兴啊
和平:（小声）您倒高兴了咱还过不过了
傅老:怎么着？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我就提了这么一点要求，过分么？
志国:爸爸不过份不过份，您的要求我们都能满足您，只是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呐？
傅老:去医院？怎么你们老动员我去医院啊？你们还怕我没病是不是？我就不去就不去
就不去哼……反正啊，是死马，我就死在家里算了
志国:爸您看，您也是当过领导受过教育的老同志，这治病就人是咱们党的一贯政策啊
傅老: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三分七~分养啊
志国:爸，您不知道，上次体检，医生怀疑……怀疑……
傅老:他怀疑什么？我不怕他怀疑，我这是真病哈哈……
和平:人家没怀疑您真病，人家怀疑您病得不轻……
傅老:那还用他怀疑，我本来就病得不轻么哈哈……
志国:而且可能还不大好治
和平:哎
傅老:啊是啊，本来就不好治么，所以我才不愿意上医院，就在家里养养得了
和平:爸，您这病不是养就能养好的，干脆我我实话跟您说吧……啊啊我不说了……
傅老:（有所察觉）怎么？难道……我真的有病？
志国:爸，您可不真有病么，医生怀疑您……得的可能是癌症
傅老:（站起）癌？
志国:啊
傅老:（不知所措）这个……简直是胡闹么，你们看我现在（做几个街头卖艺的武打动
作）我这个哪儿都不疼不捂的，怎么会是癌症呐？这个，笑话么，哈哈，天下的
笑话，哈哈哈哈
和平:爸，您不是说您老浑身不舒服么
傅老:啊，我那是装……当然也不是装的，你看人都到这个岁数了，也不会浑身都舒服
吧，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和平:爸，您就甭安慰我们了，科学发展到今天，癌症也不是不能治，您就鼓起勇气跟
病魔做斗争吧
傅老:（躲开）病魔？……这个，它又没招我，我跟他斗争什么
志国:它还没招您呀，这是您上回检查的结果，您自己看吧……
傅老:（看）怎么？……这是真的？……（志国和平不敢看傅老）是真的？……
和平:爸……您看，您可得坚强，我知道您早就有思想准备……
傅老:我有什么准备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哎呀，我当初啊，也是想逗你们玩儿，没
想到还真的弄假成真了，这回我算呜……（摊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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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傅老卧室，傅老惊醒，开灯，喊）
傅老:志国……和平圆圆，久病床前无孝子，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用拐仗打大
衣柜，打门）
志国:（在门外喊）地震了地震了地震了！（一阵慌乱）
傅老:什么地震了，是我这儿震呐，你们都给我过来
志国:爸，爸您有什么事啊爸
和平:怎么了？
傅老:（坐）倒也没什么事儿……
志国:嗨，没什么事……爸，不说好了么明天上医院您怎么到这儿坚持不住了？
傅老:我再三考虑，我的这个岁数，我的这个身体，我的这个病情，我明天进了医院，
能不能活着出来就很难说了（众人安慰）……你们大家都不要劝我，趁我现在
还明白呀，有一些事情要跟你们大家交待一下，还有些东西呢，也就给你们分
了吧
和平:哎哟爸您瞧瞧这不至于的您还要给我们分……分东西？爸，要不您先一样一样
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圆圆:妈，净想着分东西，爷爷，您先把事说了
傅老:刚才，我昏昏沉沉的，回忆了一下我的一生，我的一生问心无愧呀，政治上我是
先知先觉，工作上我是兢兢业业，生活上我也是艰苦朴素，给你们大家树立好很
好的榜样（众人赞同，表示要向傅老学习）……具体的说吧，从1945年抗日战争……
圆圆：爷爷爷爷爷爷，您别具体了，还是先把东西分了吧
傅老：那就边分边说吧，我这一生啊，尽粹国事，无视生产，所以给你们留下的东西不
多，但都很宝贵，志国，把床底下那个纸箱子给我掏出来（志国拿出纸箱）……
把它打开，掏出来（志国掏出另一纸箱）……再打开……再掏出来……再打开……
和平:哎哟您瞧嘿东西不多不要紧，啊只要宝贵就成，一样顶十样……这里都是存折吧裹
这么严实
傅老:啊就是这个（接过一布包）……（打开）噢，错了，这都是奶奶当年留下的纳鞋底
子的破布头……
众人:……
傅老:下面……（接过一小包）志国呀
志国:啊啊
傅老:这个是我早先，行军打仗的时候，用过的一双鞋垫呀……这个还是冀中的一个妇联
主任，亲手给我绣的呢
志国:爸这……
傅老:我把它传给你，好好走完你的人生旅程吧
志国:哎那我就接着吧（接过）还有俩鸳子呢嘿……
傅老:和平啊
和平:哎哎哎哎……
傅老:这是我当年扮演“兄妹开荒”的时候，用过的一条羊肚毛巾，我把它传给你，算
是老一辈文艺工作者对你的期望吧
和平:哎哎，爸，您还演过“兄妹开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