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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当真这一阵工夫,桑龙姑只是发掌遥击,倒像两人向潭边退去,正合她的心意一般。

方洪心中登时一凉,秦九凝的用意,显然已被她猜中,这么看来,这女魔适才将她那小女儿引走,显然早经安排,将她引得远远地去了。秦九凝一言之后,即不再言语,多半亦是心中着急,方洪不敢回头,但秦九凝焦急之态,他已可想见。

方洪心中转念,不过刹那间事,那知桑龙姑一言未了,忽听一人说道:“那不见得,你瞧我是第几人!”这话声由远而近,话声落时,人早已到了面前,方洪大喜,叫道:“师傅!”

竟是那眇目高大的老妇,突然现身而来。

桑龙姑后退了一步,微微一惊。原来她遣走了秦九凝与方洪之后,忙了大半夜,将那居室付诸一炬,只胜下了碎瓦颓垣,更将洞口掩饰得不着半点痕迹,这才在天明时离谷。

是她行到了此间,远远望见桑龙姑的几个儿女在此现身,心下暗惊,她万不料桑龙姑会在此间现身,忙隐身形,越崖而来,恰是秦九凝与方洪在危紧之顷。

那老妇独目一睁,道:“桑老前辈,还认得我这老妇么?”

两人一比,这老妇至少比桑龙姑要大个二三十岁,这一声老前辈出口,要是不知底蕴的人听来,必定大为惊讶。

第十一回:佳人,你在哪里

桑龙姑早又回复了她冰冷的面孔,道:“哼,你这独眼丑妇,就是化了灰,我也认得。”方洪大怒,那知他师傅哈哈大笑,道:“我不以色相诱人,丑皮囊有何可耻,更无桑老前辈驻颜之术。”桑龙姑气得一脸铁青,老妇已回身叱道:“你们不过是萤火之光,怎敢如此无理,还不快向桑老前辈谢罪。”

独眼一眨,秦九凝与方洪全都明白,方洪心里那里肯服,秦九凝却上前一裣衽,道:“适才冒犯,尚请桑老前辈恕罪。”

那桑龙姑被老妇几声老前辈一叫,倒不致便轻易甘休,而是这老妇一现,她可知今天要迫两人献剑招,已是无望,要知她现下虽已练成了紫府武学,当今之世,论武功已无几人能胜得过她的,但她适才已见识过方洪那反覆的一招“龙腾六合”,仅此一招,威力已是如此了得,若是完全施展开来,必更见威力,若然只是秦九凝与方洪两人,她亦不放在心上,但现下这老妇到来,三人合力,她却无必胜把握,纵然能胜,亦绝不能将人留下,那时传扬开去,岂不丢脸么?

桑龙姑心念及此,这女魔竟沉得住气,道:“今日我若留难你们,倒说我欺负你们后生晚辈,好在五月五日之期即届,今日便饶过你们。”

方洪更是大怒,却听他师傅呵呵笑道:“桑老前辈这么说,是让他们走了,那么多谢了。”她身躯魁梧,声音亦粗大,简直不像是个女子,拐杖一顿地,喝道:“你们还不走,还等什么!”

秦九凝道:“师兄,走啊!”她已见方洪怒形于色,怕他出言顶撞误事。

那桑龙姑气得咬牙切齿,眼看三人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已越崖而去,这女魔才一跺脚,连声冷笑,自言自语道:“好,我不信五音魔鞭,便胜不了你们的奔雷剑。”

一言未了,只见数丈外一株树后,转出一个少年来,那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丹,姣好若女子,而且温文儒雅,叫道:“娘,你一人在说什么?”原来这少年乃是桑龙姑的长子,名叫南雍,今年已是弱冠年纪,他表面虽是文弱,武功造诣却数他最是深厚,更胜于其他四个弟妹的,且满腹经纶,他那性情,倒与他那小妹妹甚是相近。

要知桑龙姑自与南星元姘居于天姥山之后,一者她不敢在江湖露面,且要练那紫府秘芨中的武功,况又生儿育女,故尔那妖媚之性,皆已收起,她这几个小儿女,并未传染她的恶习性,而且那南星元亦是数十年不履江湖,表面上大有隐者之态,这也是他们能养出凤凰般儿女之故。

这南雍乃是他们的长子,故尔钟爱特多,这南雍一现身,桑龙姑这女魔暗叫了声惭愧,心道:“幸好放三人走了,不然,当着自己的儿子面前,那老妇若然将她过去的丑事抖出,岂不难堪。”便笑道:“雍儿,可惜你晚来了一点,否则你就可先与对头朝个相了。”

那南雍惊道:“怎么,娘,不是约定今年五月五日比试武功么?难道对方竟寻了来。”

桑龙姑道:“这倒不是,是我命你两个弟妹将他们诱来此间。”说着,面上陡露肃容,道:“你们都年轻,怎知武林之中,多有能人呢,对头的武功,当年并不在我之下,今又过了二十年,我虽研创了五音软鞭,对头岂又不会创出奇绝的武功么?此事我一直未曾告诉你们,我早已探得,对头这些年来,已创出了一套奔雷剑法,那威力之大,实是了得,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岂能不事先探知他们的剑术虚实。”

却见南雍不悦道:“娘,比试武功,乃是互相印证,娘曾说过,与对方并无深仇大恨,娘这般举动,不怕被人瞧不起我们么?”

原来这南雍生性甚是耿介,乃是个磊落的男儿,那桑龙姑怎会将过去的事迹相告,更不敢说今番虽是少一辈的比试武功,其实却关系巨大,若然那日败在对方手中,胜败之事甚小,那紫府秘芨中的武功又已练成,便交出亦不可惜,她最怕的还是少一辈的若非敌手,自己必也不敌,那时对头便不要她性命,当面将一生恶迹抖露出来,当着儿女之面,那时也难堪死了。

此刻见儿子面含不悦之色,桑龙姑心中一凉,更对来日忧惧,不由一叹,道:“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

南雍道:“娘,你不是来此只耽搁三两日么,现在我们也该动身走了。”

只见桑龙姑眼望着那寒潭,忽然面露喜容,南雍心中奇怪,循他娘目光凝视之处望去,奇诧道:“娘,这潭上从来无波,怎么潭心的水突然上涌。”

桑龙姑喜道:“果然你爹所说不假,那潭水上涌之处,必是潭眼,雍儿,这一来好了,只待今晚事毕,明日我们即可上路了。”

南雍道:“娘,你说,我不告人便是。”桑龙姑道:“你知娘有一部紫府秘芨么,娘也曾传你们不少了,这部秘芨却关系非常重大,现在我才告诉你,五月五日之比试武功,实是对头要争夺这部奇书,届时我们若是胜了,自然永远保有,若是被人夺去,你想,那芨上武功何等了得,娘虽无师之故,迄今练了二十年,也不过仅得其三四成,但自觉武功已倍增,此秘芨若然流传出去,被坏人所得,你想,那时岂不为害江湖么?故尔我与你爹商量,你爹说:‘他知这里有一个寒潭,若能寻到潭中水眼,将秘芨投入其中,可就不怕别人夺去了。’”

南雍奇道:“娘,既然是怕这秘芨流传出外为坏人得去,好在娘已将武功练成,现下已无用,何不焚了便是,怎么要千里迢迢,前来投入这寒潭中的呢。”

桑龙姑一时竟被她儿子问得语塞,那桑龙姑那会将真正的用意相告,原来这寒潭之中,有一泉眼,与乌江相通,潭水奇寒刺骨,便在炎夏,人在潭边,亦如凉秋。看官,我国各地多有温泉,大都知晓,但那冷泉却少有人知,据作者所知,台湾东北,有一小镇,名叫苏澳,便有数处冷泉,那泉水不但奇冷,而且水中时见气泡翻滚上腾,便是泉底有无数小小的泉眼之故,那水之所以奇寒,且留待地质学家解释,这里从略。且说那冷泉之与寒潭,其理则一,不过一小一大而已。

桑龙姑特地跋涉万里,来此寒潭,原来别具用心,她暗中想:“此番不论胜负,此事必要传扬开去,那紫府宫的传人必要寻来,那时可不易招架。”便与南星元一商量,南星元想了想,便道:“有了,早年我曾路过乌江,曾发现有一处江水湍急有异,那水漩力之大,从所未见,舟船经过,皆远远避开,我一时好奇,想探个究竟,果在附近山中,发现了一个寒潭,便是与乌江相通,我曾大胆入水一探,别说那潭中之水奇寒,入水立僵,而且几乎被那巨大的漩力,吸入泉眼之中,现今此秘芨已无用处,何不将其投入那泉眼,若是紫府宫的传人寻来,便直言相告,紫府武功既然一代不传二人,他必要寻回这秘芨而后甘心,他也必自恃武功了得,那时只要他投入寒潭,必然丧命于泉眼之中,我们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去了强敌么?”

桑龙姑闻言大喜,且知对头即在乌江上流的穷山之中,并可就便一探虚实,这才将那紫府秘芨以铁盒封固,带着五个儿女,奔向寒潭而来。

那桑龙姑曾与紫府魔君居于海岛有年,不但识得水性,而且水中亦能视物,那知她入潭一探,不但未找出那泉眼之所在,而且竟禁受不起那奇寒,在水中停留不到两盏茶的工夫,便赶急出水。现刻突见潭水上涌,那也必是泉眼所在,她心中如何不欢喜。

且说南雍这一问,桑龙姑一时语塞,但她是个奸诈百出的女魔,岂有便给她儿子问住了的,心中一转,便道:“雍儿,你岂不知像这等旷世无俦的武学宝芨,要留传给有缘人,若然火焚,岂非暴殄天物。”

南雍喜道:“娘说得是,不知后世谁是有缘人呢?”

两人说话的这工夫,那潭中水,已越涌越高,有似一根水柱一般。冲起有三四丈高下,那水柱不断上涌,顶端之水便四散飞溅,蔚为奇观。桑龙姑心中一动,寻思:“这潭水突然上涌,必非偶然,多半是像那潮汐一般,涌有定时,可惜不能久在潭边守望,不能探知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