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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乔穆乔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你也知道我对你一向有好感,”她恢复常态,“从你那里,我也学了不少,”她伸出手来,“仍然是朋友?”

我大喜,但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我从不跟我追不到的女人做朋友,我没有这个风度。”

“你明天跟我父亲留个余地,也跟自己留个余地。”我再叮嘱她。

“乔老有个好儿子,了不起。”

我讪笑自己,“他的好儿子没出来,明天开会你才会见到他的好儿子。”

宁馨儿看着我,面孔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她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但从来没有认识过像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我温和的说:“听,听,谢谢你的赞美。”

“各人的命运不一样。”她说。

“性格控制命运,是你自己逼着自己要走这条路,是你永远要活得似一个传奇,是你不愿意做一个普通的人。”我向她一鞠躬。

她苦涩的笑,“乔穆,做人含蓄点好,你总听过杨修的故事”

“我告辞了。”我逼不得已说。

“阿琅有事要找你。”

我不悦:“她还记得我是谁?”

“别小孩脾气,”宁馨儿有深意的说,“她就因为太记得你是谁,所以才要说不记得你,这早晚怕真的要忘记你是谁了,所以才有后话跟你说。”她站起来。

“宁馨儿——”我叫住她。

她作恼怒状,“我的名字,你怎可乱叫?”

“慕容夫人,明日的事儿,多多拜托。”我向她抱拳。

她点点头,开门出去了。跟着她身后进来的是阿琅。

“乔穆,”她说,“要是你不介意,我要把窗帘拉开来。”

我鼓掌。

她一按钮,窗帘自动往两旁移开,阳光灿烂地照进会议厅,窗外海景怡人,碧波闪闪。

我说:“一个好日子。”

阿琅转过头来,她拿出一只信封,“你的酬劳,现在没有理由不收下了吧?”

“自然。”我说。

我接过信封,放入口袋,“谁还跟你们慕容家客气。”

阿琅问:“仍是朋友?”

“问得真好笑,你们慕容家还少得了朋友不成?有酒食,朋友馔,一呼百诺。”

“你是生气了,是不是?”

“我又不是慕容家的家奴,我自然生气了。”我拂袖。

“我这早晚跟你还有对白,卖的是敏敏哲特儿的面子。”

琅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敏敏说,邀请你作客,到尼泊尔来一趟。”

我喜欢她说“来一趟”而不是“去一趟”,她与敏敏之间,又有进展了。

但我不动声色,只冷笑一声。

“我来干什么?你又不认识我。”我说。

阿琅急了,“你真的生气?宁馨儿说你是不会真生气的。”

又给她洞悉了真相。

我坦白:“老实说,气是气的,气完了也就算了,这是我的好处,个性散漫,记不了仇的。”

“乔穆!”阿琅过来拥抱住我。

忽然之间一个柔软美丽的身体香啧啧的投向我的怀抱,我也为之一震。

当时要得到慕容琅也不是这么困难的事呢,我不禁有一点后悔做了柳下惠。我责备她,“别这样搂搂抱抱的,我不要紧,像敏敏这种老实蛋就会误会,害得人天涯追踪。”

阿琅说:“听谁在教训谁。”

“是真的,你与敏敏到底怎么样了?”

“我想过了,”她坐下来,“再要找一个对我这么迁就爱护的人,真不容易,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知道就好。”我拍着大腿说道。

“可是他这个人这么老土……”

“土?他爱你,当然显得愣头愣脑的,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如果他只抱着玩弄你的心,不知多潇洒倜傥,男人都这个样子。”我说。

“可是嫁到尼泊尔去……”阿琅说。

“谁逼你住尼泊尔?他那么有钱,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我说。

“他不是中国人。”

“算了,小姐,他不会比你更不像一个中国人,反正你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捧着本乾隆甲戌脂批《红楼梦》来读,有什么损失的呢?”

我就差没拿起一把大葵扇。

阿琅仍然沉吟,“他已有三个儿子。”

“那岂不美妙,你不必生育,永远可以维持身材美妙。”

“照你说来,他什么都好?”

“唉,当然好,这还用说吗?幸亏你的条件也不差,正是门当户对。”

“就这样嫁了?”阿琅问。

“你还想等什么?等头发白?”

“我还没有恋爱过呢。”阿琅怔怔的说。

“我最怕听这种活,什么叫恋爱?”我责问。


阿琅莞尔,“你敢说你没爱过宁馨儿?”

“是,爱来了,爱去了。可是深厚的谅解与体贴是一辈子的事。”

“口气像个老太太。”她笑。

我问:“宁馨儿对敏敏的看法如何?”

“她说他是个如意郎君。”

“对了,将来添个儿子,就叫如意暂特儿。”

“乔穆,你又没正经了。”

我很惆怅,对自己很失望,我应该在失恋中,怎么像个没事人一般,我搔搔头皮,多早晚我才会正经起来呢。

琅问:“你跟婀娜来不来尼泊尔?”

“来,不过我不能代表婀娜发言。”我说。

“你不能代表她发言,奇$%^書*(网!&*$收集整理谁能代表她?”阿琅说。

“话不是这么说,我对她确是有影响力,为了尊重她,你私底下再邀请她。”

“乔穆,你是真正有风度的。”阿琅赞我。

愧不敢当。这是我第一次敬重婀娜的表示。

我与阿琅一起离开慕容公司。

我对她说:“有好消息一早要告诉我。”

她点点头,圆圆的脸蛋比什么时候都美丽可爱。

“祝福,慕容琅。”我由衷的说。

她上了司机开的车子,走了。

我置身于闹市中,顺手买了一张报纸,到大酒店咖啡厅去吃早餐。摊开报纸,看到头条写着:

“女强人成功收购乔氏”。

女强人,我啼笑皆非,逢女必强,在中环凡是有一个办公室坐坐的,月入五千以上,都是女强人,真泛滥。

幸亏婀娜从来不做出版界女强人,否则我那可怜的心脏,可随时不保。

不不,宁馨儿亦不是一个女搬人,我们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活在江湖里,随波逐流

我填满肚子,上婀娜处去。

她早已穿戴整齐了,焦急地等我的大驾,永远忠诚的婀娜。

她问:“你到哪儿去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我脱了鞋子,躺在她的地毯上,报告:“小的吃早餐去了。”

“答案如何?”她追问说。

“我想我不负所托,看明天的会议就真相大白,她答应不使乔某为难。”

婀娜像是松一口气。

我倦得眼睛都睁不开来,鼻端只有出的气没入的气,这两日一夜比捱十年还惨,累死我。

我说:“婀娜,别叫醒我,我不行了。”

然后头一侧,就陷入昏迷状态。

我从没这样熟睡过,岂止无歌,连梦也没有一个。

醒来的时候不知时在何处,有一刹那的彷徨,张开眼睛,窗外天色朦胧,顿时吓一跳,呵,是黄昏了,竟睡了一整个白天。

我并没有立刻自地毯上爬起来,继续躺在那里沉思。

我闻到一阵肉汤香,难道婀娜做了罗宋汤?太美妙了。

身上又盖着一条薄毯子,婀娜对我真正好。为什么到现在才发觉她是一个温馨的女人?

我转过身子,偷看她,只见她坐在书房内,在台灯下,正在选择透明片呢,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就因为她做事太认真,所以我才会觉得她不像女人,但一直以来,我觉得接近她就可得到安全感,所以才成了好朋友。

我确是需要这样子的女友,我翻一个身,还等什么呢?

她放下透明片,转过头来,我连忙闲上眼睛。

婀娜蹑足走到我身边,蹲下来,“乔穆,乔穆。”她轻轻呼唤我。

我突然睁大眼睛看牢她,她鬼叫一声,“你早醒了!你这人,想尽一切办法来作弄我。”

“否则一辈子这么长,怎么过呢。”我嬉皮笑脸说。

她不悦,“智力跟九岁小孩一般。”

“你要我长大?那还不容易?”我叹口气,“至怕到那个时候,你又嫌我闷。”

“你这个人,只有在睡熟时最可爱。”她说,“肚子也该饿了吧,中饭还没吃呢。”

被她这样一说,顿时饥肠辘辘,彷徨起来。

她说:“有罗宋汤,也有蒜头面包,起来吃吧。”

“来罗。”我说。

女人只要煮得一锅好汤,不愁没有出路。

大嚼的当儿我问她:“婀娜,你还打算结婚吗?”

“什么叫做‘还’?我没听懂,你解释来听听。”

“我的意思是,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财产,婚姻有这个必要吗?”我把脸凑过去打听行情。

“要死了,”她白我一眼,“婚姻早已不是饭票,怎么到现在才弄清楚?”

“所以我问你。”

“问什么?”

“问你结不结婚。”

良久的沉默,她睁大了眼睛。

“我是说,”我清了喉咙,“你打不打算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