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人？”艾方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责怪起鲁莽的阿飞来。她知道此时最最难过的一定是邢非。他痛失了自己的好助手。而钟茂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好助手，更是一个好兄弟。钟茂陪伴了他十年，他要是不难过才出鬼了。
只是她了解邢非为人，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碍于他帮主的身份……这种时候的邢非最最可怜，连哭出来这样的一个人之常情，他都无法做到。
“但愿小晴晴能安慰他。”艾方仕叹气。对于叶忆晴，她始终是无法狠下心来责怪的。她对这事情有她自己的看法。她虽然痛恨卧底这个没前途的职业，但她觉得出来，叶忆晴对她的友谊，并非做假。而且这个时候，能支撑邢非的，一定也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可是那个女人……”阿飞还在兀自喋喋不休。
“够了阿飞，你今天说得够多了。”刘磊这个时候居然开始替叶忆晴说话，“我觉得你态度及偏激了，大嫂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现在是莫白帮的人就好，你管她过去是什么。谁没有一段两段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刘磊在之前的“严正事件“里，对叶忆晴是心服口服的，他倒没什么觉得叶忆晴有什么不妥。
“刘哥，你还喊那女人大嫂……”阿飞觉得自己浑身是理，见刘磊也帮着叶忆晴说话，不由得急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诚心要对莫白帮不利，那么她败露以后绝对不会跟你们一起回来。起码我要是她，我就不会跟你一起回来，这不是纯粹找死吗？”刘磊拍拍阿飞的肩膀帮他平复情绪、“你想想，你再仔细想想。她这完全是在跟我们讲黑道义气，你说是不是呢？”
黑道义气，是黑道中最最重要的精神。一人做事一人当，对朋友对兄弟不离不弃。这精神是最最重要也是最最难得的。
刘磊这样一说，阿飞与在场的别的兄弟终于沉默下来。对啊，叶忆晴在跟莫白帮讲黑道义气啊。她完全是可以不回来的。大家心里同样也在想这个问题，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而叶忆晴被邢非拉离现场。
邢非走得极快，叶忆晴被他拽得简直是一路小跑。她有些气喘，终于在下楼走到庭院中间的时候问道：“邢非，你干嘛走这么快？”
邢非没说话，只停了下来。
两个人现在站在偌大又空旷的庭院之间，一时无语。
叶忆晴望着那人高大却又略显寂寥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不是很难过？”
邢非终于回过头来。
叶忆晴望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以及微红的眼眶，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邢非，难过你就哭出来。”叶忆晴眼眶也有些红，她在为钟茂的死难过，同时也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憔悴而心痛。他的处境是这样的为难，而他却了为他帮主的形象丝毫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感情。这么多看来或许他是这样扛过去的。他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他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叶忆晴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现在，不是有她了么？
她见邢非还是没有说话，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了那人的脸，轻轻地但是温柔地说道：“你哭吧，你没在有我。”
他现在有她。她就站在他面前。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再离开。她做好了支撑他一切的准备。他那软弱的不能见人的一面，从此可以在她一个人面前释放。
邢非望着那个女人认真又难得地温柔眼神，心里无比疼痛柔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真正释放的地方，而他找了这么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邢非一把抱住叶忆晴，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叶忆晴只觉得脖子处暖暖的，而邢非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体会到他的难过，轻轻他的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安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要报仇……”邢非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叶忆晴可以知道他的决心有多深。
要报仇。是的，要报仇。
两个人在庭院最中心紧紧拥抱着彼此，互相支撑对方的体重，互相温暖彼此的体温。
“现在没话说了吧？”刘磊一行人站在会议室的窗边。那是一个落地大窗，能够看清楚楼下庭院中的一举一动。他看了一眼边上的阿飞，道：“邢爷这叫不难过？”
阿飞动了动嘴巴没说话。他内心有错骂邢非的愧疚，有对叶忆晴身份的质疑，还有对钟茂离去的难过。许许多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他终于与这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95．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叶忆晴穿了一身黑色的丧服，站在莫白帮的大堂之中，低头垂泪。
大堂的正中心供奉着钟茂的遗像。
叶忆晴抬头望着那遗像，又回头看着满堂穿黑丧服的莫白帮众弟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还记得就在不久前，在她与邢非那声胡闹的婚礼上，莫白帮的大家也是一身黑色礼服。她当时还觉得钟茂一张红脸穿个黑礼服模样似足钟馗，心里既不齿又嘲讽的。
而现在那人只能存在于大堂上那张褪色照片之上，真是世事难预料。
叶忆晴心里难过，不由得又转头去看站在一边的邢非。
邢非此刻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站在钟茂的灵柩边上，对来鞠躬告别的兄弟点头示意。
钟茂的灵柩是空的，里边并没有他的尸体。他死在金乌帮，邢非根本没办法替他收尸。现在只能弄个空灵柩来意思意思。
艾方仕站在叶忆晴边上，哭得眼睛肿了。她与钟茂共事数年，且不说钟茂暗恋她对她极好，光是在帮中大大小小的合作中，两人就已经产生了极其深厚的信任与阶级友情。
叶忆晴知道钟茂的死对大家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她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那人还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她知道很多人心里对她有恨，甚至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而她无话可说，此刻只能轻轻拉住邢非的手。
邢非昨天下午忽然醒来，艾方仕给他做了复查，告诉叶忆晴邢非算是正式脱险了--起码不会再次陷入昏迷。接着的他应该休养。
叶忆晴有好多话想对邢非说，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邢非紧接着开没有休养，而是开始操办钟茂的葬礼。
他忙碌了整个晚上，叶忆晴实在等不了他，就先睡了。早上的时候她被艾方仕拽起来，拿了一套黑丧服给她穿，让她也来参加钟茂的葬礼。
艾方仕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叶忆晴内心无比的感动。这些莫白帮的人行事都是坦荡荡的，又干脆又洒脱，丝毫都不做作。
叶忆晴此刻站在邢非身边，虽然觉得不少人用怀疑的目光对她不断注目，但是她告诉自己要挺下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继续呆下来帮助邢非，为钟茂报仇，那就没有道理被这些凝视的目光给逼走。艾方仕曾经教过她“黑道准则第二章“--即如若失败，则要在原地站起来，决不能畏首畏尾胆小逃避。这条信念曾经在邢非昏迷的时候支撑她继续往下下走，而在此刻，也将继续支撑她站在这里，站在莫白帮中，站在邢非身边。
邢非轻轻牵着叶忆晴的手，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这个女人现在即使是被众人质疑讨厌，也依旧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
他的心里再也没有疑惑。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叶忆晴已经由身到心都完完全全成为了他的人。现在还不算晚。他终于拥有了这个女人的全部。而有她陪伴在身边，他对未来便充满了希望。
“刘磊。”或许是叶忆晴的支持给了邢非决心，又或许是钟茂的死让他实在愤恨。在所有人都祭拜完毕之后，邢非忽然喊了一组组长刘磊的名字。
“在，邢爷！”刘磊回答得甚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怦怦跳着，总觉得邢非要做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拟'圣战'书。”邢非的声音并不很大，但是很有分量。
因为整个场子更加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忆晴正想问什么叫圣战书，就听到一边的赵高平大喊一声：“什么！邢非！你不要冲动！”
赵高平也来观礼，他本来也算被钟茂所救，而且这件事情他算是牵扯甚深，所以打算祭奠一下钟茂做个顺水人情再探听邢非下一步的举动的。只是邢非的下一步举动太让了吃惊了，他站在人群中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二组组长曹彼得（抱歉我随手起的名字……）早不爽这个警察也混在钟茂的葬礼里了，此刻看赵高平自己跳出来大叫，忍不住骂道。
邢非对曹彼得做了个手势阻止他再骂下去，然后对着赵高平眯起眼睛说道：“赵SIR给阿茂送行，邢某不甚感激。只是接着的事情是莫白帮的私事，赵SIR就不必过问了。”
“我能不过问吗？要是钟茂当时不掩护，我跟我几个小弟也死在金乌帮里了！我赵高平向来事事分得很清楚，再说岳臻和金乌帮的行为完全威胁到了南海湾社会治安，我能不管吗！”赵高平见邢非一下把自己排除在外，忍不住叫了起来，“再说当时也是你老婆叫我插手这件事情……”
邢非看了看叶忆晴，心里有些欢喜。这小女人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能把赵高平这样的驴脑袋给说服。只不过……现在赵高平也帮不了更多忙了，放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