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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因此我才不惴托大,敢于一肩承负,说到我在充英雄,未免把我方不去看得太意气用事了!”

戴玄云颔首道:“这样也好,不去,你就挂单了豁吧!”

拱拱手,方不去道:“老戴,大宝,猴叫天,我们大家保重,至多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突兀间,戴玄云感到一阵凄楚,不是么?此时一别,或将生死异途,幽明互绝,兄弟一场,肝胆相连,却不知再度聚首,还剩几人?

胡非烈的位置在第二排人马的正中,他左边是师弟“银甲赤发”裘英,右边是“白凤刀”公孙敬德,公孙敬德手下的“尊义三鼎”紧侍两傍,再往双翼延伸,就是“尚义门”下的二十名弟子了。

第一排的阵势,分别由“金枪会”的首席执事“挑星追月枪”樊三水,“豹尾棍”邵慎,“白衣派”的“白衣招魂”索斌,“白衣渡命”应坚,以及十余名“白衣派”的门徒组成,“九环武馆”蔡心悟派来的引路弟子乔澹,则牵着那头大黄狗走在最前面,至于公孙敬德提起的那位超级好手,则仍形隐迹匿,不知人在何方。

拂一把眼前飘浮的雾氲,胡非烈形色凝重的道:“这个地方真是诡异险恶之至,大白天,日头当空的辰光,居然也是一片阴沉晦迷的景像,活脱一层雾翳,遮断成两个世界……”公孙敬德目光炯然四巡,边回应着:“要不是有这一层掩护,姓戴的他们怎会挑拣此地做为背水一战的所在?除开这里,我们昨天亦不可能折损如此之大,姓戴的一伙人亦未必还能,在今朝再麻烦我们了……”胡非烈低沉的道:“仍须加意小心,敬德,万万大意不得。”

公孙敬德苦笑道:“老哥哥宽怀,我识得厉害——姓戴的那一伙,乃是在做困兽之斗,—所谓狗急跳墙,人急上梁,眼下把他们逼到这个程度,正要防他们发狂反啮,我早巳传话下去,一旦遭遇,便给我狠宰狠杀,朝绝处干,半个活口不留,横竖是不见生死不了局,也就没什么慈悲可讲了!”

微叹一声,胡非烈道:“说起来,都是戴玄云作的孽……”公孙敬德这一次却不曾答覆——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世俗经验俱不待说,眼下的浩劫,到底是谁作的孽,大家心中有数,再要强调,未免就显得偏顿过份,反正是淌了混水,若要论到孰是孰非,正如丝线吊豆腐——提不得啦。

此时,裘英接口道:“假如戴玄云他们警觉性高,现在大概已知道我们逼近过来了……”公孙敬德道:“他们一定知道,而且,我判断他们可能就隐伏在附近,正暗中窥探我方行动——”双眼闪动中,裘英不禁摇头:“这雾氲飘荡,像是纱缦笼罩,看不清晰,竟半点端倪难见……”哑声一笑,公孙敬德道:“原是因为有这些道理,姓戴的一伙人才挑选了这个地方与我们料缠!”

胡非烈道:“戴玄云他们今天不知采用什么方法应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战?昨日他们和我方一样,也是分组分队的策略,今天说不定会弧注一掷,正面抗衡!”

裘英不以为然的道:“师兄,假如你是戴玄云,在彼此实力这等悬殊之下,你也可能弧注一掷,正面抗衡么?”

略一僵窒,胡非烈有些不快的道:“戴玄云也不是我,草莽匹夫一个,安知他不会如此作为?”

裘英不愠不恼的道:“师兄息怒,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那戴玄云不但艺业高强,为人骠悍,而且胆大心细,决非一般江湖草莽可比,昨日一战,在在证明此人之胆识不凡,手段毒辣,我们必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切切不可低估了他!”

公孙敬德也道:“裘二哥所言甚是,昨日轻敌急进,才闹了个丢盔曳甲,损兵折将的结局,要是早像现下这么谨慎,也不会有恁大的亏吃!”

深恐自己师兄又不高兴,裘英忙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好在此际之战,方是关头时刻,只要我们密切呼应,全力以赴,戴玄云那帮人的机会不大!”

咬咬牙,公孙敬德道:“我已经陪了一个师弟进去,怎么说也不能下对师门有个交待!”

裘英颇为同情的道:“我们会助你完成这个交待,敬德,你放心。”

前面引路的大黄狗,便在这当口突然汪汪大叫起来,本来,狗叫声并不是一椿什么特别令人注意的声响,尤其这么一头土狗的吠叫,更不算一回事,然而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之下,那头狗的吠叫就完全不同于平素的效果了,声音一起,不但动人心魄,还另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怖傈之概,宛如杀机顿织,魅影四现,飘缈的雾氲之中,也似手隐约传来不像人声的阵阵呼号……公孙敬德神色微动,他强自镇定着道:“他们来了!”

裘英目观四处,耳听八方,缓缓的道:“这不稀奇,你不是说过么?他们极可能已经隐伏在我们附近,随时准备发动突袭,若是他们不来,才算透着离谱——”胡非烈低促的道:“传令大家提高警觉……”公孙敬德向一边“尊义三鼎”为首的何光点了点头,何光拔哨凑唇,又急又快的吹出一连串短促的音节,“嘟”“嘟”“嘟”……。

前后两排人马,早已各自亮出家伙,以他们认为最适当的姿态指向不同的角度,而队伍仍在慢慢挺进,只是每个人的脚下,似乎更见沉重了。

蓦然闻,一声悠长的惨叫骤起,接着“噗通”一声物体落水的音响传来,前排的行进者立刻一阵混乱,骛睁厉叱之声纷扬,人影奔掠中,那身形瘦削,面白如纸的“白衣招魂”索斌飞到一个泥沼之傍,一面双手连挥,寒芒暴射,边指挥着其他手下以暗器投掷向某一个方位——公孙敬德大吼着:“后排立定莫动,注意敌人乘乱偷袭,大家稳住,稳转—”一阵忙乱过后,“豹尾棍”邵慎跑了回来,他抹着满头汗水,气吁吁的道:“真正王八羔子;‘白衣派’门下有一个中了暗算,连人都被拖进泥沼里,这半晌还没捞着,八成是寡妇死了儿,没啥个指望啦!”

公孙敬德板着脸道:“不必捞了,捞起来也不过一具尸体,于事何补?邵老弟,传令过去,继续朝前挺,叫大家再多加小心,别又着了道!”

邵慎不再多说,调头自去,胡非烈不禁形容忧虑的道:“这可得想法子对付才好,叫他们如此蚕食边掠,我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削弱了……”公孙敬德悒郁的道:“除了加意防范,随时警觉,也实在没有什么有效的良策。”

胡非烈窒闷的道:“那‘火瞳’辛宛毒——”不待胡非烈说完,公孙敬德已急忙“嘘”了一声,压低嗓门道:“他会出面的,老哥哥,但不到紧要关头,怕他懒得伸手,这号主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狂,还有怪……”胡非烈强笑道:“狂也好,怪也好,都没干系,只要到了节骨眼上,他别坐山观虎斗就行了——”公孙敬德左右觑探,小心翼翼的道:“这决不会,但老哥哥,咱们口词之间却得留神,莫叫他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否则他性子一起,拂袖而去,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胡非烈阴沉的道:“多年不曾求人,求人一次,才知竟是这么个难法,处处迁就,还得时时察颜观色,生恐稍有得罪……唉,这算那一辈子亏欠下的?”

公孙敬德低声安慰着:“老哥哥,事到如今,你就看开一步吧,人到屋檐下,安得不低头?好在就这么一遭,过了这个关口,天皇老子也不用侍候啦。”

裘英也十分感慨的道:“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不孝的小畜牲闯的祸,他固然死得不明不白,却把一付千斤担子掷给了老师父,七十多岁的人了,不曾享过徒弟一天福,到头来却须替他抛头卖命,想一想,连我都生气!”

胡非烈面颊抽搐,痛苦的道:“师弟,不要说了……”公孙敬德双目平视,表情在无奈中带着那么一抹宽谅,他悠悠的道:“这里头另一层关系亦不能不顾,力群的老娘跑到关外去哭求老哥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境况已够悲惨,老哥哥又是他的授业恩师,是唯一有力量替力群报仇的人,从各方面来说,都不能不管;小辈作孽,祸延尊长,但既有这个渊源,便无词推托,权当是还来生债吧!”

裘英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是的,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除开豁起来搏命斗杀,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亦不还白搭。

两排人马挺进的速度非常缓慢,过度的谨慎亦是行动迟缓的原因,但没有人嫌,没有人怨,时光对生命而言,总是次要的,人要活着,才能享受光阴,此时此地,迟滞反而是一种苟且的理由了。

蓦地一条人影飞起,打第一排的人头顶掠过,那条人影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只见影像险闪,人已没入沉沉的烟沼之中,“白友招魂”索斌的两只“朱雀箭”紧随急射,却全然落空!

一条连着长链的五指钢爪,便在这一利之间飞扣“豹尾棍”邵慎,邵慎偏身大喝,扬棍翻磕,钢爪暴斜,反嵌入一名“白衣派”弟子头壳,眨眼下已将那人扯带进一个泥潭之中!

又一声号嗥,又一声“噗通”,索隐爪没,纷乱的这群人依旧不会捞着对方一丝衣袂,彷佛那夺命的一记,是来自虚无,也去向虚无!

“白灰招魂”索斌苍白的脸庞上浮现着激怒的暗赤色泽,他与他的伙伴“白衣渡仑”应坚二人双双交叉飞旋,朝着每一处可疑的角偶搜寻探索,“豹尾棍”邵慎也大声叱喝着来回奔走助威,只有“挑星追月枪”樊三水沉静如故,柱着他那杆金光灿亮的尖菱长枪默立不动——有什么好搜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