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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便在那汉子一阵耸动中,他双手抖着两双枯骨爪,道:“展若尘,你应该杀死我的,因为你有机会取我的命,但你没有,却白白错过大好机会……”淡淡的,展若尘道:“别为我可惜,朋友,我是个最懂得创造机会的人,当然也是个最会把握机会的人,如果有必要,我便会随时再制造一次杀你的时机!”

摇着头,汉子一声怪笑,道:“你的话诚然不假,但套句你说过的话,我会全力以赴,为自己的生存权而拼命!”

展若尘平静的笑笑道:“为生存而拼命理所当然,不过为了生存也不一定要拼命,拼命,那只是无可奈何的下下之策!”

那汉子面上的灰惨颜色中透着紫色,他冷沉的道:“展若尘,你不但刀快,口齿更利,你一定有条件,否则以你一个玩刀过日子的屠手面前,绝不会劝人放弃拼命而采取对你不合时宜的方法!”

展若尘一笑,点着头,道:“不错,眼前我是赢家,不杀你当然另有条件!”

嘿嘿一声惨笑,那汉子冷冷道:“你以为我的处境真的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地?展若尘,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展若尘深沉的逼视着灰面汉子,道:“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惊人的筹码能端上台面来!”他顿一顿,又道:“如果我刚才那招‘截江断水’稍加半分力道,如今你已是肚破肠流一命呜呼了!”

那汉子面无表情的笑笑,道:“所以我说你已失去了一次机会了!”

展若尘嘴角牵动的道:“没有,机会仍在延长,直到我明白你为何远自大漠来到辽北地界,直到我问出你的企图,直到……”灰面汉子已咆哮的道:“你什么也别想知道,展若尘,你别想知道你企求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仰天哈哈一笑,展若尘冷冷道:“我有方法知道,阁下听说过分筋错骨吗?我的方法较之分筋错骨又见高明一筹,可要我详细说给你听听?”

灰面汉子尖声嘿嘿怪笑连声,道:“休想!”

展若尘伸出右手双目审视左手食中二指,淡淡的道:“不痛,但比痛还要痛苦千百倍,不痒,却比痒更令人难以承受,当人的脑子突然在脑壳里翻腾不息,犹似一群蚂蚁在里面游动狂咬的时候,这个人会是个什么模样?·面色—紧,双目凶光毕露,灰面汉子怒道:“真要到了那种地步,展若尘,我会拉着你一齐上路!”

展若尘忽然呵呵笑起来,道:“朋友,这种话我听的多了,有不少我搏杀的对象,他们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总是抱着豁命拼,拼的是同归于尽,然而他们没有一个得逞,而且死的更残!”他含着讽刺的微笑,又道:“当然,从经验的累积上我知道如何去应付,所以,只怕你老兄难以如愿!”

左手“枯骨爪”忽的倒翻过来,灰面汉子嘿嘿冷笑道:“展若尘,成功与否,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展若尘相当有耐心的道:“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须知时间拖得愈久,便对阁下愈是不利,试问你身上有多少鲜血供你如此损耗?”

灰面汉子的前襟已有鲜血染混,衣袍已破,鲜红的皮内有一段翻卷裂开来,但他似是毫无感觉般凭鲜直外流,甚至他连低头看一眼也没有!

歪斜在地上的身子便在展若尘的话声里突然飞跃而起,灰面汉子动作之快,何异幽冥一现,他以只见影子不见人的身法,便在一声“嘿”中罩向敌人!

展若尘挺立若鼎,毫不移走,他右手猝伸猝翻,一蓬青莹如冰的光焰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宛似炸开的冰球,散碎流窜,四下进射,便在这些无数的晶莹碎芒里,掺杂着鲜红的鲜血……没有惨叫,更没有喝叱,灰面汉子在背上开了一道血口,落地之后,咬牙猛挥,一股灰惨惨的,宛似薄雾般的粉状物,已自他左手倒握的“枯骨爪”中喷洒出来……经验的累积,展若尘知道这是一种毒物,不及多想,急忙双臂交合,原地回旋,身形便一晃之间,宛如一股子突发的龙卷风挟着强劲的转速,往空冲上!

灰面汉子挥洒着的大片灰云,便疑聚在展若尘的足下久久未即散去,灰云成氲,包围着灰面汉子,就在展若尘空中拧腰挺肩奋力落在三丈外的地上,回头,他真的吓了一跳,只见灰衣汉子身上发出裂帛声,他穿的那件灰袍已碎,身上肌肉块块往下脱落,毛发随风逝去了,他尚自喘息的道:“展若尘,你……自然……,一无所知!”

遥望着那股缓缓飘去的灰雾,展若尘心情一紧,心中吃惊,自己若非闪避得法,岂非也与此人一个下场?

再看灰而大汉那个宛似雪人遇上艳阳般溶化的身子,刹时间变得血肉枯骨难以分辨,天底下再难以找出比此更见惨绝的死状了!

咬咬牙,展若尘自知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找出任何线索,便不由望向那座新坟!

绕着新坟走了一圈,展若尘更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许……也许可以从坟墓中死人身上找出答案呢?

本想下手刨开坟墓,又觉不妥,自己岂能干出刨人墓穴勾当,传场江湖,岂非笑话?

展若尘环视附近,荒山乱石连个鸟兽也没有,此时天已午,也许另外几路查的有什么发现,还是早点返回“金家楼”!

展若尘—念及此,便立即回程直奔长春山,一路,他想到,也许义母已回到九昌阁了,自己这是白忙了一阵子!

生命对一个淡泊于生存的人是一片空虚,展若尘便常有此想法,因此他早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上天,活着,便永不昧于良知,更不稍令正义有失颜色,在阴阳二界如此接近,生死只在—发的江湖生活中,原则上他救人不思人图报,杀人不惧人报复,因为他总是救当救之人,杀该杀之人!

天在转变,变得一片阴沉,山道上静荡荡的透着那股子凄凉味道!

离开那座新坟尚不足五七里地.展若尘正欲绕向一道防洪柳林子,突然间从—棵老得树身尽是大洞的柳树后面转出一个年轻而冷傲的人物!

展若尘只望了一眼,便全身透着疲倦与无奈,因为那年轻汉子不是别人,而是“血魂”邢独影。

展若尘面上又浮起一抹笑——淡淡的笑意,缓步走近老柳树下面,没开口,连邢独影也没有开口!

僵持只是短暂的!



僵持中有着窒息感!

对面,邢独影薄薄的嘴唇在蠕动:“今天的天气不错嘛!”

望望天空,屉若尘笑笑,道:“令人失望的是天变了,变得阴沉沉的!”

邢独影也望望天,一声“嘿”笑,道:“天生万物,万物以养人,天会变,人当然也会变,展兄,可懂我的意思?”

点点头,展若尘笑笑,道:“即使不懂,便经邢兄这么一说,便也尽懂了!”

邢独影缓缓的道:“展兄可愿说出来听听?”

一笑,但双目精光闪亮,展若尘尽量缓和自己情绪:“邢仁兄,你我有两次交手,一文—武,第一次当着黄渭卢导强等人的面,第二次你答应口述过招,两次你至少有一次心悦诚服而不再找我一较高下,但我十分清楚,一个艺业达到顶尖的人,总是要千方百计以行动证明给人们看,当然,最重要的是证明给自己看,所以你在退去以后心实不甘,终于还是找来了!”

邢独影目光尖锐的直视着展若尘,他那一惯青白的面上正浮起一层淡淡的紫气,冷酷而轻松的道:“一语中的,真是一语中的,展兄不愧侪辈佼佼者,佩服!佩服!”

展若尘冷淡的笑笑,道:“倒要令邢兄失望了,因为展某正有急事待办,当然,如果邢兄果真兴趣浓厚,何妨择日较量?”

缓缓摇着头,邢独影狭长的面孔上刹时罩上了—层孤傲的冷霜,道:“展兄,你多体谅,邢某实在无奈,因为……”展若尘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懂邢兄的话,难道邢兄找来,是受了他人唆使?”

冷沉的—哼,邢独影道:“不是唆使,是履约,雇兄,我必须履行一项约定!”

展若尘双肩下压,嘴角牵动的道:“信守承诺?难道……难道……”他忽然想起那次与邢独影见面的时候那种光景,是姓邢的亲口所说:他是—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且,永远都是会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是的,当姓邢的说出此话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有个美艳绝俗的女子,她便是“七步追风”黄渭的女儿,她叫黄萱,当时她面无表情,目光漠然,嘴巴紧闭,冷硬得宛如一尊石膏像!

面孔愈是冷傲,心中愈是激荡,黄萱当时一心要取自己的命,但她终于失望了!

一个孤傲如邢独影者,他如果不是纯粹为比武而是履行一项承诺,天底下大概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这个人便是黄渭的女儿——黄萱。

双目一亮,便在展若尘的这种电光火石转念之间,一闪而逝,他淡淡的—笑,道:“邢兄,恕在下唐突直言,你的这项承诺必与黄萱有关吧?”他一顿不等邢独影开口,便又道:“天底下除了黄萱之外,展某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支使邢兄了!”

仰天一声哈哈,邢独影那张四方大嘴巴咧开,道:“展兄,你的武功令人佩服,思维更见高人一等,竟然被你一猜便中,嘿……”展若尘淡然的道:“如果邢兄受黄萱唆使,今日邢兄找来,便不是单纯的为了一较高下,而是取展某的项上人头了!”

呵呵一声枭笑,邢独影板起他那狭长的面孔,一抹得意之色在脸上难以掩饰的道:“唆使?嘿嘿……”展若尘一怔,双目直视邢独影,道:“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