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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还要阻我路?”何根赶快进了一步,急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只是……只是不知堂主有何要事须进‘血牢’?”曹敦力一挥衣袖,道:“大胆混帐,你竟盘查到本堂主头上来了?”何根脸上变色,他畏怯的道:“小的不敢……乃因坛主一再交待,不准任何闲人擅进‘血牢’。加以童爷更曾亲渝,务须严密防守,小心戒备,以免有好人歹徒借机劫牢,是而小的才敢斗胆请示堂主表明来意……”曹敦力冷森森的一笑,生硬的道:“如此说来,本堂是闲人喽?本堂也有好人歹徒之嫌喽?是也不是?”这何根的一张黑脸上不由见了汗,他进退维谷,呐呐的道:“堂主恕罪,堂主恕罪,小的决无此意……小的仅是请示一下,以便明日坛主问起的时候有所交待……”曹敦力重重一哼,道:“你少用老卓来压我,本堂不吃这一套!”双目倏寒,他又道:“也罢,本堂便看在你不值计较份上明告于你,这‘皿牢’的安全守卫之责俱由老卓的‘墀坛’担负,就算他想于本堂来管本堂亦不愿多此麻烦,也是合该本堂要受这鸟气。方才本堂由‘魂楼’下来查夜,恰遇本府魁首童爷,他临时觉得不大放心,又不愿惊扰老卓清梦,一看本堂正好下楼查夜,即便口头上交待亲来巡视‘血牢’一遍,本堂是不便推托,这才越俎代庖,替老卓省了这趟劳累,怎么着?本堂还错了么?抑是你须要本堂回去向童爷禀报说,是你何根信不过本堂给挡了驾?”嗫嚅半晌,何根鼓起勇气再问了一句:“禀堂主……不知堂主可有查牢的,‘鹰翼令箭’?”曹敦力“呸”了一声,面色赤红,双目暴睁:“晕你的狗头!本堂不是说过乃由童爷口头交待的么?我们是恰巧碰上,莫不成本堂还跟他再跑去犬鹰翼令箭’?本堂身为‘五雷堂’首座,更且正式奉命来代卓坛主查勤,你这大胆畜生,竟敢藐视本堂至此?”

断肠花--第四十一章金鼓隐隐

第四十一章金鼓隐隐

一顿厉言叱斥,不由将这“黑牛”何根惊得心额胆寒,再怎么说,“冷脸双环”曹敦力也是“大飞帮”的首要人物之一。在“大飞帮”里,他的地位比何根是高得太多了,而初根也明白,曹敦力乃是与他所属的“墀坛”坛主平坐的角色,“大飞帮”中,上下之分甚为严格,何根只是‘墀坛”属下的一名行刑手,若是曹敦力真个翻下险来,将此事传报上去,以何根的处境来说,无疑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顶撞了“五雷堂”的堂主,这个纰漏,就算他的头儿“墀坛”坛主卓斯来替他抗,也不一定能抗得住,以他个人的身份与曹敦力来比较,“大飞帮”的最高掌权者会有所选择,自然,他们是必定支持曹敦力的碍…何根青着脸,咧着嘴唇,畏缩的道:“党主,你老千万不要误会,小的天胆也不敢稍有藐视你老之虞……小的,小的实是职责悠关……”曹敦力暴烈的道:“何根,今夜你算摆够威风了,很好。待我明日,本堂将亲谒帮主,言明此事,请帮主裁决定夺,看看是你对,仰或本堂无差!到时候,你不妨将你们的头儿老卓也一起请了去,大家论个清楚。何根,你可以等着,试试本堂能不能给你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说完,曹敦力装得怒不可遏的向一直垂手站在自己背后的君惟明一挥手,火辣辣的道:“这‘血牢’我也不去查了,出了漏子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走!”

但是,那早已颤悚不安的何根,怎会就此背上这口公事上的“黑锅”呢?他生了两个脑袋也不敢得罪曹敦力哪。他当然知道,若是曹敦力就此一走,自己的纰漏可就大了,一个弄不巧,说不准连脑袋都得搬家,这,又是如何的犯不上啊,心里一急,他慌忙抢步上前,躬身呵腰,诚惶。诚恐的道:“堂主留步,堂主且请留步,小的知罪了,小的糊涂,小的混帐,小的一时未曾开窍,堂主大人大量,万乞恕过小的才是……”一拂手,曹敦力冷冷的道:’“你如今算搞清楚了?”何根惶悚的道:“小的全搞清楚的,堂主且请前往查牢,小的只知墨守成规,不明活用之道,实在惭愧……”曹敦力寒着脸,道:“这么说来,你是高抬贵手,放本堂通过了?”越发的吓得手足无措,何根忙道:“不敢,小的不敢,恭请堂主前往查牢……”重重哼了哼,曹敦力迈开大步,向前行去,那何根却又急走两步跟上,卑额奴膝的陪着笑道:“堂主……呃,小的斗胆想求党主恕过小的方才冒犯之罪……”斜睨了他一眼,曹敦力火刺刺的道:“本堂恕过了,与你太过计较,岂不有失本堂身份?”何根一叠声道:“多谢堂主开恩,多谢堂主开思……”这时……曹敦力又目光炯炯的朝四周环视,于是,那些尚望着这边的其他守卫们不由纷纷畏缩的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曹敦力又哼了哼,回首招呼君惟明:“我们走吧。”

迅速的,两人来至“血牢”的那扇狭窄铁门之前,曹敦力轻车熟路,拿起斜倚门脚的一只木槌来,缓缓朝铁门上敲了三下!

片刻后,铁门沉重的启开,一个强壮的身躯挡在里面,这人睁着一双三角风火眼,不耐烦的道:“干什么?”曹敦力怒道:“干什么?‘五雷堂’堂主前来查监!”那位三角眼仁兄马上先将外面的守卫们看了看,嗯,全都好生生站在那里,就在他眼光尚未收回的一刹,远处的何根亦已急急向他挥手示意,于是,这位三角眼的朋友立即闪身向后,边躬身道:“堂主,请!”

曹敦力摆出一付俨然不可侵犯之状,大马金刀的走了进去。紧跟在他后面的君惟明,也毫不迟疑的随着进入。

铁门后,是一方小小的间隔,形同一间石室,大约只有丈许宽窄,一堵石墙将这小房间隔开,石墙的下方,仍然有一扇紧闭的铁门,曹敦力与君惟明全知道,那扇铁门之后就是牢房的所在了。

这间石室中的空气是污浊而潮湿的。虽然较之外面温暖,却更有一种压在人们心头上的沉闷的感觉,一且踏入,便叫人极不舒服,一刻也不愿多留……石室里燃着两盏悬垂自屋顶的桐油灯,灯火是青虚虚,晕蒙蒙的,映着室中的人脸凄黯如鬼,而再加上飘浮四周的阴翳气氛,就更显得苍凉悲惨,有如人间地狱了!

进入室中,曹敦力不由得吸了口气,他半旋头,皱眉喝道:“不知道马上关门?”

三角眼的汉子如奉纶旨,他赶忙答应一声,匆匆将铁门推上下闩,然后,垂手站在一旁。

在此空隙,君惟明已将石室中的情形打量清楚了。不错,连那三角眼仁兄算上,果然是有五个人,一张粗糙的白木桌旁如今站着两个——“桌上还摆了一只瓷海碗,碗海中有几粒色子,靠墙角那边的简陋竹榻前也站着一人。此外,另一个便肃立在牢门边,君惟明特别注意这个人,因为,他手中正执着一根自门缝后面伸展出来的细麻绳,而且,当他们入内之时,其他的守卫者全起立站好,躬身为礼,只有那站在门边的不移不动,戒备异常的盯注着他们!

现在,曹敦力干咳一声,官腔十足的道:“犯人有骚动么?”三角眼仁兄忙笑道:“回堂主,全安静得很,其实关在后面的那十来个人,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喘了,叫他们骚动也骚动不起来啦2”横了说话的人一眼,曹敦力道:“也没什么异状么?”三角眼的汉子阿谀的道:“没有,和以前一样,无庸劳使堂主费神,小的们也依然稍存大意,必会谨慎看守的……”曹敦力冷冷的道:“假设你们能叫本帮首座们如此放心,本帮早就可以霸占天下了,还用得着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这口窝囊饭么?”呆了一呆,这三角眼仁兄虽然老大的不服,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点点来,他讪讪的笑着道:“堂主教训得是”曹敦力不再多说,指指车门,道:“开了!”三角眼仁兄赶前几步,向门边那执绳的汉子低声道:“李光,你小心点让一让,注意别扯动了绳子,我这就开门了。”

叫李光的大汉微微点头,毫无表情的向后面退了两步,但是,他却仍旧一点也不疏忽的紧拉着手中细麻绳,在退后的时候,仅将麻绳多出来换在手腕上的一段放出了几圈……。

三角眼的汉子自怀中掏出一串巨大的铜钥匙,“咯吱”一声插入锁孔,用力转动后,伸手将铁门拉开,回身道:“堂主,请。”

点点头,曹敦力与君惟明快步来到门边,尚未入内,铁门后一股刺鼻的恶臭气息,已冲了出来,这股恶臭实在难闻得很,象是一条积污纳秽,多日未曾清理的阴沟,受到阳光曝晒后,被蒸出来的那种浓浊臭味,又似是腐烂了的动物尸体上的所飘散出的尸臭,这股气味,又浓又烈,几乎将人的胃都冲翻了。

铁门后,有一排九级石阶通下,石阶尽头,便是一个砌成半圆形,有如澡堂船的石池子。现在,石池中浮动着污黝黝浓凋稠,黑沉沉的脏水,二十只木柱便立在水中。达二十只木柱有四枝是空着的,其他十六只上则各绑着一个人——一个个形似骨立,枯瘦萎顿得不似人的人。而在石阶的第五级上,平排固定安置了二十把强弩,弩端利矢全早上好,对准了每一只木柱以及木拄上的人,二根细麻绳则穿连过这工十把强弩的机簧。

一直延伸到牢门之外——握在那叫李光的汉子手中,换句话说,只要稍有警兆,那李光仅须轻轻一扯手里麻绳,则二十把强弩中的利矢即会飞射而出,准确无比的透射进绑在木柱上的人们体内!

石池里所散发出的气味是刺鼻的,那池中的污水面上尚飘浮着一些臭不可闻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