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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他的动作太快了,快的令人目眩,快的如划过空际的寒电,杜八在一声惨叫声中,剑刃已穿过他的胸前,鲜艳的血在喷洒着,而他也在翻滚着——燕云飞的射日剑一发不可收拾,杀了杜八后,剑刃如翻腾的绞龙,冷光倏地射向玉姑娘,玉姑娘虽然贵为血崖的瓢把子,虽然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可是,她却从没见过这么威烈的剑法,她在神色惨变下,顿然领悟到老雪的剑已够利了,燕云飞的剑更狠,她本来以为这伙人当中,雪无痕应当是最难缠的一个,其实最辣手的应该是燕云飞,玉姑娘知道自己惹上了空前的大麻烦,血崖很可能在今夜要瓦解了。

她移身闪步,极欲脱出燕云飞的剑幕之外——但——燕云飞的射日剑法是天下一绝,玉姑娘的身子够快,冷剑却已从她的头顶飞过,玉姑娘吓的缩下了头,那飒飒的冷剑依然使她发寒麻惊,额际散乱着一缕缕的发丝,缓慢而摇曳的散落在地上——玉姑娘脸色惨白的像失了血一样,愣愣的僵立在地上,她已忘了自己面对的强大敌手尚斜驭着冷剑对着她,一模自己的头,光秃秃的,射日剑已削落了顶门一大片头发,半晌,她才颤声道:“燕云飞,你。”

燕云飞冷煞的道:“还不叫你的兄弟停手。”

玉姑娘呆呆的道:“我……”

四周传来凄厉的惨叫,玉姑娘这才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她看见自己兄弟一个个的躺在血泊之中,那种刻骨的沉痛使她后悔自己伸手拦下了杜八的事,咬咬牙,玉姑娘跺脚,道:“停手——”她的话还真灵,四下的人全歇了手,血崖的兄弟中,除了歪嘴子姜大牙尚未挂彩外,其余的几乎非死即伤,歪嘴子姜大牙含着泪,吼道:“当家的,干嘛停了……”玉姑娘苦涩的道:“大牙,你给我冷静点,看看地上,躺在那里的哪个不是咱们的兄弟,再拼下去,血崖兄弟只怕没有一个能幸免…”姜大牙厉声道:“难道兄弟白白死了?”

玉姑娘冷笑道:“兄弟不会白死,我们血崖不是那么容易击溃的……”歪嘴子姜大牙恨声道:“拼命是最好的复仇方法。”

玉姑娘不屑的道:“拼命是毁灭希望的唯一途径,看看眼前,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拼,再硬干下去,血崖只怕没有一个活人了。”

歪嘴子姜大牙顿时无语了,只见他望着地上个个尸体,眼里淌出了泪水,站在那里呜呜的轻泣起来。

燕云飞长叹一声道:“姑娘,我抱歉……”玉姑娘格格大笑道:“姓燕的,地上躺的是我的兄弟,死的全是我的人,你一句”抱歉“就算了结了一切的仇和恨,燕云飞,你也太小看我姓王的了……”项七吼道:“他妈的,你要怎么样?”

玉姑娘瞪眼道:“项七,你还不满意么?杜八在燕当家的剑下一剑毙命,你项家的仇算报了,怎么,连老娘也想一剑杀了?那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项七被这女人抢白了一阵,居然哑口无言僵在那里。

燕云飞叹口气道:“姑娘,你要报仇雪恨是你的事,我无法阻止你,不过,你最好先想想后果,燕云飞从来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一挥手。

寒玉立刻道:“收队。”

小磨岭的兄弟真是命令如山,虽然他们折了不少人,在一阵脚步声中,立刻整理好了队伍,而阳不悔也将他残余的手下编组完毕,准备开拔了。

玉姑娘厉声道:“燕云飞,你记转—”

燕云飞淡淡地道:“姑娘,我听着呢……”玉姑娘大声道:“三天,三天后,我必会报仇……”燕云飞挥挥手道:“随便吧,我随时候教……”乘着沉沉的夜色,一伙人向山下行去,历经大半夜的搏杀,大伙全没心情说话,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此消彼长的传了出去,任风声呼啸……》》》》》》》》》》》》》》》》》》》》》》》那是一盏灯,一盏状呈八角形的风灯——白蜡蜡的风灯发散着昏黄幽暗的光晕,在雪雁谷前摇曳飘晃,四处虫声鸣鸣,啾啾的使人蒙上一层寒气,在黑黝黝的寒夜里,玉姑娘已经连奔了二天二夜,她带着浑身的疲惫,凄凉的心境,朝雪雁谷前进,站在谷前那块大石前,她几乎落下泪来……这是她生长的地方,是她朝夕相处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练功,由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小姑娘一变而为二十有余的妇人,这其中历尽了多少千辛万苦,才挣到血崖之主的地位,而今,一夜之间,她的梦碎了,血崖彻底跨了,多少跟着她的弟兄全力战而死,她仿佛是个无主的孤儿,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透着满身的凄凉,又回到了这块生长的地方……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当自己功成名就,沉湎在往日的迷人岁月中时,不曾觉得往昔的家有多可爱,而,现在她在落魄无奈之时,突然觉得这里是那么熟悉和可爱,她几乎想伏在地上亲吻那层熟悉的泥土,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出家的甜美和可爱……名利皆空,繁毕已尽,她还真希望自己能在这里过段平静的日子,她苦恼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人不要有那么多烦恼该多好……”提起烦恼,她眼里就充满了无边的恨意,如果不是燕云飞,血崖如今还是安好的屹立在江湖中,她依然是血崖的总把子,血崖兄弟依然是把她奉为主子,现在,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血崖只剩下一个空有的名字了……玉姑娘恨声道:“报仇,一定要报仇……”一股令人畏惧的杀气从玉姑娘的眉宇间闪露出来,她紧紧咬着嘴唇,向谷中行去,望着云空里稀疏的寒星,挥动着双手,大叫道:“我发誓,要摘下姓燕的头……”很厉的话声如啸音般的飘了出去,在谷中掀起了一连串的回响,嗡嗡的不绝于耳……突然——谷底中有人喝道:“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随着话声,一个佝偻身子的人影向这里奔来——那是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人,已有六十余岁,一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年岁虽然已高,身形还是如往昔般的健朗,人在飞跃,快的倒像一阵风——玉姑娘看在眼中,心里有一股激动,颤抖的道:“阿水伯……”正在移跃的阿水伯似乎没有想到三更半夜里会有人呼唤他的名字,疾速的身子一刹,人已定在地上,苍劲的道:“谁?谁认识老夫……”玉姑娘眼里含着泪,道:“阿水伯,我是小玉呀……”小玉,这名字太熟悉了,阿水怕老眼昏花的望着玉姑娘,半晌之后,忽然想起来了,拉着玉姑娘的手道:“小玉,真是小玉……”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孩子,从小他就抱着她长大,从流鼻涕的女娃儿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段漫长的过程,都是阿水伯亲眼目睹,身历其境,等小玉自主了,阿水怕就很难堪到这孩子了,而小玉也就很少回家了……玉姑娘道:“水伯,干爹和干妈好吗……”阿不怕连忙道:“主人很好……”玉姑娘苦涩的道:“通报一下吧,就说我回来了。”

阿水伯诧异的道:“小姐,这么晚回来,老爷子只怕会吓一跳,不过你一向调皮惯了,老爷子还以为你跟他开玩笑呢。”

阿水伯也看出玉姑娘脸上的不快和忧情,他毕竟是个仆人,哪敢问玉姑娘,一转身道:“雪雁谷这几年有点变了,你跟我来吧。”

算算也有五年没有回来过了,玉姑娘只觉时光飞逝,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事情,干爹和干娘大多不会知道,她一路行去,心中思潮却起伏不定,虽然夜色深浓,她还是一路忐忑难安,一样的小径,一样的花树,心境却大不相同,此刻心里已填满怒怨,只觉沿路风光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致。

一栋红瓦竹篱小屋,老树依旧,两边俱植奇花异苗,阿水伯早已恭身站立在屋门边,道:“启禀主人……”只听屋里有人咳嗽一声,道:“阿水,我不是说过了么,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不是不知道夫人近来身体欠安……”阿水伯大声道:“老身并不想打扰主人,这件事……”屋里的人道:“我不想听了,去吧!”

阿水伯大叫道:“是玉姑娘回来了。”

那两扇门豁然而开,只听一人诧声道:“什么?小玉——”这一连串的声音太熟悉了,玉姑娘早已沉湎在这阵话声了,她根本忘了呼唤这位养她育她的干爹,尚愣愣的僵立在那里,此刻,大门一开,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呈现在她的眼前,她轻呼一声道:“爹——”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尚未看清楚玉姑娘的面容,她已扑了过来,老人呵呵地一笑,拍拍玉姑娘道:“小玉,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来,快进去给妈看看,她可天天惦记着你……”玉姑娘低声道:“妈呢,睡了?”

在这银发老人的身后,早已站着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她伸手拉过玉姑娘,道:“玉儿,真是你……”“妈——”玉姑娘扑在这妇人的怀里,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突涌进心里,再也无法掩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那股无情的屈辱顿时宣泄出来,呜呜的哭着——那妇人摸着她的头,道:“玉儿,怎么啦,是不是在外面受气了……”玉姑娘泪痕满面的道:“妈——”中年妇人用手抬起小玉的脸,道:“不要怕,有话跟娘说,我倒不相信,天下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人,敢欺负咱们宇文家的小姐……”宇文世家是武林中最传奇的一个世家,世代承袭宇文祖传的武功,而且代代沿传,世世单传,这一代是宇文海当家,那位白发老者正是当今字文家的掌符之人,他叫宇文大悲,其子字文海,其妻刘氏,他们这一代也是单传,只生下宇文海一个儿子,小玉是在五岁之时,被他们夫妻路上拾到,见其清秀可爱,而带回谷中抚养长大…玉姑娘哭了,道:“娘,孩儿在外面从不提自己是宇文家的人,就是怕损了咱们家的面子,江湖上只知道我叫王姑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叫字文小玉……”宇文大悲道:“小玉,是谁惹了你,听你哥哥说,你在血崖独创了个局面,道上还博了个小小名气,怎么,难道江湖上真有人不给咱们宇文家这张老面子……”阿水伯怒道:“小玉,跟我阿水伯说,哪个小子欺负你,我把他抓来先劈他两个大耳刮子,再毁了他武功给你消气——”宇文大悲叱道:“住嘴,年纪一大把了,还说孩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