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金堤河是黄河左岸的一条重要支流,本身也是支流众多。流域呈狭长三角形,上宽下窄,历史上为黄河故道,由于黄河多次决口改道,洪水漫流,形成岗洼相间,坡岗、沙岗很多。地势西南高,东北低,金堤栅傍河而立于高岗之上,扼守要冲,易守难攻,可以俯瞰周围,监视牵制台前贼军动向。  李光颜围濮阳东进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筑栅垒以为前哨,驻军两千人。他本身选的战场也是在金堤栅下。不过雾太大,怎么着也看不清楚战场。本以为卯时雾气会渐渐消散,结果反而越来越大。李光颜劝说裴度回去,裴度却很不甘心白来这一趟,道:

“陈国公,今日雾气如此之大,不如我等潜往河畔去看看敌情如何?”

李光颜闻言大惊,不过想想天有大雾,可以作为屏障,裴度作为新任主帅亲自了解敌情也是无可厚非,且有利于运筹帷幄,李光颜也就不再坚持,不过依然命令宋朝、田华二将各自将骑兵五百以为后援。要金堤栅时也命令栅内提高戒备,如有紧急情况立刻出兵救援。

觉得安排极为妥当之后,李光颜就陪同裴度向前。过了几条小河小沟之后,二人来到了金堤河河湾,钻进了一片小树林里。隔河望向对岸。

这大雾给他们的推进提供了掩护,却也妨碍了他们的视线。能听到对岸隐隐有嘈杂的人声,依稀看到城的模样,却总是不真切。这地方虽然是黄泛区,不过汉明帝永平十二年,在著名水利专家王景主持下,濮阳修渠筑堤千余里,固河道于濮阳城南,黄河安澜700余年,这金堤河内也是树林成片。望着对岸模糊的几片树林,裴度道:

“过河看去!”

李光颜反对也没有用,两人就只带了少少的人踏冰过了金堤河。其时天色已经过了卯时,太阳出来,雾气渐渐消散,在对岸果然能看得清楚。只见人影重重,马的响鼻声不绝。只听得有人悄悄喊道:

“把马嘴套上!”

“看看马蹄子裹好了没有。”

这是要出兵啊!裴度和李光颜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

“金堤栅!”

这数十里内值得这么大动干戈的只有金堤栅了。前面说过,这里的地势是西南高而东北低,金堤栅地势较高,由东往西攻确实占不到便宜,不过有大雾作为掩护就另当别论了。想不到自己算计对方,对方也在算计着自己啊。二人遂悄悄地退到冰面上,退回对岸,不料河心一处冰薄,一名亲兵一脚踩穿冰面,激起好大声响。对岸一个声音嘹亮地传了过来:

“什么人?”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七十五章  -  小  堡

(今天状态不佳,先更三千字。)

“快跑!”

李光颜一声低喝,两名士兵上来就架住裴度迅速跑到了河对岸,落水的那个自然也有人捞起来。李光颜抽出佩刀,冲着淄青军的方向大喝一声:

“弟兄们,被发现了。偷袭不成,不等两翼了,咱们杀啊!”

说完调头就跑。跟在裴度后面,河岸上自然有人接应着。河上和河对岸的亲兵们听得主帅这么喊,都一起发了一声喊,惊起无数飞鸟。还有人大喊一声:

“向左,放箭!”

淄青军这么则是哗然,人互相推挤的声音,跌倒的声音不绝于耳。“敌袭!”“有探子!”“有探子!”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河岸显得越发闹腾了。雾大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己方的喧闹倒是真是受了敌袭一样。直到有将领高呼:

“敢高声喧哗者,杀!”

奔走呼喊数次,斩杀了数名士兵,淄青军才安稳下来。这时候,却哪里有敌人?淄青军将领望着逐渐散去的雾气,怒喝道:

“这分明是探子,哪是敌袭?给我追,决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

“通知前队,包抄拦截!”

李光颜留下看马的亲兵也当真机灵,一听到情况不对,就在林边把马解开牵了过来。裴度他们刚跑到树林边,几名士兵就把裴度簇拥上了马。裴度本人倒觉得没有必要被人这么保护着,不过这些兵们的劲也确实够大,由不得他抗议。李光颜们匆匆从树林里赶出,一个漂亮的认镫翻身上马。

“走!”

李光颜暴喝一声。百匹战马就在渐渐散去的雾霭中在原野上撒起了欢。骤然响起的急促马蹄声在旷野上显得深沉而厚重。

数十匹战马从树林两面包抄过来后才发现事情不对劲。领军的小校听着远遁的马蹄声惊呼道:

“这哪里是小股探马,听声音足有上百匹马。快去禀告将军。”

说完,就率领骑兵们顺着声音追了上去。越来越多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透过渐渐变薄的雾气看下去,可以看到最前面的是一队百人规模的骑兵,黑衣黑甲,没有旗号。紧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是一支数十人的骑兵,也是黑色衣甲,只是制式不同,不远不近的吊在前面的骑兵的背后。前面快他们也快,前面慢他们也慢,前面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如果前面回头驱赶就掉头往回跑一段。抽空子还会放上一阵冷箭。

李光颜恼怒之余,不忘对裴度说道:

“这领兵的倒是个人才。”

在这支骑兵的后面,是好几支一百多人的骑兵,并头排开,如同大雾中钻出的长蛇一样直往前飞窜,倏忽又钻进大雾里了。

雾气越来越薄了,阳光的华丽身影已经若隐若现地在士兵的战甲上浮动了。一名官军骑兵离队而出,策马窜上路边的一座草岗,立马四面瞭望一番,迅速调转马头疾驰而下,躲过身后嗖嗖的冷箭,跑到李光颜身边道:

“大帅,敌军后面的骑兵足有千人!”

李光颜牙一紧,道:

“必须把吊在后面的这支骑兵给干掉。”

接着一声大喝道:

“分!”

本来攒在一起的百人骑兵蓦地分出两队来,一左一右疾驰而去。这倒是让追兵犯了难了,怎么办呢?

“不管他!只跟着前面。留下两个弟兄,通知后面的分两队去追!”

“前面人少了,追快点!”

小校做出了决定后,稍有停滞的骑兵又加快了速度。太阳越升越高了,虽是寒冬,但是一番疾驰之后马身上也不停的渗出了热热的汗水,马上的骑士却仍在不停地催马。望着已经显露疲态的官军逃兵,小校高呼道:

“弟兄们,快,他们撑不住了!拿了他们立功去!”

前面的马队慌慌张张的绕过了一座泥岗,几乎是两吸之间,淄青军的追兵也迅速赶上绕了过去,只不过他们首先看到的数十支在太阳下泛出寒光的箭头。

“吁——”

前面的赶紧勒马,后面的人却撞了上来,高速奔跑中的数十名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以及突然停下产生的巨大惯性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断有人或马被抛出,撞出,踩踏。数十名骑兵居然没有耗费李光颜一根羽箭就被解决了,让裴度惊叹不已。李光颜却没有顾那些正在挣扎呻吟的淄青骑兵。大喝一声“走”,汇集到一起的骑兵又转头飞奔起来。淄青小校从一匹马下挣扎着被两名士兵拽了爬出来,却猛地一锤地面。

跟了这么久,连对方的烟都吃不到了。

后续而来的骑兵们比堵在了这一处弯道上。几十人再加上几十匹马堵在这儿,确实难以通过,好在地势开阔,后续而来的骑兵们纷纷另辟蹊径,或翻越泥岗,或者渡过冰河,继续前追。小校也夺过一匹马,跑在一队骑兵的前面。

雾气已经差不多消散开了,隐隐的,李光颜似乎听到了前方传来了马蹄声,神色随之一变。一名亲兵驰上一座小泥岗,惊呼道:

“大帅,是淄青兵,有一两百人!”

前有堵截,后面追兵将近,该怎么办呢?

“放信号!”

李光颜命令道。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亲兵带着悲腔道:

“大帅,引线湿了!”

李光颜头上直冒冷汗。远望见前方泥岗上有一处废弃的小堡,李光颜大呼一声“走!”

骑兵们就跟在李光颜后面疾驰而去。到了小堡中,李光颜把百名亲兵分为两支,一支在明面上防御,一支在堡内埋伏。

把马集中到堡后后,亲兵们纷纷下马。倚在墙后,张弓搭箭。李光颜道:

“雾气即将散尽,淄青兵这么大规模的调动,金堤栅的援兵就会赶来。”

随后将裴度推入堡内,裴度却道:

“本相自然要和将士们在一起。”

李光颜道:

“裴相公胆量非凡,但是您一路面,将士们必然不能全力施为。”

裴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不再坚持。转瞬间淄青兵马就包围了这里。站在堡内,依稀可以看到岗下兵马越聚越多,箭矢如雨般漫射。裴度不禁一阵担心,朝李光颜望去,李光颜却泰然自若,先前的紧张情绪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裴度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手也握到了剑柄上。

外面各种言语的呵斥、劝降纷至沓来,里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望着源源不断赶来准备前去攻打金堤栅的己方军队,淄青军的将领再也没有耐心,两伙士兵翻身下马,高喊着往泥岗上冲去,小堡内毫无声息,一直到百人队接近的时候,李光颜才一声令下:

“放箭!”

弓箭和手弩交叉放射,迅速射倒了二十几名淄青士兵。余下的淄青士兵一哄而散,溃逃回去。留下的将领只得派出了第二个两伙队,将第一个两伙队进行了重组。将军只留给他三队五百人,余下的士兵都要去尝试进攻金堤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