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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烈祖又服侍徐温极为周全,深为得宠,在徐温死后,掌都督中外诸军事,在天祚二年之时,逼当时杨溥禅让帝位,改国号唐。

吕布皱眉道:“成王败寇,何至仇深如此?难道霸王子孙今日见刘邦子弟便要血溅五步么?”

樊知古苦笑起来道:“主公,此中尚有隐情。”原来烈祖受禅称帝后,封杨溥为让皇。不久即遣人弑之。将杨氏其族迁到了昔日杨行密在泰州修建的行宫。并冠名为“永宁宫”,事实上,这里就是囚禁杨氏子孙的处所。他们受到了泰州刺史褚仁规的严密监视,不准出宫门半步,不准与宫外互通婚姻。仅允许宫内杨氏子孙互为婚配。

前后历十八年之久。到了李煜的父亲李景在位,他更是采用宰相宋齐丘的“无少长尽杀之”的计谋,杀尽杨氏嫡系男丁。永宁宫里婚配育产,如是女孩,便任其生长;如是男儿,到了五岁时。江南唐国即遣使来宫,封以官爵,授以冠服,然后赐死,葬于宫外荒地,荒草漫漫,小坟接连,邑人称之为小儿冢。

樊知古说到后面,连他这等阴毒刻薄之人,也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已尽量的简略带过,但单单那小儿冢。便实以教人心惊肉跳。吕奉先拍案怒道:“纵白起坑卒,所杀也皆行伍之士。其毒何及连诛五岁小儿!”

那杨氏少女见樊知古已说不下,厉笑着道:“王爷!若是这些,使这一族无声无息死去,却也罢了!保大十四年,柴荣兵进淮南,下诏安抚杨氏子孙。这唐帝李景闻之颇惧,立刻派园苑使尹延范去泰州,尽迁永宁宫中杨氏子孙至润州。途中藉口道路已乱,将杨氏子孙六十余男全部杀之,只以女子二十余人渡江!幸得天见可恰,家严中刀被抛入江中,被渔人救起,又娶渔家女……”

郎粲在边上怒道:“便生了你这孽畜!”他话一说完,已惨叫叫着斜斜飞了出去,因为吕奉先听到忍无可忍,一巴掌打飞了他。吕奉先沉声对那杨氏少女道:“已所不欲,莫施于人。姑娘见谅,逼人乱伦而后诛五岁小儿,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某实难施为。”

那杨氏少女望着吕布半晌,冷然道:“我有泰州密道图略一份,可神不知鬼不觉,送五千精兵入城!泰州之地,仍有忠于我杨氏之人!还请王爷三思!”

吕布摇头道:“若某允行此事,禽兽不如,今后何敢言解民于倒悬?决不能允。”

杨氏少女突然之间嚎啕大哭,其声如鬼怪一般,听者无不毛发倒竖,半晌,停了下来,却向吕布拜下,泣道:“传闻汉王仁义,宋军阵前高喝‘霸王祠下旧人我主’汉王便任其回阵;又传闻汉王不领圣旨,为江宁万民书而回援江宁;又传闻汉王领军国事,不为恋权,是为万民。我本皆尽不信,乱世中,那有什么仁义可言,今日得见方自信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份花名薄和泰州地道图略呈上,吕布等人展开参详,却听“轰”的一声,却是那少女以头撞柱,头顶已是血肉迷糊,血流满脸,吕布连忙去请太医,问那少女道:“如今唐帝不理国事,你何不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的过日子!”

“我父生出来,便是来报仇地;我生出来,亦是来报仇的,如今报仇无望,仇人子孙落得这下场,实也不须报仇了。我活着,却做什么?我为何还要活……”声音渐渐低落,太医赶来,这杨氏少女早已死透过去。

吕布不禁叹道:“真烈女哉!”

这时外面急报而来:“报!禀汉王殿下,江北密报!”

吕布展开一看,原来那宋太祖的旧部,王剑儿,起兵反叛。是以那韩重赟整军去剿王剑儿了,江北兵锋暂解。吕布击掌笑道:“好,好个王剑儿!张川何在?”

张川起身道:“末将在!”

“整顿二万精兵,北上接应王剑儿,后日立即发兵!”吕布这话一出,那些新附的将领,无不长出一口气来,这时江南唐国国库空虚,他们都已知晓,但吕布一听王剑儿起事,还是马上发兵,也便是吕布心中真的把为宋太祖报仇当回事了。他们却不知,张川此行,早已定下地了,却是另有所谋。

当下张川领命自去,吕布长身而起,叹道:“安得巨鲸兮吞高丽!即日备兵取泰州,帝及宫人,迁至润州,若此时宋国来攻,弃江宁取泰州。”弃江宁其实是万万不可能,只是连刘澄这样的无用蠢才也知李煜不会就此罢休,何况吕布?是以把李煜从江宁弄走,以绝后患。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六十)

数日之后,樊知古进宫,命李煜出江宁。刘破虏以防宋人行刺为由,车驾并无任何特殊标记,由刘破虏率一万步军先行出城。刘澄领五百禁军卫士,后宫宫娥五百余人、太监三百余人,先去辞了祖庙,然后起行之时,常平县主使人来,说要选几个宫娥去府中使唤,过几年老了便由汉王府张罗嫁人,问有哪个愿留下来的?结果五百余宫娥,使要四百多人留下来,只有七八十人仍陪李煜向润州去。

李煜坐在车里,方想叹一声人心不古,却听身后留下的四百余宫娥,齐齐奏起一首离别的曲子,李煜听了,两行清泪黯然而下,他却也不想去怪宫娥了,这光景,跟着他去,凶多吉少生死不知,留在汉王府,便是当个煮饭婆,也起码衣食无忧,实也怪不得这些宫娥会留下,他揭开帘子,看到前面马上那刘澄,更是释然了,连刘澄都可以叛,何况宫娥?宫娥至少还为他奏了一首别离歌。

车驾行到东门,却被独目大将田绍斌车驾所阻。刘澄见那独目将军田绍斌,满脸横肉一身杀气,本来就有点吓傻了,很有点后悔没跟刘破虏一起出城,但携李煜出城,这是吕奉先交代的差事,他也只好哆嗦着上前,滚鞍下马道:“侍卫都虞候刘澄,见过田将军。此是皇帝前往润州的车驾,还乞将军让路,下官感激不尽!”

田绍斌那独目望天。全然不去理会他,刘澄此时才知什么叫仰人鼻息,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那田绍斌冷然问道:“你这侍卫都虞候,是谁人封你地?本将军不曾记得汉王有封过这等官职,你把印信取来一看!”

刘澄身边虽有三百太监,但田绍斌身后那百余骑着高头大马的亲兵,哪里是他招惹得起的?老老实实解了鱼符鱼袋诸样凭证。呈了上去,那亲兵接了,对田绍斌道:“将军,这是那唐帝封的官,没有汉王的标记。”

田绍斌听了,暴吼一声,吓得刘澄双股发战,连那车驾里的李煜也颤抖着。却见田绍斌把那凡般印信往空中一抛,抽刀迎空一斩。竟把那诸样物件全斩成几截,飞身跃下马来,一脚把刘澄踢翻。

边打边嘴里还边痛骂道:“老子从旧主时,破大会寨,败李筠、征南平、灭南汉、亡后蜀,一路做到龙捷都虞候,如今投了旧主义弟汉王,委我做神统军都虞候,却也不枉了都虞候三字,你这细皮白肉模样的相公。狗一般的人!也来叫做都虞候!你以为哄那李煜小儿封你做都虞候,你便配么?”骂着又一记窝心脚把那刘澄踹得鲜血直喷,刘澄只在地上苦苦求饶。

田绍斌舍了他,便要去揭车驾,刘澄想起吕奉先所言:“不得有失。”连忙不顾生死,连爬带滚拦在田绍斌面前道:“将军。汉王曾托于下官道:不得有失。将军若要惊动圣驾,却是万万不能!”

其实他也绝不如他表现那么敢死,刘澄不过是为了在江宁百姓和太监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以后汉王问起,也好书自己拼死纠缠过,心中打定主意,这独目凶汉只要提拳头,却是立时就跑地。

但世上偏有一些人,是吃硬不吃软的,比如田绍斌就是,见了刘澄这个模样,却笑道:“便是李煜小儿,我都看不得么?你这厮胆小得很,难得拼命护主,我信你罢了,但李煜小儿的词,我旧主说过也是极好的,你教他写一首来让老子见识一下,要是写得出,老子就放你们去!”

独目大将田绍斌话声未落,却听那车驾内便传来吟哦之声:“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本来这两句,便是教那行夫走卒,都能读得铿锵有声,但那车中人硬是呤出那满腹的怨气如荒坟磷火一般,幽怨煞人!刘澄暗暗叫苦,心想这李煜真个不识相,便是有气,却能这当头来发作么?你若不想活,我可还想活呢。

只听车驾中李煜一路吟了下去:“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

闻者无不凄然,连那独目大将田绍斌,也叹了一口气道:“去吧去吧,唉,也不是全部怪你,其实从你父起始,已在败家了,你江南唐国,彭奴当年多威风?叹,君子之泽不过三代,快去吧。”

刘澄如蒙大赦,捂着心口呕着血,连忙招呼大监,出东门去会那刘破虏了。

此时汉王府里,卢绛和樊知古却在推敲清源军的事宜,吕布坐在那里,只静静听着他们谋划。只听樊知古道:“建隆四年,江南唐帝任命陈洪进为清源军节度使、泉南等州观察使,自此此獠割据泉、漳二州。干德二年,宋国将清源军改为平海军,再任命陈洪进为平海节度使,泉漳等州观察使、检校太傅,赐号为“推诚顺化功臣”。此时伐清源,可以二臣之名征讨。”

卢绛少见的没有和樊知古抬杠,用手指着一份职方馆的情报道:“陈洪进为求继续割据,每年都向宋国大量进贡,因此常向百姓征收重税,又命富人捐钱以免除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