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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祠外,遥遥传来几声惨嗥,想来又有人被“白尸”所毁。

片刻之后。

宫仇眼前一花,“白尸”去而复返,只见她身形连晃,惨厉地呼吼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宫仇直着眼,望着这骇人的怪物。

“白尸”突地一屁股坐在“黑尸”尸前,呜呜地哭出声来。

那声音,很难辨别是哭还是叫,象是子夜枭啼,深宵鬼哭,听来十分刺耳。

宫仇口不能张,身不能移,只好听天由命。

他无法想象这怪物将要如何对付自己。

足足盏茶工夫,“白尸”止住哭声,反手一拂,解开了宫仇的穴道。

宫仇挺身站了起来,心悸神摇,“白尸”在三丈之外虚空一拂,竟能解开自己的穴道,这简直是近于玄术。

“小鬼,过来!”

宫仇心知要逃也逃不了,索性大方地走了过去,反正生死早已置诸度外了。

“白尸”慑人心志的目芒,在暗夜中象是两点鬼火,罩定了宫仇道:“小鬼,‘黑白双尸’自出道以来迄于现在为止,从没有放过半个冲犯的人,你将是‘双尸’一生唯一的例外……”

宫价大感意外,但表面上仍是冷漠地道:“为什么?”

“白尸”凄厉地道:“因为我快要死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任何一个视生死如草芥的人,也不例外,求生不能时,无视于死,但当生的希望来临时,他一样会感到死亡的颤栗,宫仇正是如此,但他不解“白尸”功力未懈,何以骤然说要死?她现在既能虚空解穴,要杀自己不过举手之劳,她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你要死了?”

“不错!”

“因为你要死了,所以不杀我?”

“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你替我办件事!”

宫仇冷哼了一声道:“办不到!”

“小鬼,我‘白尸’生平没有求过人,现在也不例外,我给你相当的代价!”

“说说看?”

“我这一死,全部真元将随之消失,我把全部真元输给你,另外给你一件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替我夫妻收尸,并带信给找女儿,要她为父母报仇!”

宫仇大为动心,如果得到“白尸”的全部真元,功力将平增不知多少倍,但转念一想,摇摇头道:“歉难从命!”

“白尸”大声道:“你不干?”

“不干!”

“小鬼,你敢再说一遍,我把你撕成碎片!”

这话出自“白尸”之口,的确令人毛骨惊然,头皮发作。

宫仇抗声道:“办不到!”

“白尸”一抬手,宫仇陡觉一股极强的吸力,把他拉了过去,两个踉跄,已被“白尸”扣住手腕。

“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白尸”五指一紧,半寸长的指甲,全嵌入宫仇的手腕,鲜血随着外冒,剧痛攻心,宫仇俊面顿呈煞白,但眉目之间,却涌起了无比的怨毒,咬着牙不哼出声。

“如何?”

“不干!”

“白尸”长叹一声,放松了手,道:“小鬼,你倔强得世间少有,到底为了什么?”

“你杀了我的大哥,我恨不能劈死你!”

“哦!有种,你大哥什么形象?”

“他叫‘辣手书生徐陵’……”

“青衣帮主?”

“一点不错!”

“小鬼,他没有在被杀一列,‘辣手书生’我认识,他并未在此现身!”

“真的?”

“白尸尚不致于对你黄口小儿撒谎!”

宫仇大惑,拜兄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哦!是了,拜兄身为一帮之主,见识何等广博,“黑白双尸”既有标记摆在林外,暗中又埋伏了这多好手,他岂有不觉之理,看来是彼此错过头了。

他忽地想到拜兄身负毒伤,必须在明天日落前找到“黑心国手”求治,而“黑心国手”方才在此现身,他此去星子岩一定扑空,性命难保,同时……

当下急切地道:“你方才杀了‘黑心国手’?”

“白尸”恨哼了一声道:“被那老毒物溜脱了,你问这干嘛?”

“没有什么,随便问问!”

“你到底答不答应?”

宫仇心急拜兄生死,欲谋脱身,无可奈何地道:“我答应替你传信,不需你所说的代价,你让我走!”

“不行,你走不了!”

“为什么?”

“你从洞内安然而出,外面那些该杀的家伙不会放过你!”

“未见得!”

“小鬼,这可由不得你,你既答应了,得听我的,现在听清楚,第一,我死后,把我夫妻的尸体葬在后院的枯井之中,设法掩饰,以免被人发现毁尸……”

“可以!”


“第二,我女儿叫陈小芬,年纪可能比你大上一两岁,找到她时,告诉她我夫妻死于‘黑心国手’的千载‘黑蜘蛛’,要她报仇……”

“这……如果找不到你女儿呢?”

“你必须找到她,去年底因了一点小事,她负气出走,我夫妻为了找她,跑遍中原,唉!若非为了她,怎会中了暗算……”

“好,我答应,万一找不到,我替你报仇!”

“不,一定要找到她!”

“好吧,还有呢?”

“白尸”从怀中掏出一卷红渗渗的东西,道:“这个给你!”

宫仇定睛一看,骇然道:“人皮?”

“不错,是一块人皮,是我由我丈夫胸前剥下的!”

宫仇头皮发炸,栗声道:“你剥下你丈夫的胸皮?”

“这是不得已!”

“这……这……送给我做什么?”

“代价!”

“我不敢接受这代价!”

“小鬼,听着,我夫妻两年前无意中得到了半部武功秘笈,叫做‘一元宝箓’,这是上半部,载练气增元之术,修到极限,可以成金刚不坏之身……”

“下半部呢?”

“不知道,这秘笈是千五百年剑圣‘一元子’所遗……”

“剑圣……”

“黑心国手等谋算我夫妻,为的就是这半部秘笈……”

“这与人皮……”

“我丈夫早计及必有这种情况发生,是以把这半部秘笈刺在胸口上,秘笈则已销毁,他死了,我不能让它落入那些鼠辈之手,所以把它剥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

“现在拿去……”

“我可以把它转交与令媛?”

“不必,练这奇功必须元阳之体,对她没有用!”

说着,把一卷人皮,塞入宫仇怀中。

宫仇大为激动,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确实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了,又道:“还有呢?”

“还有,我把这身内元转输给你,现在坐下!”

“这……”

“坐下!”

手一带,宫仇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一只手掌,已按上了“泥丸宫”。

“垂帝内视,导元接引!”

一股热流,已滚滚冲入了“泥丸宫”,循经走脉而下。

宫仇不答应也是不行了,只好依命施为,用内元接引,那热流愈来愈甚,全身有如火焚,血液似乎也随着沸沸扬扬。

盏茶工夫之后,劲流突地冲向“任”“督”两脉之交的“生死玄关”。

宫仇全身一震,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泛白,扭头一看,“白尸”已伏在“黑尸”身上,魂归极乐了,幸喜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宫仇站起身来,但觉神清气爽,真元充沛,身形飘然欲举。

不管“黑白双尸”生前为人如何,自己总是受了人家莫大恩惠。

于是,他拜了下去,默祝道:“晚辈宫仇,誓完成前辈心愿!”

祝毕,提起两具尸体,穿正殿到了后院,果见一座半坍的凉亭畔,露出一圈井栏,暗忖:“白尸”可能预知不幸,所以连葬身之处都设想好了,可是,如果不碰上自己冒冒失失地撞了来呢?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巧安排了。

自己如果早知“双尸”之名,说什么也不会进祠。

本来自分必死,想不到祸中得福。

他把两具尸身,投入那口枯井之中,略作思索之后,挥掌劈向凉亭,狂飚卷处,木石齐飞,凉亭坍下,正好淹没了那口井。

他冷冷地笑了笑,转回正殿。

这时,天色已经大明。

他想,那些武林人,可能还不死心,自己一定,难保他们不入洞穷搜,那新坍的凉亭,是一个破绽,倒坍的声音,可能已传出洞外,想什么办法消灭痕迹呢?

他无目的地在殿中来回走动,突地,一眼瞥见供桌之上放着一副火镰,想来是守祠的人取火时用的,灵机一触,扯下神龛上悬挂的布幔,把绒艾搭在火石上,用铁镰一敲,引着了火,点燃布幔,就在院中放起火来。

一道浓烟,冲空而起。

宫价眼看火势已成,才举步走出词外。

他心中盘算着如何追上“辣手书生”……

方一穿出柏树林,无数人影,已激射而至。

宫仇心头一紧,故作不见,大踏步向前走去……

“站住!”

震耳暴喝声中,宫仇不期然地停下了脚步,举眼望去,喝住自己的,是一个猛恶头陀,发束金箍,上身半袒,露出胸前一撮黑毛,手中托着一个斗大的铜缸。

四下里,僧道俗俱全,不下百人之众。

有部分人已飞奔入祠。

宫仇目光一扫那头陀,冷冷地道:“阁下阻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