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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属于他?

他不自觉地皱眉。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类似的荒诞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难道,她对他的影响,比他所想的还要多得多?

「停下来!」疾驰中,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同过头对着他大叫。

「什么?」他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玄夜」的腿真的完全痊愈了。牠疾驰的速度,就如同往常,甚至他怀疑,更胜过以往。

而她温润的娇躯半偎在他怀中,他几度心猿意马。

她的一双翦水秋瞳,写满了纯真。

在风中飘散着的秀发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脸颊,几乎要勾去他的心神。

她倚靠着他,半侧过身,一双小手贴住他的胸膛。她的小嘴开合着,像是在对他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也觉得不重要。此刻在他眼中,除了她阳光般的容颜外,再也容不下其它。

「跟你说停下!你没听见吗?!」她再次大喊,担心着他的伤势。

让「玄夜」载着奔驰了这么久,她才突然想起他的腿伤,是不是能禁得起这样的疾驰。还有,她的马儿被他留在后头,她担心马儿会不会走失了。

他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却只是将剑眉微挑了挑,未作任何反应。

他这一生,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亲密。即便没有开口,他仍可以感受到她的温暖和信赖。

令他惊异的是,甚至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都未能让他有这样的感受,而她却轻易做到了。

他被撼动了。

一个小村庄里的女人,竟足以如此影响他。

但……他不禁怀疑她在所有男人面前都是这样吗?如此地不设防,还是只对他?

想到这里,他的眉不悦地扬起。

还有,那个她唤作辰哥的男人是谁?是她的亲兄弟,抑或是--情人?

思及那样的可能性,他生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从头到尾,她没叫过他的名字。甚至,她根本不相信他就是「追风神捕」。似乎在她眼中,他始终只是个作恶多端的罪犯。

这让他十分不快。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坚持要救他,甚至毫未考虑到自身的安全?

对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如此,他能想见,她会如何对待那个她称作辰哥的人。他还记得当她提到那个男人时,眼底的崇拜和兴奋。

这让他露出明显的不悦,策马加快了速度。

「喂!我说停下来!」她回头,朝着他大喊。「你的腿!这样跑不行的!我要自己骑马,让我回去找我的马儿。」

他终于听见了她的话,但却未勒马停下,只是放慢了速度。

「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他望着前方,口气生硬。「妳骑的那匹马速度太慢了。我怕等妳跟上我,我早已毒发身亡。但如果妳担心的是那匹马,那我可以告诉妳,马儿懂得回家的路。除非--牠的主人太坏。」

虽然伤口的确有些隐隐作痛,但更大的伤他都受过,这点小伤并不构成任何威胁。事实上,和她那个辰哥比起来,他对后者还感兴趣些。

「什么嘛。」她对他的暗示相当不满。马儿会回家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担心罢了。「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她紧捉住他的手臂。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人真是太冥顽不灵了!

竟还找机会讽刺她!

浸过剧毒的伤口,本来就好得比一般伤口慢得多。「玄夜」的伤和他可不一样,虽然折断了腿骨,但经过她的医治,早已经完全恢复。要不,刚才也不可能那样疾驰。

事实证明,伤了腿骨的马儿,只要好好医治,一样可以生龙活虎,她还没拿这事骂他呢!

「大夫是妳--」他同意。「但腿是我的。」

她轻哼。「是啊!要是全听你的,现在可能咱们还在忙着替『玄夜』上香呢!」

被毒箭射中的伤口哪能跟马腿骨折相提并论。

男人!真是愚蠢又固执!

他哪知道,虽然只是小小一个箭孔,毒性却渗入肌里,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恶化。

当然,在她的治疗下,伤口已经好了泰半,可她却担心,这样奔驰的速度,会让他的伤势再度恶化。

好心没好报,她忍不住嘟嚷着。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沉着嗓音。

扬起的剑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她竟敢讥刺他!

「没什么。」她暗暗得意。「说说实话罢了。」

要面子,就该知道要自我反省。

「叶铃。我猜,妳从没怕过任何人,对不?」他瞇起眼,凑近她耳后,吸摄着她的发香。

她整个人浑身一颤。

不是为他充满威胁的口吻,而是他紧挨着她耳背时,温热湿润的男性气息。她陡地直起身子。

「你……那又怎么样。」她强自镇定。

「没什么,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见到令他满意的响应后,他停止了威胁。

「哼。」

「辰哥是谁?」不理会她的不满,他径自开口。

「嗯?」她惊异地抬眼,全然忘了方才的争执。「你也知道辰哥?」


她不记得曾对他提过啊!

「妳是提过。」他肯定地提醒她。「妳说--辰哥说得没错,我是个作恶多端的歹人;妳还说,早知道就不该救我。」他扬起眉,一字不漏地覆述她的话,希望,她会为自己所说过的这些话感到内疚。

「喔--」她嘟起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也无法证明他不是坏人啊!「那--你是吗?」她小心地探问。

「妳觉得我是?」他反问。

她到现在仍有这样的想法?他不禁感到生气。

「这……很难说……」她诚实以对。

他抿起薄唇,语带威胁。「若我真是个歹人,难道--妳不怕我对妳不利?」圈住她纤腰的双臂不自觉地微微加重了力道。

「不利?」不会吧?他是这样的人吗?「我……我会武功,还会使毒!」她就不信他真敢对她怎么样。「更何况,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别忘了,需要解药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越讲越放心。

对嘛。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门的。怎么从他口里说来,好象她是个傻瓜似的。

「嗯哼。」他自鼻孔哼出声。

这话她倒没说错。

不过话自她口中说出,全然不具威胁性。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她多么不具杀伤力?

「你问这些做什么?」

她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不能问吗?」他挑眉。

「也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不过提起辰哥,她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辰哥呢,他是我的恩人、父兄和好友,是最疼爱我的人。」

恩人、父兄和好友?

最疼爱她的人?

这是什么关系?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他却想知道她在说这话时,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打小,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过着流浪的日子。可在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夜,我遇见了辰哥,他救了我,把我带回家,当作自己的女儿、妹妹一样照顾我。几年前,我们搬到了这个小村庄,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嗯。」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那么,在她那充满阳光的笑留下,不仅有颗纯真的心,也有经历过风霜苦难后的温柔,他不禁动容。

只是他怀疑而且担心,那个她称作辰哥的人,真有可能只拿她当妹妹看待?

同样身为男人,他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

「那么,妳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辰哥特地找来大夫教我的呢!」说起习医,她更是眉飞色舞。「而且,他还四处替我寻找失传的医书,我可是每一本都仔细研读了喔。」

「哦?」他扬眉。

如此精湛的医术,自不可能由自修得来。但极为矛盾的是,她对自己的医术似乎极有信心,却又极端地缺乏自信。

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要习医,到城里不是会方便得多?」为何特地搬来这座小村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辰哥希望我住在这儿,我当然跟着搬来啊!仔细想想,若不是他,你今日也不可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这一切,说不定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果然!唐冷泽心中有了底。

她的辰哥确实疼爱她,却与她所认知的「疼爱」有所不同。

如果那个什么辰的当真如此疼爱她,就该知道以她的才能,不可能一辈子埋没在这种荒凉的小村庄里。

除非--他刻意要这么做。

一个男人,会想尽办法找来所有女人喜爱的事物,却不愿她与外界有所接触,除了占有,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原因。

「照妳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他瞇起眼。

她那样的说法令他相当不快。

「当然……喽……呃……」她突然忆起他毒发时,辰哥捉着他要往外拖的情景,然后,她改了口。「我是说……一部分啦。」

她总不能告诉他,辰哥想对他见死不放吧?

「他平日,都住在妳那儿?」他皱着眉问。

「当然不是!」她反射性地回答,却惊觉自己的太过激动,缓了口气道:「呃……我是说,辰哥平日都出外做生意,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就住在马廊边的小屋里。」

她察觉到,自己似乎不希望他误会她和辰哥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