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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求求你,王者阿波罗。为我治愈这钻心的伤痛,

解除我的苦楚,给我力量,使我能召聚起

鲁基亚伙伴,催励他们战斗。

我自己亦可参战,保护死去的萨耳裴冬!”

格劳科斯祷毕,福伊波斯·阿波罗听到了他的声音。

转瞬之间,阿波罗为他止住伤痛,封住黑红的流血,

在剧痛的伤口,送出勇力,注入他的心中。

格劳科斯心知发生的一切,十分高兴:

强有力的神明听见了他的告愿。首先,他

穿行在各处队列,催唤着鲁基亚人的首领,

要他们向前,救护萨耳裴冬;随后,

他蹽开大步,跑向特洛伊人的队伍。

他找到潘苏斯之子普鲁达马斯和卓越的阿格诺耳,

继而又跑向埃内阿斯和头顶铜盔的赫克托耳,

站在他们近旁,高声喊叫,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赫克托耳,还记得你的盟友吗?——你已把他们忘得一干

二净!为了你,他们打老远过来,离别乡土和亲友,

在此流血牺牲,而你却不愿伸一伸臂膀,帮一帮他们!

萨耳裴冬已经倒下,鲁基亚盾战者的首领,

曾以勇力和公正的律令卫护属下的民众。

现在,披裹铜甲的阿瑞斯击倒了他,通过帕特罗克洛斯的枪矛。

赶快,我的朋友,站到我的身边!要知道,这是一种耻辱,

倘若让敌人剥走他的铠甲,蹂躏他的躯身——

这些慕耳弥冬战勇,为了所有被杀的达奈人,那些被我们

鲁基亚人用枪矛宰杀在快船边的壮勇,欲对我们泼仇泄恨!”

听罢这番话,难以忍受、无可消弥的悲痛

撕裂了特洛伊人的心胸。萨耳裴冬始终是城堡的

墙柱,虽然来自外邦,身后跟着许多

兵勇,但他们中谁也不能和他比拟,在战场上,向来

如此。其时,特洛伊人挟着狂怒,冲向达奈战勇,由赫克托耳

率领,出于对萨耳裴冬之死的愤怒。但墨诺伊提俄斯之子

帕特罗克洛斯粗野的战斗激情,也掀起了阿开亚人拼战的心潮。

他先对两位埃阿斯喊话,激励着两面急于求战的心胸:

“干起来吧,两位埃阿斯,勇敢战斗,

像以前拼战在人群中那样——现在,要比以往更英勇!

萨耳裴冬已经倒下,扳捣阿开亚护墙的

第一人。但愿我能抢得他的尸体,加以凌辱,

剥掉铠甲,从他的肩头,用无情的

铜矛击杀他的伙伴,任何敢于战护尸体的敌人!”

其时,阿开亚人心怀狂烈,准备杀退敌手。

两军相逢,聚拢起战斗的编队,

特洛伊人和鲁基亚人,慕耳弥冬人和阿开亚兵众,

面对面地近战搏杀,围绕着萨耳裴冬的尸首,

喊出粗野的呼嚎,身披铜甲的战勇顶抵冲撞——

在战地的上空,宙斯降下可怕的黑夜,

使双方在混沌中,围绕着他的爱子,展开了一场拼死的苦斗。

在第一回合的格杀中,特洛伊人顶回了明眸的阿开亚人,

杀倒了一个慕耳弥冬壮士,绝非他们中最劣的战勇,

心胸豪壮的阿伽克勒斯之子,卓越的阿培勾斯。

过去,他曾王统布代昂,人丁兴旺的城堡;

其后,他杀了一个血统高贵的堂表兄弟,

跑离家乡,找到裴琉斯和银脚的塞提丝,恳求帮助;

他俩让他跟着横扫千军的阿基琉斯,

前往出骏马的伊利昂,和特洛伊人拼斗。

然而,他刚刚抓起尸体,就吃了光荣的赫克托耳扔出的

顽石,捣在脑门上,把头颅砸成两半,

在粗重的盔盖里;阿裴勾斯头脸朝下,扑倒

尸身,破毁勇力的死亡蒙罩起他的躯体。

伙伴的倒地使帕特罗克洛斯心痛,

他冲入前排的战勇,快得像一只疾飞的

鹞鹰,把成群的鸦雀和欧椋吓得扑翅飞逃。

就像这样,哦,车手帕特罗克洛斯,你迅猛

冲击,扑向鲁基亚人和特洛伊人,满怀怨恨,为了死去的伴友。

他扔出一块石头,对着塞奈劳斯,

伊赛墨奈斯的爱子,砸在脖子上,捣出了里面的筋腱。

特洛伊首领们开始退却,包括光荣的赫克托耳,

回退了长枪一次投射的距程——

有人甩手出枪,意欲试看自己的臂力,在赛场上,

或在战斗中,面对仇敌凶狂的进扑——

特洛伊人回退了这么一段距离,迫于阿开亚人的进攻。

但是,格劳科斯,鲁基亚盾战者的首领,首先

转过身子,杀了心胸豪壮的巴苏克勒斯,

卡尔工的爱子,家住赫拉斯,

以财富和幸运显耀在慕耳弥冬人中。

格劳科斯突然回身,在巴苏克勒斯

即将赶上他的时候,出枪击中来者的心胸,

后者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阿开亚人悲痛万分,

为失去一位善战的壮勇;而特洛伊人则欢欣鼓舞,

成群结队地涌向他的躯身,但阿开亚人并没有

消懈自己的战斗激情,奋勇地杀向敌人。

战地上,墨里俄奈斯杀了一位特洛伊首领,

劳戈诺斯,俄奈托耳勇莽的儿子,伊达亚的

宙斯的祭司,受到家乡人民像对神一样的崇敬。

墨里俄奈斯的枪矛扎在他的耳朵和颚骨下面,魂息当即

飘离他的肢腿,可恨的黑暗蒙住了他的躯身。

其后,埃内阿斯对着墨里俄奈斯投出铜枪,企望

出枪中的,击倒藏身盾牌后面、向他冲来的对手,

但墨里俄奈斯盯视着他的举动,躲过铜矛,

向前佝屈起身子;长枪扎入后面的

泥地,杆尾来回摆动,

直到强健的阿瑞斯平止了它的狂暴。

埃内阿斯的投枪咬人泥层,杆端来回摆动,

粗壮的大手徒劳无益地白丢了一枝枪矛。

勇士怒不可遏,大声喊叫,嚷道:

“墨里俄奈斯,跳舞的行家!但愿那一枪

不曾虚发,一劳永逸地断阻你的舞步!”

听罢这番话,著名的枪手墨里俄奈斯答道:

“埃内阿斯,虽然你是个刚烈的汉子,但也很难

放倒每一个和你交手、借以自卫的

战勇。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凡人。

要是我能击中你的肚腹,用锋快的铜枪,

那么,哪怕你身强力壮,自信于你那双坚实的大手,

你会给我送来光荣,而把自己的灵魂交付驾驭名驹的死神!”

他言罢,墨诺伊提俄斯饶勇的儿子呵斥道:

“墨里俄奈斯,你是个勇敢的人,何须如此大肆吹擂?

相信我,我的朋友,特洛伊人不会因为几句辱骂

而从尸躯边回退——在此之前,平原上将垛起成堆的尸首!

我们通过行动战斗,通过话语商筹。现在

不是说辩的时候——战场上,我们要战斗!”

言罢,他举步先行,墨里俄奈斯紧跟其后,一位

像神一样的凡人。恰似有人伐木幽深的

山谷,斧斤砍出巨大的声响,传至很远的地方,

战场上滚动着沉闷的撞击声,发自广袤的大地,

发自护身的皮革、青铜的战盾和厚实的牛皮,

承受着剑和双刃枪矛的击打。即便是

认识他的熟人,这时也找不到神一样的

萨耳裴冬,他已被从头到脚,压埋在成堆的

枪械下,血污和泥尘里。但人们仍在

朝着他冲涌,像羊圈里的苍蝇,

围着奶桶旋飞,发出嗡嗡的嘈响,

在那春暖季节,鲜奶溢满提桶的时候——

就像这样,他们蜂拥在尸体周围。与此同时,宙斯

闪亮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激战的场面。

他注目凝视战斗的人群,思绪纷纭,

盘划着各种方法,处死帕特罗克洛斯。

是让他死在此时,在这纷乱的激战中,

让光荣的赫克托耳,用铜枪把他杀死在神一样的

萨耳裴冬的遗体旁,然后剥掉铠甲,从他的肩上,

还是增强战斗的狂烈,让更多的人遭受煎磨?

两下比较,他认定此举最妙:

让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强健的伴友

把特洛伊人和头顶铜盔的赫克托耳

再次逼口城下,杀死众多的兵勇。他从

赫克托耳人手,使他产生怯战的心念,

后者跳上战车,转身逃遁,同时招呼其他

特洛伊人回跑,心知宙斯已压低天秤的一头。

目睹王者胸上挨了枪矛,躺在死人堆里,

强健的鲁基亚人亦无心恋战,四散

惊跑——自从宙斯强化了战斗的烈度,

众多的战勇已卧躺在尸体的上头。

阿开亚人剥下萨耳裴冬光灿灿的铜甲,

从他的肩上;墨诺伊提俄斯嗜战的儿子

把它交给自己的伙伴,送回深旷的船舟。

其时,汇聚乌云的宙斯对阿波罗说道:

“去吧,亲爱的阿波罗,从枪械下救出

萨耳裴冬,擦去他身上浓黑的污血,

带到远离战场的去处,用清亮的河水净洗,

抹上神界的膏脂,穿上永不败坏的衣裳。

把他交给迅捷的陪送,两位同胞

兄弟,睡眠和死亡,带往

富足的乡区,放躺在宽阔的鲁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