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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石泱漭抬起眼,蓦地一愣,这……

她是……她是木子宸吗?原来她果真是个女娇娘!

瞧她正以那出水芙蓉之姿,沉鱼落雁之貌,诱惑着他破碎的灵魂,粉碎着他残存的理智,逐一吞噬着他濒临崩溃的信念。

不敢置信!

昔日五台寺前那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是面前如此无双无俦,绝美煞人的美娇娘!

那一双星眸含柔带媚,那一对细柳眉华岸傲然,那不点而艳的朱唇,诱人心魂,而那一头乌黑云发,直像是云瀑飞掠;那雪脂凝肤白里透红,在那滑腻的颈子上,还悬着一块玉佩。

真的是她,如此熟悉又陌生。

“大人,子宸这样好不好看?”狗子说她长得俏,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她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丑。

石泱漭转了转眼。“好看。”他强迫自己赶紧将眼神调至别处,不容自己屈于她的美色。

他的心合该是要以国事为重,不何此时的他,却为了她的粉颜一笑,而拨动沉寂多年的心弦?

看着她带笑的眼眸,他不禁自问:她既是个女人,何以如此大胆直视他未着寸褛的身体?

先不论这些,她终于遂他所愿,成为了女人,可她是个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女人吗?她是如此的可人,如此恣意地在他的面前绽放丰采,恣肆地夺走他坚不可摧的意志,他……几乎要臣服于她了……

如此的国色之姿、天香之态,是他见过最为眩目的女人,可……也许她也会成为另一个她……

“你是在诱惑本官吗?知道本官久未沾女色,你是自愿来服侍本官的吗?”他蓦地想通这所有的一切。她或许便是为了地位、名声,才如此地待他,才如此地接近他。

其实他明白,木子宸不会是这样的人,而他也是因为如此才带她回府的,不是吗?可他痛恨女人,更加痛恨美丽的女子;因为那一个她,她撤掉所有的女侍、小妾,因为那一个她,他才会血染石府!

“大人?”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懂呀。

木子宸轻轻地移向他的身边,想要看清他的脸,更想要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荡妇!”她的手才刚触近他的身边,他便感觉浑身一颤,愣了半晌,他满脸厌恶地甩掉她的手。

“子宸哪里做错了?”荡妇”这不是骂人的话吗?可……是什么意思呢?早知道她就多听嬷嬷的话,多学点字。

“你赤身露体来到本官的面前,所求为何?”石泱漭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直盯着她的眼。

他不想这么说,可若不如此,只怕他会在不知不觉中要了她的身。

她不是荡妇,她只是不懂男女情事。是的,光是看着她清澈剔亮的眼眸,他便了解了。

“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他,她原为女儿身,想告诉他,她这些年来的遭遇,想告诉他,她是相信他的。

她知道,他不会是嬷嬷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可这情况下……要她如何开口,要她如何开口?

“想成为本官的妾,或是本官的妻?”石泱漭的双眸微眯,冷淡的语气化为针尖,穿过木子宸的身子,狠狠地插入她的心。

他说什么,他现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妻?妾?她从没想过他已成亲,更没想过他的身边有妻有妾,她只是觉得他好,所以她才……

他好?

木子宸不禁疑惑了,只为了这一点,她便告诉他这个她已守十六年的秘密;狗子待她(奇*书*网.整*理*提*供)极好,为什么她还是不愿将这些话告知他呢?

她不懂,现下的心里头酸楚得紧、疼痛不堪,这是怎地一番滋味?

“大人讨厌子宸吗?”此刻她只想知道,他对她是如何的想法。

“哼!”石泱漭不作回答,径自走上池边,穿上衣物,冷漠地离去。

与其说是厌恶她,不如说是——怕她!

面对他无情的转身,木子宸霎时心痛得无以复加,觉得心底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酸楚,在他转身离去时油然而生。

她不懂,她是真的相信他的为人,为何他会如此地对待她?更不懂,自个儿的双眼怎会如此的湿濡刺痛?

她原是想同他坦白一切,他何须落荒而逃?是她丑吗?可狗子总说她是美的,是狗子欺骗她吗?

木子宸突然双腿一软,让身子滑至水池底。

擅泳技、谙水性的她任身子在池子里浸泡,她是溺不死的,可天晓得,现下的她多想就此淹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不明白,为何他的冷淡令她觉得痛苦极了?

眼中渗出的泪水,滴滴滴入池子里,硬是在她的心里荡开圈圈不解的涟漪……

她不懂呀,真的不懂!

第六章

一连数日,不论木子宸如何提早起床,亦或是彻底守夜,她总是遇不上石泱漭的人。

若不是常听及管家爷爷提起他最近的近况,她还当他失踪了。

不管那一日他转身而去的用意究竟为何,横竖她是一定要找他说个明白。

她一定要将内心的话说清楚,绝对不容许自己像个傻子般,独自在一旁心疼。

说穿了,尽管她真是心疼而死,想必对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她又何苦如此地糟蹋自己呢?

听及管家说他国事繁忙,遂今儿个早上,她便守在禯潮阁的书房里,她是守株待兔,非等到他不可。


可她左等右等,都过了晌午,依旧等不他的人,不觉有些许的失望,还带着些许的忿忿不平。

他是摆明了逃避她了?

不懂那时的他,眼中为何会露出一闪而逝的憎恶?想同他问个清楚,他竟连个让她询问的机会都不给!

木子宸左思右想,始终整理不了这纷乱的思绪,倏地,耳尖的她听见极细微的水溅声,心里一沉,随即抬起步伐往池子的方向走去。

他在那儿吗?真是连她的脸也不愿见?

在木子宸疾步而走的同时,一道人影也跟在后面,而她显然不知情。

木子宸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窜入里头,摆明不让石泱漭有逃脱的机会。

敦知,猛地一看,在池子里的不是石泱漭,竟是那令她不愿再见的石泫纭!

“唷,我当是谁这么无礼哩?”

石泫纭定睛一瞧,看见一脸怒气冲冲的木子宸,幽邃的双眸不禁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会是你?”木子宸的话意森冷。

怎会是他?这儿是石大人的地方,怎会放他进来?

“不能是我吗?”

石泫纭瞧她大胆得吓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异常大方的赤裸着身子,等着她何时才会有女子的矜持转身离去。

“这是大人的地方!”如果可以,木子宸一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打交道。

“这……”石泫纭笑了笑,以手掬起池中的水,往身上淋下,看似悠闲自在极了。

“大人是我的亲大哥,而我是他的胞弟,咱们俩一起在石府里长大,有什么地方是不准我进去的?”

木子宸一愣,心想:她再怎么讨厌他,他再如何地伤害她,他还是大人的亲弟弟,她……怎能对他无礼?

她知道自己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曾几何时,她自己变成了这一副惹人厌的模样而不自知?

是她过分仗着大人的信任和疼爱,虽她恃宠而骄,遂也变成一些作威作福的下人了吗?

“是子宸逾矩了……”木子宸低低地沉下头,羞愤得不能自己。

从没想过,从没想过啊!

想不到向来最厌恶那样的人,而她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般的人,若不趁现下悔悟,她岂不是怙恶不悛的人,这教嬷嬷的颜面摆至何处?

思之泫然,越想越悲,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自己向来最不齿的人,不禁惹人厌,更讨不了大人的欢心……

咦?她为什么要仰伺颜色,曲意承旨?难道只为了求得他对她的一个笑容?这……若找不到他问个明白,她可能会抑郁而终。

“怎么,子宸老弟认错了?”石泫纭的嗓子适时地打断木子宸的思绪。只见他懒洋洋地掬起池水,有一下没一下一拨弄着池水。

其实,他并不讨厌木子宸,甚至是有点欣赏、甚至虽有点期待的;期待她能够打开大哥的心房。

“我……错了。”木子宸听见他的叫唤,便紧咬住自个儿的下唇,低声下气地认错。

“何错之有?”石泫纭一反常态,怡色柔声的回问。

“我……”一听及他的反态,木子宸不禁错愕,抬起螓首盯着他好半晌,无法揣测他的心思。“子宸不该仗着大人的恩宠,便忘了本。”

木子宸边说边细想这几日来的她,是否还犯了更大的错误。

“你是急了!”

石泫纭一双黑幽的眼眸瞧着她的出尘容颜。

“我……”他知道了?!

“可你也别怪他,他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事儿,说严重倒也不怎么严重,却也是令人煞费苦心。

“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他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她的心思只悬挂在他方才那奇怪的口吻上。

在外十数年,不曾让人识破的装扮,怎地在这府里,便接二连三的露了馅?是这府中之人皆是卧虎藏龙吗?

“当然,在我初见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了。”石泫纭说得风淡云轻,却在木子宸的心中落下大石子,扬起震天怒涛。

“我……”怎地,今儿个说话总是吞吞吐吐,说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真是急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