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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房子的随便一个角落都比她南投的老家大。他真的和织敏一样,是个道地的有钱人,生活在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进去吧!我希望你懂得怎么煮饭,我可没有多少进厨房的经验。”他拉开大门将她推了进去,对惴惴不安的她眨眨眼,让地放松不少。

“我很会拿菜刀,这点你不必担心。”喻姗愉快的笑道。知道他并非万能之后让她宽心许多,至少她还能派上用场。

“你想吃什么?”她立刻冲往厨房,急于展现她的优点,佐原之臣只得跟着走。

“我不挑食。”他笑着摇头,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她,看得她心慌意乱,手脚更不听使唤。

“那我做咖哩饭好了。”喻姗笨拙的取出咖哩和所需材料,背对着他开始做起咖哩饭来。在他的注视下,她紧张得连削皮器都握不稳。她拿起红萝卜开始去皮,越削越紧张,手中的削皮器也越动越快。

“哎哟!”一阵剧痛从她的手指传来,她反射性的拋开手中的小武器,愣愣的瞪着血流如注的小伤口。

她居然笨到被去皮器割伤?她怎么不干脆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沮丧得快发疯的喻姗一点也不意外看见朝她伸来的大手。她抬起头,尴尬的看着他寻找急救箱,不疾不徐的动作完美得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比她这个护士还道地。

“我又搞砸了,对不对?”她狠狠的责备自己,表情极度沮丧。

“没那么严重。”他安慰她。“只是我很怀疑你是如何长大的。难道你从没想过找个男人来照顾你吗?”依她闯祸的次数看来,绝对有这个必要。

有,就是你。但她不敢要,也没有资格要。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平民小百姓,甚至连萝卜都削不好,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喻姗无法回答,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响应来自内心的渴望。她只能选择看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似乎常常做这种事,比我还熟练。”她看着他用力压住她的伤口止血,再为她抹上抗生素药膏,然后用纱布覆盖起来,还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习惯成自然。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得冒点险,懂一些急救常识,可以让我们少流一点血。你知道,现在正值全球大血荒,任何一滴血都很宝贵,绝不能轻易浪费。”他开玩笑的说,表情轻松自然,但她知道事情没他说的这么简单。

“为什么你要自己开保全公司?凭你的家世,并不需要开创这么冒险的事业。”

就算是终身都不工作,他也可以逍遥活到老。

“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他反问。

“我……”面对他的问题,她再次沉默。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尺,握住尺的人总认为自己手中的刻度才是最正确的,但事实呢?”

但事实呢?

她愣住了,惊愕的发现自己也是崇尚刻度的一分子。她很少思考,一旦开始思考又往往陷入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每当这时候,织敏她们反而会希望她不要思考,因为她只会越想越糟。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不该拒绝进入他的世界?但她的恐惧又该怎么办?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她能放胆接受他的爱,又不必加入他的生活?

连续几个问号搞得她头晕脑胀,整个思路乱成一团。正当她还昏头转向的时候,一道冷空气不期然的扫过她的肩头,她快速的抬起头,却看见佐原之臣的大手正在剥她的衬衫,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你干什么?!”虽然他的手指很漂亮,但也不能未经同意就脱她衣服啊!

“帮你换药。”他不耐烦的挥掉她碍事的手,挑眉斜睨着她。“既然正在上药,不如一次上到底。虽然只是小小的擦伤,也不能忽略。”任何一个伤口都可能造成细菌感染,轻忽不得。

“你明知我肩膀受伤了,刚刚在直升机上还掐我!”刚刚那一掐她没齿难忘,痛得她差点掉下泪来。

“谁教你一直强调自己是在作梦。我可没兴趣当你梦中的人物,我对现实比较感兴趣。”佐原之臣知道她想逃避什么,把他锁在梦中对她来说是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却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况且我把力道控制得好好的,不会对你的伤势造成任何影响,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啧!就会穷紧张,一点都不信任他。

说起来简单,肩膀又不是他的,他当然不紧张啰!喻姗暗暗做了一个鬼脸,这才想起她的皮肤还暴露在冷空气之下,呈现在他的狭眼之前。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恨不得赶快把衬衫扣起来。日本女人的肌肤美得跟花瓣似的,她这身粗皮怎么见人?

“还没换好吗?”她小声地问,就怕她的粗皮粗肉上不了台面伤了他的眼。

“如果你不要像只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很快就能换好。”他的眉毛挑得老高,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安分的病人。或者……她是在害怕,怕他会吃了她。

“你是在害羞吗?喻姗。”佐原之臣温热的鼻息悄悄贴近喻姗赤裸的肌肤,狭长的眼睛内净是顽皮。她越是害怕,他越想捉弄她。

“其实你用不着紧张,该看的我早都看过了。你的乳房形状还挺美的,大小也刚好。”巨大的手掌跟着他的话语一起逼进,和酥痒的吹息一起瘫痪她的神经。

他看过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不知不觉的低下头,看着胸前的那双手臂。他一定是对她的身体感到失望,才会只是做做样子吓她,连碰都不屑碰。

“你不必安慰我。”她咬紧下唇忍住夺眶的眼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把头垂得低低的。“我知道我的身材很差,皮肤又很粗,腰也不够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见人的地方!”

涓滴的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散落在佐原之臣悬抬于半空中的手臂上。他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着,连忙收起玩笑的心情,将她的脸抬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他认真打量她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看见一位想获得赞美却又认为自己不够资格的小女孩,站在十字路口

彷徨不安。

“我听不出来!”他该死!净会捉弄她。“我只知道你一会儿说真,一会儿玩假,我们就像电极的两端完全搭不上边。如果不是因为佐原爷爷的关系,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颤抖的身躯是那么娇弱,宛如一株被连根拔起的风信子般站不住脚,摇摇晃晃的抖掉仅存的自信。

都是他的错。她原本生活的小世界或许并不充实,但至少能满足她的需求。是他硬要她离开熟悉的环境,强迫她面对她的自卑。他有何权利这么做?就因为他自己也寂寞,认为她的诚挚开朗能将佐原大宅单调的颜色渲染成瑰丽?结果他也成了和他父母一样自私的人,只是放纵的方式不同罢了。

“你错了,喻姗。”他非常认真的回答,“我不只看了你一眼,而是好几眼,正确的时间是两年。”他抹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的黑眸倏然放大,露出一个苦笑。

“我知道这令人很难相信,但我说的是真的。自从两年前送你回家之后,我就开始注意你。而当我发现你竟然跟我爷爷的初恋情人长得十分神似时,我开始认为这是上天有意弥补他来不及结果的恋情,所以才会安排你我相遇。”他既唯美又感伤的说法就如他预料的深深打动喻姗易感脆弱的心,教她不禁为之动容,松动了她认为彼此绝不可能在一起的决心。

“我不敢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细胞。但我相信电极的两端是可以导正的,只要我们肯给彼此机会。”看出她的彷徨,佐原之臣轻轻松松的继续第一段说服表演,演技自然逼真。

电极的两端的确称不上什么大题,反正现在科学这么昌明,没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她也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一度还觉得他很恶心,想想他还比较吃亏。

她还来不及细想,佐原之臣诚挚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打断她的思路。

“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话,我仍会忍痛放手让你回台湾过你原来的生活,从此不再打扰你。”他不让喻姗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以免她莫名其妙的自卑又抬头。

他的确是个自私透顶的坏蛋!佐原之臣笑呵呵的想。他一向坚持说服的艺术,非到必要时才用暴力。这次他预计用不了三回合,喻姗便会倒下投降。

“我……”喻姗大受感动;他看起来好悲伤,而且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渴望离开……“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台湾。”他使出最后一招,狠狠撞击喻姗浮动的心。

“看见你这么痛苦教我不忍,或许我们注定无缘。”他当真拉起喻姗往停机坪的方向走去,惹得她又是一声尖叫。

“等一下!等一下嘛!”她死勾住沙发的椅脚不肯离开,连带地将它往外拖了几吋。

“什么事?”他微笑的转头,顺便目睹家具的惨况。

“呃……我从没到小岛度假过,回家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谈?”她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很怕会被扫地出门。

“当然好了,喻姗。”他笑得就像刚拿到冠军的拳击手那般灿烂。“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四处参观。”

喻姗兴奋的点点头,一点也想不到自己正踏入他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太容易了,佐原之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