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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抬眼一看,竟又是那一票工读生。

“请帮助需要教助的孩童。”

“五十元、一百元都可以,请帮帮忙。”

“请发挥爱心。”

七嘴八舌的劝募随着他们胸前的小纸盒蜂拥而上,面对这熟悉的情景,綄邻只觉的一阵难过,几乎克制不住眼眶的泪水。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劝募者,只是身旁的人换了,换成她梦想中的紫玫瑰情人,而她居然一点也不快乐,她是怎么了?

“来,统统来奖。”大方过了头的佐原之臣当场就那出五张千元大钞,一人一张的塞进工读生胸前的盒子里,乐得他们连声道谢。

“谢谢你,先生,你真是个好心人!”

一大票工读生得到这意外的赐予后立刻跑得不见人影。速度快得像蜂鸟一样。

綄邻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这人给钱也美面给得太干脆了吧?

“你不怕那是骗局?”她想起秦穆文的批评,心中开始衡量其可能性。

“这本来就是骗局啊。”佐原之臣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损失几千块钱不算什么。

綄邻的反应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

“看看那边。”佐原之臣指向一个阴暗的角落,蹲在阴影中的几伙头驴正在兴奋的数着钞票,还不时传来几句“傻瓜”、“白痴”之类的批评,指的显然就是因他们的劝募而掏钱的人。

“你知道?”綄邻无法置信的瞪着那群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工读生,作梦也想不到,这真的是一场骗局。

他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钱?”这不等于是助纣为虐?

“因为他们在要钱的时候表现得很好,一副很慈悲,很为那群无依的小孩感到可怜的样子,所以我就给了。”

这是什么逻辑?綄邻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

“这不就是一般人表现同情敌标准吗?不用去探究背后的真相,更不必去想这笔钱会不会用错地方了,不就是表现得大方吗?人都是喜欢赞美的,不是吗?”

他的话有如当头棒喝,打得綄邻久久不能开口。

是这样吗?她也是因为喜欢听到赞美,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展现同情心,只为了得到一居:“谢谢,你真好心”?

看着呆若木鸡的綄邻,佐原之臣在心中绽开一个微笑。该是让她自己发掘真相的时候了。

“帮我一个忙好吗?”佐原之臣的声音将她从自省中拉回现实,綄邻抬起一茫然的眼,一点都不知道之己能帮上什么忙。

“这是秦氏大楼的钥匙。”他塞她一张磁卡及一串钥匙,另外又给她一支精致的银色小钥匙,上面刻着“M”这个英文字母。

“那支银色的钥匙是用来开秦穆文办公室桌的抽屉。”佐原之臣装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我应该在三点发的文件还没发出去,这份文件很重要,我必须立刻回饭店处理。但秦伯伯又交代我必须去秦氏大楼帮他拿档案。

你能帮我吗?快三点了,再不回饭店就来不及了,我实在分身乏术。”“可是……”她怕碰见秦穆文,怕听见他的拒绝。

“也难怪你会怕,秦氏大楼现在连鬼影都没有,穆文早就搬走了。”

是啊,他早就离开了,因为他受不了待在她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她是怕,还是期待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她必须帮佐原之臣这个忙,毕竟他是她的“紫玫瑰情人”,这是她起码能为他做的。

“那我们分头进行。”她决定道。“秦伯伯要那一份档案?”

“绿色的卷宗。”佐原之臣毫不犹豫的接口。“那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的确是。

綄邻愣在绿色的卷宗的前面,看着其中的一大堆收据及感谢函,全都是寄给“无名氏”。各式各样的格式来自各式各样的慈善团体,很显然的,这全是来自于秦穆文的贡献。她拨开那堆收据,那出一张尚未封涵的卡片,颠抖的打开它。当她看到其中的文字时,不禁流泪满面。

十九岁生日快乐。

是他!竟然是他!原来他才是她的“紫玫瑰情人”。而非佐原之臣。

“发现了吗?”佐原之臣温和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划过空气。綄邻立刻抬头,浑身颠抖的望着他。

“你的紫玫瑰情人其实就是穆文,从头到尾就是他。”他无声的走近,步伐轻得像猫。

而后,他轻轻的取下系于她耳际的绿色宝石,语重心长的告诉她:“这对耳环等于是他的爱情,也等于他的心。他的心其实很美。就像是绿色的大地,包容了无限生机。”他拿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要她看看耳环背后刻了什么。

“穆……穆文。”简简单单两个国字,却代表了他一生的承诺。綄邻不禁刷白了,眼泪也再一次夺眶。

“这是秦家的家征,你没发现吗?”佐原之臣指着扭曲难辨的艺术字造形。

在他巧妙的引导下,她终于看懂了,是“秦”字。

“只有秦家的媳妇才有资格戴这对耳环。仲文是钻石,啸文是红宝,而穆文是祖母绿。”

就像他的心。

“自他把耳环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认定了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穆文是一个很难懂的人,在冷漠自制的外表之下,其实包里着另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不是吗?”

她是。可是她伤了他,可耻地不问真相便伤人。现在,他大概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一辈子也不要再听见她的声音。

“他不会原谅我的。”綄邻绝望的摇头,一点都不敢奢望会发生奇迹。

“我伤害了他。”

“也许吧,但他也同样伤害了你。”佐原之臣的声音中些满了谅解。他可不认为这是单方面的错。“勇敢一点,綄邻。告诉他你不会读心术,告诉他有什么不满就立刻说出来。一个人若不懂得解释他的行为,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一定要了解他,即使是他的爱人也一样。”

是的,但同样地,一个刺伤人的刽子手,亦没有理由要求被伤害的人一定要原谅他的无知。她知道求和并不容易,但她会去试试看。毕竟他是她的毒苹果,她被毒死也活该。

“佐原大哥,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她一直就对这件“sure。”他是有问必答。

“Jet'aime是什么意思?”她一点也不相信秦穆文的鬼话。“Iloveyou。这是法文。”綄邻问这个做什么?

她就知道!一想起自己之前的愚笨,她就呕得想报复他泄恨。

“你能不能教我这句话的法文怎么说?”她轻轻的在他耳边丢下问题,表情促狭。

“sure。”他再一次挑眉笑道。他早说过他是有问必答嘛。

※※※

秦氏办公大楼此刻的气氛宛若坟场。

没有人敢去敲副总办公室的大门,生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年一度的国难日又悄然来临。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背了些,一向只在家里办公的副总竟然在公司一待就是半个月,吓得所有员工以为即开打八年抗战,个个愁眉苦脸。

倒不是副总会吼人还是会骂人,他是直接开除,并将开除的理由用计算机打了一大篇,跟着遣散费一起发放。整个过程用不了一分钟,甚至说不上一句话,然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滚蛋了,而且还得回家念开除报告。

最糟的是秦总也拿他没辙,就连董事长也骁然不管,徒留下满室叹息。

每个人都在等待奇迹,盼望奇迹;终于,綄邻天使出现了。

秦仲文一接到綄邻的通知,立刻疏散全体员工,放他们一天“战争假”,自己则跑得比谁都快。

“祝好运。”

这是姊夫临走前给的祝福,天知道她真的需要。她不怕引爆地雷,就怕他连战争的机会都不肯给,一味地沉默。

綄邻敲门,没反应。她再敲,还是没反应。她干脆不等秦穆文响应,先闯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来的勇气,竟敢未经思考就来。也许是怕自己会愈想愈没勇气吧,所以她选择了勇往直前,不考虑任何后果。

她拿出预先准备的花束;那是一束包装得很美的紫玫瑰,透着淡淡的芳香。

曾经,她的紫玫瑰情人躲在暗处默默地注视她,现在她要把他抽出来,强逼他接受阳光。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自诩为阳光,但佐原大哥说过,比起他的阴郁,任何人都有这资格,而且大伙儿全投她一票。

綄邻推进门,埋首于文件堆中的秦穆文连头都懒得抬,满屋子的发票、报表,就如同她开始打工的第一天。

日子过得好快,那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现在的她却已经是大学新鲜人。

她深吸一口气,储备往后的战力,然后毅然的走向他,将紫玫瑰推至他眼前。

秦穆文僵直的身体说明了他的愤怒,綄邻却掘强得不肯将花束收回来。对她来说,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争,能不能嬴,全靠这束花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沉默却无止境的继续蔓延,直到綄邻手中的紫玫瑰几乎因这窒人的空气而凋零。

“你知道了。”秦穆文终究投降,再也不想和内心交战,天晓得过去半个月他是怎么挨的,后悔像波涛般不断冲打他心中的海堤,每每将他击退。

綄邻几乎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哭了。但她还不能哭。因为她必须先建立好往后的沟通模式。她再也不愿意像这次误会一样,莫名其妙的和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