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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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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攸冥刚从龙华会赴宴回来,一踏进步虚宫,就看见迦耶坐在园中开开心心地吃果子。

他一把揪住迦耶头上的双发髻,痛得迦耶哇哇大叫。

“王,轻点轻点,疼啊!”

迦耶是袭攸冥在东海流波山上收伏的一只小顽兽,虽然已修炼成人,但模样看起来还只是像个十多岁的小孩童,由于性格顽劣,便把他带回步虚宫,取名迦耶,一边驯服他,一边让他做些巡海等等的小工作。

“迦耶,我命你好好守在伏冉灵身边,为什么突然跑回来了?”袭修冥声色俱厉地质问他。

“王,是您说有什么动静就回宫禀报的呀!迦耶揉着髻,无辜地说。

袭攸冥睁大了眼睛,急促地问:“伏冉灵出什么事了?”

“晁东国的广仁王要纳她为妃了。”迦耶认真地报告。

“噢??”明知道是伏冉灵命盘注定的走向,乍闻这个消息,他仍然感到心头微微一痛,他抽口气,试图让自己镇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不是你我早已知道的吗?”

“王,您错了。”迦耶摇摇头,感慨万千地说着。“伏冉灵的命盘已经出现了意外,我就是看情形不妙才赶回来告诉您的。”

“什么意外?”他焦灼地看着迦耶。

“唉,伏冉灵哭得像带雨梨花,对广仁王这么说??”迦耶咳了两声,学着伏冉灵哀感的语气和神情,娇怨地说着。“臣妾的身心都属于别的男人了”还说“臣妾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就算陛下封臣妾为后,臣妾也万难接受”,王,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您吧?“

袭攸冥的心紧紧一缩,愣愣地呆坐着。

“王,您已经介入伏冉灵的命盘了,而且看样子介入得相当厉害,从我守护她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她几乎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精神也很涣散,我常听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话的对象好像是您,光听她喊您的名字就有几十次之多,唉,真可怜,我看她爱您是爱惨了。”说着说着,迦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袭攸冥刻意淡漠的面容底下,猛然掀起了一阵疾风暴雨。

他眯起俊眸,缓缓地说道:“如无意外,三个月后晁东国的皇后会急病暴卒,而伏冉灵将会因此登上后位,并为广仁王生下继位太子,可是,意外发生了,如今伏冉灵不肯成为广仁王的妃子,那么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袭攸冥越想越是心惊胆战,想不到自己一失足,竟造成难以挽救的结果,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关系到晁东国未来的国运,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王,您打算怎么办?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万一传到了天帝耳里,您的海神之职恐怕不保了。”迦耶紧张至极,此事不只关系着袭攸冥在天界的地位,就连他自己也要间接受害了。

袭攸冥望了迦耶一眼,立刻做出决定。

“今天你留在步虚宫里,我去见见伏冉灵说完,他转身便走。

迦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叮咛着:“王,您可要把持住,对她别又轻声软语的,记得态度要凶恶一点,让她恨您总比让她爱您好呀,您得让她知道,不是被您夺走了贞操就不能再服侍别的男人……”

“说够了。”袭攸冥截断他的话,悠悠回眸,冷睇着他。

“是。”迦耶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袭攸冥垂眸沉思,恍若无神。

这一个月以来,为了冲淡伏冉灵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成天不是和四天龙厮混在一起,就是赴瀛洲与九老饮酒着棋,再不然就是和七仙女谈诗品茗,非他所愿地放纵自己去尽情玩乐。

他已深感疲累了。

他一直都是自骄、自傲、自负的,在这个循规蹈矩、戒律森严的天界之中,他一直存在得很超然自在,如今却被一个凡间女子引动了心,烦躁难安,让他大费周章地想办法忘记她。

他不想为了一个小小的凡间女子触犯天条,更不想落到谛贬下界的下场,他是司海的龙神,是天帝册封的冥海王,不愿意因为伏冉灵而毁掉这一切。

无论如何,他要将伏冉灵转偏了的命运扭转回来,否则,一旦天帝知情,他必遭卸职严惩,绝无后路可退。

第五章

伏冉灵静坐在孤衾薄被之上,凝视着自己那双被月光浸了个透的手指,明晰而且通透,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时辰之前,两名白头老宫女验完了她的身,带着古怪和暧昧的神色离开;她相信两名老宫女是向广仁王复命去了,一旦广仁王得知她已非处子之身,会怎么处置她、放她回家?还是一怒之下定她个欺君之罪?

伏冉灵微微一笑,此刻的她已不在意广仁王将会如何处置她了,她已过了好长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总是忧虑着深遂不可预测的未来,日日夜夜无所适从的迷茫之感就在刚才的一刹那间豁然开朗了,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望,与其幽怨自怜,不如勇敢大胆地正视心中的欲念。

她爱袭攸冥,身心都卑微地爱着他,对他如痴如醉的爱恋已经坚不可摧了,即便无缘与他相恋,她也深知今生不会再爱上另一个男人。

就算从此不会再见到袭攸冥也罢,只要这一生偶尔想起他,想起如梦如幻、若即若离的那一夜,静静咀嚼着深爱一个人的心情也就够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和他之间那一点点的回忆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无法抢走,只是这样就够她满足了。

她不想再看见自己郁郁寡欢的脸,也不想再过黯淡而恍惚的日子,她决定用深爱袭攸冥的心情过完这一生。

伏冉灵此时心府轻快,了无睡意地下床来,窗儒里漏进淡蓝色的晨光,密雨浙沥沥地下着,她慢慢将窗子推得更开,仰望着天,换了一个角度,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雨从天空丢洒下来一样有趣。

深沉的夜色渐渐变淡了,月亮青冷地悬挂着,忽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她深深嗅着这股异香,她所住的宫院不植花卉,不知香气来自何处,而且这股幽香十分熟悉,像极了……袭攸冥身上的香气!

瞬间,她的双颊飞红了,手指情不自禁地紧紧按住双唇,唯恐心脏从口中狂跳出来。

她旋过身,目光惊喜地四下梭巡着,小小的斗室中并未见到袭攸冥的身影,但奇特的香气却愈来愈浓了。

她十分肯定他一定在这个房间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她欣喜地扬声问着:“袭攸冥,是你来了吗?”

隐身在桌案旁的袭攸冥没有应声,他默默凝视着伏冉灵璀璨动人的笑容,这才完全相信迦耶说的话句句属实,伏冉灵看起来的确是爱他爱惨了,甚至一点也不掩饰对他的感情。

他的思绪全被这个发现弄得更加纷乱纠结。

“袭攸冥,你是来看我的吗?娇嫩的嗓音中充满着喜悦与柔情。

他眩惑地凝望着她灿烂明亮的双眸,心魂几乎被他慑去……

“我还以为……这辈子真的见不到你了。她在桌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支颐轻叹着。”你若不想让我看见你,不如对我说说话吧。“

伏冉灵的脸庞浮起薄醉的光彩,那对若有所诉的眼眸含着闪烁的情意,令袭攸冥心醉神驰,难言的战栗之感在胸膛中震动着。

他仍隐着身形,从桌案旁移身到屏风前,忍不住轻叹着……

“为什么不当广仁王的妃子?”他低喃地问。

伏冉灵抬起头,寻找发出声音的方向,甜美地笑了起来。

“我已非完壁之身,这么做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她语气轻松地说着,炽热的情意早已燃亮了她的双眸。

“我不是答应过你,会让你的夫君相信你仍是处子之身吗?他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别说了。”她蹙了蹙眉,喃喃自语地说。“我已决定不当广仁王的妃子,他相不相信我都不会在意。”

“冉灵……你应该是广仁王的妃子,应该接受他的宠幸,将来,你会成为晁东国的皇后,也是未来储君之母,你不该放弃属于你今生的荣华富贵。他铁了心,残忍地把一切都说穿。

“为什么我‘应该’是广仁王的妃子?”她懂他的意思,就因为懂,一颗心便无法抑止地痛。“我的这一生该怎么过你就这么了如指掌吗?没有你的出现,我或许‘应该’就是广仁王的妃子,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权利支配我的命运,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袭攸冥深抽口气,声音放得更冷淡了。

“介入你的生命是我犯下的最大过失,我除了尽其所能来弥补你以外,再也别无他法了,侵犯你不过是我一时的酒后乱性,并非出于情爱,你不需要为图一时欢快的我寄予任何希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神,无法娶一个凡间女子为妻,而你的今生则是要当一个晁东国最尊贵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什么是最有利于她的选择?”

他的话象冰刃,从他颤抖的身体划过去,轻易将她切割成了两半,鲜血淋漓。

“可惜……我是个笨女人,你发现得太晚了。”对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屋子,她凄苦地笑了起来。

袭攸冥震动的望着她。

她摇头轻叹,幽幽的说:“就算我真的当了晃东国最尊贵的女人,这辈子我也永远不会快乐。”

“为什么?”他责问,一问便后悔了,他当然知道答案。

果不其然,她看似娇羞,却勇敢的说出口了。

“因为你。”她咬了咬唇,盈盈一笑,“虽然我被心爱的男人刺伤了,但仍觉得这样的疼痛很甜蜜,袭攸冥,就算你是图一时欢快而与我云雨缠绵,我也不会怨责你,因为我已经是个陷入爱情中不可自拔的笨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