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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袭攸冥微眯着眼看他,乏力的问:“你想怎么改?”

“你静静听我说,七日前我接到天帝敕旨,命我雷擎电行,向晁东国连施暴雨十五日,每日降十尺十寸大雨,晁东国已经难逃水患成灾的命运了。这几日因水患丧命的人多,幽冥府也较平日忙乱,我们正可以趁乱溜进司房,至于伏冉灵的阳寿要怎么改就由你自己决定。”袭朔日郑重而谨慎的说。

袭释穹听得两眼发光,兴奋地接口道:“就这么办吧,我也和你们一道去,人多好办事。”

“办这件事得偷偷摸摸,人多才会坏事,你别去。袭朔日阻止他。

“老兄,难道你们想以真面目潜入幽冥府吗?别逗了,万一被发现,那就不是一条龙上剐龙台,而是两条龙了。”袭释穹嗤地一声笑,“我有个更万无一失的计划,我们三个人分别变成牛头马面和幽魂,忙乱中才不容易被人识破。”

袭朔日点点头,转头看着袭攸冥。

袭攸冥一直默默听着,这个提议对他是个大诱惑,他沉思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

“也好,就这么办吧。”

※※

阴风枫枫,黑雾漫漫。

袭攸冥所变幻成的幽魂与袭朔日、袭释穹变成的牛头马面,混在一群吆喝喧哗的牛头马面中,悄梢行过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的背阴山,避开追魂太尉和勾司人的耳目,偷偷潜进森罗殿后的司房里,逐一查看生死文簿。

袭攸冥检阅到了晁东国,急忙找出伏冉灵那一栏,果然,除伏冉灵三个字以外全部是一片空白。

“想清楚了没有?”袭朔日压低声音,问。“你打算给她什么样的命盘?”

袭攸冥怔了怔,抬头望定他,犹豫不决。

“到现在还没想清楚?没时间了!”守在司房门口的袭释穹急着说。

“她说这一生不想嫁人,但一个女子孤独终老十分可怜。袭攸冥低低说道。

“要不安排几个义子给她也行,让他晚年有靠。袭朔日提议。

袭攸冥蹙着眉,认真思索着。

“也好。就这么办吧。”他刚提起笔想写,突然问,有行铅灰色的字体从雪白的纸面上隐隐浮了出来,由浅渐黑。

袭攸冥愕然一怔,细细读来,竟是??

“伏冉灵,庚西年三月初三申时寿终,年一十九岁。”

袭攸冥大惊,揪往袭朔日的衣衫急问。

“今天不就是三月初三吗?”

“未时过去了,此刻恐怕已经是申时……”袭朔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住。

刹那问,袭攸冥的脸上失了血色,不假思索,反身便冲出司房。

“你想干什么!别太冲动!”袭朔日和袭释穹大叫,两个人奋力制住他。

“她不能死!袭攸冥急欲挣脱。

“你胡说什么!她早晚都会死的!袭朔日对着他吼叫。”你现在就算救下她一条命,她也不过只能再多活个几十年,最后仍是一死,接下来呢?你要如何收拾残局?如果再比现在更乱,老实说我们也帮不了你了!袭释穹忍不住大骂起来。

“你们不明白??”袭攸冥发狠地挣开他们两个人,深深抽口气,低哑地说。“她能多活几年,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

“你是傻瓜吗!多活几年能有多重要,随便一眨眼就过了。袭朔日嗤鼻笑道。

“我相信你所面对的不比我聪明。袭攸冥推开他,冷静而决绝的朝外走去,一边丢下话??”别跟过来,我不要你们帮忙,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不想把大家都拉下水。“

袭朔日和袭释穹愕然的对望着,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雾纷纷的险地之中。

一切如谜。

第六章

已经接近申时了。

一行人在急风密雨中抬着两顶金碧雕饰的轿子及几箱猪羊牲礼,喧喧嚷嚷,万分艰难地朝青浦河口行去。

两顶轿子中分别绑着伏裘和伏冉灵父女两人。

狂风掀开了伏冉灵的轿帘,她仰起了脸,呆看着轿子外灰重的天色,大雨做了重重的帘幕,除了雨声,她也隐隐听见了青浦河闷啸的声音。

今晨,天未亮,她被七、八名宫女喊起,在诡异莫测的气氛中被强迫沐浴、更衣下上妆。

沐浴于香草清水之间时,她再也忍不住焦虑地追问??“做什么?莫非要我侍寝?”

“虽说是侍龙寝,可你侍的却是青浦河的龙哪。宫女们发出尖锐的笑声,眼神幸灾乐祸地瞧着她。

伏冉灵瞬间明白了她的命运,原来,广仁王拿她当血祭龙神的祭品。

走到这一步,远在她的想像之外,面临死亡的恐惧利爪般地攫住她,令她不寒而栗。

当宫女压迫似地替她穿上艳红、花团锦簇的新嫁衣,并绑缚在花轿之上时,他惊惧的情绪竟莫名地静定了下来。

也许是出自于一种出嫁的心理,恐惧感如雪花般稍纵即逝,模糊而热切的渴望取代了一切,即便无缘同袭攸冥相守一生,她也满心渴盼着他能见到她今生最美的模样。

自与他相遇、倾心爱上他开始,她的命运就脱轨了,从晁东国母仪天下的地位落到了血祭龙神的下场,这莫非是上天给他的责罚?

爱他,便会毁了他。袭攸冥曾痛苦地这么告诉过她。

她的爱让他痛苦了?但她不要他痛苦,为了所爱的人能快乐,她甘愿忍受不去爱他的刑罚,若能牺牲她的生命来保全他在天界的神职与地位,她也心甘情愿。

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他是她这一生昼思夜想的唯一钟情。

锣鼓喧天;六名身着雪白舞衣的舞者,在大雨中跳着“祭神舞”。

两名壮汉将伏冉灵从轿中扛了出来,雨点重重地落在她全身每一个地方,她一无抗拒,任由雨水击打着。

她偏过脸,看见父亲同样也被两名壮汉扛在肩头,与她并列在青浦河口的堤岸上,父亲脸上的神情交织着恐怖、悲痛与惊骇,令她不忍卒睹,她不害怕自己将死的命运,但看见父亲与她相同的遭遇时,却让她感到伤痛欲绝。

她甚至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锣鼓声骤止,舞者迅速地退开来。

伏冉灵被雨水打得眼睛都张不开,索性闭上眼,她知道,时辰到了。

耳际听得滔滔浪响,浴在雨中,她彻底地舒展自己,安详恬静地微笑着,静听着雨声的缠绵。

完成一场燃烧生命的爱怨痴狂,她笃定而且无悔。

“申时到??”主祭者高喊。

伏冉灵的身子被抛出了堤岸,抛向滔滔滚滚的浪潮,她访佛轻如一片飞鸿,漂浮在江浪之上,被激流卷得载浮载沉。

好冷好冷啊??

她缓缓地被拖人冰冷深沉的河底,黑暗吞噬掉了一切,没有月;也没有星,这一生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消失了,最后残存着的是袭攸冥那张似笑非笑的容貌。

她凄绝地一笑,历经几次的轮回以后,他是否还会想起她?

只期盼他能在永恒的岁月中,偶尔想起曾有一个名唤伏冉灵的少女,用她的生命来爱过他,便够了。

太迟了!

袭攸冥赶到青浦河口时已过了申时,堤岸上只剩下两顶空轿子,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他来得太迟了。

如五雷轰顶,一种无法想像的痛楚劈面而来。

青浦河隆隆的声响,震动着他的心肺,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千万片,失落的狂乱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纵身跃下云端,念动避水咒,飞身冲进激流里,疯狂地在青浦河里搜寻伏冉灵。

“冉灵、冉灵??”

他拼尽力气,声嘶力竭,然而找遍了整条青浦河,就是找不到伏冉灵。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将永永远远失去她时,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炙痛。

太阳深深地,沉进幽暗的河底,他跪倒在湿湿软软的浅滩上,张开嘴,用力喘息着,一阵阵碎裂的声音细细地往他耳里钻,不可思议的痛楚侵蚀了他的四肢百骸,除了疼痛,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冉灵??”

他沉痛地大喊,风雨中回荡着他对她的歉疚。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自他脑中飞掠而过,他从泥地上惊跳起身,猛然间想起了司职人间江河的袭武星。

他急纵云头,御风乘云,径赴袭武星的住处??天明宫。

无论如何,他非要把伏冉灵找回来。

天明宫

“冥海王稍停,待小的先行禀报星罗王……”天明宫守门的小兵气急败坏地阻挡着袭攸冥。

袭攸冥毫不理会,迳行硬闯而入。

“武星、武星,你在哪里?”他蛮横地大喊。

前殿、大厅俱不见袭武星的人影,袭攸冥笔直地闯进内室,霍然撞开内室的房门,屋内传出一声娇媚的惊呼,他看见妩媚而火艳的美人嗣体,正浪荡地与袭武垦狂野纠缠着。

“王,小的……拦阻不及……”尾随袭攸冥的守门小兵目睹春意盎然的这一幕,结结巴巴的,早已吓白了脸。

“滚下去!袭武星怒喝,挑着眉,与袭攸冥冷冷对望。

袭攸冥斜倚在门边,耐着性子看他套上单衣。

“留在这里。”袭武星冷魅地一笑,低头吻了吻床榻上风情万种的绝艳美人。“不许穿衣服,乖乖等我回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袭攸冥根本不相信袭武星竟会如此尽情纵欲。

“那女子是什么身分?”行经花架下,袭攸冥随口问道。

“小妖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