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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今天没有灵感,在这个早上,我大脑里都是粪便,爱和恨都没有了,就像我宿舍录音机里正在播放着的盗版磁带,那个女人唱一首歌唱到一半时声音就变得隐晦不明,消失不见了。每次我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心烦意乱,变得像只点着引线的鞭炮一样暴躁。我想抽烟,于是我就抽了,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害怕学校定的什么他妈守则了,再有几个小时我们就会从彼此的甜美梦乡里消失,断绝一切关系,像打死一只苍蝇般简单。

            那个女孩大概是闻到这股尼古丁的味道了,她抬起头惊讶地看我,这才让我心里感到一些安慰。不要惊讶,亲爱的姑娘!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永远也不再忘记我,今天我将逃走,远离那些靠咬牙切齿和出可怕问题来发泄欲望的家伙们;远离各种僵化和阴险的规矩与条例;远离脖子上从没有戴过那条红布的耻辱;远离必须爱这个爱那个的恶毒呐喊;远离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渴望有素质的陷阱;远离这种交了钱坐在教室里接受学习改造的生活。我望着自已皮肤上一道道交织着的纹理,像朵枯萎的玫瑰花在自己的汗臭里飞翔。我很累,因为我曾经费尽心思想让每一个认识我的人感到心满意足,可现在我死心了,我只求大家能够让我——我也能够让大家——平平安安地活着。你们要知道我其实是个懒惰又懦弱的人,一旦我要逃走或者装作很愤怒的样子,那只是因为我活不下去了并且对让我活不下去的人们感到满腔仇恨。说到这些,我只想扑到某一个能解决我所有疑问的长者怀里嚎啕大哭,可老F总是对我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片旷野,只有自己能够拯救自己。如果有人走过来对我扯一些诸如“我理解你”之类的淡话,那么他一定是在这漫长旅途中饿了,想吃了我。

            3.why的同班同学琴圣

            烟雾在由近到远慢慢地逐渐消失,它是一片深蓝。气体的海洋在眼中倾诉着又一个凄美的故事,那里面有着关于爱情、欲望、谜底和被砍下来或被砸碎或被捅烂或被轰炸了的脑袋。我灵魂里每时每刻出现的幻想并不逊于那些电影院里的大片,难道就不能再安静些吗?我恨透了我的生活,因为那里面有你。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我没有了那种因为过于熟悉而厌恶的感觉了,似乎总有几万吨

            巨石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上气。其实什么都没有,它是一片荒废的虚无,我的心里空空荡荡,对于教科书上给我设计的未来我没有一丝好奇与憧憬,只有忧愁与恐惧。我想砸碎它,想嚎叫,想造反,想举起拳头痛击那些庸俗的脸,想要杀了它们。可老家伙总是比孩子阴险。我哭过太多次了,也看过太多人哭泣了,我曾经为了这些感动过,可现在我只有厌恶,白天笑晚上哭的日子我过够了。剑子普经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条真理在我们的学校里是句像屁一样的假话,应该改成“这里有压迫可是没有反抗!”既然不能反抗,我总可以逃走吧!

            我的同学们今天都换上了色彩鲜艳的衣服,花花绿绿,教室里就像一个到处都有小鸟栖息的树林般热闹。节日的气味让人迷恋,马上就要回家了,大家脸上的表情轻松愉快,甚至有些放荡。我希望能和大家一样快乐,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塞满惆怅与紧张。“看来想过摇滚生活一定要有健康的心理!”我悻悻地想。一个女生跑到我身边把嘴凑在离我的耳垂几毫米处往我耳朵里吹气,她笑眯眯的样子让我面红耳赤,开始了心猿意马,我猛地把脸往她嘴上贴,一股清凉的甜美直入心田,她吓得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落荒而逃。我哈哈大笑,可心里又像受了污辱一样难受,我想我是个不正常的人,因为我总怀疑自己有精神病。一道白光向我飞来,吓了我一大跳,我想拿手去抓可没抓住,它只是个粉笔头,可打在我的额头上时我还是感到了疼痛。香站在讲台上冲我挤眉弄眼,做着被机关枪扫射致死的动作。我冲他喊“去你妈的!”他跑过来小声对我说:“哥们,一路好走,要是认识了好看的女孩别忘了发一个给我!”香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我和他一样下流。

            why来我们班找我,他咬牙切齿地说计划出问题了。我吓了一大跳,问他怎么了,他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人们都注意着我们,他说:“走,我们去外面说吧!”

            出了教室,我看见一个人在走廊的顶端冲我们招手。我认得他,丫是why的同班同学,弹的一手好吉它,人称琴圣。就是人太操淡了,明明喜欢那些长相漂亮的主流明星可非要跟我们谈论地下摇滚,并以看地下演出、收集地下小样和扒流行歌曲乐谱为荣。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因为我不明白看演出蹦起来或者跪下有什么区别,难道摇滚乐也需要标准的肢体动作吗?why倒是喜欢和他聊天,两个人傻乎乎地说着彼此都不感兴趣的话,我受不了。

            我皱着眉头问why:“你丫怎么和他纠缠在一起了?”why做了个鬼脸,以示无奈。他又对我说那个混蛋不论跟你要求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我心想这纯属废话,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答应?

            琴圣凑过来搂着我,满脸激情地对我说:“你们的事我都听why说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考虑去那里干什么呢?还没等我说话,why替我抢答道:“我们都想好了,这狗日的学校我们已经他妈的受够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琴圣一拍大腿,说真有骨气!你们太让我感动了。我问他究竟有什么事,不防直说,琴圣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堪。why说琴圣你就说吧!大家都是哥们,没人会埋怨你。看着why一脸的仗义,我真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心。

            琴圣说,上个星期他看见why的护腕挺好看,就给了why五十块钱,托丫给买一个,可没想到今天我们要逃走。why插嘴说:“我们也是前两天才决定的!”我见过why的护腕,皮带很宽,上面满是尖锐的钉子,做早操时闪动着寒光,远远望去犹如小型探照灯。那种护腕以前是义和拳的标志,现在成了朋克们的最爱。我问他:“你想怎么样?那么想要的话把why那个拿去不就得了嘛!”why嚷嚷:“那可不行!去燕庄身上没有显示个性的装饰人家会看不起咱们!那多丢人啊!”我说你这么说我也就没有办法了!我看着窗外在天上悠闲行走的云彩,仿佛听见了塞壬的歌声。今天可真是个美好的日子。

            我们三个人沉默着,谁也不说话。why似乎快要睡着了,琴圣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泣,把我们俩吓了一跳,惹得走廊上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我很难堪。我说你起来,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商量。他站起来呜咽着说咱们都是哥们,不是紧要的事我也不好意思来求你们,我知道,你们也挺难的!why把自己擦鼻涕的手帕递给他,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他爷爷的弟弟——也就是他三爷爷,昨天晚上上街蹓狗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大量失血,他妈昨晚打电话说是快不行了,让琴圣赶快来医院见上最后一面;他想明天就放假了,就说明天吧!可真到了明天他才发现自己怎么去成了个问题,坐公交车去怎么也要三个小时,可坐出租他钱又不够,跟别人借钱那些庸人们都妒恨他热爱艺术,不给丫借;迫于无奈,这才想起了why。

            看着琴圣血红的眼珠,我感到特别可笑。我假装同情地让why把钱还给他,why瞪着眼说:“钱?我没钱,你有钱你先给他。”,我说我也没钱,不过我可以回班里想想办法,五十块钱还可以借到的。why拉着我往回走,悄声说:“别信丫的,他三爷爷说挨撞就挨撞了?考完试咱们立马走人,让他找不到咱们!”我哭笑不得,心想就这帮人还算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简直是一群像狐狸一样狡诈的猪!回到教室时老师已经开始发卷了,哗哗啦啦的声音和老师盯着我的目光像让我的肠子和胃着了凉一样难受。不过再难受也就是这几个小时了,以后我们就会形同路人,不用假装关心,不用猜疑,更不用互相看不起了。

            4.离开猪圈,开始伟大历程

            每逢放假的时候,学校必做两件事:一是吃所谓的“好饭”,要么是红烧肉要么是炸鸡腿;二是考试,让你在感觉最幸福的时候遭遇到痛苦。但奇怪的是我一回家老F就会问我今天你们在学校干什么了!我只能说考试,老F的表情很满意。然后老M就会打来电话问学校吃的什么饭,我只能说红烧肉和炸鸡腿,老M的声音也很满意。我痛恨这种满意,虽然我说了实话,可他们善良的希望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个骗子。

            这节课考的是政治,那上面的词语我总在一些说唱金属和歌词里看见,都是一些“政府、权力、自由、人民、真理”之类让我热血沸腾的词。老F总教育我多学些科学文化,离政治远一些。可我们没有力量让“爱情”或者“青春”之类的东西爬满政治试卷,我乱填着“ABCD”,心里只希望这场狗日的考试他妈尽早结束。我不安地跺着脚,那沉闷的声音像火焰般让我的心更加急躁。监考老师走过来敲了两下我的桌子,并且还摸我的脑袋,当时我只想一脚踢倒我的桌子,再一脚踢倒这个老师,然后踩着我早已破烂不堪的课本走到窗户前——或者还要打退几个过来拦阻我的学生——打开窗户跳下去,在大家眼里成为一个逐渐消失的黑点,永远被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