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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现在唐总一人去东北做生意,每单进口药材的生意都能挣几十万呢,唐总为什么这样搏命挣钱,主要是怕银行追账追得太紧最后通过法院拍卖公司在大湾的那块占地三万余平米的地。那块地是公司花了两千八百万买的,其中一千六百万是以地作抵押向银行贷的款。唐总说假如这块地在现今拍卖大约要亏七八百万。所以怎么样也争取能还银行的利息,只要能还上利息就能保住这块地,只要经济一复苏,这块地就能为公司挣来大钱。

            宫家纪说,大奔你很感念唐总是不是?

            是呀,我很感念唐总,包括今日请你和阿婆在这里吃饭都是看唐总的面子。大奔老老实实地说。

            这样就好了,宫这纪满面微笑说,大奔你的生意脱不脱得开身?

            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北方食馆有什么脱不开身的,我这次不是开着本田回东北半年多了吗?大奔说。

            宫家纪于是更是满面笑微微了,他以一种恳求的口吻说,大奔你要块头有块头,要身手有身手,你能不能帮唐总到外面去收数,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只要把几个大头收回来,公司就好过了,起码可以把银行的账还上,免得我成日被银行喊杀喊打,又成日被别的公司拉上法庭作被告……

            在宫家纪说话的时候,冯阿婆张开她干燥的暗红的嘴唇向大奔媚笑着,阿婆用尽可能好听的嗓音说,好大奔,求你帮帮我的岁由吧……求你帮帮我的岁由吧……

            大奔想了想,举起杯子把一杯满满的蓝带马爹利一口喝掉,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说,好,我就把我自己的生意放一放,帮唐总先去收数!

            听大奔这样说,阿婆和宫家纪对视一下,脸庞上都展示出欣慰的笑容,而大奔却独自喝酒,一杯杯的蓝带无声地浇灌在他张开的喉咙里。

            既然答应了帮唐岁由收数,大奔就在两天内将自己的北方食馆的生意作了安排,然后他就搬到了这栋充满了破败气氛的别墅里。大奔和宫家纪还有冯阿婆就是唐岁由在特区的全权代表。

            在一个幽深宁静的夜晚,唐岁由从东北的一个城市给阿婆打电话,阿婆欣喜地紧捏着那个传递唐岁由声音的话筒,柔和的笑容荡漾在她多皱的脸上,阿婆在电话里告诉岁由,大奔现在已搬到别墅了,他要和宫家纪一起去为公司追数。过了一会,阿婆把话筒给大奔说,大奔,岁由要和你说话呢。大奔一把接过话筒,冲着话筒热情洋溢地说,唐大哥,我是大奔呀。话筒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大奔失望地对阿婆说,阿婆,电话里怎么没有声音呀。阿婆说不可能呀,岁由刚刚还和我说得好好的。就在大奔准备放下话筒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了唐岁由哽咽的声音,唐岁由说,大奔在我这样倒霉的时候你竟然没有忘掉我,大奔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啊。

            唐岁由哽咽的声音调动了大奔的一腔柔情,大奔感到自己又回复到过去那个在干燥的黄土地上穿着粗布对襟褂的大奔了。大奔说,唐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你不想想没有你唐大哥哪里有我大奔的今日,而且大哥又不是遭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无非是大哥的钱在别人那里,别人的钱又在大哥这里,钱这玩意儿在目前的状况只是和大哥玩蒙蒙躲躲的游戏,待游戏结束钱各就各位,大哥照旧是人人佩服的大老板。听大奔这样说,话筒那头的唐岁由就不哽咽了,他们紧接着就在电话里追忆了以前的友谊,又互相致了问候,然后就对如何追数的问题进行了具体讨论。唐岁由思忖了一会对大奔说,假如追数就应该先到a省,a省的一家大药材公司进了公司价值三百余万的妇炎净及其系列产品,在发货前只给公司预付了一百万的货款,当时他们想这家公司是一家有着政府色彩的公司,以前和这家公司几次打交道他们都有良好的信誉,于是就在没有收到全部货款的时候就将这批药物托运了去,哪料对方把这笔货收到后,货款却迟迟不汇来,等到公司自己资金也吃紧时,再派人匆匆去追账,但一直没追回来。唐岁由说,如能顺利地把这笔账追来,起码可以还贷一百五十万给银行,这样可以安抚安抚恼怒的银行。余下的可用来支付一些债务的利息,这样也可暂时安抚一下债主们。大奔说,唐大哥,你放心,我和宫家纪一定想办法把这笔数追来。

            最后,阿婆又从大奔手中抢过话筒,殷殷嘱咐岁由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阿婆流着泪说,岁由啊,这挣钱是一件永无止境的事,钱说到底是一样魔鬼般的东西,它到了谁手里就把谁搅得不安份。在这世上我看钱多也是用钱少也是用,有钱的日子你不容分说拉我去做美容,没钱的日子我也不过就是不做美容,不去外边吃饭,做与不做和吃与不吃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但不去做不去吃就能省很多的钱,省了很多钱也就省了很多挣钱的麻烦。唐岁由在电话那头唯唯诺诺,使得阿婆在电话收线后心里很熨帖。

            阿婆于是在这个晚上和大奔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话,阿婆说今日她去市场买猪肉东挑挑西挑挑就是怕猪肉不新鲜,后来一个小贩拎起他摊上的猪肉说,阿婆我这猪肉是刚刚杀的,你摸摸这肉还是热的,阿婆不肯去摸,那小贩又说,阿婆这肉新鲜,不信你看这血还没凝固呢,还在流呢。说着小贩把他手里捏的那块肉举起来,阿婆果然看见殷红殷红的肉块中间流出一道很细很细同样殷红的血。阿婆摇晃着她破布一般在头顶飘散的头发说,大奔你看现在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是神秘莫测的,小贩说这肉新鲜得有血,这肉就果然有血在流。阿婆说着,疑惑地摇晃着她苍老的头,那破布一般飘散的头发也随着摇晃。

            宫家纪从他的房间出来,把一地挺括的文件踩得四下乱响。宫家纪苦着脸说,大奔我们必须迅速地去追数,我被这种你告我我告你的繁琐官司弄得几乎要发疯了,昨日在法庭我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对那个原告和那个女法官竟然大叫大嚷起来,我甚至喊了一声——我操你姥姥的狗屁官司!差一点就被以藐视法庭的罪名拘留了。后来我撩起我那皱巴巴的西服说,你们看我被这些狗屁官司弄成什么样子,我的肋骨在汗衫下面一根根清晰地凸起,仿佛包它们的皮肉都被一把灵巧的刀仔细地剔去了。我在法庭上把头一拧说,又不是我不还钱,是人家不还钱给我。我在法庭展示的瘦弱展示的疲惫以及展示的神经质给了所有在场人以无比深刻的印象,连那个恶狠狠的原告也把他的张牙舞爪收敛了些,在法官发了怒火准备叫人把我带下去时,原告立即为我求情说,带他下去他也还不了钱,不如就留住他,我们好歹可以继续和他追债。原告说,宫先生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现在你就是唐总债务方面的总代理,我们关心你和唐总身体的健康比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还要迫切,你要打一个喷嚏,我们都会有一个相应的惊悸。宫家纪笑一笑说,于是我就平平安安从法庭走了出来。

            宫家纪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迷迷糊糊并不是我的智商或者判断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许多的东西在这快速的变化中你拉我扯地搅和在一起,这一搅和还有什么不迷糊的?宫家纪说着向大奔和阿婆挥了挥手就走上楼梯去了,一会儿就从他的房间里传来挺括纸张被踩动的沙拉沙拉声。阿婆也睁不开她的眼睛了,她朝大奔挥了挥手,苍老的声音柔和地说,大奔该睡了,很晚了。
            大奔站了起来,他把客厅的窗户推开来,夜色便在他的眼前展示了出来,迷朦的月亮隐约在大团大团的阴云中,花园里枯萎的花木终于在夜色中隐藏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它们仿佛青翠盎然的花草一般同样在幽暗的夜晚随着风吹拂的节奏摆动自己模糊不清的身姿……大奔静立了一会,在花木摆动身躯的时候,他灵敏的耳朵还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奔知道这是各种各样爬虫在夜色中行走的声音,只有无数只细脚的行走才会在夜色中制造出这样的声音……大奔静听了一会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整个世界在夜色中有无数的细脚在来来回回地行走,这里面包括了他的脚,唐岁由的脚,宫家纪的脚以及阿婆那一双瘦骨伶休颤动的脚……

            大奔现在为追数做着积极认真的准备,大奔一方面买了一对重达五十公斤的哑铃练臂力,另一方面买了一把长长的镶嵌有翠玉的剑练剑术。大奔是闻鸡起舞,他练哑铃练到这样的地步,两臂的肌肉突飞猛进,胳膊上的肌肉大得仿佛女人结实饱满的乳房,大奔只要双手握拳缓缓举起,他手臂的那两团肌肉就会迅速地拱起一大团,一条条凸出的青筋小蛇一般地盘旋在上面,使得大奔几乎可以去做有关健身器材的广告。大奔练剑术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有一天在大奔练剑术的时候有一只飞翔的蟑螂正好从大奔的眼前掠过,大奔挥剑朝蟑螂身上一劈,可怜的蟑螂立即拦腰被劈成两段,油光闪闪的身子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飘零而下……这个镜头被买菜回来的阿婆看见了,满面纵横皱纹的阿婆看看剑又看看大奔,不由一脸的惊诧。

            宫家纪仔细地把所有法庭的通知及传票作了一个全面的清理,明确了在近十天的时期公司没有任何官司可打,于是他匆匆忙忙把有关a省药材公司的欠债资料复印一份留底,然后把这些资料的原件和复印件各带一份就和大奔驱车直奔a省,一路上宫家纪心急火燎地直催大奔开快些开快些,大奔的黑色本田思域就以一百五十迈的速度直奔a省,也就是开了一天半,黑色的本田思域就到了a省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