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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家纪冷笑一声说,他虽不是香港和澳门来的,可香港和澳门却有不少他的徒弟呢。

            副总马上说,自然,自然我们知道这位先生身手甚是了得,我们真是很佩服他的呀。

            宫家纪又说,怎么可以证实这批货是你们的。

            副总从夹在腋下的皮夹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盖有鲜红大章的条子说,这个条子就是部队首长写的这批胶鞋的放行条,门卫是见条放行的。

            宫家纪说,胶鞋的数量够不够数。够的,够的,我们已经派专人仔细点过了,每箱一百双,一共一千箱。

            车开至门口,宫家纪要副总把那张条拿出来,然后宫家纪摇下车窗把条给那位持枪的士兵看,宫家纪亲切地问,小战士你们是不是看条放行呀,小战士仔细地看了看条子,然后双脚一个并拢举手敬了一个礼说,报告首长,我们是看条放行的。

            宫家纪又微微一笑就把车窗摇下来。大奔在旁边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个一摸胸脯,胸脯就发出杂音的人在这里倒成了不折不扣的首长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宫家纪得意洋洋地说,我一个朋友会一些伪气功,几日不见他竟被某武警部队聘为武术总教练,穿着真正的军装,进出都有战士给他敬礼,他便像那真正的军官一样不动声色地接受那些敬礼,我跟着他在街上走过几次,也顺带接受了许多的敬礼。说完,宫家纪又叹了口气,他眼里闪着泪花说,大奔,我有时候真是感觉迷迷糊糊的,这世界在我眼里变化太快!大奔看了一眼宫家纪,为宫家纪的泪水所打动,大奔不发一言,只是把车在街面上开得流线一般快。

            等宫家纪和大奔紧随着副手再次来到房乐舫的办公室时,他们感觉房乐舫的办公室洋溢着节日般的气氛,副总在旁解释说我刚刚已用手机跟房乐舫总经理联系过了,房总对于你们接受我们的还款条件很高兴,所以房总准备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将出席。

            房乐舫一见宫家纪就露出满面的笑容,他紧紧地握着宫家纪的手就是一连串的摇晃,然后他放下宫家纪的手,也不管大奔的脸凶就拉着大奔的手也紧紧地握起来,大奔在这握的当中给了房总一个幽默的紧握,房乐舫唉哟了一声,立即龇牙咧嘴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房总的唉哟立即引起了满室善意的笑声,整个气氛也就特别好。小姐也适时地给每一位斟上了泡沫飞舞的法国香槟酒。房总举杯热情洋溢地说,为我们公司和华伦健字号中成药厂的友好合作干杯!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宫家纪也举杯,宫家纪幽默地说,为我们中成药厂成为军用胶鞋批发中心干杯!大家哄堂大笑,笑声中再次把泡沫飞舞色泽可爱的法国香槟一饮而尽。

            大奔放下酒杯就和药材公司的财务去银行转账,这里宫家纪就和房乐舫以及公司的法律顾问就双方清偿债务问题拟一个相应的文件。

            包括路途在内也就半个来小时,一百三十万的转账就告完成。大奔把转账的底单交给宫家纪,宫家纪将这张薄薄的纸小心地放在真皮皮夹中,接着分管财务的副总又将某部队的十万双军用胶鞋的放行条慎重地交给宫家纪,宫家纪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把这张同样薄薄的纸张再次放进真皮皮夹,在这过程中宫家纪不由自住地叹了口气,a省药材公司的人也不无同情地陪着叹了口气……

            然后双方坐下来,在具法律效应的文件上房总和宫总分别签了字。

            小姐又给大家敬上了泡沫飞舞的香槟酒,房乐舫和宫家纪热情地干杯,庆祝双方的债务纠纷就此了结,房总拉着宫总的手,有生意大家还要彼此关照才好。今日公司如此处理贵公司的债务问题也是迫于无奈的缘故,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个放在心上,以后等经济形势好了我们公司一定和你们做一单大大的利润厚厚的生意,帮你们把此次的损失夺回来。

            听房总如此说,宫家纪也动了感情,宫家纪说,房总你不知道我们公司现在面临的处境多么严峻,否则我们哪里会对你们这笔账追得如此之紧呢?哪里会被迫接受十万双军用胶鞋呢?

            后来,在极为友好的气氛中,双方共进晚宴,菜一道道丰盛地上,连大奔在这样友好的气氛中也一把抹去了自己黑社会的嘴脸,那只阴郁飞翔的蝙蝠也被大奔揭下了,顺手丢入了抽水马桶中……

        第四章

            八

            第二日,日上三竿,宫家纪和大奔才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宫家纪伸了个懒腰,大奔也伸了个懒腰。

            大奔嘴里骂骂咧咧说,他妈的自从到你们那座破败的别墅后,这么久以来昨晚才真正睡了个沉觉。

            宫家纪说,我又何曾不是呢,失眠了无数个日夜昨晚总算是睡着了,睡香了。

            他们懒洋洋地起来,洗涮之后又懒洋洋地到二楼吃粤式早茶,只要是小姐推点心来他们也不管品种每样都要一两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俩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这些碟中伸着筷子,吃一舒畅品一会茶又叙谈一会,仿佛特区那些退休的糟老头般,他俩在酒楼一泡就是两三个小时。后来话似乎说尽了,俩人于是招呼小姐埋单,埋了单后俩人又懒洋洋地坐电梯,在电梯里,大奔对着四壁的镜子仔细地照了照自己,不禁大惊失色说,哇,宫总你看就这么几天我成什么样了,额上连皱纹都有了。宫家纪淡淡地说,皱纹算什么,这几天光牙我就掉了三颗呢,回去只好叫唐总给我镶999成色的金牙了……俩人顿时大笑,大奔笑得喘不过气来,大奔说,给你镶金牙有什么用,唐总得给你镶一对美仑美奂的象牙才能回报你对他的忠心耿耿呢。

            他们回到房间又分别躺在各自的床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奔说,他好多天没近女色了,昨晚睡了好觉现在就感觉自己身体某些部位不行了,他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泄泄火才行。宫家纪鄙夷地看了大奔一眼以一种强烈的优越感说,大奔你还嫩了些,我现在已经修炼得对女性没有感觉了。女性在我看来是一样和床头柜没有多大差别的东西,在我看来她们的所谓美貌和冯阿婆的模样在大致上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只不过她们的头发梳得要整齐些,而冯阿婆的头发要凌乱些罢了。大奔嘴里假意佩服着宫家纪,心里却不由荡起一阵阵讥笑,他想宫家纪这辈子算是完了,竟然把美貌的女人和巫婆似的冯阿婆混为一谈,看来宫家纪在做男人方面是彻底地被上帝废了武功了,他不把自己软体动物的身份隐藏起来,反倒将这身份作为一面得意洋洋的旗帜在大奔的面前张扬飞舞着,大奔含着笑意的眼睛在宫家纪面露优越的脸庞上只一惊,就仿佛看到了那面想象的旗帜上绣着一条蠕蠕爬行的虫子作为旗徽……微笑的同时大奔在某一种意义上倒佩服宫家纪,佩服他在不要自己面子方面的扬耻近乎勇的气概。

            宫家纪的鄙夷和大奔此时身体某个部位的感觉相比,宫家纪的鄙夷就是毫无份量的东西,而同时宫家纪的鄙夷在某一方面仿佛一个参照物,反而加深了大奔身体某个部位的感觉,可怜的大奔哪里有定力抵抗来自身体某个部位这种愈来愈强的欲望呢,大奔于是从床上起米,仔仔细细刷了牙,穿了一套bossini的休闲服,然后又在耳后、腋下抹了一两滴法国猛龙香水就从房间走了出去。

            宫家纪以忧郁的目光注视着大奔的背影……他的目光在收回后自然地落在自己的胸脯上,隔着白色的薄薄的床单他看见自己的肋骨一根根凸出,形状整齐而对称,仿佛是医学院学生的教学用具。看着这整齐而对称的图形,宫家纪心里在一瞬间就生出了万般情绪,他用手在自己的胸脯抚摸着,不由就哽咽起来,一些杂乱的胸腔罗音伴随着他越来越激烈的哭泣一起在房间回响着,哭泣中瘦削的宫家纪忆起了自己已数年没有相见的妻的眼睛以及一双儿女迈着纤细而瘦削的脚步向他飞奔而来的可爱的身影……他们生活在内地一个贫穷而又偏远的省份。从农村一所中学走到特区来寻找机遇的宫家纪心里有一个不灭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将妻子儿女迁来特区,也就是在这个愿望的支配下,他才在人人都离开唐岁由的时候没有离开他,他希望能在唐岁由走衰运的时候帮唐岁由一把,等到唐岁由东山再起时他就能有机会通过唐岁由把他的妻子儿女从那个偏远的省份拯救出来。宫家纪哭泣是因为许多年来,他不仅没有时间回去看他的妻子儿女,就是写信也写得很少,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形象只是通过每月准时飞到的汇款单来体现的,他小心翼翼地积蓄着自己的每一分钱,也就是为今后的拯救积蓄着每一份力量……在特区多年的独居生活中,宫家纪不洗桑拿、不去发廊、不涉足任何黄色架步的地方,心中的那个愿望时时刻刻都火焰般地燃烧着他,宫家纪在这样的燃烧下成了唐岁由一日不可离的副手,在这样的燃烧下宫家纪日日瘦削下去,在这样的燃烧下宫家纪由起初的不经意间还会渴望女人到漫漫的不渴望和最后的对女人完全失去了愿望……在这间窗帘拉开充满正午阳光的舒适的酒店客房,瘦削的宫家纪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悲哀,悲哀的孤寂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件看不见的紧身衣紧紧地裹夹着宫家纪,裹得他在哭泣中几乎透不过气来,哭泣的宫家纪发现白色床单上整齐而对称的图形在这个时候不再整齐和对称了,它们一根根颤动着,随着他的哽咽上下挪动着位置,仿佛有一只神奇而灵敏的手指在上上下下敲击抚摸着它们……

            大奔一人走到酒店的咖啡厅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