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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自我解嘲地说:"我是一颗经过最优良程序加工的小钉子,我知道我的命。"

            一九八七年秋天,贺照田只有十九岁,当时正在北大中文系读本科。他组织了一次"折光文学大奖赛",收到一首被他称之为"最了不起的"诗,属名"苗苗",题目是《二十年后》:

            我已是平凡的妇人

            崇拜丈夫    或许

            或许还溺爱儿子

            也驻足在如斯的春暮

            倚窗看落花飞舞

            而我已是挽发的平凡妇人

            回头笑问你

            能否忆及少女时代的苗苗

            娇气又爱发低烧

            而我已顺从地挽髻呵,一切俱往

            这位苗苗没有留下真实姓名和宿舍地址。贺照田便几次张榜,要她去领奖品,并想借机见到她。但苗苗不愧是不凡的苗苗,一直到现在,她也没去领奖。

            总之,冲突、冲突、还是冲突!

            这时,我们已开始把目光和触角广泛地探向整个生活和大社会的局部,开始真正地与始终想匡正我们的环境抗争、妥协、对话。我们是多么不情愿地放弃了那些尚未被自己认为是幼稚和错误的习惯,又是多么地为不能为所欲为地成为梦寐以求的理想中人而难过。

            经历了各种必要的伤痛,我们获得了许多新知。这使我们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不再像小孩子一样单薄。我们获得了更加熟练的工艺技术,更加善解人意的服务水平,更加多的自主和更高的薪水。我们几乎是喊着"不满意,不满意,我们不舒服"走过这段岁月的,但当回首,又有一份柔情,正如舒婷的短诗--

            记忆清澈如潮水

            照见人人有过的十八岁

            现在,二十岁的生日一刻不停地向我们走近。

            我们对它期待已久,觉得那必是一个黄金岁月的开端。

            《青春的敌人》第二部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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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4年5月26日

            第二部分

            尝试性的岁月

            (20岁-23岁)

            从乐园的山坳爬出,去寻觅

            双脚站起走出家门

            去上学,去作工,去过婚姻生活

            没有母亲,仍敢穿越街道和所有的大洲

                                  --R.韦尔博《萌芽》

            时间,不回头的溪流

            现在,我们最讨厌的是长者们喋喋不休地对我们重复"一寸光阴一寸金"。那是一句淡而无味的老话,老掉牙了,根本不作用于我们的感情。对我们来说,时间的游移并不可怕,我们刚刚二十岁。尽管日复一日地过去,但我们的额头上,却没有落下任何一丝皱纹。

            二十岁据说是个重大的节日,道贺的人们大声而来,朝我们赠送礼品,然后相继消失。于是,一切又像昨天一样,风平浪静。我们还是没有因为某一个日子的到来而增添一分高度,也没有随之生长出一块肌肉,多一份美丽,没有一夜之间的思想质变改变我们的性格。我们还是昨天的我们,因为生命长途中没有明显的门槛,只有过渡带。我们一点一点慢慢地行走,不再相信时间有多么大的魔力。

            可是呵,如果踮起脚尖向前看,我们还是会预感到某种时间的来临。我们更近地走向了夏天,走近烈雨,走近我们马上就要全部承担起来的生活。此时,如果我们驻足回首,身后那些小家伙已经长大,男的学会了一招一势地打篮球,女孩子已开始打扮自己。当一个十八岁人向我们请教初恋经验,我们俨然已是完完整整的二十岁人。因此,我们第一次清醒地觉察到时间在行路,十七岁只有一次,十八岁只有一次,十九岁也只有一次。所有过去的事情,我们青春期的闪电惊雷、不屈的抗争、最纯洁的初恋都已完成,成为记忆,永不再来。有一天,或许我们会忘记,再也不能想起。

            青春呵,青春是生命对于时光最深沉的凝视。

            一段时间过后,我们感觉到了时间在一刻不停地行进。你看,假如我们搬过一张藤椅,静静地坐在一棵老树下,或者一个人独自躺在洒满阳光的青草地上,只要稍加咀嚼,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触知到像溪水一样流淌的时间。从仲夏清晨的高空一片积雨云的飘逝,从早秋一只浮燕的南飞,我们不是在体验雨不能来了、绿地行将枯黄的事实吗?时间把今天的经历,变成历史,又把即将到来的预感一刻不停地推到我们身边。

            我们的眼睛进一步成熟了,当我们观察许多成长的事物,就如同看到我们的小妹妹一天天丰满得可以称得上是女人一样,发现时间在匍匐前行。你看:一片绿叶翻转身体以捕捉灿烂的阳光;一枝玫瑰含苞欲放;另一些植物,摇曳的花托日渐圆熟,妩媚的花瓣悄悄舒展成一只洁白的梨花;豆花已经凋谢而豆荚又在形成;我们最后看一眼饱满的瓜子,那里面蕴藏着未来的无穷无尽的岁月,假如我们把它埋入适度的深处,几个月后就可以尽情地品评瓜实;我们播种一粒橡实给大地,一棵橡树就可以参天掩月,跨越几个世纪的风雨。

            我们目力所及的一切,几乎全部是时间的陈迹。当一只涂着粉色指甲油的纤手轻轻扶在雕有依稀可见的章纹的古柱上,那便是上下几千年时光的交合。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张木椅,每一件皮衣,甚至每一只钢窗,都曾是活着的,繁衍的,而今它们已是时间不朽的形骸,是凝固的生命。我们坐在溪流旁边的岩石上,只需静静地想一下便会知道,启初,这条河流刻画了自己的河床,可石头却限制着它的流速,但多少岁月过去,河流改变过甬道,石头也被河水磨圆。但只要有雨和缓缓的坡地,小河就会依旧这样奔腾。

            我们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地球就会在环绕太阳的运转中飞行30公里。当人造地球卫星达到每秒钟11200米的速度,它便可以脱离摇篮,飞进太阳系,自在地遨游。而我们所感受到的来自天狼星的光射,由于不尽的空间距离,却都是它九年前就已散发出来的。时间写下历史、神话、奥秘,又把未来、可能、匆匆的去意描述出来。

            许多人认为,青春的最大的敌人之一,是时光的流逝。其实并不完全对,真正的大敌是对时光流逝的视而不见,这种麻木使我们无法在匆匆逝去的岁月里珍惜青春。二十三岁以前,我们几乎无法真正意识到时间如箭的残酷。尽管我们有了更多的一些关于它的客观知识,但是最深沉的主观经验却依旧没有被我们获得。我们只是感到时光在缓慢地推移。我们自信还有充裕的时间在等着我们,宛如一个有钱的人多叫了几个好菜也并不在惜它们会被白白倒掉。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劲敌。可惜的是,这个敌人悄悄从背后包抄过来并夺走了我们的时间,但并未引起我们的憎恨,甚至根本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直到二十六岁,我们才会突然意识到,最美的东西已被这个敌人掠走。

            二十岁的最初几个年头,无论是对大事业的奠基还是对情感追求而言,都是人生中最纯粹的黄金时代,也是最后一个少忧少虑的时期。这是一个还可以花上几个星期远足游乐的时代,一个以想象的方式和活力尚存的精神去恋爱的时代,一个调整观念,探索以往理想的实现可能性的时代,一个尝试着作人并"成为自己"的时代。如果我们希求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作得比别人更好,那么就必须首先学会如何与时间打交道。

            ♂  制定小型计划:

            生活中,我们最常见到的有两种人--毫无计划的人和计划大得没边没沿的人--第一种人,随波逐流,混混噩噩,第二种人,有志而偏颇,会被连连的失败毁掉。

            二十岁,我们还没有成熟到领悟一切的地步,我们的许多判断和对策往往从假象、空妄、错误中得来,这时为自己定下终身计划,往往不切实际。将来,随着我们的观察、判断、感受能力的逐步加强,以及环境和时尚的变化,我们会发现,终身计划的确有一种单相思式的可笑之处,基至必须全部推翻。比如,由于一个偶然的因素,我们爱上了应用数学,并矢志为作个著名的专家而奋斗终身,而且还为此编制了一个十五年的努力方案,可一段时光过后,我们可能发现,真正能使自己全部倾心的却是服装制造业。看一看身边的人,有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搞出了方案,但却在很短的时间又否定掉了它,浪费了不少感情。有的人在行不通的理想中一意孤行,最终使好高骛远的信念走进了坟墓。

            二十岁的壮丽的野心,其实只需要一种乘风破浪的精神(而不是长远计划)和一系列小型计划(需要我们一个个完成)环绕它。精神是我们热烈追索的依托,小型计划中的每一个方案是自我实现的步骤。小型计划的短期性和阶段性,既适合在变幻莫测的岁月中随时调整,也比较符合二十岁的青春目力。这样,如果我们顺利地实现了一个小计划,我们也就脚踏实地地向前迈了一步。如果失败了,也无妨,由于时间不长,因而代价也不会大。此外,这种失败很快会转化成经验,促使下一个计划成功。

            时间里藏着无究无尽的变化,假如我们不能为一段时间赋予相应的内容,并在戏剧性的改变之中灵活调整步伐,那么我们就将虚度时光,或者淹死在自己妄想狂的偏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