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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像一个从来只能趴在橱窗前看着精品店中美丽娃娃的孩子,他心里清楚,那个美丽的娃娃永远不可能会属于他,他没有那个权利与资格。所以,终其一生,他都只能用这种眼神追随她的身影。

            她替他端来一碗蛋炒饭,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有意无意地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没有去碰那碗炒饭,只是静默的看着她,眼睛一瞬也不瞬,像是要把握机会好好的记清她的容貌,看得她不自在的摸着身上的制服。

            “有什么不对吗?”她不安的问,仍旧不习惯与他单独共处一室。

            他的视线梭巡过她的身子,最后落在她的手上。“在发光。”

            “什么?”

            “你的手掌在发光。”他指着她的手,有些突兀的开口说道。

            她低下头来,不明白的摊开手掌,这才发现自己仍握着那颗莹白的石子。石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皎洁,就像是明月遗忘在红尘间的一部分,甚至还散发着温度。她举起手掌端详着那颗石子,微微蹙着秀眉。

            “是这颗石头在发光。”他说道,很自然的靠过来,看着那颗石子,也看着她的容颜。

            “应该是灯光的反射,没有石子会自己发光的。”她推测的回答,抬起头解释。

            下一瞬间,她的唇被他占有、封缄。

            突如其来的热吻令她不知所措,她完全被震慑住了,忘了要反抗,甚至忘了要呼吸,只能任由他的掳获与探索。

            他热烈得有些发烫的唇吻住她的,深深的需索着,像是今生今世就只能纵情这一次,在这个吻中倾尽所有的痴爱情狂,知悉自己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绝望的只能在这一吻中倾诉……

            知道她不会懂,也知道她永远不会是自己的。

            他深深的吻着她,舌探入她的口中,纠缠着她,也制止她的惊呼,吞没她的喘息。他知道自己骇着了她,怀抱里的身躯正在剧烈的颤抖着,但是纵使召唤所有的自制力,他却还是无法停手。

            她的眼眸惊慌的睁大,甚至汇集了些许的泪水,握成拳的手掌被他箝制住,那颗姻缘石紧紧的握在手中,感觉有些疼痛。她在同时发冷与发热,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能接受这个狂烈得有些绝望的吻。

            感觉到他探索的舌,柳瑗想也不想的用力咬住。

            猛然之间他放开了她,就像是先前拥抱她那么突然。些许红得刺目的血滑出嘴角,他抬起手轻抹了几下,漫不经心的对她微笑,像是刚刚那个吻只是日常打招呼的方式。

            “你这个无赖,可恶的人,你……”她又气又慌,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的吻她。仅仅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男女的情欲方面还是个生嫩的新手,如此激烈的吻令她慌乱,也令她头晕目眩,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更新鲜的词吗?还是资优生柳瑗居然连骂人的词都挤不出来?”他用那种会令人气得咬牙切齿的语气问她,彷佛十分感兴趣。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那个吻撼动了他的心,那是他这一生都会珍藏的记忆。

            她气得几乎掉眼泪,泪水在眼里乱转,就是倔强逞强的不让泪水流出。“冷傲群。”她只能喊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脑子乱烘烘的,所有思绪乱成一团。

            他看着眼前全身发抖的她,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就如此厌恶自己,视他的吻如同蛇蝎?他的心受到损伤,说不出任何安抚她的言语,因为知道她根本听不进去,况且,他也不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后悔。

            “我没想到你如此生嫩。”他诚实的说道,知道方才那种生涩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柳瑗大概根本没有亲吻的经验。“我还以为冠爵已经教了你很多了。”他像是存心扩大自己心里那个伤口,不留情的说道。知道她是弟弟的女人,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可恶的你!”柳瑗拿起石子往他的脸上丢去,被他轻巧的避开,莹白色的石子只是砸到墙壁,掉落在地上,不死心的弹跳着,终至完全静止。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被他的吻惊吓,也被他的言语刺伤。“你怎么能这么做?”她的声音破碎,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的羞辱她。

            像是被打击到心中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他闭上眼睛,彷佛承受不起那激烈的心痛。几秒之后,他缓慢的张开眼睛,专注的眼光里有着无法说出口的渴望。

            “一直以来我都想这么做。”他丢下这句话,无法继续看着她流泪的模样,那种痛楚在,凌迟着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让他清楚,他的越界是这一生中的第一次,却也可能是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但是,那又有何差别呢?反正他注定得不到她,小小的一次放纵,只是绝望的想留给自己些许温存记忆。

            不同的是,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大概一辈子都会深切的恨他这个夺去她初吻的男人。不能让她爱,大概让她恨也是好的,毕竟恨也是必须要动用到感情。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着,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苦涩。转过身,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柳家。

            就只剩下红唇被吻得微肿、连心也被狠狠烙印的柳瑗,颓然坐在沙发上,轻微的颤抖犹如心湖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泛开,吹皱了心灵里那一湖春水。

            莹白的石子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光晕,为男孩与女孩的纷纷情愫见证。

            ***十年后玻璃窗里反映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冷漠得难以亲近的女人。

            光亮得有如黑色丝缎的长发被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长长的银色发簪固定在脑后,衬得那雪白的颈项更加修长,看上去高贵莫名,整齐的发型没有丝毫的紊乱,暗示她同样一丝不茍的性格。

            墨绿色的外套包里住令人呼吸困难的女性成熟身躯,同色的窄裙下是一双任何女人梦寐以求的匀称莹腿,她的装扮让人感觉疏远。银色细框眼镜后,是一双冷静淡漠的眼睛,彷佛是秋天里寂静的一泓水潭,闪动着盈盈的光芒,美丽却也冷淡。细致的肌肤上,紧抿着一张涂着淡淡唇彩的唇,她的脸上只化着礼貌性的淡妆,太多的人工色彩只会抹杀她天生的美丽气质,她的美在于那种不可捉摸的沉静,彷佛看见她,所有的喧嚣繁华都会宁静下来。

            她咬咬下唇,无法平静自己心里的混乱,不敢相信努力了数年,最后居然换来这种结果。

            大学毕业之后进入“顺伟”这间通讯公司,以优异的绩效与能力,几年来踩着公司里的男性同事往上爬,她花了比那些男人更多的努力,投注了更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成为这间国际性大公司的少数女性主管之一,刷新公司里的纪录,成为最年经的经理级人物。旁人只看到她几年来的平步青云,羡慕她的际遇,却没有想到,她在工作上花了多少心血。

            但是,这一切如今都即将成为泡影,她努力经营了数年的部门与职位,现在却必须拱手让出。

            “该死了!”对她而言,这算是最激烈的咒骂。

            柳瑗的手握成拳,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全嵌进肌肤里,刺痛不停的传来,她却仍旧继续施压。再多的压力与痛楚都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难受,数年的苦心,竟然换来这种结果,谁能承受得了?

            可笑的是,并不是因为她在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所以公司必须将她撤换,一切的起因居然是一个大股东的儿子从国外回来,看中了她的位置,以半强迫的手段,要求她主动“让贤”。

            说穿了,这是一件性别歧视的压迫事件,要不然为何公司里有一堆经理,偏偏挑中她?她试着在这个属于男性的商场里奋斗,最后却还是受到排挤。这种情况在商场里十分常见,只是柳瑗万万没有想到,公司居然会选择牺牲她,原本以为自己够优秀,能够以优异的能力消除那些男人心里对女性的藐视与贬低,怎知一切却适得其反,当女人的能力凌驾在他们之上,那些男人就用尽所能的排挤她,甚至动用一切能力,将她从经理的职位上拉下来。

            总经理说得很清楚,要她尽快安排好一切,在移交权限与职位之前,还必须带领那位大股东之子熟悉工作,而在她卸下经理的职位后,公司会安排她成为澳洲分公司的总经理。

            她回想着总经理列出的条件,扯出一个不像是微笑的表情。

            柳瑗心里雪亮,公司这招是明升暗降。澳洲分公司的市场并不大,没有必要安排一个总经理,她到了那里,不会有发展的空间与权限。她终究还是被牺牲了。

            努力了这么多年,换来的竟然是这种结果,那么她舍弃一切年轻女子的享乐生活,夜以继日的工作,为的又是什么?

            她有些茫然的将额头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徐缓的叹了口气。偌大的落地窗外是台北市的景致,白天的城巿上空浮着一层灰色的烟雾,忙碌其中的人们汲汲营营,在这高楼上看来十分清楚。跑业务的专员、推销员、以及传递公文等等,或者是一些叫不出职称的人们,努力在大太阳下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