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民洛次是我的同事和邻居,他妻子生了一个女儿,我想买只鸡给他老婆吃。我请洛次陪我去买。在菜市场,我挑了一只黄色的母鸡,我扒开鸡屁股的毛,对着吹了几口气,鸡屁股很干净,断定是只健康的鸡,我说就买这只。我正在数钱的时候,一个藏民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抽回我的手,后退了几步。藏民跟上来,用藏语跟我说什么,我听不懂。洛次迎上去,把我挡在身后,用藏语同他对话。说了一阵,洛次转过身来对我说:“他要出钱买下这只鸡送给你,要你别杀它。”
我不理解,问洛次:“有这样的好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他是为了放生求福。”
我想杀不杀是我的事,他也不知道,先占一次便宜再说。我答应了藏民的要求。藏民付了钱,临走时给我鞠了一躬,并祝我:“扎西德勒。”这句话我听懂了,是“吉祥如意”的意思。这时我发现他就是那天早上朝佛的人,他嘴角上有颗黑痣,黑痣上长着几根长长的毛。
回到家里,我举着手中的鸡对洛次说:“怎么处置它?”
“弄个鸡笼养着。”
这不是我的本意,面对洛次,我又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藏民,他信奉这个。我为自己有不守承诺的念头和对生命的轻视,一连羞愧了好几天。
我和洛次在屋檐下砌了一个鸡笼,把鸡放在里面养着。洛次每天把吃剩的饭菜倒给鸡吃。我也有意多煮些饭,留给鸡。半年后,鸡下蛋了,它为了报答放生之恩,每天下一个蛋,一连下了几十个。洛次的妻子没吃到我买的鸡,他女儿吃上了这只鸡下的蛋。我在西藏三年,不敢再提杀鸡的事。
我回内地后,洛次一直把鸡养着。每次写信、打电话给我时,都忘不了告诉我:鸡好好的。
昨天,洛次打电话说:鸡死了。
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说不出来。我编了一段短信发给洛次。这段经文也是咯次教给我的:
白山过来了
黑水过来了
深深地冥思
这修来的缘分
(许景山摘自《文学界》2007年第8期)
诗三首
骑士之歌
●[西班牙]洛尔迦
○董继平 译
科尔多巴
孤悬在天涯
漆黑的小马
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
今生已到不了科尔多巴
穿过原野,穿过烈风
赤红的月亮,漆黑的马
死亡正在俯视我,
在戌楼上,在科尔多巴
唉,何其漫长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马
唉,死亡已经在等待着我
等我赶路去科尔多巴
科尔多巴
孤悬在天涯
(张 妍摘)
在我生前,凭我生命
●[以色列]耶胡达-阿米亥
○黄福海 译
生命被称为生命,正如西风被称为
西风,虽然它吹向东方。
同样,死亡被称为死亡,虽然它吹向生命。
在墓地,我们回忆起生前,出了墓地——
就回忆起死者。正如过去通向未来,
虽然它称为过去,就如相爱时,
你通向我,
我通向你,
虽然我叫我的名字,你叫你的名字。
犹如春天供养夏天,夏天铺设秋天。
犹如我会思想,直到我生命的尽头。那是我上帝的旗帜。
(慕 静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开闭开》一书)
那一世
●仓央嘉措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王 欣摘自《文景》2007年第8期)
老鼠在晚上睡觉
●张国立
有这样一个故事:老妻在半夜醒来,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她看看床边,老伴不见了。老妻便下床去,在厨房里看到了丈夫,同时发现桌子上面包少了点。她仔细再看,面包有刚切过的痕迹,已经收拾干净的卡子餐桌上零散地掉落了些面包屑。几分钟后,夫妻俩重新回去睡觉,屋内恢复了寂静,但闭着眼的老妻却听见身旁的老公发出轻微的咀嚼声,于是老妻故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假装已睡着了。第二天晚上,当老公下班回家吃晚饭时,老妻多分了一片面包给他。平常都是每人各三片,这晚则丈夫四片,老妻两片,她是这么说的:“你慢慢吃,我吃面包不消化,你多吃一片吧。”
很简单的故事,它的背景是二次大战末期的德国,当时德国被盟军轰炸,物资匮乏,每家的粮食都由政府配给,这家的老公实际上处于飢饿状态,因而半夜起来偷吃面包,老妻没有拆穿,反而第二天省下自己的一片面包,分给了老公。
这是德国“废墟文学”的代表作之一。故事给我的直接感受是贫穷,连多吃一片面包都那麽的卑微。可是也感受到妻子对丈夫的爱,她看到丈夫在厨房偷吃面包并没有大惊小怪的责骂,而是体贴的牺牲自己的那部分,去抚慰老公飢饿的肚皮。
作者博歇尔特只活了26年,在1947年去世。他的另一篇小说也很感人,却是不一样的题材:有个九岁的小男孩躲在被轰炸的废墟里面,一手还紧握着根棍子。附近一位叔叔见到很好奇,问他是不是守着宝藏或是金钱?小男孩不愿讲,叔叔于是就想用自己的秘密去换男孩的秘密,叔叔说:“我篮子里装的是喂兔子的草,我家有27只兔子,你要不要来我家,说不定能送只小兔子给你。”兔子显然打动了男孩,但他仍不愿离去,不过他倒是说出了秘密,原来男孩的家被炸垮,他4岁的弟弟没有逃出地下室,便埋在里面,因此这个小哥哥拿着棍子守在旁边,他担心老鼠钻进倒塌的房子里去咬弟弟,不时拿着棍子敲打四散的砖块赶老鼠。我们当然都知道老鼠晚上才不睡觉,但小男孩又能很想要叔叔家的兔子,于是他在叔叔走时喊:“等一会儿我去找你,天黑前我还得当心老鼠。”他仍不忘在天黑前得留意弟弟。9岁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救他的弟弟,他只知道不能让老鼠咬了弟弟。
从老夫老妻到小兄弟,感情充斥在大气层内,它和水与阳光一样,随处都是,它很自然地存在着,属于人的本能之一。
我有个年轻的小网友上星期一个人去马祖玩,错过了晚饭的时间,找不到仍营业的餐馆吃饭,只好坐计程车回市区,没想到那位女司机听说她还没吃饭,开了车带着小网友回家去吃。那天的晚餐很简单,有炒青菜,有小鱼花生,但小网友告诉我,这是她在马祖吃过最棒的一餐饭。听到这件事,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要去马祖,有人愿意请我吃饭吗?
(高 淼摘自《爱女生》2007年第9期)
仰望星空
●温家宝
2007年5月14日,我在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钟厅向师生们作了一个即席演讲,其中讲到: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的民族是大有希望的民族!我希望同学们经常地仰望天空,学会做人,学会思考,学会知识和技能,做一个关心世界和国家命运的人。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寥廓而深邃;
那无穷的真理,
让我苦苦地求索、追随。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庄严而圣洁;
那凛然的正义,
让我充满热爱、感到敬畏。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自由而宁静;
那博大的胸怀,
让我的心灵栖息、依偎。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壮丽而光辉;
那永恒的炽热,
让我心中燃起希望的烈焰、响起春雷。
(史海威摘自《人民日报》2007年9月4日)
2007年第21期(总410期)十一月 A 目录
文 苑
·卷 首 语·不相信和相信龙应台1
·文 苑·动人心弦的绝唱苇 川4
诗三首莎拉·蒂斯代尔等5
宽待人性周国平7
官臧克家28
雨之恋王玉芬29
新兵上阵雷戈里·克里斯蒂亚诺48
夜莺麦斯特勒思55
小鸟每天唱的歌都不一样丁立梅58
梨一样的苹果耿 青60
人 物
·人 物·铁血宰相晚年的醒悟郝铁川42
世间已无“我的太阳”林阳生44
优雅的科学独行者周欣宇56
·名人秩事·名人轶事傅国涌57
·历史一页·冤家路窄T.A.郝彭海默30
社 会
·杂谈随感·时间吕 游6
我只是讨厌屈服柴 静8
事故之后韩少功12
广场上的白头巾筱 敏18
救命的礼物之链徐 贲46
·今日话题·中国人为什么不买中国品牌穆麒旭36
人 生
·人世间·勇敢善良的心离幸福最近陶功财 陈丽华10
独白周海亮13
生死抉择赵 涛19
天使的目光老玉米24
小姑娘的梦想柯云路59
·婚姻家庭·他们曾相互守望肖 颂14
爱的守则吴淡如16
心相连,爱无痕肖玲玲38
纸币上的爱连 谏39
·两代之间·婆婆宋丹丹22
爱到残酷安 宁32
孩子犯错误以后邓 笛47
大象之死赵 恺54
·人生之旅·松鼠的妩媚刘醒龙20
人性的力量陈文海31
·青年一代·不要过度规划你的未来理查德·瓦格纳26
生 活
·心理人生·当生命濒临绝境苇 笛9
· 理 财 ·股票投资的黄金法则彼得·林奇53
知 识
·知 识 窗·小姿势,大科技刘 艳51
恶之草陈继龙52
·体育之窗·四种竞赛的本质郝明义50
看 世 界
·在 国 外·日本城市的共伞主义少年行27
德国开学那一天俞天白33
·他 山 石·新加坡的免费“千人宴”陈咏娟62
点 滴
·漫画与幽默·漫画和幽默 34
·言 论·言论 49
·意 林·蛀虫的逻辑泰戈尔17
蠢人的玩笑列夫·托尔斯泰17
丰富的印象谢·米哈尔科夫17
·幽默小品·工业骑士阿尔卡季·阿维尔钦科40
·补 白·灵性冯骥才6
对你好亦 舒15
工作与人生王小波17
动物启示录黄小平21
危险提示陈 胜23
海伦·凯勒语录道 中37
信不信由你刘治林 色 色41
在刀刃上跳舞小 闻43
主角三 毛45
摄像头里的高境界林天宏47
握紧我的手李正华54
真实的片刻吴韦材55
梦想无极限邓 迪57
筷子老 舍61
交 流
·编读往来·短信平台 63
筷子
●老 舍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笑话:有一位欧洲人,从书本上得到一点关于中国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