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太后,奴婢一直守在您身边,其他人做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啊……”香儿也打着哭腔说。
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是这宫里宫女、太监的头儿,就该好好管教你们手下的人!如今出了纰漏,倒是说起‘不知道’来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们来干什么?!”
两人吓得不住磕头,嘴里不停说着:“太后恕罪!太后饶命!”
我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说:“臣荣禄求见太后。”
我愣了一下,强压下火气坐回榻上,冷道:“进来吧。”
荣禄走进来,看了一眼跪着的安德海和香儿,然后向我打了个千儿,道:“太后吉祥。”
“你有什么事么?”我看了他一眼。
他上前两步,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回禀太后,臣昨天下午看见储秀宫的太监张中秀偷偷摸摸跑出去,跟钟粹宫的太监李洋嘀咕了一阵,随后不久母后皇太后就过来了。”
我心中一愕,看向他。
他低眉顺目地站着,脸上一片平静。
我深深地注视着他,心中的郁结突然舒展开来,微微一笑道:“好,你做得很好!”
他仍垂手恭立着,恭谨道:“为圣母皇太后办事,是奴才的本分。”
我笑了笑,对仍跪着的安德海和香儿说道:“都起来吧!”
“是。”
他们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我对荣禄说道:“以后要是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他忙道:“臣明白,臣一定照办。”
我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尽忠办事,我都看在眼里,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我自有分数。忠臣该奖、奸臣该罚,到时候,一个都漏不掉,一个都跑不了!”
他答道:“太后英明。”
“你下去吧。”我挥了挥手。
“那……太后,张中秀……”他试探着问。
我淡然道:“你不必理会,我自有安排。”
“是。”他不再犹豫,躬身退了出去。
安德海听得清楚,就是他手底下的太监出了奸细,立刻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太后,要不把这张中秀给……”他摊开手掌,往下一个斜劈。
我瞄了他一眼:“这不就让那边儿发现了吗?”
“那……”香儿和安德海面面相觑。
“留着他,对我有用。”我冷冷说道。
慈安不是让他监视我吗?只要掌握了他这条线,还怕事情不能掌握在我手中?到时候,我想让她知道的就让她知道,不想让她知道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样岂不比杀了张中秀,让慈安提高戒备,或是另外找人来对付我更好?!
十二月里,江浙一带形势重又严峻。太平军李秀成部自江西入浙攻克杭州后,于十二月八日又由杭州北上,分上中下三军,五路进攻上海。李秀成传檄松沪,指出:“东南与图附近归我版籍,而惟有上海……此乃我必收之地,而固苏州之屏藩……”李秀成采取东西包抄的战略,围困上海使之成为死地,一时之间,上海告急。
奕訢立即要求我把奕譞召回来,以一个王爷之尊留在那里未免太过凶险。我却驳回了他的意见,一来历史上太平军这次攻打上海并未成功,二来如果奕譞连个上海也保不住,以后如何去抵抗武器先进的洋人?
不久,消息传来,前苏州知府吴云联合太平军中徐少蘧、费元秀、李文炳、熊万荃、钱桂仁等准备叛乱,可惜为李秀成察觉,星夜赶往苏州予以镇压,最终未能成功。但亦因此李秀成无法在上海前线指挥,给予清军可乘之机。
拿着这份战报,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会给洋人们插手中国内战的机会和借口,而一旦与洋人联手,那无论结果怎样,清政府将永远无法摆脱列强的影响。
必须得自己走一趟了!我暗下决心。
而随着内战隆隆的炮声,新的一年来到了!
时间来到了同治元年。
因为咸丰皇帝死了还不到半年,我也不愿因此多开销国库银两,因此这个新年过得相当简单。过完年后,我便打算轻装前往江南。
话一说出,当场就把奕訢吓了一跳。
“不行!我绝对不让你去!”他斩钉截铁地说,“江南太平军太过猖狂,你以太后之尊,怎么可以孤身涉险?有什么事要做,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底下人办事,总是隔了好几个环节。碰上个不能体会上意的,整个事情就成不了。而且像招抚太平军这样的事情,前线的人官职小了,没有临机决断的权力,十有八九会误事,所以我要亲自去一趟才能放心。”我坚持道。
“老七不是已经在那里办这件事了吗?难道你不放心他?”他尽力劝说。
“我不是说上海,我也不准备去那里,”微微一笑,争取李秀成的时机还没有到来,“我要去的地方是庐州。”
“庐州?”他惊讶地反问。
“对,庐州。”我的目标是陈玉成。
看见我的坚持,他叹了口气:“你有什么吩咐,告诉我,我去。”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而且你主持着整个大清的政务,你走了,谁来做?”我不许。
他有些恼怒了:“有什么是你必须要亲自去做的?总之你哪儿也不准去,给我乖乖留在京城里!”
我不禁沉下了脸:“恭亲王,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是对太后说话的样子吗?!”
他猛地走上前,攥住我的胳膊,怒道:“我不是在对圣母皇太后说话!我这是在对兰儿说话!”
我愣住了,感受着他手心的灼热,渐渐地,软化下来。
“你呀……前两天东边儿的才来警告我,要我不要跟你走得太近,还说你的举动越来越过火呢!你这不是授人把柄么?”我看着他的手,轻轻说道。
他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谁会说我?我怕谁说?如今我是议政王,你是太后,谁敢说咱们?”
“东边儿的敢啊!她手上还捏着先皇授她可以处决我的密诏呢!”我顿了一下,“况且,你不要忘了,大清开国初年,多尔衮是如何的权势滔天,即便他生前睥睨天下,死后又如何呢?”
他一震,看向我:“你会那样对我么,兰儿?”
末世朱颜 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二十二章
着他有些尖锐的眼神,我笑着安抚道:“我自然不会 人不会。六爷,其实只要咱们自己不落人把柄,谁也无法对我们怎么 样,对么?”
他叹了口气,抱住我:“可……要我面对着你却不能碰你,那是多么痛苦的事!”
我也是轻轻一叹,回抱着他,无言,只能把话题扯回来:“放心 吧,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我准备带上荣禄、小安子、香儿,还有禁军精锐前后便衣保护,再加上那边没有人知道我是太后,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放开我,无奈地说:“总之,你是一定要去了?”
“嗯。”我点点头,“能否招降陈玉成,对我很重要!只有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我们才能顺利招抚太平军。”
如果没有意外,陈玉成困守庐州,会在今年三月被俘身亡,所以相对李秀成的节节胜利来说,身陷险境的他更加容易下手。
我也不能等到抓到他以后才来招降,因为以他的性格判断,如果身为战俘,那是十有八九会“慷慨赴死”来保全“忠义”的。
一旦失去这个机会,我就不得不再跟太平军耗上两年——两年哪!两年时间我能做多少事情?!
他长长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不过一定要多带侍卫,而且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要立刻回来,绝对不许勉强冒险!”
他急切而固执地注视着我,寻求着我的保证。我心头一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放心吧,我答应你!”
他紧紧抱住我,喃喃地声音中竟有些哽咽:“兰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我轻衣简从,仅以一辆马车离开了北京。身边跟随着三人,安德 海、香儿和荣禄,安德海与荣禄互为车驾,香儿与我坐在车中。前后各有数十名禁卫高手随行保护,化装成商人、行脚僧人、贩夫走卒……等等,不一而足。
我们一行人晓行夜宿。终于在半个月后来至庐州城外,此时已是人困马乏,尤其安德海和香儿,长期稳居深宫。何曾试过如此长途跋涉?早已是疲累不堪,住进客栈便不想动了。
我也累,却不敢歇着。如今形势千钧一发,我是分秒必争。当下便命荣禄立刻带人进城,伺机而动。
此时虽然庐州全副武装准备大战中,但仍密而不封,虽然诸多检 查。却并不禁止一般人出入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