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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取道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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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取道汴梁

        书说简短,闲言少絮。等到耶金风等三兄弟迈步来到少林寺门前,此时的东方天空早已橙红发亮,这已是五月十一日的清晨。于是,三兄弟赶忙登上石阶,推门进入了寺内。

        恰在这时,只见门厅旁边站起了一个小和尚。他见到是这三人走进,不由揉了揉眼睛,说道:“三位施主!快随我来!我已在此守候一夜了。”

        “哦!让小师傅久等了!辛苦你了!”耶金风随即向小和尚道谢道。

        这时,小和尚在前面边走边扭头说道:“是老方丈派我在此专门等候三位施主。那三位施主就在后院。”

        话说之间,耶金风等三人一直随着小和尚走向少林寺后院。

        时辰不大,他们四人已来到后院之内的一座禅房之前。恰在这时,那位老丈正神情忧郁地走出禅房。几人看得清晰,老方丈在这一夜之间好象苍老了许多许多:面额上又走出了几道愁纹,一双伤感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四人心里明白,老方丈必是为昨日之事操劳过度,忧伤至极已经一宿没能入眠。刹时间,耶金风心底为之激起一阵怜悯之情。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小和尚先开口说道:“老方丈!三位施主回来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方丈声色低沉地说道:“三位施主!你们可回来了。快随老僧这边来。”

        于是,老方丈领着他们几人继续向深院走去。

        这时,耶金风边走边向老方丈说道:“老方丈要多保重身体!我看您准是一夜没有入睡。”

        “唉!是啊!”老方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十三弟子惨遭杀害,我岂能安心入睡?世道险恶,人心叵测!老僧实在想不出,少林寺乃佛门禅宗祖庭,究竟犯了哪道王法,何罪之有?竟遭此大祸!到底是何方贼人残杀了我佛弟子?”

        闻听老方丈的一阵忧郁之辞,“黑燕钻天”忍不住说道:“老方丈所不解之事,我们六位正在设法查找。以我张某之见,大概又是一位预谋独霸武林的野心者所为。”

        “独霸!又是独霸!古往今来,为此而亡者还少吗?何时是个休止?”老方丈忧愤满怀地说道。

        “我想快到时候了!”耶金风言辞果断,胸有成竹地说道:“等我们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武林败类,就该消灭独霸!”

        “善哉!斯言!如若武林之士个个都像你们‘蜀东六雄’一样正直仁义,这世上哪里还会存有这等无辜的血腥残杀?”老方丈略略幻想着说道。

        此时,“飞天神龙”看出了老方丈的心思,随即信心百倍地说道:“老方丈不必忧虑!正义终要将邪气驱逐,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必将武林正义撒向哪里!让更多的武林志士同仇敌忾,共灭人间邪恶。”

        “善哉!善哉!”老方丈为其言所动,情绪稍有好转,道:“老僧相信你们的本领。一定恭候你们的佳音!老僧盼望你们能早日为武林除奸!”

        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卷地风”黄世英忍不住接话说道:“为武林除奸,非是小事,必要作长久计议。请老方丈悉心等待,我们必当尽快查清此事。”

        “施主言之有理!这边请!”话说之间,老方丈已把耶金风等三兄弟带到一排坐西朝东的禅房前。

        于是,老方丈停下脚步,手掌朝屋内指示,说道:“那三位施主就在房内!你们的马匹在东墙边,行礼也已放于屋内。现在三位施主请进屋好生安歇!老僧还有事情要办,暂且失陪!”

        耶金风闻言,含笑施礼道:“老方丈不必客气!请自便!我们会照顾自己。”

        “阿弥陀佛!善哉!老僧告辞!”说完,老方丈便领着小和尚缓缓向前院行去。

        此时此景,耶金风等三兄弟站在禅房门前的走廊下,目送着老方丈远去的背影,心中又不禁荡起了阵阵寒意:老方丈已是年逾七旬的老者,事到如今,他又经受了一场如此惨重的打击,可他还是屹(毅)然地挺住了。可想而知,对于这么一位老者,将需要多大的精神支柱!稍有不慎,他都很难承受住这场灭顶之灾!然而,老方丈心里明白,作为一寺之主,不论发生什么变故,自己一定要带个好头,绝不能六神无主,面对少林寺的遭遇,他必须用清醒的头脑面对这惨痛的事实,必须以身作责地处理好少林寺的内外事故。但是,很多人都会明白,年长者为年少者殉葬,这是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而且还会让活人悲痛至极!活得难受!你可以想象,老方丈能不悲伤,耶金风等人的内心能不激起阵阵怜悯之情和愤怒之火吗?

        三人站在走廊之下,不觉已望不见了老方丈的身影。直到这时,他们方才想起屋内的三兄弟,而且他们自己也该进屋安歇安歇,然后他们还要踏上更漫长的征程!要知道,他们为昨日、昨夜之事,仿佛早已忘记了人困马乏!日夜的疲劳,赶路、撕杀、赶路,再合上劳思伤神,让他们没有停留一丝一刻!也许正是在这一瞬之间,他们方才感到身上涌来了一丝疲惫。然而,幸亏他们个个都是功底深厚、武艺高强的天下一流勇士,有着铁打的强健体魄。否则,若是换上平常之人,早已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可以到东方琉璃世界去遨游了。

        然而,就在他们三兄弟回身凝望这依然紧闭的禅房木门的一刹那,“飞天神龙”耶金风突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问题就出在屋内!这若是在往常,他这三位兄弟早该觉察门外所来之人,并且一定会出来将他们三个迎进屋内。为何现在却不见其内有一丝动静?难道他们真的疲乏得沉入了酣睡之中?……不会!即使如此,他们三人也不会这么毫无警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金风心中顿生疑意,首先带头望门而去。

        当他们三人推开木门一看,其内景状,果然使他们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只见这禅房是通敞的三间木房,正对面的墙边纵排着十三张单人床,一张大八仙桌之上摆着三只茶壶和三只瓷碗,屋内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奇怪?他们三人哪去了?难道说是老方丈一时糊涂领错了地方,还是他们三兄弟出了意外?

        正在疑虑之际,“飞天神龙”好似发现了什么,急忙快步走至一张禅床边,抓起一团又脏又烂的白衣说道:“这是老三的上衣。他们三人准是从这又离开了!”

        此时,“黑燕钻天”和“卷地风”兄弟俩看得清楚,大哥耶金风手里拿的正是三哥欧阳青风常穿的白色上衣,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不错!这是老三的衣服。可他们人呢?”张云海禁不住嚷道。

        “也许他们又去接应我们了!”

        耶金风说完,只见黄世英指着床下说道:“你们看!我们的行礼都在这。”

        耶金风和张云海闻听,略微低首一望,他们的行装果然都存放完好,就是他们兄弟六人一直带在身边的三包行囊。
        一切行装物品都在,问题不言而喻,他们三兄弟一定还要回来。但是,如今天刚发亮,他们又会去了哪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还需往回说起——

        原来,就在昨日深夜,“铁扇公子”欧阳青风用过老方丈送来的治伤化痛良药之后,很快便凝血止痛、精神焕发,感觉浑身都是劲。如此一来,欧阳公子精气十足,哪里还睡得着?他越琢磨越觉得蹊跷,越想越是烦闷难熬!他是亲眼看到过那蒙面刺客也落入了黑洞之中,而他自己误落其中摔得如此严重。可想而知,那蒙面人也一定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蒙面贼人也被摔昏在洞口边缘!虽然大哥去查看过,在那几个洞口附近没发现什么。但是,万一那蒙面贼人仅受一点轻伤而躲于洞口深处,这岂不是丢掉一次抓住这蒙面贼的大好机会?不行!必须再次寻查一次!

        想到此处,“铁扇公子”按奈不住胸中的激情,便将这一想法向吴天霸和孙可行说明之后,又迅速地换上一件青色外衣,执意要再次夜出,去寻找蒙面杀手!

        一时间,“追命刀”和“绳镖剑五”无法说服欧阳青风的这一举动,反而被“铁扇公子”说得激情萌动。说句心里话,如此的一次大好良机,他们两人又何尝不想立即抓到那位蒙面杀手?只是金风大哥有言在先,不许他们再次冒险出动;而且他俩更担心老三欧阳青风的伤势,如何能经受得住这山道的颠跛难行?但是,使他俩万没料到的是,欧阳青风的伤势转化得如此痛快,不得不暗自称赞老方丈送来的药物如此灵验奥妙!于是,“绳镖剑武”也已将脚下的酸痛忘于脑后,随着吴天霸和欧阳青风悄悄越墙而出,再次去寻找蒙面刺客。然而,他们三兄弟的这一行动,寺内的大小和尚以及老方丈,谁也没有发觉,都还以为他们至今尚在疲乏地安歇入睡。但是,这些寺僧哪里知道,这三位施主竟已在半夜又离开了少林寺;又哪里知道,如今这三位施主尚在返回途中。

        再说“追命刀”吴天霸等兄弟三人连夜重回到山坡洞口前的一片平地之处,“绳镖剑舞”孙可行第一个便要进洞察看。

        这时,“铁扇公子”却一把拦住他说道:“现在洞内不便寻找!我们三人暂且散开,在暗处静观一会!”

        吴天霸闻听此言,立即点头应道:“好!就依三弟之意!散开!”

        于是,这兄弟三人便各自相隔一段距离,暗暗趴在平地边缘的隐蔽之处。一时之间,三双六只眼睛来回扫瞄着那四五个黑鸦鸦的洞口,一旦洞口里走出不名(明)之人,他们三人便会一跃而上,一举将之拿住!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他们利用着自己鹰眼的锐利、猫鼻的灵敏以及猫头鹰般的奇异听力,虽然他们暗地里蕴藏着那金丝猴一般的机警敏捷——一跃数丈,纵横如飞!但是,他们恭等了许久许久,直至夜色曚曚发亮,仍然没能见到有一人从洞里走出!别说这走出来的,就是从洞里爬出来或是飞出来的东西,他们也是一无所见。

        终于,这兄弟三人不在趴躲在地,一齐向洞口迈进。进了跟前,三人挨个将洞口细查了一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然而,如若客气一点儿地评价他们三人的此次行动,他们的确还获得了点东西。所获非为旁物,那就是“失望”。于是,惘费心机的三人只好原道返回。

        这正是:三心一意一件事,赤胆惊恐天与地。

        星空暗地三人伏,岂知乃是空等敌。

        书回正传!且说此时禅房里的耶金风等兄弟三人,他们正欲跨步走出禅房。正巧,吴天霸、欧阳青风和孙可行三人迎面而入。

        “哎呀!你们三位到哪去了?我们真为你们担心!”黄世英直冲着进来的三人嚷嚷道。

        这时,他们三人随手关闭木门,只见吴天霸轻声说道:“哎!轻声点!别让老方丈听见!我们是瞒着他出去的!”

        “怎么?你们的伤全好了!?”耶金风望着他们三人,深感惊奇,道:“你们出去做了什么?”

        此时,“铁扇公子”欧阳青风一边坐下一边回应道:“多亏老方丈的灵丹妙药!我的伤全愈了!”

        这时,吴天霸看了看众人,答道:“让我来说!我们三人寻找遗漏,可是没能如愿!”

        “到哪里?”黄世英紧接着问道。

        “西北山边的洞口处!”“铁扇公子”坐在一旁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闻听此言,“黑燕钻天”恍然大悟,不耐烦地说道:“咳!我说到哪里去了!原来又去查看洞口。快别说了!准是一无所获!我们还是赶快休息吧!”

        说完,张云海倒床便呼呼大睡。

        见此情形,众人不再言语,各自躺上一张禅床,慢慢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事到如今,这日夜兼程、远途跋涉的“蜀东六雄”终于领受到了一阵轻松之感。自从他们离开那巴山蜀道,又来到这天各一方的嵩山少林寺,还算是首次安闲地躺下了疲劳的身躯。可想而知,他们六人能得此一次舒坦的休整,是多么的不容易!

        此刻的六位兄弟,确实已经劳累过、体乏力衰。纵是有人在他们面前敲锣打鼓放雷炮,但只要是没有危险袭来,我看他们六人是绝不愿起来的。只因他们实在是太困太乏太累了,谁能吃得消?虽说他们是“铁打”的武汉,可毕竟还是肉长的,出生、生长、得病、到老、到死亡,以及那人之本性、“七情六欲”,谁也摆脱不了。当然,此时的这六条好汉也逃脱不了体乏精疲的困扰,确实到了他们该躺下的时候了。虽然如此,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还是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乡,而且偶尔还发出着浑厚沉重的酣雷声。

        然而,就在“蜀东六雄”酣然入睡的时刻,天光久已大亮。这嵩山西麓少林寺前院的大雄宝殿内外,已进行着另一幕景状!而这些景状,又好似在慢慢飘进“蜀东六雄”的梦乡。

        少林寺全体集合的警钟,已沉重地鸣响了许久!

        院内,那两人之高的铁鼎大香炉正悠悠向上冒着缕缕青烟;它的前方,还安放着一个大“日晷”,在测量着太阳的位置。在大雄宝殿门外的石阶两旁,早已站满了双手合实的大小和尚。这两排和尚,由外到内,一直通到大堂中间。简直如两列长龙,纵贯在少林寺前院。然而,这一夜之间,少林寺又何来如此众多的和尚?“蜀东六雄”初来之时,不是见到老少和尚五位么?

        其实这并不奇怪,乃是人之常情,出家之人也断不了“七情六欲”。说起这两列寺僧,他们大多数是在今日晨初陆续从四周禅房里躲闪出来的,也有的是从旮旯里被寻找而出的。等到他们来到大雄宝殿旁边,看到堂内并排躺着十三具少林寺僧的尸体,不觉已泪满袈裟(纱)、羞愧难当!一是看到这壮烈而去的少林十三弟子,他们感觉无颜以对;二是面对那站立在佛案东旁、双目微闭的老方丈,更是使他们心寒胆颤、面红耳赤。想想他们自己昨日黄昏丢下老方丈和几位弟子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样子,再想想寺院门外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十三弟子,他们此时的愧疚、昨夜的惊慌,现在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永世不再出头露面,以至一死百了算了!但是他们还不能这么做,他们还是离不了这座寺庙;一种无形的力量和责任,促使他们昏昏然然而又痛苦地站在了大雄宝殿的内外。

        此时此景,整个少林寺上上下下、内内外外静得庄严肃穆、森然可畏。正可谓是“群山低首、江河呜咽,天寒地冻、日月无光”,一切都无不是在为少林十三弟子之死表示沉痛的哀悼。

        顺着这两列寺僧组成的神道,一直缓缓朝前走——一个个寺僧默然低首、双手合实,他们仿佛注意不到你的到来。在这条神道的尽头,十三具白纱裹尸的少林弟子,依次横躺在宝殿中央;老方丈依然二目微闭,寂然无声;正中的佛案之上,巨大的佛祖石像,总是目若垂帘、神色忧然,仿佛这眼前的悲哀再次触伤了他那忧伤尘俗世事的慈善心怀。

        就在这时,老方丈猛地一拍案桌之上的“佛性”。顿时,大堂内外“啪”地一声,犹如晴空一声响雷,令人触耳惊心、魂飞胆散!刹时间,两列僧徒浑身不禁哗然一抖,瞠目结舌地抬起了光明铮亮的秃光蛋。就在他们大张着嘴巴抬头惊望前方之际,只见老方丈二目灼然放光、全身颤颤欲抖,象是在向外放射着凛然正气,令人触目惊心。他们心里明白,老方丈那是气的,而且是气冲牛斗!说得更厉害一点,简直可以怒发冲冠!幸亏是无发无冠,只是脑门上冲出一头气汗,越加显得脑壳剔明光亮,如日中天!

        此时此景,全场所有僧徒终于如梦方醒。在老方丈眼睛里迸射而出的怒光的震慑之下,他们又迅速恭敬地站稳身子。

        然而,老方丈并没有开口说话,再次微微闭起双目,然后左手含在胸前,右手敲起大头木鱼,嘴里“阿阿吧吧哈哈”地念起佛经而来。

        于是,在老方丈的带动之下,两旁的僧徒也跟着唱起了佛经。其大概的意思是: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收下这可怜的十三弟子吧。愿他们一去西方净土,佛祖显灵,还世间一个太平、一个奇迹。他们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哪怕是在九重天,还是在十八层地狱,还是在万重人间,都会查问个水落石出、雪耻洗冤。

        不知不觉,老方丈领着这些僧徒唱了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终于,寺院里“铛(当)——铛(当)——铛(当)——”地传来了沉哀的钟鸣声。

        就在这钟声还回响在耳边之际,只见一位小和尚走到老方丈身边,俯首低声说道:“寺主!巳时已到!”

        “阿弥陀佛!知道了!你去吧!”老方丈吩咐道。

        “是!”小和尚应声而去。

        这时,老方丈已睁开双睛,停止了敲打木鱼,大殿里一切又恢复了昔时的平静。

        突然,“啪”地一声炸响,老方丈手中的“佛性”又划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出乎意料,有两个和尚终于经受不住这声陡然剧(巨)响,刹时屁滚尿流,竟两腿一软,趴倒在地。

        等到这两名和尚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只见老方丈已缓缓走至大殿中央,盯着两排呆然而立的僧徒,语气沉沉地说道:“罪过!罪过啊!我们少林寺无缘无故地失去了这十三位弟子,实乃天理难容,令我等切骨仇恨。可是让老僧我最气愤的是,面对这飞来横祸,面对这人间邪恶,恐慌、发抖、害怕、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我们少林寺竟还有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败类!真乃羞杀我也!”

        “不!不!不!”一位站在前面的老和尚急忙摇手说道:“事发之后,我们心中无一时之安。后来那蒙面杀手威胁我等,谁若走动半步,就要将我们全杀不剩。”

        “不仅如此,他还威胁我们不许习武,否则还要前来诛杀少林弟子!”又一位老和尚紧接着向老方丈说道。

        老方丈闻听此言,心有感触地说道:“那蒙面杀手也勒令我们,要我们日后不许习武,否则格杀勿论!”

        “这是为什么?”一个僧徒气愤地问道。

        “是啊!他如何管得了我们?”又一名僧徒愤然怒道。

        这时,老方丈盯着大堂内的十三具尸首,怒火燃燃,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今天,我们把这十三弟子运至狱塔,妥善火化。从明日起,我们这些活着的,不仅要吃斋念佛,还要大炼武功!”

        “一切愿听寺主安排!”众僧侣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善哉!”老方丈余怒未消,接着说道:“到时候,老衲还要亲自教给你们几招!希望你们好好习武,要为死去的弟子抱(报)仇。去铲除江湖邪恶以及妄想独霸武林的恶贼!”

        “啊!”一位僧徒忍不住叫道:“又是独霸武林!他们这种人必无好果!”

        ……

        “不!不!他们不是简单的称霸武林!决不是!不是!”耶金风的梦中惊呼,顿时惊醒了他周围的五位兄弟。

        “大哥!不是什么?”黄世英首先爬起身来问道。

        于此同时,其余四兄弟一齐闻声而起。

        这时,“飞天神龙”已猛然坐起身。他见众兄弟就在身旁,当即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毒杀少林十三弟子的蒙面人是一位邻国武林高手。此人奉令前来执行一项特殊使命,就是刺杀中原武林名士。”

        “中原邻国比比皆是,他究竟是哪方高手?”吴天霸迫不及待地问道。

        耶金风低头想了想,说道:“至于此人是哪国高手,他担负这项特殊任务的具体内幕,我还概莫难知。不过,据我梦中所见,那刺客已经前往汴梁。”

        “大哥所梦,果然绝妙!终于能解开我们心底的一个迷团。看来,这梦已成现实!”“绳镖剑五”暗挑着大姆指说道。

        “如果大哥预感准确,那刺客一定还在路上!”

        张云海说完,欧阳青风立即果断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火速前往汴梁。”

        “不错!我们应及早动身!”张云海急忙跳下禅床,道:“刺客一定走不多远!或许我们还能追上他!”

        “也好!”耶金风随之离开禅床,说道:“我们今日前往汴梁,到那还要给五弟挑匹好马!”

        “大哥所言即是!”吴天霸不由起身说道:“五弟很需要一匹好马!不然,我们怎好闯荡江湖?”

        “兄弟们,赶快收拾物品!我们即刻与老方丈辞行。”

        此话既出,“蜀东六雄”急急打点行装,披挂整齐,走向禅房之外。

        很快,“蜀东六雄”手牵五匹骏马。来到了少林寺前院。然而,六人边走边环视着这寂静无声的前院,心中渐渐升起一团疑云。这院里,好象已寻不见一个寺僧的踪影,到处空寂一片。这是为何?如今天光正亮,若大的寺院,为何不见一个寺僧?

        兄弟六人正在疑虑之际,已来到大雄宝殿的月台前方。恰巧,堂内走出了一位小和尚,正是耶金风等三人今日清晨在寺门旁遇到的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一见他们六人这般模样,心中明白他们要走,急忙上前说道:“六位施主!六位恩人!你们不能走啊!老方丈交待过,让我好生侍候你们。”

        “小师傅!”“飞天神龙”含笑问道:“老方丈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到寺后祭奠十三弟子了。”小和尚回答道。

        恰在这时,“铁扇公子”仰望北方高空,猛然喊道:“大哥!你们看!后边有黑烟。”

        众人闻声抬头观望,只见这寺院的后方正升起着团团浓烈的黑烟,犹如一条黑色魔鬼熊熊钻入天霄。其景其状,令人望而呆然。那黑色浓烟,是多么的幽黑,多么的可怕,翻滚得又是多么剧烈骇人。简直是那乌云密布也难能与之相比!但是,众人心中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黑烟,不是随意可以让它往上冒的青烟,而是蕴含着十三个少林魂灵的血气之烟。里面充满着冲天的仇恨和怒火,它似乎在告诫人间,战争、杀戮只会给人世间带来浓烟瘴气,它会让世界充满着永难磨灭的罪恶和遗恨,它会迷住更多人的眼睛,让人难以望见直至步入一个正大光明的世界。然而,眼前的这阵血气之烟,已在缓缓升往空际,不久又会烟消云散!

        时辰不大,浓烟果真渐无,唯见火苗子的眉梢开始忽上忽下地隐隐跳动。可想而知,在这寺院后方,燃烧狱塔林之中的火势有多高多旺!难道这不正是一个“怒火冲天”么?

        一时之间,这院里的七人愣愣地站在大雄宝殿的前面。悲伤的眼神,哀痛的心情,已使他们久久默然伫立、久久难以言语。

        “六位恩人!老寺主他们已在火葬十三弟子。”

        小和尚的一句话划破了此时的宁静,更打断了“蜀东六雄”沉闷伤感的思绪。然而,他的这句话,不说则已,一说更是刺痛了六人因武林界失去少林十三弟子以及“江南七行怪”、“旋风十八骑”的十七弟子和“降龙十八罗汉”所带来的巨大创伤。刹时间,六位英雄只觉得耳目轰然一鸣,好象这小和尚的一句致告之言蕴含着致人于非命的神奇内功,但他们还是毅然强忍而住。要知道,他们六人不仅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且是内功和情感上不可多得的一流强手。抚今思昔,对于他们六人,短短几日之中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致使诸多的痛苦、烦恼、仇恨在他们心底扎根、泛滥;他们防灵深处的创伤和仇怨已是越捂越深,越积越多,越压越重。常言道“积劳成疾”,这则会积烦成苦、积苦成怨,积怨成恨、积恨成灾。人的悲苦和仇怨应有适当的释放、发泄;否则,痛苦和忧伤积聚久深,便会象地裂山崩一样爆发,它可以制造一个毁灭,或者说制造一个无以挽回的悲剧!但是,“蜀东六雄”是如何经受住这些巨大的伤痛和磨难,各位观者可想而知!然而,其真正的切身体会和感受,也许只有他们本人最清楚。

        “大哥!”只见“绳镖剑武”孙可行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是不是到塔林中参加十三弟子的葬礼,然后再与老方丈辞行?”

        “不!”“飞天神龙”看着面前的小和尚,说道:“那样我们则会更难过。还是让小兄弟替我们向老方丈捎个话,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必须抓紧赶路。就此告辞了。”

        耶金风说完,首先牵马向大门阔步而去。

        见此情形,小和尚急忙追着问道:“六位恩人!你们又要去哪里?何必如此着急呢!”

        此时,吴天霸一边牵着马,一边-侧首说道:“小兄弟!我们要去汴梁,去寻找杀人凶手。回头你向老方丈禀告,我们时间紧迫,就此告辞。”

        话说之间,耶金风等兄弟六人已纷纷踏出少林寺。

        此时此景,小和尚站在少林寺门前的台阶之上,一阵默然无语。他那渐渐模糊的双眼,一直遥望着六位恩人路马东去。

        许久,小和尚才开始慢慢挪动脚步,一步三回首,离开了寺院大门。

        等到这位小和尚来到狱塔林中,只见老方丈面南背北而立,一副苍老的面孔更是布满了难以言语和描刻的伤痛。在他前方一片火海的两侧,依然默默伫立着两列双手合实的僧徒,仿佛都在向着面前的这烈大火默然倾吐着佛语真经。在那火海之中,十三弟子的形骸已经模糊不清,火热的骨格已在慢慢熔化、消失。然而,他们的形体虽在熔化消失,可他们的灵魂并没有熔化,他们的死更没有消失,他们的死因也绝不会随火而逝。屈死的冤魂,决不会这样白白而逝!因为,十三弟子之死,不仅给这少林寺留下一桩巨大的痛苦和悲伤,而且还催走了六颗悲苦和游动的心。这六颗心,便是那已踏上征程的“蜀东六雄”;正是他们在为寻找英士们的死因而云游四方、奔波不定。

        有诗云:多少英雄埋没杀,只因莫与迷途指。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此暂且不言少林寺僧侣如何火葬少林十三弟子,只说此时此刻的“蜀东六雄”正快马奔驰地通往郑州、汴梁的东方大道之上。其情其状,依然是十万火急、烽火九州。即使如此,遥望这一行六人,依然清晰可辨——“飞天神龙”一马当先,紧随其后,便是“追命刀”,“铁扇公子”,“卷地风”,“黑燕钻天”和“绳镖剑舞”;在这六人胯下,依次是白马、黄马、五花马、枣红马、黑马。这一排五颜六色的骏马,明晓之人一看便知:白马乃耶金风的白龙马,黄马乃吴天霸的黄龙马,五花马乃欧阳青风的花色赛龙驹,枣红马乃黄世英的骅骝驹,黑马乃张云海的火焰驹。唯独少了一匹孙可行的“白玉回旋千里马”,但是,“绳镖剑五”却与老四“黑燕钻天”同坐一匹黑色火焰驹之上。虽然这匹火焰驹是铁打的日行千里之马,然而,它此时力驼着两位武林壮汉,又行在这逐渐颠跛崎岖的道路上,所以,不到一个时辰,这匹力驼双人的黑色火焰驹不得不缓缓放慢脚步,落在另外四匹宝马的身后。

        这时,坐在火焰驹前面的张云海禁不住冲前方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四位走慢些!我的火焰驹撵不上了。”

        行在后面的黄世英闻听此喊,扭头笑道:“四哥!莫急!你的火驹走不动了,让我的枣红马拉拉你们两个。看招——”

        “卷地风”说完,忽地一个“神医送丹”,迎面向“黑燕钻天”掷出一条白色飞带。

        张云海见状,眼疾手快,一个“仙人摘桃”,迅速抓住顶面飞来的白带,喝道:“六弟开什么玩笑!用这种女人之物来偷袭我!还不把这东西扔了,留它干什么?”

        “四哥!”黄世英微笑道:“你不要撒手!我用它把你们俩带快些。”

        “嗳!你们不要扯这种把戏!”“飞天神龙”已磨转马头,说道:“如今我们的坐骑都累了,就慢行一会。”

        此时,“铁扇公子”手按着黄世英和张云海之间已绷得铁紧的白色飞带,说道:“六弟昨夜落入深坑,你还特地留下这些女人之物想作纪念吗?”

        “卷地风”听了三哥欧阳青风的玩笑之言,更得意地说道:“是啊!我要永远记住昨夜之事,这七条飞带就是是凭证。这可是七个小女子的防身之物,全被我随手捞来。战利品,我必须好好保存!”

        “嗳!我说六弟!”吴天霸禁不住说道:“还是四弟说得对!把它扔掉算了。免得路上惹来麻烦。”

        “怎么会呢!”黄世英把飞带又是猛地一拉,说道:“如若麻烦真来了,我却求之不得!说不准是好事呢!”

        这时,五马六人已走马慢行一处。“黑燕钻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向众人说道:“各位!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

        “就是昨夜我所遇之事。”张云海随即解释道:“只因当时我遇见大哥已将六弟找到,一时高兴,我便把这事忘说了。”

        “四哥!你就直说了吧!别这么拐弯磨角。”黄世英急不可待地嚷嚷道。

        “嘿嘿嘿!”“黑燕钻天”反倒沉住气地说道:“先不用急着说那事。我倒要先问问大哥一件事。”

        “哦!问我?!”耶金风故作惊讶地回头说道:“什么事?我是有问必答!”

        于是,张云海又纵马接近耶金风,问道:“大哥!你到底见没见过那人称‘峨眉(嵋)飞人’的陆文飞?”

        “就是这事!”“追命刀”禁不住先开口答道:“陆文飞可是‘中原七侠’之一。我们六位还不都是一样,仅闻此人,未见其人。你说是不是?大哥?”

        “嗯!”“飞天神龙”点点头应道:“的确如此!这陆文飞,我也是仅闻其名未见其人。”

        “不!大哥!”“黑燕钻天”赶忙向耶金风解释道:“你还记得在太白山坡见到的那位樵夫么?你不是跟踪过他好长时间么?他的模样、身形,你一定记得很清楚。”

        “前天之事,当然记得!”耶金风毫不含糊的说道:“怎么?四弟?你对他有怀疑?”

        “对!我正是此意!”张云海接声应道:“大哥你能断定那樵夫就是峨眉飞人陆文飞?”

        “唉!”“飞天神龙”不由叹口气道:“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也只是略作猜测。因为那人有极好的绝世轻功,所以当时我推测他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峨眉飞人’陆文飞。至于他的真正面目,我并不知道。”

        此时,“铁扇公子”手牵着五花马的缰绳,深有感触地说道:“功力甚好而且相似的武士,天下间比比皆是。很难以此断定啊!”

        闻听大哥和三哥的言语,张云海不禁叹口气道:“这事就奇怪了!”

        “四哥!到底你遇到了什么事?你这么磨磨蹭蹭,真要把人憋死了。”黄世英又焦急地问道。

        “是啊!四哥你就快说吧!别再卖官司了!”坐在“黑燕钻天”身后的“绳镖剑武”也忍不住催促道。

        “好!既然你们都催我说,我就直说。昨夜我在山林里遇到了峨眉飞人!”

        “啊!此话当真?!”众人惊讶地望着张云海,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时,只见“铁扇公子”一皱眉梢,说道:“四弟!昨夜你我在密林偶然相遇,便一直走在一起。你在哪儿又遇到了陆文飞?”

        闻听欧阳青风的疑问,“黑燕钻天”不厌其烦地解说道:“是我后来二次离开少林寺去寻六弟的途中遇到的此人。当时我边走边呼喊着六弟,是他在背后喝令了我一声。而且我们还交起了手!说他是‘峨眉飞人’,中原七侠之一;我看他倒象是峨眉飞盗!峨眉飞雄(熊)!真不知道这侠、盗、雄(熊)之间有何明显的记号和区别!”

        “别说了,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耶金风随即打断,向张云海问道。

        “那人身穿黑色夜行衣,蒙面,身高八尺开外,手拿利剑,身姿削瘦却很威风。”

        “对啊!”吴天霸听到这不禁一拍大腿,茅塞顿开地叫道:“如果这蒙面剑客就是峨眉飞人陆文飞,我昨晚遇到的第二个蒙面人莫非就是他?!”

        “很有可能!”“黑燕钻天”赞同道:“不过当时我用剑划伤了他的脸皮,他才报出名姓,说我误了他的大事,便纵身不见。”

        这时,欧阳青风对张云海所言深感疑心,便转首向耶金风说道:“大哥!象陆大侠这样的人物,还犯得着与四弟交战?而且他还受伤逃离?”

        “嗯!这倒也是,名人不做暗事!”“飞天神龙”琢磨着说道:“峨嵋飞乃‘中原七侠’之一,闻名江湖的一代高手。他不会与我等为敌,也不会做这等暗事,而且落伤逃亡。”

        就在“铁扇公子”与“飞天神龙”慢慢交谈之时,只见吴天霸向张云海交头接耳说道:“四弟!如此看来,我心中的迷团已解。昨天夜间,我所遇到的两位黑衣蒙面人,必是‘金刀老大’和陆文飞。”

        “嗯!”张云海接着回应道:“你见他们两个停战逃散之后,其中一个使剑的蒙面人竟被我遇到了。”

        “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卷地风”猛然接过张云海的话茬,笑嘻嘻地说道:“两个蒙面人各自散开之后,你遇到了陆文飞,而我却遇到了‘金刀老大’萧道林。要不是他,我还不能从那七个妖女身边逃脱呢!”

        “咳!”“绳镖剑舞”坐在火焰驹后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管他是陆文飞、陆武飞的,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见到孙可行那烦躁之态,黄世英得意地摸摸自己的枣红骏马的脖子,故意讥笑他道:呵!孙老五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因为丢了你那回旋千里的白玉马?”

        “嗳!六弟!”吴天霸猛地一拉“卷地风”的左袖,示意他不可再说。

        而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六人几乎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眨眼之间,这声音已由远及近,直至从他们六人身旁一划而过。然而,此时此刻那骑马之人并没有穿过,仍然在“蜀东六雄”的身后响鞭飞奔!

        等到他们六人刚刚侧首回望,却见一人一马飞驰而过。

        就在这交接的一瞬之间,耶金风等六人望得清晰——在那匹黑中透红、光亮而无杂色的骏马之上,端坐着一位风流潇洒之士。但见此人头戴金盔飘红缨,身穿鎏金甲衣镶红边,腰间斜挎青光夺目、金花闪耀的宝剑,腿边护甲垂露,小腿紧绷丝带,脚蹬黄头黑尾深底龙虎靴;高高之上,骑士肩飘一片雪白风衣,犹如一团白云风中飘。猛然看去,这风驰电掣一般的飞骑,简直犹如一名天兵之将坐马驾云而飞!好一个风流锦衣卫!这是何道而来,何道而去?“蜀东六雄”的心底再次升起阵阵疑团。

        然而,此时的“飞天神龙”耶金风所想的却迥然异于他的五位兄弟。因为,耶金风是位想象力、联想力极为丰富细腻的少侠公子,对于飞闪而过的锦衣骑士,他是看在眼里,想在心底。而且他的眉梢之间早已掠过了一丝疑虑,他感觉这位锦衣卫有点特殊非常,甚至感觉到有些眼熟!刹时间,他的心底开始产生出一个个飞闪而过的念头:“锦衣卫!十八太保!天皇密使?……神行太保?……寒风追云剑?……日月追星手?……都不像!据听家父所言,十八太保之内有我一个堂兄,姓耶名家权,号称‘索命太保’。莫非是他?……他不在宫庭好好侍候,出来干什么?如若他真有急事,为何昨日我们飞奔一天也未曾见过此人?再者说,他为何不便衣行事,却如此招人耳目地纵马飞奔?难道他不怕遭到山贼野人的劫持?锦衣卫若是怀揣密令单独行动,必是一路多险多恶,难得太平。今日见此,尚属首例。莫非他根本不是锦衣卫,而是冒牌一个?……我看其模样,倒象在太白山出现的打柴樵夫!而且就是峨眉飞人陆文飞!”

        一种神奇的预感与幻觉不禁在“飞天神龙”的心中荡然生起。然而,耶金风并没有把这种想法和念头向众兄弟说起。因为他心里知道,也非常明白,天下武士身形相似者众多纷纭,怎可妄加猜测?更不能将这些缺乏逻辑和证据的想法、念头说出来扰乱几位兄弟的心境。

        “呵!好快的一匹战马!就是没能看清那名骑士的面目!”孙可行的一声长叹,打断了耶金风的沉思。

        “可我看清了!”“卷地风”随声应道:“是个英俊洒脱的锦衣卫。”

        “废话!我看他是张陌生的面孔。”张云海冲黄世英说道。

        此时,“铁扇公子”依旧遥望着那远去的锦衣骑士,象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他那面孔我倒感觉有些熟悉,可就是一时还想不出他是谁!……”

        这时,“卷地风”几下收起白色飞带,提醒众人道:“若想探知此人,我们何不快马跟上?”

        闻听此言,众人不再言语,打马加快了脚步。

        行出不远,“蜀东六雄”驾马来到了一条十字路口旁边。在他们即将要穿过这十字路口之际,从北道上“哗哗哗”纵马奔来了七位彩女。其景其状,简直犹如仙女下凡、嫦娥下月;到了人间的十字街头,那依然是五彩缤纷的马路天使!在高空火阳的映射之下,她们更是一片鲜艳夺目、七彩生辉!然而,令人更望而惊叹的是,七位女侠仙子所跨坐骑,全是青一色的“白马王”。遥观其状,七匹雪白雪白的骏马飞驼着七位彩女而来,怎不令人神魂飘荡?更何况,这些如嫦娥下凡一般的神女却还是腰挎佩剑、雌风凛凛,如何不教人心醉神迷?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花不恋人人自恋!”,今日在此,又要灵验一般!“蜀东六雄”以及他们胯下那五匹宝马,又如何不会为之缓行观瞧?那情形正是——人看人,马看马;男人看女人,公马看母马;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反之,亦然!

        其实,不用说,这七名白马女剑侠也早已望见了由西向东而行的耶金风等六位武士。所以,她们更不由自主地打马加快了飞蹄。

        眨眼功夫,这七名女白马女仙便与“蜀东六雄”相遇在十字路口。

        突然,一位红衣女子手指黄世英马鞍之上飘露而出的彩色飞带,说道:“姐妹们!你们看!”

        “哇!是我们的!”几名女子齐声喊了出来。

        话说此时的“卷地风”黄世英闻观到七名女子的惊叫之状,心中顿时一愣,马上意识到这七个小女子就是昨夜在山林里试图杀害自己的七个魔女。但是,黄世英很快又冷静下来,心里暗道:“现在对付你们这七个小妖女,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魔女,又怎么从我手中夺回七彩飞带!”

        可就在“卷地风”一愣神之际,“飞天神龙”一把拽住黄世英,说道:“我们快走!”

        倾然间,“卷地风”被耶金风紧拽着一溜烟地向前奔去。

        然而,黄世英却不解地大叫道:“大哥!大哥!停一下!停一下!”

        “休要走!”几个小女子冲着黄世英尖叫道。

        但是,耶金风拉着黄世英纵马奔得火热,哪里管身后的叫声。于此同时,吴天霸、欧阳青风等四人见大哥拉着六弟飞奔而去,心中莫名其妙,也纷纷打马紧随而去。

        再说这眨眼之功,七位女侠见这伙武士想逃脱,便纷纷拔剑呼叫,纵马随后紧追。

        时辰不大,“飞天神龙”牵着“卷地风”一直来到了一片幽静的树林之中。在其身后,两群人马已紧追而至。

        这时,耶金风拉着黄世英已勒马盘旋在一片空地中央。刹那之间,他俩只觉得周围一阵眼花缭乱,七位彩女已旋马将他们全全围住。

        很快,双方之间勒马而立,似如大敌对阵。还未等到大惑不解的黄世英开口说话,只见耶金风已微笑着对周围包抄而至的七名女侠说道:“各位女英雄!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洞庭七铜女。”

        闻听此言,那为首的红衣女侠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不错!我们正是洞庭七铜女!”

        刹时间,吴天霸、欧阳青风等人闻言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好大好大。他们哪里会料到,这七位女子竟是远自洞庭而来的巾帼英雄!真不知道是什么风竟会把她们吹到这北道天边。要知道,这“洞庭七铜女”可非同小可,久已闻名江湖,在武林界占有重要席地!曾有诗赞曰:“洞庭湖上七朵花,情意不嫁似一家;七女一合倾城阙,天下谁人能抵她!”这七位南国女侠,正是:大姐“飞梭神女”燕南天,二姐“沉鱼落雁”燕南云,三姐“散花天女”燕南飞,四妹“长风破浪”燕南雨,五妹“飞天娥皇”燕南雪,六妹“南湖女英”燕南莲,七妹“洞庭小龙女”燕南琼。号称“七燕南天云飞”,惯用“南天剑法”,在江湖武林界占有一绝。而更令天下武士心向神往的是,“洞庭七铜女”不仅身怀绝技、美艳绝纶,而且她们怀有的一部《南天剑谱》,乃是一部武学奇书。与《飞龙剑法》、《天龙剑法》、《九宫神行剑》、《青龙剑法》、《武当剑谱》、《峨嵋剑诀》、《太极剑法》、《无极剑法》、《达摩剑法》、《古墓遗书》、《七星剑法》、《阴阳八封剑》等武林秘籍并列为“十大剑谱”以及“十三剑法”两种说辞!江湖武术界,尤其是练剑的,对此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梦求得其真传一本,以圆“天下第一”之梦!然而,令这位“江南无敌镖局”的“追命刀”等几兄弟倍感惊奇的是,这号称“七燕南天云飞”的“洞庭七铜女”如今就在他们眼前,而不是一场梦!

        再说此时的“卷地风”黄世英更是惊骇不已。他真没想到,昨夜差点杀了他的七个妖女竟是“七燕南天云飞”,简直是不可思议!如若自己不是万幸逃脱,他岂不是自找亏吃?但是,他却不明白,昨晚她们为何对他恁般凶狠?难道就是为了与“江南七行怪”复仇?……

        黄世英越想越憋气,正要开口说话,为首的红衣女侠又接着问道:“请问你们六位是什么人?为何见了我们就逃到这?”

        这时,“飞天神龙”敏捷地向四周环视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蜀东六雄’!”

        “啊!蜀东六雄?!”“七燕南天云飞”顿时惊异万分。

        “哎呀!失敬!失敬!小女刚才冒犯,不知是六位英雄驾到!还请各位海涵!”红衣女侠拱手施礼道。

        “你早这样,昨晚你们就不会杀我了!”黄世英显然有些气愤。

        “我们实在抱歉!”

        “六弟!不要多嘴!”耶金风拽了一下黄世英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这时,为首的红衣少女又问道:“敢问耶大侠,适才见了我们为何跑到这树林里?”

        闻听此问,“铁扇公子”代耶金风向“洞庭七铜女”解释道:“我们大哥的意思很明了。如今武林大乱,大侠名剑屡遭残杀。如果我们双方在大路边交涉,岂不太暴露?”

        欧阳青风的这一句话,顿时把周围的人说得恍然大醒悟、茅塞大开,都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飞天神龙”也不由为此点头微笑,心里暗道:“果然有先知我心的高人!青风弟的精明才智,实在令我拍手称绝!其才思敏捷,善知人意,乃我‘蜀东六雄’的骄傲!”

        “多谢耶大侠的英名果断!我们七姐妹日后一定加倍小心。”

        耶金风闻听此言,望着为首的红衣女侠,说道:“燕女侠果然很明智。这样我们‘蜀东六雄’也就放心多了。”

        这时,“追命刀”禁不住插口问道:“请问七位女英雄,昨晚为何与我家六弟打在一起?”

        “完全是场误会!”燕女侠含笑说道:“天黑地暗,我们把你家六弟当作是夜行山林的江湖杀手,才发生了这场误会!”

        “那你们为何么不在洞庭,为何偏偏来到这嵩山?”吴天霸接着问道。

        于是,燕女侠继续解释道:“江湖传言,杀死‘江南七行怪’的凶手已流窜江北。所以我们七姐妹离开洞庭一路追踪至此。只是在嵩山树林,我们寻仇心切,与你家六弟打了起来。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弄错了人。若是‘金刀老大’肖道林从天而降,我们就把你家六弟给错杀了。”

        听到此处,“飞天神龙”随即问道:“听六弟说,你们也和箫道林打了起来?”

        “是的!我们首先是打了起来!”燕南天回答道:“不过我们没多久又互相通报名姓,知道发生了误会,才罢手停战,各自散去。”

        “嗯!我有一事不明!”耶金风接着问道:“你们七位怎么会在嵩山树林黑夜埋伏,又怎么知道凶手已入嵩山?”

        “唉!说来话长!”燕南天将宝剑入鞘,回应道:“三天前我们在京城长安遇到了当今武林至尊!”

        “什么?你是说法深大师?!”耶金风等人惊异道。

        “对!是他!”“飞梭神女”看到“蜀东六雄”的惊奇之状,试探着问道:“莫非你们也遇见过他?”

        “不错!我们是遇见过他。分手之时,法深大师还在太白山降龙寺。”

        耶金风刚刚说完,欧阳青风霍地打开白底黑字大扇,冲燕南天说道:“这么说,是法深大师指引你们前去的嵩山?”

        “正是如此!”“飞梭神女”望着“铁扇公子”应道:“欧阳大侠真不愧是‘铁扇公子’,一语道破我要说之话。在京城长安,正是法深大师指点我们到嵩山少林寺去恭候江湖杀手,要我们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飞天神龙”听到这,不禁称赞道:“法深大师真是神明果断!其实,我们也是受他指点前去少林寺寻找江湖杀手。可遗憾的是,只是我们晚到了一点点。”

        “洞庭七铜女”闻听此言,无不倍加惊叹法深大师的惊奇指引。随后,便见“飞棱神女”继续说道:“我听‘金刀老大’肖大侠说,他也是受了法深大师的秘密指点前往嵩山寻他。”

        “噢!”耶金风默默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法深大师早已在巧妙地指点按排,而且他自己也在行迹江湖,寻找凶手。”

        “是的!”燕南天赞成(承)道:“法深大师是当今武林至尊,而且是武林盟主,他决不会袖手旁观这场武林大乱!”

        然而,此时的欧阳青风却面露忧叹之色,说道:“实乃可惜!法深大师的一片良苦用心全成了泡影!我们一路风尘仆仆(扑扑),日夜兼程,可至今还未能捉住那血债累累的凶手。如此下去,我们都会被他牵着鼻子瞎跑瞎撞!”

        “唉!是啊!”“飞天神龙”叹了口气,说道:“就象下棋一样,我们只差了一步,可结果都让对手将住了我们。”

        这时,“铁扇公子”冲着“七燕南天云飞”说道:“实际上,昨夜我们已经与那蒙面杀手撕杀了一场!”

        “什么?你们见到那杀手了?后来呢?”几名少女急不可待地问道。

        “他落入一个深洞之中,就再没发现他的踪影。”

        “洞庭七铜女”闻听此言,不禁一阵惋惜。她们心里知道,寻找这罪恶滔天的家伙,难如大海捞针!这次好不容易让“蜀东六雄”遇到,可又让此贼溜之大吉。茫茫人海,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露面,这血海深仇,何日何时才能昭雪呢?

        这时,只见“黑燕钻天”张云海接着说道:“那刺客一定还在逃亡路上,我们会继续跟踪寻查。”

        “嗯!”“飞天神龙”点了点头,又向“飞棱神女”问道:“燕女侠!你们为何偏偏伏藏在山林之中?进没进少林寺?”

        燕南天闻听此问,嫣然一笑,说道:“我们七个女流之辈,根本就不愿进那少林寺。所以只好在山林中暗藏了起来。”

        “这么说,少林寺所发生的惨案,你们全然不知?”耶金风当即追问道。

        “什么事?”燕南天忙问道。

        “唉!实不相瞒,少林十三弟子已全被杀光!”

        “啊!又杀了十三个?!”“洞庭七铜女”一阵惊讶、气愤,她们哪里会料到少林寺竟遭此大难。可想而知,江湖杀手何等猖獗。竟连名震江湖的“少林十三棍”也被杀人片甲不留!天下佛门弟子,岂能容他?

        这时,吴天霸郑重地向“七燕南天云飞”说道:“七位女侠!今后行动,要多加谨慎!据我们猜测,这场武林浩劫,乃是一个来路不明、武功极高的武林叛逆所为。此人神出鬼没,手段残忍,万不可等闲视之。”

        然而,“飞棱神女”此刻已按奈不住胸中的怒火,气狠狠地说道:“怕他什么?我不亲手刮了他为江南七雄报仇,今生今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追命刀”闻听此言,依然耐心地劝道:“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不仅是你们七位,我们六位又何尝不想为江南七雄报仇雪恨?可是为了你们的身心安危,你们还是不要插手此事的为好!”

        “吴大侠!”燕南天身边的“散花天女”燕南飞不乐,道:“你不让我们插手此事,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女流之辈?”

        “不仅如此!”只见欧阳青风将大扇一合,接声说道:“更主要的是,江湖杀手武功高深莫测,杀人如麻!多少武林英雄惨死其手,而且死者全是武林顶尖高手。想必,他们的杀人魔爪也会一一伸向我们。所以,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也劝你们七位女英雄暂时避开这场大乱为好!”

        “要我们避开!那岂不是太便宜了江湖杀手!”燕南飞依然愤愤不平,道:“为讨还血债,肖大侠都能独身一人行走江湖,我们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

        “不是怕死,而是保存力量!”“铁扇公子”以言反驳:“以那杀手的能耐,怕是我们十三个加在一起也不能将他擒获。弄不好,我们还会有所损伤!”

        “你不要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燕南飞不以为然道:“我就不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事实如此!不可不信!”“飞天神龙”接过话题说道:“一个蒙面杀手,仅仅在三天之内就斩杀了少林十三弟子和降龙十八罗汉,可见他武功之高!”

        “啊!他还杀了降龙十八罗汉?!”“洞庭七铜女”再次瞪大了双睛。

        “是的!”耶金风声色低沉地说道:“所以我也奉劝七位,还是不要管此事,由我们来……”

        “不要说了!”“飞棱神女”猛地打断耶金风的话,气急败坏,吼道:“要我们放弃此事,休想!我们的事,不用你们管!这仇我们一定要报!我们走!”

        说完,燕南天磨马便要带人离开。

        “燕女侠!”“飞天神龙”又担心地喊了一声,可她们哪里肯听,纷纷调转马头,紧随老大燕南天行去。

        恰在这时,其中一位黄衣女子猛然说道:“大姐!我们的飞带。”

        经这么一喊,“飞棱神女”又突地勒转马头,冲着黄世英拱手说道:“黄大侠!昨晚误会,是我们七姐妹无礼!请将飞带还与我们。”

        然而,此时的“卷地风”黄世英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已憋在肚里半天了!现在终于到了他训斥这七名妖女的时候。于是,黄世英将脑袋一横,嘴巴一扯,扬着飞带说道:“你们还知道要这个!我差点连命都丢给你们,我向谁去要?为何你们七个妖女不问青红皂白就拿我开刀?”

        “放肆!你为何出言如此无礼?”“散花天女”怒喝道。

        “我这么说难道错了?出言无礼!我偏要这么说。小妖女!小妖女!……”黄世英得意地喊个不停。

        “六弟!住嘴!”耶金风侧首向黄世英命令道。

        这时,燕南天转首向燕南飞说道:“三妹!不要与他争执这些!我们要的是飞带。”

        “我这样说你们一点也不重!”只见“卷地风”又卷着舌头说道:“谁叫你们昨夜装扮一条白鬼吓唬洒家?”

        经黄世英这么一说,其中一位白衣少女微微低了低头。然而,黄世英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他随即用手一指,喝道:“就是她!我还趴在了她身上,软绵绵的,好舒服!现在人证、物证全在,你们还有何话讲?”

        “卷地风”此话一出,直把那位白马之上的白衣少女说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她真恨不得拔剑和这姓黄的没个完!

        再说作为“洞庭七铜女”之长的“飞棱神女”燕南天听到黄世英出言羞辱五寻妹燕南雪,心中大怒,怒火顿时迸至喉头与双睛之间。她真没想到,在这武林大乱的非常时期,他还有心在这多费口舌!真是可恶之极!“蜀东六雄”之中竟还有这么一位赖皮鬼,简直是有辱声名。于是,燕南天还是强压着愤怒之火,说道:“黄大侠!你到底给不给?”

        “呵!想要!看你们谁有本事从我手里夺回去!”黄世英说着,带马出列。

        “六弟!快还与她们!”吴天霸不禁嚷道。

        此时,“绳镖剑舞”孙可行也忍不住大声喝道:“六弟!快给她们!别再拖延时间。时间长了,听到我们讲话的人决不是十三个!”

        孙可行的这一句话,令众人不禁为之一惊,都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了一下。但是,他们并没发现第十四个人!

        这时,“飞天神龙”耶金风再次喝斥道:“六弟!快给她们!我们还要抓紧赶路!”

        在大哥耶金风的震怒之下,黄世英很不情愿地应道:“好吧!”

        “卷地风”说完,忽地左手一挥,顿见一条条五颜六色的飞带直飞向“飞棱神女”燕南天!

        话说“飞棱神女”见状,左右开弓,一边接过猛飞而来的彩带,一边挥舞双臂,“唰唰唰”地将条条飞带扔得漫天飞舞!顷刻之间,“七燕南天云飞”上空如罩一团彩球,令人眼花缭乱。然而,眨眼之间,燕南天四周的六位女子已各自拿到自己的颜色的飞带;最后,“飞棱神女”一手托天,只见她的红色飞带已周匝缠绕在其手腕之上。

        如此一幕,令人叹为观止,“蜀东六雄”无不拍手叫绝!就连那黄世英也不得不惊叹燕南天的手法之快!就这眨眼的功夫,她竟将条条飞带独自一人发落归原,而且身姿优美,快而不乱,怎不令人大开眼界?

        “好!燕女侠真不愧是一手遮天的‘飞棱神女’!”耶金风禁不住赞叹道:“我们六兄弟今日是大开眼界。”

        “一点小技!不胜耶大侠夸奖!好!各位英雄!我们告辞!后会有期!”

        “飞天神龙”见状,急忙向前问道:“燕女侠!你们欲往何处?”

        “飞棱神女”闻听,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催马前行几步,回首答道:“受法深大师指引,我们要去扬州。”

        说完,燕南天便领着六位姐妹与“蜀东六雄”分道而去。

        此刻,耶金风弥望着“洞庭七铜女”纵马远去的身影,默默自语道:“法深大师指点!……”

        恰在这时,“铁扇公子”策马靠近耶金风,用铁扇指着远去的“七燕南天云飞”说道:“这是七个怪癖女人!”

        “飞天神龙”闻听此言,微微把脸转向欧阳青风,等待着他继续发言。

        于是,欧阳青风接着解释道:“她给我们说要去扬州,而她毫不关注我们的行动。而且她们对十八罗汉和少林十三弟子之死也不太关注,毫无瞻仰之意。我看得出来,她们对‘江南七行怪’很有感情!”

        耶金风听了这话,暗暗微笑道:“这是自然。侠女柔肠嘛!必有所爱!”

        这时,在一旁的“追命刀”也不由凑过来说道:三弟!这也难怪这七名女剑侠!她们爱的是英雄,不是和尚,不是罗汉。我们可是瞻仰过了十八罗汉和少林十三弟子的的遗容,可又怎样呢?现在已近正午,还不知少林十三弟子的尸骨化得怎么样了?”

        “哈哈哈……”“卷地风”突然雷鸣般地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黑龙钻天”不解而又气愤地喝道。

        于是,黄世英边笑边解释道:“刚才三哥所言,我越琢磨越觉得好笑!简直是笑杀我也!”

        “有何见笑之处?六弟请讲!”欧阳青风侧首向黄世英问道。

        “你刚才说她们七个小女子不去瞻仰一下死去的降龙十八罗汉和少林十三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事吗?‘洞庭七铜女’乃是天姿国色,妖艳如仙,她们总不会和那些光头和尚有什么亲密关系,为何要去看他们呢?她们的关爱,当然应是她们心目中的‘江南七雄’了!哈哈哈……”

        “卷地风”说完,再次开怀大笑。

        “住嘴!休要胡言乱语!少说这等下流话!”吴天霸训斥道。

        你还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黄世英果然被“追命刀”喝令而止。

        这时,“绳镖剑五”孙可行不由上前说道:“也许六弟嘲笑她们是对的,三哥说的也没错!这‘七燕南天云飞’实难琢磨!”

        “怎么?五哥与我有同感?你有何高见?”黄世英忍不住追问道。

        “我看她们是为报情仇铤而走险,也太自不量力了!她们也不想想,江南七行怪都已惨死人手,她们又能对付得了那杀手么?”

        “嗳!对!本来嘛!”黄世英随即附和着说道:“她们就是要为江南七行怪寻仇觅恨的!这可是七双啊!二七一十四!实则是死!还说她们情意不嫁,是想嫁没嫁成!”

        “现在多少武林好手连连遭杀,全然不是那杀客的对手。她们却执迷不悟,还要长途跋涉去扬州。我想‘七燕南天云飞’半途之中又要没好事了。”孙可行铿锵有力地说了一通。

        “五弟!六弟!”只见耶金风声色沉稳地说道:“你们俩不要小瞧了这‘洞庭七铜女’!她们号称‘七燕南天云飞’,七剑一合同样也是天下无敌,丝毫不逊于我们的‘飞天梅花阵’。”

        “是的!她们的确是女人堆里难得的豪杰。”吴天霸也冲着孙可行说道:“我想,凭她们身上的功夫,走遍天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像我们六人走在一起,至今还不是安然无恙么?”

        “嗯!天霸兄弟所言,倒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追命刀”向“飞天神龙”问道。

        “为何杀手迟迟没寻到我们头上?兄弟们,你们想过没有,难道他会惧怕我们六位吗?”

        闻听耶金风所言,众人不由陷入了一阵沉思。

        这时,只听“飞天神龙”继续说道:“以我认为,他能杀得了‘江南七行怪’、十八罗汉还有少林十三弟子,也一定不会把我们‘蜀东六雄’放在眼里。可他为什么迟迟不向我们下手?”

        此时,“铁扇公子”已听出大哥耶金风的话中之意,说道:“大哥放心!这等人迟早会找到我们的头上,我们还怕他不来呢!”

        欧阳青风说完,“黑燕钻天”又接着说道:“其实那杀客已向我们下过毒手,在恶虎林他几乎要杀了我们五位。可自从杀出一位蒙面侠士救了我们,我们又和大哥在一起之后,就没碰到那杀手再次向我们主动出击。也许在这一个时期之内,我们尚无危险临头。”

        “至少我们很难再遇见那杀手!”只见“绳镖剑武”随声说道:“在嵩山少林,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让他躲藏逃窜而去。但是,他并不是怕我们,必有其谋。”

        “五弟所言即是!”耶金风赞同道:“我预感,此次武林浩劫,幕后必有一个阴谋杀人集团。他们迟迟不向我们下手的原因,想必他们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计划。”

        “不错!”吴天霸反思着说道:“武林界死了这么多人,江湖杀手必有幕后的周密按排。反想起来,多亏那日在恶虎林有一位蒙面义士出手相救。不然,我们早没命了。”

        “唉!”欧阳青风面露愁容,说道:“如今江湖大乱,正邪难分!正所谓‘正怕邪,邪怕正,碰起来不要命!’那名黑衣蒙面侠士又是何方高人?他既然出手相救,又为何要蒙面?”

        闻听“铁扇公子”的一阵忧虑之辞,“飞天神龙”掂量着说道:“那名蒙面义士会不会是陆文飞、肖道林,或者是人称‘北神腿’的刘震天刘大侠?”

        “我看那黑衣侠士决不会是箫道林!”欧阳青风果断地说道:“因为黑衣侠士使用的是剑,而箫道林使的是把金刀!”

        “这么说,那黑衣侠很可能是‘峨眉飞’陆大侠,或者是万年寨少寨主刘振天!”吴天霸随后说道。

        “到底是谁,还很难说!”“铁扇公子”接着说道:“江湖传闻,当今皇宫大内十八太保之中,有一人时常神出鬼没,行侠仗义。那名黑衣剑侠会不会是他?”

        “你说的是‘天皇密使’司徒一敏?”耶金风望着欧阳青风问道。

        “不错!此人行迹江湖,不是常带一把‘太阿’宝剑么?”“铁扇公子”回应道。

        这时,只见“卷地风”黄世英猛然说道:“有一事我要提醒各位!黑衣侠士和那蒙面杀手的身形极为相似。那天他们俩全是黑衣蒙面,而且都是使剑。”

        “这么说,这两名蒙面剑客恶战之后,必有一方逃脱而去。”耶金风揣测着说道。

        “大哥从何推断而来?”张云海随即问道。

        于是,“飞天神龙”向众兄弟解释道:“很显然,那名劫杀你们五人的蒙面刺客一直还在活动。几天之后,也就是他杀了降龙寺十八罗汉和少林十三弟子。”

        “嗯!大哥言之有理。”“追命刀”赞同道:“也许这两位蒙面剑客尚在明争暗斗,只是我们还蒙在鼓里,更难知其人行踪。”

        此时,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欧阳青风突然说道:“刺客在几天之内,行程如此遥远,他一定是骑了匹快马!”

        闻听“铁扇公子”的这一句话,其余五人猛觉眼前一亮,失声叫道:“对呀!”

        “那他骑的也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吴天霸接声断言道。

        这时,“黑燕钻天”身后的“绳镖剑舞”禁不住说道:“真是老和尚拜丈人——怪事!那刺客既有宝马,为何还要盗杀我的白玉马?”

        欧阳青风闻听此言,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这是他制造的假相!他想以假乱真,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以为他无马,其实正在骑着一匹马。我们必须顺藤摸瓜,破假为真!”

        此时,“飞天神龙”听出欧阳青风的话有弦外之音,急忙问道:“三弟!怎么个破假为真?”

        于是,“铁扇公子”提醒众人说道:“请各位想一想,今天我们见到过什么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几人不由陷入沉思。

        这时,耶金风猛然说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骑马锦衣卫?”

        “对!正是他!”欧阳青风随即应道:“我对此人一直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青风说到这,耶金风、吴天霸等人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哎呀!我说三哥!”黄世英却不为然地说道:“又是你的预感。记得五天之前,在大哥家里,你已经预感一回了。说什么……给大哥发送匿名信之人,不是位看破红尘的世外高僧,就是我们所遇见的第二位蒙面剑客。今日又不知你怎么突发奇想,竟又怀疑起了那名锦衣卫。简直是太离奇了!”

        “对!事情就出在这离奇之上!”欧阳青风顺水推舟,神秘叵测地冲众人解说道:“往往离奇就是我们视而不见、想而不到的东西。它会使我们晕头转向、以假当真!让我们只看到其表面之像,而未能看清其内在的本质!”

        听到“铁扇公子”的一阵激昂之词,“黑燕钻天”似有感悟,急忙开口说道:“对!那名锦衣卫骑着一匹快马,莫非他是刺客所扮?”

        “嗯!我正是由此联想到的!”欧阳青风并非十分肯定地说道:“这锦衣卫很可能就是我们所要找的杀手。”

        此时,只见“飞天神龙”耶金风暗暗把嘴巴一抿,立即说道:“走!沿途寻查锦衣卫!”

        说完,耶金风拍马便行。众人见状,纷纷随后跟去。

        有诗曰:野鬼迷人不可当,谁知生鬼更猖狂。

        招摇带引行偏路,失足翻身跌落塘。

        在此暂且不言“蜀东六雄”如何沿途寻查锦衣骑士。且说在少林寺狱塔林祭奠少林十三弟子的葬礼之上,老方丈和两旁的僧侣们,依然呆若石像,默默站在火堆两旁。他们目不忍视地面对着渐渐消失的火中遗骨,感到一阵心寒意冷,仿佛是自己的尸骨被油煎火化一样难受。但是,在如今五月的盛夏,他们的心,却如寒刀冰穿(川)一样的凉遍全身!

        在一列僧侣的身后,那名小和尚依旧在双手合实地默然而立。远远望去,在一座高大雄伟的砖砌佛塔之下,这群送葬的僧徒更加显得渺渺小小。

        僧徒们就这样呆然默立,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是日落黄昏。然而,那一堆堆的灰烬之中,依然还有火苗在“嗤嗤忽忽”地燃烧。不知道是那刮来的西北风的浪当作用,还是它们本身没有燃尽,那朵朵火苗,尚在勉强作势,硬要烧个死气沉沉!

        此时此景,死灰依然在复燃,老方丈和两列僧侣依然在等待。要问他们待到几时方休?那还得等到他们眼中的怒火殆尽!

        然而,阵阵而来的西北旋风,还在吹动着火苗,还在吹动着死灰,还不时地传出着人鬼呜咽一般的呼哮(啸、笑)!大有一发不收之势!简直是可恶之极!难道这风,这火,真的如此不尽人情,非要把少林十三弟子的骨骸全化为灰烬,而且还要把它们全全吹散才肯善罢甘休么?风啊风!火啊火!有时你们所做出来的事,所带来的灾难,将会洗涮掉你们的诸多功绩,会令世人对你们无比愤慨!然而,人类虽然会为此而恨,但是,却又决不能缺少你们这些风、这些火!一定还会把你们敬之为风婆、火神而远而避之。此时的风,此时的火,为什么不发一发慈悲之心呢?

        此刻,老方丈依旧在微目念念有词,好似在诅咒着这风、这火,他真的不愿再看到这火苗缕缕升起,更不愿这西北风再次刮起。但是,事与愿违,股股强烈的西北旋风依旧在刮,火苗子依旧在灰堆里一上一下地跳着舞蹈。实乃是可恶的龙王爷亮相——张牙舞爪!老方丈将这些看在眼里,想在脑里,更恨在心里。他觉得这面前的“风火”,比那“张牙舞爪”还要可恶!分明是在与他此时伤痛的内心作对,它们哪里知道他内心的痛不堪言、寒若冰川?它们更不知道,少林寺从此失去这腰身壮、胆气豪的十三棍僧,何时才能威名再起呢?

        现在,夕阳已没西山。老方丈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火堆,只听他声色低沉、沙哑地说道:“徒儿们!快回去把灯笼挑来,我们要在此守灵到深夜!然后再安葬他们的骨灰!”

        “是!”几名僧徒应声而去。

        再说那位小和尚一直未寻得机会向老方丈禀告六位恩人已离开少林一事,这时,他见师兄们已领命而去,老方丈就在眼前,便赶忙移步凑到老方丈耳边,轻轻说道:“寺主!那六位恩人已离开多时了。”

        小和尚的话,就这么轻柔地传入了老方丈的耳廓。然而,使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一句话竟重重地激穿老方丈的耳膜,直至猛烈撞击在其心窝深处。他本以为,老方丈得知之后,不是叹气摇头,就是昂首闭目罢了。但是,事情远非如此。老方丈突然全身一振,摇摇晃晃地转过了身。若不是旁边有几位僧徒慌忙搀扶住了他,老方丈必会栽入那堆火灰之中。待众人扶围着老方丈仔细一瞧,无不为之大吃一惊!

        你道为何而惊?说出来,也许你会认为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似乎是说者在故弄玄虚!但是,其时其景,的确是事实!

        究竟发生了何事?所有在场的大小僧侣看得一清二楚。在这摇晃欲坠的顷(倾)刻之间,这原本已经年迈力衰的老方丈刹时万般憔悴,苍若聋钟,神情呆若石樽。好象他面前已降临一条可怕的苍白色幽灵,在牵引着他,催残着他,撩拨着他!单从老方丈那张灰白如死的面孔和冒着缕缕绿光的眼珠就可以看出,老方丈要不行了!他就要身归那世去了。

        然而,老方丈强作精神,竭尽全力,微微抖动起嘴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快去追回来!我……我还有大事要告诉他们。”

        小和尚闻听老方丈的吩咐,面露难色而又不情愿地说道:“寺主!恐怕他们……已经快到汴梁了。”

        “啊!……”老方丈脸色铁青,眼神暗淡无光,再也说不出话来。

        忽然,“嗒嗒哒”,从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僧侣闻声望去,早见一名飞骑冲入火葬场,一位中年和尚已飞跃下马,快步奔到老方丈面前,惊恐地望着老方丈喊道:“法源师父!法源师父!少林十三弟子真的已死?”

        此时,躺在几位僧侣膝下的老方丈努力睁着模糊的双眼,但他已看不清面前来的何方僧侣,只得强忍着气力说道:“是的!他们已去了!”

        “哎——呀——”跑来的中年和尚顿时惊道:“弟子由太白山降龙寺而来。我寺的十八罗汉也已经全部遇难!”

        这一句话,刹时如同巨雷炸响一般,直劈到所有在场之众的头颅之上。尤其是这老方丈,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犹如电触一样,双眼更加模糊不清。他只是感觉一阵天玄地转,魂欲飞,魂欲散,仿佛已不省人事。他的血液和神经,似乎在渐渐凝固,只留下一张干老的面皮。

        这时,老方丈面前的大和尚又喃喃地说道:“我寺老方丈和法深大师命弟子前来,他们还让弟子向法源师父您请安!”

        中年和尚话已这样说出,但是,老方丈丝毫未应。众僧徒忽觉情况不对,急忙凑到老方丈身边,只见老方丈已是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脑袋搭在了一边。众人见状,顿时惊惶失措,连忙拼命喊道:“老方丈!老方丈!……”

        摇晃、呼叫了许久,老方丈迟迟未应。情急之下,有位和尚“扑”地一声,冲着老方丈的面部便喷了一口冷水。刹时,老方丈又如电触,猛地抽搐了一下,心底勃然大怒,暗道:“这是哪个兔崽子给我来的一下,等我睁开眼一定好好训斥他一通!”然而,等他睁开眼皮,可怎么也看不到喷他一口冷水的家伙。无奈,他只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我有件大事要……要告诉你们!以……以后……你们再转告‘蜀东六雄’。千……千……千万莫要忘记!”

        众僧侣闻听此言,悲哀地望着老方丈,含泪点了点头。然而,老方丈恰在此时又合上了双睛。刹时间,老方丈身边跪倒僧侣一片,哭声四起。他们确认,老方丈已升入了东方琉璃世界。

        然而,出乎众僧所料,双目紧闭的老方丈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不……不行了!现……现在……只……只能告……告诉……你……们,要……要习武!……习武!”

        说完,老方丈脑袋一垂,张口闭息,再也说不出话来。此时此景,老方丈已是确确实实地与世长辞,再也难以知道眼前的世事,再也难以得知后事的曲折,再也难知今后的春秋大业。他是多么的不忍离去,但又无奈,出于他对少林弟子的百般爱护,出于他再也经受不住十八罗汉被杀的巨大打击,他也只能含恨而去。虽然他还有好多的话没能说出口,还有好多的事务没能做完,但他只能如此而已,死也不愿瞑目!老方丈就这样与世长辞了。然而,他未得以告知众僧再转告‘蜀东六雄’的那件大事,却成了千古之谜,谁也难以猜想得到,谁也无从去为它寻觅。他所告知众人的,就是“要习武!要习武!要习武!”其中不知省去了多少未能说出的秘密。究竟是少林大密,还是武林绝密,也许只有这位如烟而逝的老方丈才最有资格知道。

        一时之间,老方丈临死前的这句话谆谆告诫,无不使得众僧气冲脑血、刻骨铭心!不错!他们要记住这血的教训,岂能让江湖杀手随意摆布?少林以武名扬天下,他们必须谨记老方丈所言,继续习武强身,以为死去的少林十三弟子报仇雪恨。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好象是在用这泪水和哭泣来化解这心底巨大的悲痛。泪水枯了,哭声尽了,也许会把这今世的悲痛全部化为再生再世的力量,去驱逐人世间的邪恶!

        夜色已经昏暗,西风还在呼啸。整个狱塔火葬场,沉浸在一片即将息灭的火光之中。

        就在全场僧众悲哀至极之时,突然,一个僧侣心喜若狂,他看到老方丈又慢慢睁开了双睛——老方丈又复活了!

        然而,好景转瞬而逝,众位僧侣悲痛依旧。虽然老方丈又瞪开了双眼,可是众人心里明白,这才是老方丈心境之中真正的与世长诀——死不瞑目!因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还没有在这世上活个够!

        此刻,老方丈的眼睛比原来睁得还要大,那黑白相间的眼珠,令人望之不寒而栗。他这双眼睛已再无昔日的慈祥,再无往昔的灵锐,像是充满着对人间世道的仇怨和遗恨。那是一双死神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这双不会说话的眼睛却好似胜过千言万语。众僧侣又好象从中明白了许多许多,很可能,这是佛祖在显灵,是佛祖的恩赐。所以,他们不愿再为老方丈合上这双势(誓)欲唤醒人心的双睛,就让他看着少林十三弟子和自己慢慢地升入“极乐天堂”吧!

        然而,此时老方丈那饱含悲愤的眼睛,正遥望着星空,好似在寻找着他心目之中的“天堂”。但这只不过是一个死不瞑目的愿望——“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天堂”里有没有佛祖净地?这已很难令人置信!“天堂”大概已是永远寻觅不到的心里幻觉。这些梦幻虚空的境地,也只能存于世人的梦想之中。不可望不可及,心想而已!

        恰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条扫帚星,正急速地向西天奔驰——照迷信之说,人间又要有灾祸降临!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只不过是宇宙间一则自然天体现象而已。

        扫帚星已如烟而逝!天色,更加昏暗!

        少林寺狱塔林中,已经灯光点点,众多的僧侣依旧伫立在原地,默默地等待!

        天色,更加黑暗。

        西北旋风再次呼哮而起,火势再次猛烈燃烧!

        老方丈的尸骨已埋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后世有诗曰:参成世界总游魂,错认讹闻各有因。

        最是天公施巧处,眼花历乱使人浑。

        放下这狱塔火葬场的一幕,咱们再折回头来说说“蜀东六雄”如何沿途寻查锦衣骑士。

        自从“七燕南天云飞”与“蜀东六雄”辞行以后,“蜀东六雄”已寻思出他们所遇见的一名锦衣骑士来路蹊跷,便决定沿途追踪。一时之间,耶金风等六人时而顺道打马飞奔,时而停息寻问路边行人。不知不觉,天色已茫茫一片。

        然而,此时此刻,“蜀东六雄”正缓缓行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上。这虽然正值一个夏日的黄昏,但是,其身后“嗖嗖”作响的西北风,依然使他们六人感到一阵荒凉失意沁入心头!他们心里知道,他们远自巴蜀东道,跋山涉水,一直来到这东道天边的河南道郑州郊野,却发现这里的风土民情远非他们所想像的那般太平美好。他们六人眼里处处看到的是烽火、销烟、饮饿、逃荒、贫困……,所谓的“安乐太平”又能有几?对于他们这几位忧国忧民的侠义之士,一路目睹东道天下的这般景状,他们岂能不触景生寒?

        六人走马慢行在山岗之上,不觉又是寒意萌生,沿途所见的一幕幕又历历闪现其目——“一位面色苍苍、衣衫破旧的老太婆,拄着竹杆,手端着一口破碗,挎着破竹篮,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个骨瘦如柴、衣不遮体的小孩儿,在挨家挨户、可怜巴巴地沿街乞讨;而就在这随后不久,他们又看到一家富豪财主的红色高门之颠,灯笼高高悬挂,达官贵客进进出出,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夏日之昏,竟出能体现出来!没走多远,他们又看到衙门官吏在奉命捕捉兵勇、乡村青年壮夫在东奔西躲的情形……”

        但是,“蜀东六雄”此刻想起眼前的一幕幕,他们又能如何?对这些沿途之事,他们已无心无力再去管那么多!看不惯的诸多事件,他们也只能是叹而远之罢了。更何况,他们“蜀东六雄”此次出行江湖,目的远非在此!面对此情此状,他们只愿天下能有明君出世,及早一统天下,改变这战争、杀戮、贫困、饮荒、落后的局面。

        渐渐地,这五匹骏马的脚步放得更慢了,它们也在小心翼翼地踏过石石草草和坑坑洼洼……

        这时,只见张云海向耶金风说道:“大哥!过了这片山岭,我们该找家客店歇歇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啊!”

        “是啊!大哥!”张云海身后的孙可行也随声赞同道:“我们又是一天未得歇息。我们虽然还可以坚持,可这胯下的坐骑如何能受得了?”

        闻听两位兄弟所言,“飞天神龙”却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查问到那名锦衣卫的确切方向。良机万不可失,我们还应紧追才是!”

        “对!我们决不能被那锦衣卫甩掉了!”“卷地风”也赞成(承)地说道:“四哥的火焰驹若是经受不住,就让五哥上我的马!”

        “谁说我的马受不住了?”张云海毫不示弱,打趣地说道:“它行走如故!”

        “嗳!这样也好!”吴天霸微笑着说道:“我们轮流驮带五弟,可以加快行速,尽快抵达汴梁。”

        “也好!让四哥的马轻松一下!”孙可行说完,便纵身一跃,坐在了黄世英的身后。

        见此情形,“飞天神龙”耶金风当即命令道:“加速前进!”

        耶金风一声令下,五匹骏马顿时风驰电掣,响若一线。

        时过不久,“蜀东六雄”便跨出这片荒岭,飞马踏上一条直通汴梁的平坦大道。

        诗曰:春浓花艳佳人胆,月黑风高壮士心。

        讲论只凭三寸舌,秤评天下浅和深。

        经过彻夜的奔驰,“蜀东六雄”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旋马来到汴梁城下。这已是五月十二日清晨。

        说起这汴梁,也就是后世的开封府、汴州。“暖风曛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此中的汴州即指汴梁。“清明上河画中游,梦回千年汴梁城。”开封宋都游会使游人留恋妄返!

        当我们现在人正享受新千年的繁荣的时候,不禁想起上一个千年之交。在那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就是北宋的东京汴梁。在我们重温旧梦、回首往事之际,能不到今天的开封去感受一下千年的沧桑,能不到清明上河园中去寻觅千年的东京梦华吗?

        开封,以“开拓封疆”之意而得名。它北濒黄河,南望江淮;东接齐鲁,西通秦陇。春秋时名启封,战国时为魏国都城称大梁,五代时的梁、晋、汉、周和金朝后期均为建都之地,北宋定都于此,称汴京。北宋大内画师张择端的名画《清明上河图》,如今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该图描绘了当时飞桥卧虹、舟船往复、店铺林立的繁华景象。由于黄河数次泛滥,形成许多地下城奇观,如战国大梁城,宋东京城外城、内城、皇城,明代周王府等。现辖开封、中牟、兰考、杞县、通许5县一市,面积为6444平方公里,人口439.56万。有化学、机械、纺织等工业。“汴绣”、“汴绸”等是其著名特产。旅游地有相国寺、宋都一条街等。

        提起历史文化名城开封,我想各位第一个想到的就应该说是包公。“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断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马汉在身边。锦毛鼠(白玉堂),浑身是胆;翻江鼠(蒋平),穿山鼠(徐庆),掣地鼠(韩彰),飞天鼠(卢方)……众鼠,一片情澜”,是的,包公所处的时代是辉煌的,清代民间天津艺人石玉昆撰写的说唱本“三侠五义”(北侠欧阳春、南侠“御猫”展昭.展雄飞,双侠丁照兰、丁照慧)、“七侠五义”、“小五义”、“续小五义”(白玉堂之侄白芸生、掣地鼠韩彰义子韩天锦、穿山鼠徐庆的儿子‘山西燕子、白眉大侠’徐良、飞天鼠卢方的儿子卢珍、北侠欧阳春的义子艾虎)的传奇故事流传至今,北宋宫廷画师张择端所绘制的《清明上河图》就以她那恢宏的气势、写实表现手法向我们真实地再现了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富丽天下无”的繁荣景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开封共有七个朝代在此建都,因而有了“七朝古都”之称,即战国时魏国都城大梁,五代时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大金朝后期,北宋七个朝代。“琪树明霞五风楼,夷门自古帝王州”,便是古都开封的真实写照。

        我们可以从下面的里初步了解一下有关这开封府的传奇故事:

        《龙图耳录》长篇公案,一百二十回,原系清代民间艺人石玉昆的一个说唱本。石氏字振之,天津人,久居京城卖唱,道光、咸丰、同治年间轰动一时,约卒于同治末年。此书前半部主要写开封府尹包拯审案严明公正,敢于诛杀违法害民的皇亲国戚,为民请命;后半部主要记载江湖侠义之士除暴安良的行为;二者间有所穿插融汇.书中所宣传的人物和事件,曲折反映了人民向往清平安宁生活,希望有清官铲除不平的理想,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书中极力宣传封建伦理道德、因果报应,更将侠义人物写成皇帝的走卒,一心报效朝廷,损害了该书的积极意义.作品为说唱本,故口语化极强,通俗流畅;情节亦生动曲折、引人入胜;人物性格较鲜明.许多内容情节为后来的侠义公案类所套用、仿照,堪称范本.后此书由人改为《三侠五义》,又经清俞樾修订,以《七侠五义》名字流传于世.今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王晓光)

        《小五义》,长篇侠义,又称《忠烈小五义传》,清石玉昆撰,一百二十回.书接《三侠五义》写起,说朝廷得知襄阳王造反,特派颜查散按院为代天巡守天使钦差,察办荆襄九郡.白玉堂跟随颜大人来襄阳,为探失落印信一事,夜入襄阳王府冲霄楼,死于铜网阵中.其余三侠四义,虽然仍建功立业,但毕竟已年迈力衰.此时有白玉堂之侄白芸生、掣地鼠韩彰义子韩天锦、穿山鼠徐庆的儿子‘山西燕子、白眉大侠’徐良、飞天鼠卢方的儿子卢珍、北侠欧阳春的义子艾虎五位小英雄四处行侠仗义,并结为兄弟、投奔颜按院,以图为国立功.最后以老、少二辈英雄夜入襄王府,被困于铜网阵中结束.该书继承了《三侠五义》情节曲折、语言流畅的特点,五个小英雄的性格也有较细致的刻画.此书有广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毛水清校点.(金古生)

        《继小五义》,长篇侠义,《小五义》的续书,共一百二十回,题石玉昆撰.该书接《小五义》众英雄被困铜网阵写起,言智化、艾虎逢凶化吉,众英雄也相继脱险,大破襄阳府,襄阳王率领残部逃入宁夏国,企图借番兵之力,再图举事.于是众英雄和襄阳王、宁夏王手下进行反复较量,各有胜负,最后钟雄挂帅,攻打宁夏国,活捉襄阳王.皇帝给众英雄加官晋赏,从此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国泰民安!此书以活捉襄阳王结束,完成了整个三侠五义、小五义故事系列,使之首尾照应,而且语言和故事情节二方面都继承了上二部书的特色,有一定的艺术性.但是由于故事拉的太长,自然难免有与前面两书重复之处,有的情节显得拖沓,琐碎,不能尽如人意,这是古代续书中的通病.该书由贵州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整理.(金古生)

        《忠烈侠义传》,多部长篇侠义的综合本,即《三侠五义》、《小五义》、《续小五义》三部的合称,毕题石玉昆撰.实际上这些故事民间流传很广,经过许多说书艺人和家的加工创造.侠义在清代非常盛行,《忠烈侠义传》是其代表作,很受欢迎.它以通俗的语言,曲折的情节,可歌可泣的侠士形象赢得了广大的读者.(金古生)

        开封还有一件闻名海内外的国宝——《清明上河园》

        国家AAAA级景区,位于开封城西北部,与龙亭公园相邻,是仿《清明上河图》中所绘场景而建的一座大型文化主题公园。该园占地510亩,包括酒楼、茶肆、当铺以及制作汴绣、官瓷、年画的作坊等,当中还穿插有小杂耍、盘鼓等民间文艺表演。你还可以换穿宋装,手持宋币,尽情感受宋人的生活习俗,领略北宋的盛世繁荣。

        北宋宫廷画家张择端绘制的巨幅画卷《清明上河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北宋都城开封的繁华景象,主要建筑有城门楼、虹桥、街景、店铺、河道、码头、船坊等。此画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好!至此,让我们重回到开封府——

        进入开封古城,座落在宋皇宫遗址上的龙亭大殿,巍峨耸立,金碧辉煌,夹抱着碧波荡漾的潘杨二湖,透视着皇家的威严、庄重以及特有的飘洒、清丽;包公祠内庄重肃穆,人们在这里瞻仰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包拯;陕山甘会馆浸透着晋商文化的木雕、砖雕、石雕、精美绝伦,令您赞叹;还有那荟萃了中华三千年书法艺术精华的翰园碑林;那千年屹立的铁塔、繁塔高耸入云;那北宋最大的皇家寺院,开封大相国寺,香烟缭绕、鼓瑟声声,都给古都开封抹上一层古老而又神秘的色彩......

        从龙亭向西,您会看到中国最大的仿宋建筑群,这便是依据《清明上河图》以1:1的比例用三维空间再现的大型宋代主题文化公园——清明上河园。在这里,有着热闹非凡的街市,有着琳琅满目的店铺,再现着北宋东京汴梁的繁华和兴盛;在这里,你会走进一幅活动的历史画卷,去感怀历史、梦回千年。

        “九月花潮人影乱,香风十里动京城”。金秋十月,开封每年一届盛大的菊花花会和满城的菊香,将迎来四海的宾朋。

        开封又是豫菜的发祥地,在这里,您可以登第一楼尝小笼包子,上“又一新”品宫廷御宴,晚上那灯火通明的鼓楼夜市,会把上百种北方优秀的传统小吃呈现在您的面前,让您回味无穷。

        朋友,这里有汴梁旧事,这里有千年梦华,这里是北方水城,这个以浓郁的宋文化笼罩着的古都,正等待着您来为她撩开神秘的面纱。

        当然,此时此境,“蜀东六雄”所来到的汴梁城,还远非是上面这个样子!他们六人的时代却是五代十国的初期!

        唐末之际,黄巢兵乱。时至梁王朱晃改王称帝,大赦天下,改天祐年号,国号大梁,时入开平元年,即公元907年。奉唐昭宣帝李祝(ch)为济阴王,一切皆如前代故事,唐中外旧臣官爵并如故。以汴州,也就是如今“蜀东六雄”所来到的汴梁城,为开封府,命曰东都,也就是东京汴梁;以故东都洛阳为西都;废故西京长安,以京兆俯为大安府,置佑国军于大安府,更名魏博军曰天雄军。为此,废京长安为程世皇取而代之,命曰“混世魔王”。随后,梁帝朱温.朱全忠迁济阴王于曹州,存之以棘,使甲士守之;以武安节度使马殷为楚王。同年五月丁丑朔初一日,以御史大夫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加武顺节度使赵王王容守太师,天雄节度使邺王罗绍威守太傅,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兼侍中。

        开平元年,即公元907年,五月十二日,这是一个明朗清新的早晨。

        此时,“蜀东六雄”走马来到汴梁城南门之下,只见城门两旁站满两排兵勇,大门西侧还站满了一群围观的老百姓。见此情形,六人心感好奇,下马凑近了那群围观百姓。六人一望,才知道城墙上新贴了一张告示,上面还有汴梁城太守徐观天之印。

        这时候,只听人群之中有个中年男子摇晃着脑袋,慢声慢调地朗读道:“今者城中有令,本城已有太行山贼阮南山次子阮山虎流窜入内。冀各城门哨卡严明把守,谨防山贼逃窜。凡城内百姓见到前来告知者,重赏百金。太守徐观天启!”

        “呵!重赏百金!这可是发财致富的好机会!”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说道:“看看谁有这么大的福气!”

        “我可不想得这个福气!”只见一个庄稼汉摇首叹气地说道。

        这时,又见一名商人模样的人物说道:“早就听说这太行山的阮山虎好生厉害!只是咱还不知他长得啥模样儿!就是见了,也不认识啊!这张通辑令,美中不足者,就是缺少阮山虎的人头画像。”

        “嗳!干吗还要人头画像?”只见一位手持折扇的蓝色长衫公子美滋滋地说道:“这太行山的二少寨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说他阮山虎、阮山豹,就是老寨主阮南山,还有‘江南七行怪’、‘洞庭七铜女’、‘蜀东六雄’、‘扬州八虎’等等等,这些武林人物,我都见过。特别是那‘蜀东六雄’的二把手‘追命刀’吴天霸,我和他还是老表关系呢!”

        “哎呀!到底是你这样的读书人见多识广啊!”那蓝衣公子身旁的商人不由夸赞道:“没想到你一气说出了这么多武林名流!”

        再说人群之后的耶金风、吴天霸等兄弟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他们还没刚到此处,却有人与老二吴天霸攀上亲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多日的烦恼、气愤和劳累,大大压抑了他们,仅仅付之一笑,便想离去。

        而就在这时,只听那身着蓝色长衫的半调子公子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嗯!当然!当然!说不准,我许某人托徐大人的宏福,还能得赏百金呢!”

        “这个财发不得!”一个老汉摇着脑袋离开了。

        随后,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纷纷走向城门。

        这时,张云海不由向众兄弟说道:“咱们赶快进城吧!”

        “是啊!咱们快走,我还要进城买匹好马!”孙可行说着,移步便走向城门。

        “太巧了,朋友!我们同路!”只见“铁扇公子”手牵着五花马,追上孙可行,自在万分地说道:“我去拜访家在集市边的一个老朋友!”

        闻听欧阳青风所言,孙可行正觉纳闷,却见二哥吴天霸也牵着马跟上,装模作样地向欧阳青风问道:“是吗?老弟!你从哪里而来?”

        “噢!俺从清河县而来!”欧阳青风脱口编道:“请问您是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哦!弊姓钱,名子厚!”吴天霸随口就改了名、换了姓,答道:“就是本地人!”

        一时之间,他们几人就这样边谈边行,很顺利自如地混进了城门。然而,此时的“飞天神龙”耶金风并没有跟随众人一齐入城,而是牵马来到城门边一位军官模样的人面前,用熟练的当地口音寻问道:“请问长官,昨夜有没有一个骑马锦衣卫入内?”

        这时,那位守门官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身姿轻盈、穿束非凡的年轻公子,略带笑容地回答道:“算您问对人了!昨夜三更,还是我亲自为他开了城门。”

        耶金风闻言,心中暗喜,随即又问道:“你没再见他从这离开?”

        “没有!”守门官连连摇手说道:“他只要从这过,也得给俺通个信。这一大早的,我想他还不会走!”

        “你确定他是京城来的锦衣卫?”

        “这就是京城,他是来京城而不是京城来的锦衣卫。他有锦衣令牌,难道还会有假?”

        “噢!这就好了!”耶金风急忙掩示道:“打扰长官你了!在下告辞。”

        “哎——”守门官连忙又向耶金风问道:“不知公子问这事,有何贵干?”

        耶金风听了,笑眯眯地回答道:“噢!没什么!我昨天路遇此人,所以我断定他必会到这。出于好奇,我就此随便问问,以证明我的推断。好!告辞了!”

        说完,“飞天神龙”跃上马鞍,打马直追前面的五位兄弟。

        此时的守门官,瞅了瞅那驰向城内的白衣白马公子,不由微微一笑,便转身又开始盘问进进出出的行人。

        且说耶金风追赶上他的五位兄弟之后,便将刚才的经过轻声告诉了几位兄弟。众兄弟闻听大哥所言,心中暗然高兴:一是他们的猜测果然没错——大哥在寻问锦衣骑士的行踪;二是那锦衣卫又果然已进入这汴梁城,总算有点门目了!

        又行了一阵,他们六兄弟已来到了一个十字街口。于是,耶金风向吴天霸、欧阳青风和黄世英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三人先行,我们三人随后赶到。”

        听到大哥耶金风马的吩咐,三人立刻心中会意。不容分说,吴天霸领着两位兄弟,各自牵马沿街东去。

        此时,“飞天神龙”又回头向张云海和孙可行两兄弟问道:“我们去吃饭,中不中?”

        “中!中!”两人微笑而应。

        于是,耶金风、张云海、孙可行三人一组,沿着北大街寻行而去。

        东方的晨阳斜射在东西大街之上,拖起着长长的身影。渐渐地,街上的行人开始熙攘起来。吴天霸等三兄弟牵马行走在人群当中,俨然一派来自异方的侠客。虽然他们各自装作一副溜街闲逛的公子模样,却依然挡不过凡人的眼光。他们三人的到来,早已引起大街旁边一个头戴破草帽的老乞丐的注意。虽然这老乞丐蜷缩一团坐于街头,但他那一双神光闪亮的眼睛却在透过草帽边缝寻视着街上的一人一物。谁也不知道,这名不起眼的老乞丐竟是名列“四大帮主”及“四大丐主”的东丐帮(丐)主东郭清!

        无独有偶!大街北沿的酒楼之上,三位一边品酒一边环视街景的双枪客,也发现了吴天霸等三兄弟的到来。但是,这三人也没有逃过东丐帮主东郭清的眼光。他心中明白,这三位就是江湖上占有一绝的淮阴“双枪三兄”——正是“双枪无敌”叶振淮,“双枪不败”叶振海,“双枪夺魂”叶振江。

        非但是这对面酒楼之上的“双枪三兄”,而且东郭清身后“燕京酒楼”之上的的“风雨二侠”,他也已经是了如指掌!他心里知道,这两位来自幽州、云州的“风雨二侠”已到汴梁城足有八日,几乎每天都会在这大街南沿的“东京酒楼”暗中品酒赏色。这“风雨二侠”,一个姓甘名上山;一个姓迟名上海,都是武林界的一流高手。如今他们光顾汴梁城,无非也是为武林界掀起的一场浩劫而明察暗访至此!

        然而,吴天霸等三兄弟行走在人群之中,早已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对于大街上下默默注视他们三人的无名侠客,他们并不是一个也没发觉,只不过把他们当作过眼烟云罢了。

        这时,只见“卷地风”黄世英神秘地笑了笑,冲吴天霸和欧阳青风说道:“我看这里的一切都是生疏的。哪象三哥对此地如此熟悉,你还有位朋友去拜访!”

        “六弟!休要乱说!”“铁扇公子”轻声制止道。

        然而,“卷地风”未听劝阻,依旧若无其事地说道:“更可笑的是,二哥刚到城门之下,便被人攀成表亲。我想,再过一会儿,二哥的老表就有千儿八百了。”

        “你胡说些什么?”“追命刀”高声喝斥道。

        可话说来也巧,他们三兄弟的这几句言语,恰巧被那个手持折扇的半调子公子听得一清二楚。他赶忙用折扇一敲手心,惊喜地合计道:“莫非他就是吴天霸?!……”

        于是,这半调子公子急忙拨开人群,冲到吴天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足下就是江湖上人称‘追命刀’的吴天霸?”

        这样一问,顿时招引许多行人围观,直直挡住了吴天霸等三兄弟的去路。一时之间,吴天霸被问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坏了,遇见个倒霉蛋,被他识破,他岂愿在这大道广众之下暴露身份?还是欧阳青风反应敏捷,当即一口咬定(腚)吴天霸就是钱子厚,说道:“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他姓钱,名子厚。”

        “对!他是钱子厚!哪是什么无天霸!无法无天的大恶霸还会站在这与你说话?早就把你杀了喂狗了!”黄世英也帮着说道。

        “是啊!小兄弟!你认错人了。我怎么可以和那赫赫有名的‘追命刀’吴天霸相提并论?”吴天霸也很快地作出了回应。

        然而,挡在他们三兄弟面前的半调子公子依然半信半疑地说道:“看你这身装束打扮,倒是很像他的。”

        “哎呀!我哪点象他?他是啥模样?你见过他?我也很想知道啊!”“追命刀”故作惊讶地说道。

        “哦!对了!”半调子公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刚才你这位老兄不是说在城门口被人当成了表亲么?照这样说,你还是‘追命刀’吴天霸!”

        “嗳!我说这位公子!你很烦人哪!”“铁扇公子”有些不耐烦了,火道:“我们还有急事,别拦我们的道。”

        说着,欧阳青风吆喝着便向前开道。

        “哎!哎!我想问个明白!”半调子公子有点尴尬地说道。

        “嗳!没关系!咱们边走边谈!”黄世英说着,便拉起身边这位蓝衣公子向前走去。

        一时之间,吴天霸和欧阳青风便顶着人群直往前行。两旁围观、听看热闹的行人不得不一一让开道路。

        恰在这时,吴天霸等人突然听到前面有人高声吆喝道“滚开!滚开!快滚开!看不见你家老爷来了!”

        于此过后,猛听见前面的人群之中有人高喊道:“快跑!刘大横来了!”

        刹时间,街上的行人“哗”然一声,全都向两旁躲闪起来。直把吴天霸等三兄弟亮在了大街中央。

        且说和黄世英行在一处的半调子公子见此情形,也不由神色慌张地说道:“快走!刘大横来了!”说完,他什么也不顾地便钻进了街道北旁的人群之中。

        再说这牵马站立在街道中央的吴天霸等三兄弟,远远望见东方大道上有个手托鸟笼的光头黑衣家伙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这边起来。在这光头家伙身旁,还紧跟着四位膀大腰圆、胸毛绽露的彪形大汉。再往后,便是一帮二流子打手,威风凛凛,势不可挡,大步流星奔西而来。

        霎时,整条大街上一片寂静。只有这伙人传来的脚步之声在操纵着整个大街的气氛。

        此时的吴天霸等三兄弟见此情势,便也赶忙牵马靠在路旁,等候这列行人的通过。

        然而,就在那领头的光头刘大横快要走到吴天霸等三人跟前之时。突然,“咴——咴——咴——”。黄世英手牵的枣红骏马猛地对着这伙行人一阵仰天长啸!

        这一叫,绝是非同小可!顿时划破了满街的寂静,好一个“一鸣惊人”之状!谁也没有料到,那手托鸟笼的光头家伙竟吓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一不留神,其手中的鸟笼“啪”地摔落在地,一直向前滚到黄世英脚下。

        这一阵情景,街道两旁的人群虽然也为之一惊,但是,他们看到这没人敢惹的土王爷竟吓成这般模样,全都禁不住哄然大笑起来。但是,他们的笑声还必须赶忙刹住,更不敢去直视刘大横。

        一时之间,光头刘大横被这一惊一笑恼羞成怒,便用破锣似的公鸭嗓子怒喝道:“哪家贼驴!给我宰了!”

        再说刘大横身旁的一群打手们,看到主子被惊吓成这般模样,早已是横了鼻子竖了眼。现在他们听到主子命令已下,当即就有三人抽刀奔向黄世英。

        等到这三人奔到黄世英面前,不容分说,举刀便劈向黄世英手牵的枣红骏马。然而,令众人惊奇的是,那三人的大刀举过头顶之后,却迟迟不往下落,三人木然而立!谁也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大街上下,早有明眼之人看出,“卷地风”黄世英早已使出闪电快手,一一点中那三个家伙的肋间穴道,使他们动弹不得。

        此时此景,街道两旁的人群一阵惊喜一阵忧,将目光全注视到那一身武士装扮的黄世英身上。但是,他们更多的人已为此人悬起颗颗忧心——“这人就要倒霉了!”

        话说此时那位受了惊吓又被众人取笑了的光头刘大横,他见前去的三名打手被高人降住,心中更是恼火。心想:“好啊!你竟敢给老子来这一手,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你也不睁眼看看老子是谁?就是那徐观天还得让老子俺三分!你这不知好歹的外来货,我岂能容你!”

        想到这,刘大横又怒喝道:“铁头!你给我上!”

        话音刚落,刘大横身边的一名彪大汉几步走上前来,“啪!啪!啪!”三马掌便把三个举刀的家伙打得弹出丈把之远。顿时,那三个家伙“哎哟!哎哟!”地从地上滚爬而起,纷纷躲在了主子身后。

        随即,这名彪形大汉举掌便拍向枣红骏马的头顶。说时迟,那时快。黄世英还没来得及去挡,早见吴天霸上前一把攥住了彪形大汉的手腕,不亢不卑地问道:“请问,你为何要杀此马?”

        “你少管闲事!”彪形大汉喝道。但是,吴天霸一只有力的大手就像铁钳一样咬住他的手腕,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凭什么杀?!它叫的不是时候!”只见土王爷刘大横走上前来声嘶力竭地喝道。

        闻听此言,“卷地风”黄世英不禁笑盈盈地冲刘大横说道:“老兄!我这是匹非常通人性的马!它一见到您来了,便为您鸣号开道,何罪之有?”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你知道老子是谁?竟敢侮辱我?”

        “啊!这说的哪里话,我岂敢侮辱您老?”黄世英还是喜皮笑脸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您的大名!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土王爷刘大横!”

        “吆呵嗬!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刘大横不禁惊喜地问道。

        “哎呀!认识您刘爷的人简直是太多了!”“卷地风”继续美言道:“实话告诉刘爷,我今日是特意来拜访您的,有要事相谈。”

        “拜访我?什么要事?”刘大横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走!这里说话不方便,到你府上再作细谈!”黄世英边说边亲热地拍着刘大横的肩膀说道。

        “走就走!”刘大横干脆向身边的众人一挥手,倒真的随黄世英往回走去。

        这情势的突变,那名彪形大汉一时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便只好从地上捡起鸟笼,跟随主子而去。

        这下,大街上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行人开始指手划脚地边走边谈。

        再说那“追命刀”吴天霸正弄不明白六弟黄世英这表演的是“哪山出子”,不由回首一瞧,竟不见三弟欧阳青风!随即,他又赶忙向四周瞅了瞅,毫无三弟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吴天霸不禁暗自吃惊,怪不得老三这会儿一直没吱声,原来他也跑了!

        于是,吴天霸索性牵起六弟的骅骝驹和自己的黄龙马,扭头拐进另一条伸向北方的街道,去寻找老三欧阳青风。

        且说“卷地风”黄世英一路上与刘大横说说笑笑,犹如多日不见的好友,早把刚才的不快之事忘于脑后。

        不知不觉,黄世英随着这帮人已来到刘大横的府门之下。

        这时,刘大横突然一拍光光的后脑勺,说道:“哎呀坏了!刘公子!你我光顾闷头走了,你的朋友怎么没与你同来?”

        “哦!”黄世英赶忙回头寻望,果然不见了二哥和三哥。见此情形,他心中不禁暗喜:“这回我可要脱身喽!”

        想到这,“卷地风”随机说道:“刘爷请先行入府,我去找我的两位同僚,很快就回来。”

        “哎——你不用去了!”刘大横反而亲热地拉着“刘公子”的胳膊,说道:“我差一个家仆去找,不就妥了?”

        “不必烦劳刘爷!”黄世英挣脱刘大横,拱手施施礼道:“如果我好久不能回来,就请刘爷不必再等小弟。”

        说完,黄世英便大步流星,沿街西去。

        见此情形,刘大横却冲着“刘公子”高喊道:“哎!哎!我说伙计!你一定要回来!今天老子设宴款待!快去快回!”

        “卷地风”闻听刘大横的客套之话,再次转身拱手说道:“好吧!小弟承领大哥一片盛情!我们不见不散!”

        “好!老伙计!不见不散!”刘大横说完,领着他的一帮打手踏门而入。

        再说黄世英拐了一道、又一道弯,然而,他的五位哥哥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使他极为不快!心里暗道:“二哥和三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俩眼睁睁地看着我和那地痞恶霸刘大横横一起走去,就丝毫不为我担心?若不是我能言善辩,化解了此事,怕是我们三个的麻烦就大了!……也难怪我当时没来得及招呼他们两个,原来他们两个早把我丢到九霄云外了。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他俩牵着我的骅骝驹去找大哥了?还是他俩怕惹出麻烦躲藏了起来?早知如此,我何必花言巧语从刘大横身边脱身,倒不如随他进府去喝酒聊天了!……唉!这两个可恶的,有再大的事,那也该丢下我一人不管啊!……唉!真不够意思!真不够哥们义气!……”

        黄世英正闷闷不乐地往前边走边想,忽听前方不远处有人在高声讲述道:“嗨!若不是那位挎剑的黄衣小伙子向前说了几句好话,刘大横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了!”

        “挎剑的小伙子?!他是谁?他竟敢去碰这土王爷?”旁边的一个人寻问道。

        “是啊!这刘大横一向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他能听从那小伙子?”又一个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嘿!嘿!嘿!”坐在茶社门旁长凳之上的主讲者诡秘一笑,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就叫无人不成事,无巧不成书了。”

        “有何巧处?”接着有人追问。

        “刘大横要杀的那只叫驴,咳!其实不是驴,而是一匹好马!这马正是那位挎剑小伙子的。而那小伙子声称是特来拜访刘大横的,还将刘王爷虚夸了一通。随后,他们俩便手挽着手打道回府了。”

        “哇操!原来是那土王爷的狐朋狗友,他当然不会撒野了。”

        “嗳!说那小伙子是刘大横的狐朋狗友嘛,我看倒不像。我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和那小伙子同来的两个牵马武士都没有随同刘大横回府,而是一个个地牵马走了。特别是那位腰挎大刀的汉子,他牵了两匹大马进了张家巷!”

        “张家巷!二哥去了张家巷?”黄世英在这伙人群之后自语道。

        恰在这时,只听那位主讲者又朗朗说道:“各位!各位!故事到此暂停!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讲!”

        见此情形,黄世英随即加快脚步,准备去张家巷寻找二哥吴天霸。经过几次盘问,他终于来到了张家巷。

        没走多远,黄世英便在一家上书“乐天酒楼”的大门前看到了自己的枣红骅骝驹和吴天霸的黄龙马。顿时,“卷地风”心中暗忖道:“好哇!吴二哥!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你却还能安心在这填肚皮!看我非戏戏你不可!”

        想到此处,黄世英踏进“乐天酒楼”大门,扯着嗓子便高叫道:“钱子厚来了吗?钱子厚!”

        “哎——,来——啦——”

        随着里屋传来的一声畅快的长叫,只见一名店伙计肩搭着毛巾一溜小跑来到了黄世英面前。他看到面前这位腰挎佩剑、气度不凡的武家公子哥,立即犹豫(预)了一下,说道:“店小二我就叫钱子厚!客官!我看您是位外方人士,您怎么知道小的名儿?”

        黄世英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暗自好笑!他本想捉弄吴天霸一顿,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真的碰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钱子厚”。真是滑、滑、滑天下之大稽!比、比、比结、结、结巴说话还还还有有有意思!然而,他马上又微微一笑,冲面前的店小二说道:“是这里的一个朋友向我说的。听说这乐天酒楼的店伙计钱子厚,也就是你了。招待顾客是令人乐不拢嘴,天天愿来。所以这里就叫乐天酒楼!”

        “哎呀!客官您可真会说!正道出我们这‘乐天酒楼’一名的由来。今日有您前来,又使我们寒舍蓬蔽生辉啊!”

        “哪里!哪里!”黄世英一边寒暄着,一边向四周寻视,并没发现二哥吴天霸。但是,他心里知道,黄龙马和骅骝驹就在门外,吴天霸一定就在附近。于是,“卷地风”顺水推舟地说道:“钱子厚!请你给我准备一些酒菜。”

        “好来!马上就到!客官您先请坐。”店小二说完,便一溜烟地射向了里屋。

        此时此景,黄世英微笑着找张板凳坐了下来。然而,他的内心早已又犯起了嘀咕:“门外有两匹马,不见三哥的花色赛龙驹!如此说来,三哥并没到这!但是二哥理应在此,为何不见他的影子?难道他俩都去找我了?或是二哥到了楼上?……转眼间的事,真难琢磨!”

        “来——啦——四菜一酒——”

        店小二钱子厚又一声诱人的吆喝,顿时打断了黄世英的思索。

        “卷地风”闻声望去,只见店小二行走如飞,端着一盘酒菜眨眼间便跑到他面前。随即,店小二一边往桌上端着酒菜,一边笑容满面地说道:“这天是热的,人也是热的。请客官用这良(凉)酒凉(良)菜来解解闷热和肚饥!”

        黄世英听了店小二钱子厚的这阵唠叨,心中不觉暗笑:“这酒一到肚中,便会生热,说什么凉酒解热?”

        于是,黄世英没答理这些话,紧接着问道:“店家!你见没见到一位挎刀的汉子来过这?”

        此时,店小二已拾完了酒菜,摇摇头说道:“没见这样的人来过!我倒希望您这样挎剑的年少公子哥来这。”

        “你要找的人在这!”

        黄世英猛听身后有人冲他喊了一句,急忙回头一看,果然见二哥吴天霸已站在了他身后。

        见此情形,店小二忙用手巾掸掸长凳说道:“噢!客官请坐!你们是老相识!”

        于是,吴天霸一边应诺坐下,一边说道:“伙计!再弄些酒菜来!回头我还有兄弟要来。”

        “好来!”店小二应声而去。

        时辰不大,店小二钱子厚送来了吴天霸所要的酒菜,便又招呼别的来客了。

        这时,黄世英终于疑惑地向吴天霸问道:“据我所知,你也和老三走散了。老三啥时离开的你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一会就要来这?”

        吴天霸听了,微微一笑,反问道:“我问你,你是怎么进了这乐天酒楼的?”

        “哦!……”黄世英恍然大悟,说道:“是不是因为门外的两匹马招引所致?”

        “嗳!正是如此!”吴天霸接口说道:“青风弟见到这两匹马,必会知道我俩在此!”

        “不过,三哥会不会去找大哥他们了?”黄世英寻思道。

        “我想不会!”吴天霸十分有把握地说道:“青风不会走远!他很快就会回来。”

        “哈!哈!哈!你们俩人倒在这逍遥法外、自在快活了。”

        这一阵熟悉的声音,顿时惊动了交谈之中的黄世英和吴天霸。两人急忙扭头一看,只见欧阳青风满面春风地摇扇而来。

        “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就到。三弟快请坐!”吴天霸不禁乐呵呵地招呼道。

        此时,只见欧阳青风边坐边说道:“我想你们两位一定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不错!三弟!”吴天霸紧接着说道:“你连声招呼也没打,便从我身边溜了。谁知道你去哪了?”

        “铁扇公子”闻听此言,神秘一笑,道:“我去打听一件要紧的事了。”

        “什么事?”

        我到衙门里问了一个差役,他说那名锦衣卫递交了公文,便又南下扬州。”

        “噢!那锦衣卫去了扬州?”吴天霸不禁惦量道。

        “所以说这事很奇怪!”欧阳青风继续说道:“大哥说,那南城门的守门官没见到这锦衣卫出城。以此来想,这锦衣卫不是从东门出了城,就是还留在城内!”

        “留在城内?!”黄世英惊异道:“消息可靠么?”

        “可什么靠?推断而已!”欧阳青风随即又神秘莫测地说道:“说不定,他还就暗藏在这乐天酒楼里呢!”

        “卷地风”闻听“铁扇公子”的的竦听之言,下意识地向两旁瞅了瞅,说道:“三哥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危言悚听,存心吓唬我这胆小的。”

        “呵呵呵!”欧阳青风不由乐了,笑着说道:“我是开了个小玩笑。不过,我也是为了提醒我们注意,这样的事不能说没有,但也不可不防。”

        “嗯!三弟言之有理!”吴天霸点了点首,说道:“我们是应该多加留神。”

        “噢!对了!六弟!”欧阳青风转而问道:“你是怎么从刘大横身边逃脱的?”

        黄世英闻听此问,不由得意洋洋地说道:“哪还用上逃脱两字。我是大模大样地走过来的。而且他还要设宴款待,等着我这位刘家公子哥去赴宴呢。”

        “哈哈哈!”“铁扇公子”又是大笑,道:“你这个鬼子六,尽会耍滑、动脑筋!怎么,这回你又改黄姓刘,与刘大横攀上亲了!”

        “不是我黄某人攀亲!本来嘛,天下大刘是一家,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更是汉家子孙。我只是为解当时之危,所以才编谎姓刘,并说我在洛阳府任捕快,他刘大横倒真的相信了。而且他还设酒等待,要我一定要去。”

        “那你答应了?”欧阳青风追问道。

        “当然答应了!他还让我请你们二位去赴宴。哈哈哈!你说这事闹得多滑稽!”

        “那你打算还去不去?”吴天霸望着黄世英的得意之态问道。

        这时,“卷地风”不由放下筷子,说道:“我想,那刘大横虽然是人地痞无赖,可总还有可为之处。也许有朝一日,他还能为我所用呢!更何况,多一家朋友,总比多一家仇人好啊!”

        “这么说,你还想去与他交涉一场?”“追命刀”直盯着黄老六问道。

        “不错!”黄世英直言不讳地应道:“我很不愿违背他的一片盛情,给他留个遗恨百日。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人家,若不去,岂不败坏我的德行?”

        “哈哈哈……就你这德性,已经够坏了!”“铁扇公子”摇扇大笑。

        “哎!对好人要好,对坏人要坏!我就这个德德德——性!有何惧哉?”

        然而,此时的吴天霸却稍稍点了点头,他认为六弟确实该再去一下,这样也不碍事。于是,他便向黄世英说道:“既是你和他已经约好,我看你理应再去一回。不要让人家背后说你不守信用。不过,你必须快去快回。”

        “是啊!”欧阳青风也赞同道:“他既然对你真诚相待,你怎么可以无礼负约呢!更何况,他是请你去吃酒,何乐而不为?”

        “好!既然两位哥哥都赞成(诚、承)我去,遵命不如从命,那我就到刘府溜达一趟。二位兄长请在此稍候,愚兄去去就回。”

        “卷地风”说完,便快步踏出酒楼门外,牵起自己的枣红马,跃马奔东而去。

        昔时贤文曰: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

        只怕人情两面刀,强中更有强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