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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荆州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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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荆州大乱

        话说曹吕庄登程返乡,三公子耶无害一直将曹吕庄送至长安城郊外,方才依依不舍地各奔南北。至于耶无害返回京城如何,这里暂且不提。只说这位已年逾花甲的曹吕庄,虽然他单身徒步,没有骑驴也没有骑马,但是对于这位历经风霜的老者来说,他依然是“宝刀未老”、步伐稳健有力。即使如今正处于烈日炎炎的夏季,但是这依然阻挡不了他那归心似箭的前进步伐。因为他那一颗驿动飘荡的心早已远寄家乡,身后的一切世事已置之度外,好象前方仅有唯一的一个目标在吸引着他前进不息——荆州!荆州!……尽快赶往荆州!

        然而,远在他乡征途之中的曹吕庄和进京赶考的耶无害这师徒二人却没有料到事情已是如此的糟糕,荆州远非他们所想象和愿望的那样会被很快平息。实际上,荆州兵乱已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此时此景的荆州城内外,那早已是战火漫天,一片浓烟火海。镇守城池的兵马将士早已是死伤无数、所剩无几。就连那城中最高的府第——仇王府也已是残砖断瓦、一处狼藉,一个人影儿也看不到了。……

        就在曹吕庄动身返乡的这一天,也就是七月六日,远在千里之遥、烟火未息的荆州城南门之外,晃然来了一群披红挂彩的男女骑士。只见其中为首的一位是虎臂熊腰、黄袍束身、背插宝刀,在他身后,便是一左一右跟着两位青衣武士,随后便是三位白衣武士和五位风姿卓卓的女侠。

        你道这群人士从何而来?他们又是姓何名谁?实不相瞒,这十一位武士和女侠正是从江南庐山赶往至此的“追命刀”吴天霸、“黑燕钻天”张云海、“绳镖剑舞(五)”孙可行,天,山第四剑陈斗云、第五剑秦七郎、第六剑万星照,以及“庐山五娇”金步摇、李仙丹、郑温柔、沈香园、上官女。

        你道吴天霸等十一人来此做甚?其实他们早已得知荆州被困,而且还知道仇天亭手下十名将士被狂风吹落至洞庭湖已幸免身亡坐船渡江而去,并且他们得知那位号称“铁手护花使”的皇甫梨奇也已渡江返往万花宫;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决意离开庐山东林寺过江北上:一来他们可以继续寻找杀手阿里耶库尔;二来他们是为路过荆州一观这里的战况如何,也好在万急之中助仇将军一臂之力。

        但是,现在在他们十一人来到荆州城南门外,一见城外刀枪纵横、横尸遍野的情形,那城内的景状自然是可想而知。于是,他们纵马加快行进,穿过残破不堪的城门,便直向城内飞奔而去。

        很快,他们跨过七零八碎、血迹遍地的大街小巷,一直来到了仇王府。然而,他们一见仇王府府门内外已是墙倒屋塌、冷落异常,众人立即下马,慢慢跨进了那狼籍一片的大院。但是使他们揪心欲知的是——这府内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那仇将军夫妇俩人何在?难道会被贼兵捉去不成?……

        吴天霸等人在此处寻视、思索了许久,最后,他们还是从一位城内老百姓的嘴里得知了一些情况:说是有十位将士奋力拼杀已将仇夫人等人护送回老家了,但是,这十位将士之中并没有仇将军的影子。这就更奇怪了?吴天霸等人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等兵乱大事,仇大将军怎么会不在场呢?这老家都丢了,难道说“一代枪王”仇天亭都不闻不问?!……这前来攻城的贼兵又是从何而来、何人所使?想不到他们一月之前从这与大哥耶金风等三人分道而行之时,这里还是兵马训练有素、城内一片繁华的荆州古城,如今却已是天壤之别。她已再无昔日之光彩和固若金汤的气势,如今恰是落得个肢离破碎、无颜面对世人,更无颜面对这些赶至前来的武士侠客,她的内心和肌肤都在流淌着伤痛的血水,又有谁能医治好她这憔悴的容颜和伤痛的内心呢?可谁曾料,荆州城落得此状,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的事,实在是可叹可叹哪!为此,后世有人作诗叹曰——

        人有旦夕祸与福,天有不测之风云。

        蝉嗓邪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七雄雌雄犹未分,攻城杀将何纷纷。

        秦兵益围邯郸急,魏王不救平原君。

        话至此处,暂且不提吴天霸等十一人纵马荆州城一事。只说就在吴天霸等人正在城内痛心观望之时,在那远通巴蜀境地的遥遥山道之上,一群将士正护送着一辆敞蓬马车在巅簸前行着。在这辆马车之上,正坐着一位怀抱小孩、面带愁容的妇人。其实这位车上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剌史仇天亭之妻耶家珍。在她身后和两旁,正是曾跟随仇天亭前去耶家庄园救驾的高副使等十位将士之中的几位。但是,这十位将士经过极力冲杀护驾仇夫人出城如今已仅剩下高副使等五位将士。这也难得十位将士对仇大将军的一片赤胆忠心。他们一路护送着仇夫人已有三日,但是由于前往东道镇耶家庄园路途遥远而且山道弯弯,十分难行,所以他们还未行过三分之一的路程。在这一路之中,不要说是仇夫人耶家珍,就是高副使等五人也久已是愁眉紧锁、万般思念仇大将军。他们几人记得异常清楚,自从他们和仇大将军在山峪中遇到那场狂风,他们就已与仇大将军失去了联系。他们真不知为何那一阵狂风竟会将他们和仇大将军相隔千里之遥,更无从得知也根本不会相信那场“狂风失散”竟是他们与仇大将军的千古永别!……

        再说在那巴蜀东部山川的东道镇耶家庄园的“飞龙客栈”大门之外,只见三位轻装束裹的年轻武士在一群人的簇之下纷纷上马准备东行。在他们身后的石阶旁,便是耶老太爷、大公子耶东升和总管康忠汉等人。明了之人不难看出,那跨马欲行的三位武士正是“蜀东六雄”之中的“飞天神龙”耶金风、“铁扇公子”欧阳青风和“卷地风”黄世英。试问这三人要去何方?实不相瞒,他们三人正是奉耶老太爷之命前去荆州城打探消息,如有不测,他们三人也好助荆州剌史仇天亭一臂之力。其实,耶金风和两位兄弟也早已在庄园里憋闷不住了:他们料想,耶家庄园已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家园内有康总管带人看守,更有县衙郭昭.郭都头率人保护,更何况他们自从在万年寨刘振天府中遇见静眉道长之后,为了武林道共同的目的和利益,他们古、耶、刘三家已经讲和,日后不再为地盘相争,而应顾全大局、共对武林叛逆之人。所以,他们兄弟三人早欲出征远行继续寻找仇杀。而且借此出行之机,他们还要寻找那已出入江湖的三位结拜兄弟;必要之时,更要助“南枪王”荆州剌史仇天亭一臂之力。

        于是,台下马上的众人相互拱手辞别之后,“飞天神龙”耶金风便一马当先,领着两位好兄弟几东方疾驰而去……

        且说那远在京城长安的三公子耶无害回归丞相府后,他便打算在这临考前的最后一天在京城内作最后一次的游学观光。于是,耶无害上殿辞请王丞相之后,便独自走出相府,一个人轻松自在地向西行去。

        时辰不大,耶无害已慕名漫步来到了长安城佛经三大译场之一的大兴善寺,其目的就是准备在此游览观光一番。然而,如若耶公子得知荆州城及仇王府已落魄得不尽想象之状,他还哪有闲暇之心来此处观光呢?甚至是他宁愿放弃此次应试,也要飞驰而归、去力挽一切。但是,他死也不会现在就想到——“荆州已是大势已去,万念俱灰!”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大兴善寺,那“荆州的一片风火烟云”对他来说依旧如蒙鼓中。但是,这寺内的景状却大大出乎其料,更不知道他竟会在这美其名曰“大兴善寺”之内遇到佛面兽心的恶魔和“吸血鬼”!

        也许有人不禁要问,为何耶公子这不去、那不去,偏偏先到这佛寺之中呢?这对他七日之后的应试又有何益?其实这在前文已说过,耶无害是慕名前来,而且这些佛教经典对他的儒学理论也是“有益无害”;更何况他观赏完这佛教圣地以后,他还要到那“开成《十二经》”去一饱眼福用以弥补他的不足。因为那碑文《十二经》里荟萃着前朝众多名家的手笔石刻及“真草隶篆行”的经文,早已是琳琅满目、五彩缤纷,他岂有不去之理?

        再说起这京城的大兴善寺,早在两年前,耶无害的另一位佛家名师法深大师给他讲述佛道理论之时,便提及过这一佛教密宗发源地的大兴善寺。而如今这大兴善寺在陕西省西安市南2.5公里。始建于西晋泰始至泰康年间。在隋朝开皇年间,印度僧侣那连提黎耶舍、阇那崛多、达摩笈多先后来到长安传授密宗时便住于此处。及至唐朝开元四年至八年即公元716年至720年号称“开元三大士”的印度僧人善无畏、金刚智和不空在这里翻译出密宗经典五百多部,其中就包括《楞伽经》和《圆觉经》两部密宗经典。据说日本僧人也有慕名来此学习的。其后在一行和尚做主持时,寺内僧众对天文、数学的研究曾作出重大贡献。子午线纬度的长度就是一行大师计算出来的。如今唐时建筑早已毁损,仅遗留有唐刻青石龙头和历代整修寺院的碑碣。现存的佛殿、禅堂、配房、钟鼓楼等,都是明清的建筑物。1956年全面修葺。所以,这大兴善寺已不愧为佛法大师及密宗经典荟萃一方的精华圣地雅阁!

        但是,三公子耶无害今日来至此处,却远非他所想象之中的精华圣地。他只见这里的院墙和大殿残缺不齐,冷落僻静的寺院里似乎看不到人的影子。耶无害对此不禁有些愕然与失望!正在行走之际,耶无害猛然听见殿内及院墙一角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凿声。他寻声观望,只见是几位寺僧在修补房子和院墙。他心中不觉升起了一丝快意,而这丝快意又很快焕发出了一个美好的幻想。因为这一时他突然发现这寺僧有心进行修补,他日必然不会象今日如此荒凉箫条!

        耶无害正这样想着想着,不觉已来到大殿前的石阶旁。

        忽然,大殿的前门“吱扭扭”地被拉开了——只见一位紫衣峨冠的官员带着两名随从跨出了大殿,看其年纪也应是不下于六十岁之人,但是看其衣着装束及其行走步法却与中壮年之人无异。

        见此情形,三公子耶无害急忙闪在一旁。那位紫衣官员随意用眼光照了一下台阶旁边的这位白衣束带的年少公子,便领着两名随从阔步向院外而去……

        于是,三公子耶无害扭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三人,直至他们跨出寺院大门在他的视野之中悄然消失,他依旧还在琢磨着这位紫衣峨冠的官人。看他的紫袍装束,必定在朝中身居高位,难道他就是王丞相曾提起的左丞相陈田中?……这不可能吧!听王丞相说,陈田中连日大宴宾客,他必忙得不可开交,他怎肯来这冷落寺院?那这位官人是何许人呢?耶无害总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和动力想弄清此人的身份,因为他感觉此人不凡,象是高深莫测而内含一股杀气!说不准,他日后不还会经常接触此人呢!实际上,耶无害的这种感觉和想法的确是正确无误的。而且日后他竟与此人展开了一场杀机四伏、明争暗斗的较量。这当然是后话,此处暂且不作多提。

        且说耶无害正这样用心思索着,冷不防,一只巨大有力的佛掌将他一下子提到了台阶之上。刹那间,这突其不备的“一手”直把耶无害惊出了一身冷汗,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未等他转头观望,只听一个狰狞的声音威喝道:“小兔崽子!你哪里走!你为何偷看我家丞相?”

        这时,耶无害已被那只巨手提放在了大殿前的走廊之上。等到他回头观瞧时,不由惊喜道:“啊!……师父!是你!”

        你道三公子耶无害身后这人是谁?实话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巴蜀东道万年寨少寨主刘振天府中被静眉道长追赶逃逸至此的法深大师。自从他在刘振天府中被静眉道长一掌击中之后,他侥幸得以逃脱,就是“飞天神龙”耶金风随后再追之时,他已是逃得无影无踪。至此,法深大师见自己已经败露,无从再入江湖,而且那巴蜀山川也绝非是他藏身之地,所以他几经辗转来寻找他卧藏在京城之内的总头目来了。

        “啊!……徒儿!怎么会是你?”法深大师也不由吃惊地说道。此时,他自然已将狠抓着徒儿的巨手放松了下来。

        “师父!你可把我吓坏了!”耶无害忍不住埋怨道,“徒儿前来京城赶考,七日之后就要举行京试。所以今日特来此处游学观光,谁是单来偷看你家丞相的?况且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更没想到在这会见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深大师随即一改刚才的态度,慢慢地双手合实,一本正经地含首念了一偈:“吾本来兹土,受法传吾经。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徒儿在临考之前还是一心向佛,实乃是我佛慈悲,我佛的造化。”

        “师父过讲了!你不是时常向徒儿说‘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吗?要想修道成佛,我佛之心应是无时无地无心不在。心中有佛,时时向佛,才可修成正果!一日不念佛,则我心不净、烦忧滞留,岂可遗忘我佛呢?”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来!徒儿!随我到殿内细谈。”

        法深大师说完,便领着耶无害走进殿堂,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等到法深大师命人砌好两杯热茶,三公子耶无害终于憋不住问道:“师父!你我最后一次分手之时,你不是说要去峨嵋(眉)山修行吗?可如今怎么又回到京城?”

        “噢!哈!哈!哈!”法深大师大笑着放下茶杯说道,“修行修行,何处不修行?‘金五台,银普陀,铜峨嵋,铁九华’,虽说它们远在大江南北,可我佛有法,呼之即来,吹之即去,亦犹如佛身神游其境,此乃修行大兴大善之德也。何必亲身前往?”

        “哦!……弟子明白了!”三公子耶无害不由恍然大悟,说道,“大师明心见性、佛法无边,师父您已达到五眼六通的神奇境界,实在令弟子望尘莫及!”

        “哈!哈!哈!”法深大师闻听,依旧大乐道,“徒儿不必灰心!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众生荟荟,佛性人皆有之,勤而行之,静心守佛;及至六根俱静,四大皆空,自会达到功德圆满、大彻大悟而无人间烦忧可神游三界六道十八天矣。”

        “嗳!……师父!”耶无害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举目问道,“你刚才说我偷看你家丞相,那人究竟是谁?”

        “噢!……”法深大师马上止住笑容,慢慢站起了身,踱了一下步子,然后转身望着耶无害说道,“徒儿!你还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他就是当朝一品大元左丞相陈田中。”

        “啊!……果然是他!”耶无害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难怪他刚才他那么大的气派!原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耶无害想到这,随即又问道:“师父!你怎么会认得陈丞相这么大的官?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此事!”

        “哈!哈!哈!”法深大师望着可爱的徒儿,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和陈丞相已是多年的故交。他这次来已答应要为我修建这座大兴善寺呢!”

        “这么说这位陈丞相还是很乐善好施的。”

        “那是当然!”法深大师悠然地说道,“我俩是多年的老友,他帮我,我帮他,这是很自然的事。”

        这时,三公子耶无害又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听说陈丞相是今年京试的主考官,他现在府中大宴宾客,师父你既是他的老友,为何不前去道贺呢?”

        “善哉!”法深大师不禁称赞了徒儿一句,然后说道,“贫僧一向嗜好清静安乐,不爱到花天酒地去烦忧佛心。这一点陈丞相对老衲是非常了解,所以他才特意枉驾屈尊亲自光临寒寺!”

        “噢!……”耶无害闻听,不禁默默地点了点头,象是已沉浸在思索之中。

        “嗳!……”法深大师此时好象回忆起了什么,赶忙问道,“徒儿啊!我整天叫你徒儿、徒儿的,却要把你的真名实姓忘了。你叫慕容……慕容什么来者?你给我再讲一遍,日后我也好让主考官陈丞相关照你一下!”

        耶无害被师父这么一问,他猛然想起了三年前他拜法深大师为师的情形。当时,出门在外,他为了隐埋自己的真实姓氏,便把自己非常喜爱的绰号“慕容天水”的名字告诉了法深大师。顾名思义,此中当然含有“羡慕天水这个地方”以及“爱慕天下山水”之意。对于爱好名胜古迹以及天下田园山水的他,当然对这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子非常欣赏羡慕,也难怪他听到王丞相说京城有位号称“京师第一枪”的武林高手竟与他仅一字之差叫“慕容山水”而更感到这是“天合人意”的巧妙之至!然而,事到如今,他仅把这一名字向法深大师讲过一次。可这三年已过,法深大师却只将他的名字记住了一半。这让耶无害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现在还要重新改口道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不成?……万万不能!因为上月四日清晨,法深大师曾让他送信给一位名叫“耶金风”的武林高手,可谁想事情竟是这么的巧,这“耶金风”正是他的二哥。所以,为了查明法深大师的用意何在,他便将师父所书之信拆开一观之后,认为对二哥耶金风“有益无害”,也就神出鬼没地传递到了二哥耶金风的书桌之上。

        然而,这一切法深大师却是被耶无害蒙在鼓里的。他只知道徒儿很是精明能干而且武功高强,对巴蜀东东道山区的地形也很熟悉,所以他也就放心大胆地将这“向耶金风传书”这唯一“重任”交给了徒儿,而更多的“传书重任”却交给了给与之共谋大业的大徒弟阿里耶库尔,并且这些重要事件法深大师也是对这个后来的“可爱徒儿”慕容天水一直隐瞒至今。然而,他哪里知道,他这“封门”的“可爱徒儿”却也有真情隐密。

        耶无害想来想去,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我是道出自己姓‘耶’名‘无害’好呢,还是依旧说自己叫‘慕容天水’更合适呢?……咳!一不做,二不休。还是不让师父感到吃惊为妙,就还叫慕容天水!”

        想至此处,三公子耶无害终于开口说道:“怎么?师父!徒儿这么好听的名子你却已忘了?我叫慕容天水啊!”

        “哦!……妙哉!妙哉!”法深大师又不禁连连称赞道,“是叫慕容天水,只是年数已久,我只叫你徒儿徒儿的,却差点将你的名子全忘了,实在是为师我之过。我想今后我便不会如此健忘了,他日我必向主考官陈丞相推荐于你,你只管等待好消息吧!”

        “咳!这可不是我的真姓大名!难道说我还要在卷上署名‘慕容天水’不成?……”耶无害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如若他在答卷上签上“耶无害”之名,那“慕容天水”又何以去了?这岂不有意让师父失言于陈丞相吧?耶无害此时的心境,简直有些苦乐得左右为难。

        “怎么?徒儿!你不相信为师我可以保举你?”法深大师仿佛看出了徒儿的心思。

        “噢!不!不!”耶无害连声否认道,“据我今日所见,我认为师父所言甚是。只是……”

        “只是什么?……”法深大师话音刚落,这大殿门前突然闪现一道黑影。眨眼之间,这道黑影已越过门槛,陡然在距离法深大师和“慕容天水”耶无害仅有三尺之远的前方钉住了。这人身法之快,简直难以笔墨形容。这突如其来的一人,怎么不令落座谈心的师徒二人为之一惊呢?

        再说此时的“慕容天水”耶无害定睛一瞧,他不由疾利地打了一个冷战,那双手早已冷汗渗出。只见此人长发披肩、身着黑衣鹤氅、腰束佩剑,浑身上下全是黑色夜行衣。看其年纪,也只不过是在二十上下。好不威风森然而又暗藏杀气的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武士!

        你道这黑衣年轻武士是谁?一向冷静自若的三公子耶无害为何见了他却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呢?恐怕这种“惊风密雨”的心态也只有三公子耶无害最清楚——这陡然而来的黑衣武士正是六月九日他在大雁塔顶层所闻所见的那“四大恶人”之一的黑衣剑客!当时耶无害早已也感觉对此人的身段和脸形好生面熟,好象而且绝对在哪儿见过面。幻觉之下,他已想到恶虎山林出现的蒙面刺客。莫非他就是契丹杀手阿里耶库尔?没想到在这六月之末他不请自到!今日他来这做什么?难道他是跟踪过来追杀他的?……耶无害正在幻想之间,只见法深大师已笑逐颜开地开口向着黑衣武士说道:

        “哎呀!原来是我徒儿来了。”

        “这位是……”只见那黑衣剑客用陌生而又冷涩的目光打量着三公子耶无害。

        “噢!我来介绍介绍!”法深大师说着,便站起身来。于是,三公子耶无害也随之站起了身。

        这时,只见法深大师将手伸向慕容天水,对黑衣剑客说道:“这是你师弟慕容天水!”

        “师弟?!……慕容天水!”黑衣剑客依旧冷傲地藐视着耶无害问道,“那你和‘京师第一枪’慕容山水是什么关系?”

        “噢!……”耶无害闻言,微笑着答道,“纯属姓名偶然相似,并无任何关系。”

        “胡说!我看你们是兄弟俩!”黑衣剑客说完,拔剑就要刺向慕容天水。幸好居在两者之中的法深大师伸手抓住黑衣剑客的右手腕喝道:“休得无礼!他是你师弟!”

        “我师弟?!”黑衣剑客愤然地撤下利剑,并未立即入鞘,提剑喝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他!”

        “咳!阿里耶库尔!你远自北方耶律氏国而来,他乃是巴蜀山川之人。你们相距千里万里,哪是那么容易相见的?更何况你们俩都是我在周游四方时异地所收的门徒,我也没有在你们当面提及此事,所以直到今天你们师兄俩才不期而遇啊!”

        闻听法深大师这一席之话,三公子耶无害只觉得一道刺耳贯顶的名字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滚跃——阿里耶库尔!……耶律氏国!……这犯下滔天罪行的大逆不道之杀手就在眼前!就是他眼前这位黑衣剑客!恶虎林中出现的黑衣蒙面杀手也应该就是他!他真恨不得上前一掌结果了这贼客的小命!但是,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一冒险念头。因为在这顷刻之间,他猛然想起了静眉道长所告诫他的话语:“千万不要冒用武功,否则性命难保。你要学会忍耐!忍耐!……”在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岂能“打草惊蛇”?现在还要隐忍以行,还要暂时“与狼为舞”,做一名暗藏在敌人身边的卧底!

        于是,耶无害强压住心中怒火,只用敏锐的目光记清了阿里耶库尔的面容,打算日后伺机将其拿获!……既然阿里耶库尔是法深大师的大徒弟,难道说他也是武林奸细?大雁塔之内密谋的“四大恶人”之中会不会就有他?……至此,耶无害不敢再往下多想了。可是法深大师知不知道他的底细?万一法深知道他的底细,他这所谓的“生死卧底”就会被他们揭穿而致使性命难保!他必须时刻提防着他们这些阴险人物。

        再说此时的阿里耶库尔听得法深大师的一番介绍,便索性收回宝剑,他胸中的介备之心也随之退缩而去。然而,他心里哪里知道,对方也正盘算着他自己呢!而且阿里耶库尔更无从料想到,这位名为“慕容天水”的师弟却是他和“燕山浪魔”所要追查的必死之人。他还以为在那大雁塔顶层窃听去他们机密谈话的“飞客”不是“飞天神龙”耶金风就是“峨嵋飞人”陆文飞,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所要追杀的“刺探”竟已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以,介备之心已经打消了的阿里耶库尔抱拳施礼道:“师弟请见谅,我让你受惊了。”

        “师兄不必客气!”耶无害已泰然自若地说道,“只是你突然而来,我还以为是不速之客要刺杀我和师父二人呢!”

        “哈!哈!哈!”法深大师闻听徒儿那话里带刺的话不禁大笑起来。就连那阿里耶库尔也自以为是地高傲地狂笑了起来。因为在他心目之中,神出鬼没地刺杀武林人士,已犹如信手拈来之事。直到现在,阿里耶库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沾沾自喜。

        这时,只见阿里耶库尔止住笑容,说道:“师父!虽说他是我师弟,可我们初次相遇,还不知各自功底如何。所以我想与慕容师弟比试一下拳脚,师父你看如何?”

        法深大师闻听此言,便望了望慕容天水,然后又转首向阿里耶库尔说道:“你的慕容师弟明日就要京城大试,今日他要特来游学至此,我看你还是等你师弟京试之后再作比试吧!”

        “噢!……既是如此,师弟就不必为此分心。你还是为你的京试早作准备。”

        三公子耶无害听得阿里耶库尔的这番话,他也不由打消了与他比试拳脚的念头。因为他也想借此之机摸清对方的功夫如何,但他一想到静眉道长的告诫,他心中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更何况阿里耶库尔已不想再作比试,他又何必为此妄自逞能呢?于是,耶无害趁机向法深大师和阿里耶库尔告辞道:“好!就依师兄之意。不过我还要去‘开成《十二经》’一趟,所以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向师父和师兄告辞!”

        “好吧!请……”阿里耶库尔说完,三公子耶无害便在法深大师师徒的陪同下向大兴善寺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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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蜀中三雄”和“天山三剑”及“庐山五娇”十一人一睹荆州城之惨状以后,无不悲痛万分。但是,事已至此,荆州城败局已定,所以他们十一人决计返往巴蜀东道:一来是为追上护送仇将军夫人耶家珍的人马;二来是为会合昔别多日的耶金风等三兄弟。他们此计一出,便飞马向荆州城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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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于、是日清晨由京城长安出发南下荆州的儒学名师曹吕庄,他早已经过京城东南隅的曲江池及西汉宣帝刘询的陵墓,直奔正南方汉宣帝许后的少陵和玄奘塔高耸而现的兴教寺。

        触境生情,对景感慨。曹吕庄遥望着那土堆之上的少陵,油然而生地想起了曾住在少陵附近前朝最负盛名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杜子美。这位被后人称颂为“诗圣”的杜老先生曾一度给自己取号为少陵布衣、野老、野客,以及杜陵布衣、野老、野客。由此点点名号不难看出,这些无不再现了杜甫先生与天下疆土和布衣百姓紧密相连、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心态。然而,此时此景的曹吕庄先生又何尝不是这种忧国忧民的心情呢?他一心向南欲往荆州,然而路途遥远,数日难到,这怎么不使他揪心欲焚呢?……荆州城池是否守得住?城内军民又当如何?……该不会城破人亡吧!……这一连串的心中忧虑不时地困绕着曹吕庄的脑障。这世态的惨淡和战乱纷纷,也无不使他感到他一颗老弱之心无以阻止这惨无人道的战争与武林毒杀!咳!回想起来,还是杜老先生警诫世人的诗句说得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这的确是劝诫警醒世人的感慨之语。但是,数列起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帝王将相又能有几?

        曹吕庄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匆匆地向前行走着。不知不觉,他已来到那佛教慈恩宗发源地的慈恩寺。

        此时,曹吕庄正昂首凝望着那寺院里一高一低的舍利塔,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于是,曹吕庄急忙回首相望,却见一列马队已在前方不远处嘎然而止勒马停了下来。只听最前面为首的一位将官转首命令道:“停——将士们!如今已距京城不远,但我们不可马上进京。所以我们暂且在寺内休息!”

        这样一声令下,只见那列将士纷纷下马,在那为首的将军带领之下,便向慈恩寺大院走去。眼见这群人马就要全部进入寺内,曹吕庄终于忍不住叫住最后一名士兵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你们是从何而来?你们的将军又是谁?”

        这名士兵瞅了瞅面前这位老者,便毫不隐瞒地回应道:“我们将军是归州郡守李军锐。我们本是荆州刺史仇天亭的部下,不想我们被当阳叛军林可多追击至此,实在是兵败如山倒呐!不过我还听说荆州城池已被林可多的军队攻陷,城内更是惨不忍睹啊。”

        “啊!……你说什么?!荆州已被叛军攻陷?!”曹吕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有仇大将军镇守的荆州城竟会被贼军攻破。而且他曾听说当阳守将林可多此人,他会有什么能耐竟能攻破仇大将军镇守的城池?莫非仇大将军不在城内?……

        曹吕庄不禁大惑不解,紧跟着那名士兵追问道:“小兄弟!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得的谣言?”

        那名士兵见此老者如此关切此事,便索性停下脚步,如实回答道:“这并非我亲眼所见,但却是事实!而且林可多的人马又兵分两路去取襄阳和房县了。”

        “啊!……竟有此事?”曹吕庄更是吃惊了。他真没想到,林可多的军队进攻得竟会如此迅速。如果说他的军队真的已取下荆州然后又兵分两路去取襄阳和房县,这岂不简直是神速之至!难道说这林可多背后有靠山特意为其出谋划策不成?那他的幕后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他竟敢大逆天下之违兴兵作乱?简直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难道说皇上和大元帅朱卫登会容此逆贼猖獗下去不成?哼!善恶到头终有报!看这帮贼军还能猖狂多久!

        想到这,曹吕庄又紧接着问道:“敢问小兄弟,你家李将军要把你们带往何处?”

        那士兵听了,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欲投奔兵马大元帅朱卫登,但还不知他会不会收留我们,也不知大元帅会不会以军法处置李将军。如果是这样,我们岂不是白来京城送命?”

        “噢!……”曹吕庄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我想朱卫登元帅断然不会处置你们。也许元帅还会重用你家李将军去计伐林可多呢!”

        “多谢老先生难说出此话!”

        “咳!何来说谢?小兄弟还是赶快进院休息吧!”

        曹吕庄说完,依旧忧心重重地向前方行去。……

        话说三公子耶无害离开大兴善寺,很快,他又只身来到了刻有唐朝“开成《十二经》”的碑文集中之地。因为他心里知道,这石碑上刻的经文正是“儒家十二经”,在历代文人举子必读之文。而且每年的应试,不论是院试、乡试(解试)、会试,还是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都少不了会从中出题!其实所说的“四书五经”,即《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及《诗经》《尚书》《周易》《礼经》《春秋》,除《孟子》之外,其余都在十二经之列。其中《大学》《中庸》选自《礼记》,而《诗经》《尚书》《周易》《周礼》《仪礼》《礼经》《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就是所说的《十二经》,如再加上《孟子》一文,便又成为名符其实的“儒家《十三经》”。

        然而,耶无害来到这碑文集中之地,事情果然如其所料,这里与他所到的大兴善寺却是判若两样:只见这里虽不能说是人山人海,但是,共有一百一十四块经碑的《开成石经》却早已被前来赶考的举子围得水泄不通。耶无害站在人群之外,向四周瞧了瞧,他猛然发现对面的这堆人群好象围得特别多,而且里面还不时传来啧啧的赞叹之声。

        于是,耶无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这伙人群。他想观察究竟,看看是何碑文竟会如此引人注目。但是,等他站稳脚根,定睛一瞧——咳!这些人哪是在欣赏碑文?原来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位才子盘坐在一块经碑前面在奋笔疾书!只见此人右脚压于左股之上,上身微微前倾,一边左手研墨,一边右手在挥毫书写石碑之上的经文。顿时,耶无害的心中已明白了许多——这里之所以能够如此吸引众人前来观赏并传出阵阵赞许之声,不仅是因为这人群之中有前朝名人书写的碑文石刻,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人群之内有位当众疾书的才子。

        于是,三公子耶无害继续细细瞧将下去:只见此人一双真睛已不再去看那石碑之上的经文,而是在直视着他那犹如笔走龙蛇、云烟缭绕的笔尖;顷刻之间,便是数行字迹飞飘而过。然后,他又将这写满笔迹的纸张向人群中一抛,继续另寻纸墨挥笔疾书!于此同时,那人群里得到所抛纸文的人士便欣喜若狂地跑向一处去仔细研磨欣赏。然而,出乎众人意外,只见此人笔法愈来愈快、愈来愈激烈,他好象旁若无人,几经左右开弓,那挥洒而去的张张纸文已将他四周的围观者驱散得一干二净!其笔不之快,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等到那人书写完最后一张纸文而猝然呆坐凝思之时,三公子耶无害却一直未有挪动半步,而是在仔细审视着这人的一神一态及一式。在耶无害的眼里,这一幕幕绕眼而过的情形,却使他疾如电掣般地联想到了“仙佛道儒僧尼”及“工商农学兵医”等诸多方面的的人物、思想、观点和动静之态。为何如此来说呢?因为耶无害早已看出,此人不仅是的操练书法,而且是在坐禅静修。他正是修练着佛祖乔达摩.悉达多~释迦牟尼体式坐法之一的半跏单盘吉祥坐;看其若有所思、若有所虑的神态,耶无害已猜测得出,此人必有难言之隐。更何况耶无害看到他所书写的《诗经.小雅.采薇》的片尾之词,他就更明白这位盘坐之人的心中所思。

        所以,就在众人哗然而去的时候,三公子耶无害依旧恭身其后,用他那迷人的声色歌喉道出了那人此时此境的肺腑之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就在耶无害余音未消之时,只见那盘坐静思之士终于微微侧了侧身,用一种余哀未尽的语调向身后之人问道:“请问阁下是……”

        “噢!”耶无害听得寻问,急忙拱手微笑道,“本人来自巴蜀东道,姓耶名无害,特来京城赶考!”

        “赶考?!哈哈哈……”那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随后他又嘎然止住笑声,转首问道,“请问耶公子今年是第几次前来赶考?……”

        “嗯?……”耶无害被他这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他心里感到老大的不愉快。他心想:“我这首次前来京城赶考都已是盼望已久,更有些等得不耐烦!他怎么还希望我是曾经几次落榜如今再次前来赶考的?这也太小看我耶无害了!……”

        三公子耶无害正这样闷闷不乐地想着,只听那盘坐之人又说道:“如果你是首次前来赶考,那我劝你还是及早还乡吧!免得你落榜之后无颜去见家乡父老。”

        闻听此话,三公子耶无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想,此人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临考之前竟对人说出这等不吉利的泄气话,真是晦气!这个丧门星!他这不是有意惹事生非、让人怒发冲冠么?……难道说他本人亲身经历过此事而心怀不满地在怨天忧人么?想至此处,耶无害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冷冷地问道:“请问阁下的尊姓大名!”

        那人听此相问,便慢慢地站起身来说道:“卑人不才,姓张名旭,江南吉安人士,人称‘张草在世’。”

        “哈哈哈……”三公子耶无害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自称“张草在世”的张旭被耶无害这“波浪滔天”的笑声搞得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心里道:“我报出我的大名,他非但没有出言相敬,竟然放声大笑!大有嘲笑之心!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人物呢!难道说我‘张草在世’的大名他还未曾听闻?若是这样,他实在也是太孤陋寡闻了!要说天下的文人举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江南有位‘张草在世’的张旭,他们做梦都想见到。这位姓耶的公子倒、反其道而行之,毫不在乎,简直是岂有此理?可恼!可恨!气杀我也!”

        想到这,只见张旭怒气燃燃地向耶无害质问道:“耶公子!你笑什么?难道说你觉得我张某人不配此称吗?”

        “嗳!我所笑自有缘故!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可容之事。”耶无害瞅着张旭落落大方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么爱口出狂言呢?原来是与前世苏州人张旭同名的‘张草张巅子’。耶某失敬!失敬!还望‘张草在世’多原谅!”

        “哈!哈!哈!”张旭又是放声大笑道,“想不到耶公子还很会说话的。我既是那豪爽不拘的张颠子,又岂会与你计较这些?谈什么原谅之词?我倒觉得你我谈话颇对口味哩!”

        “是吗?”耶无害微笑着说道,“人说张旭精通楷法,草书最为知名。他往往在酒醉之后呼喊狂走,豪情奔放,无视权贵尊严,在显赫的王公大人面前,脱下帽子,露出头顶,奋书疾书,绝妙的草书流转直下,笔走龙蛇,字迹如云烟一样舒卷自如,字字惊天动地,似如鬼斧神工。简直是下笔如有鬼神相助,时称“草圣”、“张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哈!”张旭却不以为然地笑道,“请问耶公子,你说的是前朝的张旭呢,还是你眼前的张旭呢?”

        “哈!哈!哈!前张旭,后张旭,虽非同代之人,但是性格、风姿相似,都善于若有神助的草书,这前后又有何异之分?不然,又岂有‘张草在世’的美称呢?”

        “嗯!耶公子少年风流,语语惊人,字字舒畅人意,真乃好比是‘宗之来我前,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呵!你瞧瞧!这两个酸不溜丢的秀才倒互相吹捧起来了!真好似文人之中的“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正自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就是“物以类聚”的典范!当然,咱们在此处如此评论他们并不是在讽刺嘲笑,而是在大大的赞赏他们。请听者或是读者不必太用意,不必太为古人担忧!

        且说此时的耶无害闻听张旭的一阵赞许之辞,他略带惊喜之色地问道:“看来张兄一定是读过杜甫老前辈的《饮中八仙》这首诗。”

        “哈!哈!哈!”张旭旭遗笑大方地说道,“你我彼此彼此,你可否与我对唱此诗?”

        耶无害闻听张旭的相邀,盛情难拒,便欣然应道:“好吧!就请张兄先来。”

        张旭听了,毫不推辞,脱口吟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眼。”

        张旭诵完首句,于是耶无害随后吟出了第二句:“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哈!哈!哈!好一个‘脱帽露顶王公前,高谈雄辩惊四筵。’我今天叫你们俩都在我面前脱帽下跪!”

        再说三公子耶无害吟诵完《饮中八仙》最末一句之时,却被这突然从他俩背后传来的一句挑衅之词惊得诗兴全消!他只感到,这是好生熟悉的一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叫声。于是,耶无害猛然转身向后望去,只见一群打手模样的人正围拥着一位手握“金光大扇”的白衣少年公子。

        你道此人是谁?果然不出三公子耶无害所料,这位手持大扇的白衣公子正是他痛恨已久、毁他“万宝玉”的陈剑南!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在三公子耶无害怒目而视那高傲凌人的陈剑南之时,那陈剑南也早已眼含杀机地向耶无害说道:“耶无害!原来你还没死,那场大雨竟把你淋活了,果然是命大啊!”

        “哼!陈剑南!你这种卑鄙小人,坏了我的‘万宝玉’,我一定会让你偿还的。”只见耶无害怒发冲冠地指着陈剑南喝道。

        “哈!哈!哈!”陈剑南一阵狂笑过后,猛地大扇一合,指点着耶无害喝道:“哼!耶无害!你死到临头,还敢在此狂呼乱叫!告诉你,你这种凡夫俗子根本不配带上‘万宝玉’。来人哪!将他与我拿下,让他在我面前脱帽下跪!”

        “是!”顿时,陈剑南身边的一帮打手便应声向三公子耶无害猛扑过去。

        且说三公子耶无害正欲举手相抗,却见身旁的“张草在世”将他的那支大笔一挥,顿见这群打手的脸上开了“片片黑花”。只听得“哎呀!哎呀!”几声连叫,数名打手的双眼已被他那大笑之上的黑墨封了个“眼窝漆黑,二目难开”!随即,只见“张草在世”身形陡然一转,也不知是其拳脚还是大笔杆头的威力,那伙打手已被击得犹如“波浪急退”似的一齐滚爬在了地上。然而,等到“张草在世”挥笔立身站定之时,也不知是怎么那样准,只见那笔杆头又射出一道“黑线”,正好不偏不倚地一直飞落到了陈剑南的脸腮和衣领之上!

        再说此时的陈剑南见一道黑线向他飞来,正欲飞身躲闪,但是未及他反应过来,他只觉一股“凉意”飞落到身,面部和脖领之间已沾上了点点墨墨。于是,陈剑南下意识地用手一抹腮上的黑墨,这一下可更糟了。他本来腮部的点点黑墨被这一抹已变成了一大片,再等他反掌一看,却见掌心已是漆黑一片,同时那黑墨腥臭之味一直扑鼻而来。顿时,陈剑南勃然大怒。只见他腾空跃起,只一个“孔雀开屏”便将“张草在世”的笔杆击为两截!说时迟,那时快。那陈剑南还尚未落地,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扫螂腿”便把“张草在世”踢翻在地。还未等“张草在世”翻滚起身,只见陈剑南又蹬脚跃起,一个“饿虎扑食”,“金光大扇”直向“张草在世”的面门击去……

        此时此景,情势万分紧急!纵然三公子耶无害飞身前去相救,怕那也已是徒劳无益。只见那陈剑南飞身欲落,一把“金光大扇”就要将“张草在世”打得个脑浆迸裂!这一时刻的耶无害对境已是瞠目结舌,看来这位“张草在世”必是厄运难逃。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等会接着讲!现在要说的是,三位武士正是“蜀东六雄”之中的“飞天神龙”耶金风、“铁扇公子”欧阳青风和“卷地风”黄世英。试问这三人要去何方?实不相瞒,他们三人正是奉耶老太爷之命前去荆州城打探消息,如有不测,他们三人也好助荆州剌史仇天亭一臂之力。现在他们三人正骑马穿行在屈原故里归州的江北境地,但他们已听说当阳太守林可多已攻占归州,归州郡守李军锐已率残部溃北;更让他们三人万没想到的是,听说荆州城池也已被林可多的军队攻陷,城内更是惨不忍睹。为此,他们三人打马扬鞭,加快了奔向荆州的马蹄……

        至此,咱们再回过头来看看那位“张草在世”的命运如何。就在陈剑南将大扇的钢柄砸向“张草在世”面门的一刹那,猛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陈剑南只觉得他那紧握大扇的右手被震得隐隐剧痛,还险些将大扇丢落在地!顿时,陈剑南暗吃一惊,“啊!不好!”,一个“鱼跃后翻”便跳出圈外。

        待陈剑南举目一瞧,只见一位手持寒剑的紫衣年少武正与他“隔海”相望。

        “噢!我说是谁呢!”只中听陈剑南勉强地笑着说道,“原来是‘万花公主’身边的‘铁手护花使’皇甫梨奇。幸会!幸会!”

        “废话少说!”皇甫梨奇挥剑喝道,“你这等人,欺负手无寸铁的应试举子,差点伤及人命!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来和我比试比试!”

        “哈!哈!哈!”陈剑南禁不住仰天大笑,那脸上的黑墨更是“神采飞扬”、满天乌云散。随后,他止住笑容说道:“要在以前,我是会让你三分的!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万花宫里的人!不过今非昔比,一来是你冒犯于,坏我大事;二来是我好忌恨你能常守在‘万花宫主’身边。今天得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将你杀了,日后我可以取代你进入‘万花宫’,让我这‘金扇公子’也尝尝做护花使的滋味。哈!哈!哈!……”

        陈剑南说完,大笑不止。这时,在一旁怒目相听的“铁手护花使”皇甫梨奇早已是气得火冒三丈!只见他呐喊一声,举剑便刺向对面还在狂笑的陈剑南。他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傲之徒,让他知道知道万花宫里的人的厉害!让他休想再打“万花宫主”的坏主意。

        再说那睨视而笑的“金扇公子”陈剑南见皇甫梨奇来势凶猛,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刹住笑容,挥扇应战。

        顿时,这两人便是“嘿!嘿!哈!哈!乒乓当当”的一阵好杀。

        再说此时那早已闪列在一旁的“张草在世”张旭和三公子耶无害简直被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格斗吸引得忘乎所以,就好象他俩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岂不知这位“铁手护花使”皇甫梨奇的到来,竟是救了“张草在世”一命,更免了耶无害的一顿痛打。

        再看此时的“金扇公子”和“铁手护花使”,只见他们是“剑扇相搏,白紫相间,分外明清”。但是,几经旋转之下,那剑光扇影云来雾去,“白衣”、“紫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早已使在场的围观者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然而,在这围观的人群之中,却有两个遥遥相对的武林林人物在楼阁之上不露声色地观看着这两人的交战。只见他们一个是头戴笠帽,半露着脸面,一身青衣,横挎腰刀;另一个则是身着灰色武袍,腰携长剑,临风俯视!

        你道这两位武士是何许之人?实不相瞒各位,这两位就是各自独身进京前来暗查杀手的“流亡侠士”:他们其中之一便是“旋风十八骑”之中仅剩其一的“金刀老大”箫道林;另一位则是远自蜀川而来的“峨嵋飞人”陆文飞!

        话说之时,撕杀依旧激烈。而那位楼阁之上的“青衣刀客”已默默地来到了人群之后。然而,对于这两位侠客的一举一动,一向警觉得“眼观六路,耳闻八方”的三公子耶无害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一目二楚!更何况他通过这二人的装束携带已将他们各自的身份猜测得十有八九。因为他在大雁塔的顶层曾经窃听到那“四大恶人”说过,“旋风十八骑”的“金刀老大”箫道林和“峨嵋飞人”陆文飞已经进京,所以这两人耶无害自会将他们对号入座。但是,三公子耶无害象是对那位“青衣刀客”就是“金刀老大”箫道林确信不疑,可对那位“灰衣剑客”是不是“峨嵋飞人”陆文飞就有些拿不准了。因为这天下江湖之中的武林高手、佩剑之士多如牛毛,即使那“峨嵋飞人”陆文飞已经进京,那也不能断定这位“灰衣剑客”就是他!更何况“佩剑”之风俗盛行已久,而且他早已听说大内高手“十八太保”之中的“神行太保”神太极和“天皇密使”司徒一敏已经为寻觅杀手出入江湖,还有“北神腿”刘振天、“西庄王”古西天以及“中原七侠”之中的“江南第一剑”楚江南、“神掌杨”杨忠凯、“南派少林”正宗拳师武江洪”、“逍遥浪子”宫明一游、“峨嵋飞人”陆文飞、号称“飞天虎”的总管康忠汉、“拼命三环”庄熊又何尝不能进入京城?面对那位“灰衣剑客”,在这众多武林人物之中,你说又能是谁呢?……

        然而,三公了耶无害也不愿细加多想了。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些人物的来京之意,而且能在万人之中遇得其一便是万分有幸,他何不赶快将那大逆不道之杀手阿里耶库尔的下落告于“金刀老大”箫道林呢?

        想到此处,三公子耶无害便趁着陈剑南与皇甫梨奇激战得难解难分之际,他慢慢地走过人群,将那位他自认为是“金刀老大”箫道林的“青衣刀客”悄悄地拉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等到他们二人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三公子耶无害便先开口说道:“敢问大侠是不是人称‘金刀老大’的箫大侠?”

        那位“青衣刀客”闻听此问,心中不由一愣,心想“这位应试举子怎么会知道我之大名?!这还了得!……看来我的目标还是太明显!竟被人一眼认出!”

        于是,“青衣刀客”客气地回答道:“我看小兄弟是认错人了,我与箫大侠素不相识!”

        闻听此话,三公子耶无害不由心中暗急。他知道这位“青衣刀客”是在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又不好直说。于是他只好改口说道:“不管你是谁!可我看得出你是位行侠仗义之士,我有那位耶律氏国杀手的确切下落!”

        “噢?……”“青衣刀客”不由转睛想了想,说道,“此话当真?”

        “君子决无戏言!”

        “好!那你说他在哪?”“青衣刀客”审视着面前的这位举子问道。

        于是,三公子耶无害大胆地说道:“此人名叫阿里耶库尔,年约二十上下,黑衣带剑,他就在大兴善寺。”

        “噢!他在大兴善寺!……”“青衣刀客”思索了一下,随即他又转身问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这……”三公子耶无害被他这一问,一时感到无言以对。事到如今,他觉得也只有将实情完全讲与他听,否则他岂会轻易相信?于是,耶无害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来这之前亲眼见到阿里耶库尔就在大兴善寺,他是和法深大师在一起。”

        “噢?你是说他和中原武林至尊法深大师在一起?”“青衣刀客”更是有些怀疑地追问道。

        “对!正是如此!大侠若想为天下武林报仇雪恨的话,请尽快到大兴善寺去找阿里耶库尔;否则时间一长,他又不知去向了。”

        三公子耶无害刚刚说完,却猛见“青衣刀客”已敏捷地抽出宝刀,喝道:“什么人?快出来!”

        于是,耶无害急忙转身寻声望去:只见那墙角处慢慢地走出一人,边走边笑道:“哈哈哈!金刀老大!不必如此,你我正好联手去对付阿里耶库尔!”

        再说此时的“青衣刀客”和耶无害举目一看,心中顿时明白几分,这人正是刚才观看陈剑南和皇甫梨奇激战的“灰衣剑客”。只见他缓缓走至他两人面前,拱手施礼道:“你们的谈话,我已全全听到。既是如此,我们何不尽快前往大兴善寺?”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金刀老大?”“青衣刀客”说着,便将宝刀插回了鞘内。

        “本人姓陆,名文飞!当然知道‘金刀老大’的鼎鼎大名和大侠风姿。”

        “噢!原来是‘峨嵋飞人’陆文飞陆大侠。幸会!幸会!既然你我同为寻找仇敌而来,那就不必耽搁了!请——”

        “好!多谢这位小兄弟将这消息告知我们,咱们后会有期!”

        “峨嵋飞人”陆文飞说完,便和“金刀老大”箫道林纵身跃出了墙外……

        此时,三公子耶无害见这两位堪称天下一流高手的大侠已经远去,他便急忙转身返回。

        等他来到人群之中,只见皇甫梨奇和陈剑南依旧在剑来扇去地恶战。看其情形,这两人已战了不下二百余个照面,两人也渐渐感到体力有些支撑不住。

        恰在这时,只见从圈外飞身跃出一位风姿卓卓的绝色侠女。只见她是一身雪白紧束纱衣,肩飘两条粉红纱带和朵朵秀发;在那秀发之下,但见是:玉面鼻耸,唇红齿白,两道弯弯新月秀眉悄悄挂在一双娇嫩无比的凤眼之上;曲曲玲珑的双耳半露鬓发间,颈下肌肤艳如雪脂,满怀春色正温柔,倩腹柔滑多丰姿态,玉腿丰韵嫩生光,身姿分明豆蔻散郁香。真乃是仪态幽丽,恰似仙桃芙蓉初发蕊;说不尽万般娇娆,画不尽千重艳情。

        说了半天,你道这位“艳体连珠”的仙姿侠女是何人物?实不相瞒,她就是前文曾经提到过的“万花公主”程圆圆。无疑,她的这一出现骤然使众目皆惊。即使那还在争相撕杀的皇甫梨奇和陈剑南也不禁为之一惊!

        这时,只见“万花公主”挑起玉指向皇甫梨奇示意道:“护花使!不要打了,快随我回宫!”

        喊声过后,早见皇甫梨奇已飞身落在了“万花公主”身边。

        却看此时的“金扇公子”陈剑南,他见是公主前来,垂涎欲滴的他便也急忙凑上前来媚颜笑道:“原来是公主驾到,有失远迎。不知公主一向可好?”

        “你滚开!公主不愿见到你!”只见皇甫梨奇气愤地向陈剑南挥剑喝道。

        且说此时正低头向“万花公主”程圆圆问安的陈剑南,冷不防见皇甫梨奇的利剑已挥向自己的面堂,他急忙仰首向后退却。恰巧,他与那正对面的“万花公主”打了个照面。然而,“万花公主”并没有喝斥“金扇公子”陈剑南,而是“格格”地朗笑了起来。她笑得好爽快,笑得直叫人闻声陶醉,直笑得众目皆明、满天乌云散!而那陈剑南却还一时不知何故。

        过了许久,“万花公主”那银铃般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就连她身边的“铁手护花使”皇甫梨奇等人也忍不住瞅着陈剑南的模样开心地大笑起来。终于,“金扇公子”陈剑南恍然明白“万花公主”和众人都是在嘲笑他自己。他自知脸上被黑墨涂染一片,顿觉面上无光、羞愧难当,便慌忙带着他的一帮人在嘲笑声中苍皇而去。……

        此时,“万花公主”程圆圆见陈剑南已经离开,便渐渐止住了笑声。她身旁的皇甫梨奇也已将宝剑收回鞘内。只听“万花公主”向皇甫梨奇问道:“皇甫大侠!你救的那两位举子呢?”

        “在那——”只见皇甫梨奇用手指着对面的“张草在世”和耶无害说道。

        于是,“万花公主”便顺着皇甫梨奇所指方向望去。顿时,她那绽放情韵的两道迷人目光便在“张草在世”和耶无害的面孔上来回扫了两下。最后,她还是将一双“丹凤朝阳”的目光投落在了耶无害的双睛之间。刹时,耶无害猛觉有两股热流注入他的双睛,他急忙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目光。

        这时,只见“张草在世”示意了一下耶无害,两人便一同来到“万花公主”和皇甫梨奇的身前。未等她们两人开口,却见“张草在世”已拱手谢道:“多谢皇甫大侠搭救之恩。张某必将永世忘!”

        “嗳!不要谢我!”只见皇甫梨奇微笑着摆手说道,“是公主让我来的。要谢你们还是谢她吧!”

        “噢!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张某有眼无珠,到现在才知道救命之恩是出于公主之心和皇甫大侠之手。请受张某两拜。”

        说着,“张草在世”就要跪地作谢,却被皇甫梨奇一把拦住说道:“公子何必如此?我们可受不起此等大礼啊!”

        “是啊!张公子!这跪谢之礼就免了,只要你有此心意即可了。”“万花公主”对“张草在世”说完,便又转眼望着耶无害问道:“这位公子,人家都是又谢又拜的,你怎么默不作声呢?”

        “哦!多谢公主和皇甫大侠前来相助,晚生耶无害知遇之恩至死不忘!如有机会,愿竭力相报!”

        “噢?!……”“万花公主”不由故意挑逗着耶无害说道,“公子要谢我,又要报答我。可你怎么谢我,又怎么报答我呢?”

        “这……”耶无害闻听此问,知道公主是在有意为难自己,便转睛想了想说道,“耶某不才,请公主指点一二。”

        此时,“万花公主”听得此话,反倒觉得有口难言了。她本想试探一下这位耶公子如何回答,没料到他却又将这话推给了她,实在令她感到这位耶公子甚是精明,简直无屑可击。于是,公主又禁不住银铃般地朗朗笑了起来。然后她又止住笑容,说道:“耶公子真会开玩笑!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我为你指点吗?你不愿说,就留在你心底吧!还请你们二位多保重,我们告辞了!”

        “公主请!”

        于是,“张草在世”和三公子耶无害便目送着“万花公主”和皇甫梨奇渐渐远去。……

        至于“张草在世”和三公子耶无害后事如何,在此暂且不提。只说那“追命刀”吴天霸等十一人,他们离开荆州城,一路快马加鞭,势如风驰电掣。到了午后时分,吴天霸一行十一人便在半道追赶上了护送仇夫人耶家珍的车队人马。然而,他们互相通报姓名又交谈一阵之后,才知道双方都还不知道仇天亭将军的消息和下落。这无疑又使他们各自蒙上了一层更加沉重而又忧虑的心情。尤其是此时正坐于马车之上的仇夫人耶家珍,她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了。她对于夫君深记于心的一片真情何时能得以解脱,何时又能得以慰藉呢?她真没想到,仇天亭前去耶家庄园救驾,竟然是一去不复返!致使整个荆州城沦陷于一片战乱火海之中,他如若得知事已至此,岂不会痛心欲绝!她虽然很快就会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可是她身边没有夫君相随,而且荆州城已乱于一片兵火,她的心中已积压着说不出的遗憾和悲痛,这又使她怎么好去见父母兄弟姊妹呢?难道就这样愁眉苦脸地去见家乡父老乡亲吗?不!不能!绝对不能!她应该欢天喜地归故乡,应该喜笑颜开地面见家乡父老。不就是荆州遭以贼败攻陷吗?说不定夫君会再次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或是从他友人那里借到精良部队,重新杀回荆州驱赶走些反叛贼军!这都是有可能的事!……

        想着想着,仇夫人耶家珍的心情已渐渐有所好转,她觉得眼前的路途已一片光明,道路两旁的鸟语花香时时在涤荡着她那渐渐开启的心扉。忽然,仇夫人见她正前方飞来一只白鸽,一只好眼熟的白鸽!眨眼之间,这只白鸽已欢快地降落到了她的膝盖之上。

        再说此时的仇夫人定睛一瞧这只白鸽,她又不禁喜上眉梢——原来这只飞鸽正是她家乡的信鸽!于是,仇夫人立即从它的腿部取下了一卷扎好的信条,急忙取开观看。只见上书几行简明的字迹:

        仇将军、仇夫人:

        金风及其兄弟三人不日即到荆州,欲助你们一臂之力。

        康忠汉七月六日

        仇夫人看罢,立刻明白,二弟金风及其兄弟一定正在赶往荆州,想必不久他们便会在半相遇,她那一颗驿动的心又不禁为此而感到悲喜交加。想来二弟在五月离开荆州,如今又将去荆州,然而今非昔比,荆州城在仅仅一月之后已判若两样。这让她一个做大姐的怎么好向二弟讲起呢?不过二弟此次前来是欲助夫君一臂之力,这样一来,夫君岂不是如虎添翼么?然而,仇夫人深知夫君已不在荆州,二弟又当如何去助夫君这一臂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