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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怎么办?

        李克农对龙潜说:“看来,统战法宝现在要同武装力量结合起来用了。”说完,他一面派“八办”的警卫武装把守汽车,谁也不准动,一面亲自找到军需司进行交涉。

        两天过去了,国民党军需司只得同意毛毯运走,不过,运费要算在新四军的头上。李克农点头一笑,上万条毛毯出了桂林城,缓解了前方将士的燃眉之急。

        办事处迎来送往的任务也很繁重。周恩来、叶剑英、徐特立、博古、叶挺、袁国平、张鼎丞、胡乔木等都来过“八办”,并由“八办”护送到各地。

        越南共产党领袖胡志明,当时化名胡光,也在“八办”住过大半年,还担任过办事处的俱乐部主任和墙报编辑,并曾给《救亡日报》写过有关东南亚民族革命形势的分析文章,以后也由“八办”护送到了外地。

        李克农的工作如此繁杂,但他却善于出主意,想办法,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平江惨案”发生后,桂林“八办”一方面忙着安置撤退下来的同志,一面准备开追悼会纪念死难烈士,表示对国民党顽固派的抗议。李克农指导办事处的同志编辑了纪念册,以“平江惨案”的实例,教育大家在国民党统治区工作,遇事要多加注意。他细致的工作态度,令周围的人佩服不已。

        夏衍回忆说,一次,他和李克农谈起自己和国民党一个高级将领之间的谈话。李克农仔细听完后,问道:“你们之间……”

        “现在可以无话不谈了,以前,只是泛泛之交,只听我的,不讲他的,后来,他对我很坦率,渐渐地熟透了。……”“熟透到……”

        “连他家庭生活中的苦闷也和我讲了……”

        “这很好,算是交上朋友了。……讲这些话的时侯,他的态度……”“先很随便,后来越讲越激昂了。”“在哪里谈的?”“在报馆,我的办公室。”“没有旁人?”“没有。”

        “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随身带了一瓶酒,一包花生和叉烧。”“讲这些话的时候,喝醉了没有?”“没有吧,他平常能喝一瓶白兰地。”

        李克农思考了一下,说:“假如喝醉了讲的,也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酒醉吐真言’,另一种是借酒装疯,有意讲给你听。今后要注意这种情况。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情况下讲,可以有不同的含义的。”

        一番话,使夏衍受益颇深,甚至使他觉得,这对他以后创作剧本、刻划人物也有莫大益处。

        1940年冬,随着蒋桂矛盾的发展与激化,蒋介石下令撤销桂林行营,改设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桂林办公厅。白崇禧调往重庆,李济深担任了办公厅主任,副主任由蒋介石的亲信、浙江黄岩人林蔚担任。国民党中央势力趁机渗入桂系集团的大本营———广西,广西当局对中共的态度逐渐有所改变,一股暗流向着这座著名的“文化城”冲击而来。

        1940年11月,国民党军政部桂林办事处派人来到“八办”,要求“八办”先行递交“自动”呈请撤销的公文,并限于11月19日前将办事处事务结束。

        11月12日,李克农致电中共中央和中共南方局。次日,毛泽东复电指示:

        一、向国民党当局申明,我皖南部队准备奉命北移,在实行北移前有事要做,暂难结束;

        二、如彼方要求马上结束,请先来一正式公文;否则,则让其封闭为好。但我方内部要准备安全撤退,以防万一。

        李克农接电后,以朱德、彭德怀和周恩来、叶剑英的名义,再电国民党军政部,要求缓撤“八办”,并与桂林办公厅主任李济深疏通。

        “皖南事变”

        李克农心里清楚,这位李任潮(李济深)先生和蒋介石一贯面和心不和。1929年初,李济深作为蒋、桂矛盾的和事佬,由广州去南京,还曾被蒋介石囚禁于南京汤山,直到“九一八”事变后,才获得自由,以后一直和反蒋人士来往频繁。李任主任的头几个月,的确曾给“八办”一些方便。所以,李克农找过他。然而,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了。蒋介石此时磨刀霍霍,正酝酿着一场骇人听闻的大事变。李济深只好电告李克农说:

        获悉贵集团军桂林办事处奉令转饬结束,务希即通令新年终撤销,结束前如尚未经运用之资材,暂准酌量少数人员办理转运为宜,并限于1941年1月内运完,切勿再延。

        实际上,李济深给“八办”又延长了一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头绪纷繁。

        为了在桂林“八办”一旦取消的情况下,中共仍然能取得在南方活动的立足点,李克农化名“龙正泉”,租用了泗河别墅作为“公馆”,在此设立了新四军交通运输处。

        形势逆转,速度惊人。恰在此时,蒋介石精心策划的“皖南事变”发生了。

        1940年10月19日,蒋介石指令何应钦、白崇禧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会参谋长名义致电八路军总司令朱德、新四军军长叶挺等,命令在长江南北和黄河以南的新四军和八路军在一个月内全部开赴黄河以北,并由50万人缩减到10万人。中共中央为顾全大局,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同意将安徽南部的新四军调至长江以北,并连续电告中共华南局和军委会书记项英,趁国民党军队尚未部署完毕,迅速率部北上,防止其突然袭击。

        遗憾的是,项英未按中共中央的指示行动,却与顾祝同商定新四军的北上路线,在国民党军队部署就绪的情况下,才开始率新四军军部和部队共9000多人由泾县云岭地区出发北移

        。1941年1月6日,新四军在泾县茂林地区遭到预先布置的顾祝同、上官云湘指挥的国民党军队8万多人的伏击,新四军艰苦奋战7昼夜,终因力量对比悬殊,除两千人突围外,其余大部壮烈牺牲,其中包括新四军高级将领项英、周子昆、袁国平等,军长叶挺被扣。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事变发生后,国人无不悲愤万分!

        中共中央代表周恩来在重庆的《新华日报》上愤怒地写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抗议国民党的暴行,全国各民主党派、海外侨胞、国际舆论广泛表示对中共的同情与支持。

        而蒋介石却得意洋洋,17日,他在重庆宣布:新四军为“叛军”,取消其番号,军长叶挺“革职”交“军法审判”。同时,他还调集20万大军进攻华中、华北地区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一些反共分子弹冠相庆,第二次反共浊浪掀起了。

        桂林的风向也急剧右转,“八办”门前,忽然布满了一群国民党军警和特务;有时,特务竟大摇大摆地闯进“八办”的大门。此情此景,令李克农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

        李克农令人将大门敞开,亲自站到门口,那些晃来晃去的特务见是大名鼎鼎的李主任,赶紧溜走了事。
        国民党的宪兵、警察也时常来办事处,对房东进行恐吓和威胁。李克农听到后,总是立即从楼上走下来安慰房东说:“要坚持,不要听敌人的那一套。”

        国民党特务招数使完,竟开来一辆汽车,把办事处的门墙撞倒。桂林“八办”已无望保留,李克农一面积极进行统战工作,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的阴谋,争取社会的同情和支持;一面迅速组织疏散和精心部署中共地下工作。

        夏衍就是被安排疏散的一个重要人物。

        1月22日,李克农打电话给夏衍,告诉他“皖南事变”的消息,并要他通知《救亡日报》全体党员作好应变准备。

        中午,国民党新闻检查所周所长给夏衍打来电话,要求报社全文照登国民党中央社统发的诬蔑新四军“叛变”的稿件,声称此乃中央党部的命令,全国报刊必须一律照办。

        夏衍马上打电话给李克农:“李主任,方才我的老乡周所长送来一份很重的礼物,我们打算不收,你看怎样?”

        李克农答:“好!但得十分小心,能做得不伤情面最好。”

        “皖南事变”后

        根据李克农的要求,夏衍等人决定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即先把国民党中央社的电稿全文付排,并登在头版头条上,把它送给检查所审查,等盖上“审讫”的图章后,晚上打纸型时,再将那篇电稿抽走,另换它稿,使国民党的美梦不能得逞。

        这一招,可惹恼了那些检查官老爷们,他们不仅将当天的《救亡日报》全部扣押,而且还给夏衍一个书面的严重警告。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夏衍正和同仁在报社的会客厅里打乒乓球,忽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穿棉大衣,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进门就喊道:“好悠闲啊,还在打球。”

        灯光昏暗,夏衍仔细辨认:是李克农!

        两人走进里屋,夏衍忙问:“办事处已被包围了,你怎么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