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看着就开始啧啧称奇，然后一脸陶醉起来。凌厉风轻咳了两声，打断了我的视觉享受，“点好了吗？”我嗯了一声，问道，“我选好了，你喜欢什么？”凌厉风笑了下，带点无奈的说，“我无所谓，冰激淋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只希望不要太甜。”
我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起来，“不会吧，那你还来？”他微笑摇头，眼神却依然充满喜悦，“没关系，我喜欢尝试新事物。你喜欢的，相信我也会喜欢的。”我又是一怔，这话怎么那么暧昧呢。我有些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凌厉风又粲然一笑，说，“我相信你的品位阿。”我一听这话立即就释怀了，取而代之的是骄傲满溢胸膛，我朝他眨了眨眼，将他原来对我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得还给他，“跟着我，有肉吃！”凌厉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若有所悟得朗声笑了起来。吃完了愉快的一餐之后，我又带他去尝试了吴江路的小吃一条街，随后还去外滩看了无敌夜景，走走停停，坐坐逛逛之间，等到回家的时候，已经约莫晚上十一点了。鹅黄色的路灯下，凌厉风风神俊朗的站在我的面前，晚风吹过，他双眸含笑的望着我，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那次出国前的饯行，那晚的夜色也一如今夜，月光将周遭的云层熏染成昏黄，蜡染一般的天幕一颗星星都没有，今晚的月色太亮了。高中毕业转眼已经三年，当年的惨绿少年和豆蔻少女都在长大，此时此刻，有陪着你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朋友相伴，分享这样一份夜色，应该满足了吧。“你也记起那天了，是吗？”凌厉风轻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回，他温柔的看着我，眼神中有让我惊慌的毫不掩饰的宠溺，他慢慢地说，“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既然你没有来日本的打算，那么就我回来。”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我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而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他看我的眼神灼灼，以无比坚定的口吻说，“毕业后，我会回国发展。那时候，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专注的看着我，那种不顾一切的专注让我有种莫名的心慌，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他当作朋友。况且，我已经有了秦旸，对，秦旸！不待我作出回答，忽然自我背后传来一句冰冷而不含温度的声音，“玩得开心吗？”
我慌忙回头，月色朦胧下，秦旸从昏暗的角落走出，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谁伤害了谁
秦旸朝我们步步走进，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芒，我总算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带着三分英俊，七分刚毅，可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却有着我所不熟悉的冰冷和愤怒。
我在慌乱之下，一时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才好，他到底来了多久，凌厉风对我说的话他又听到多少，唉，这不是添乱嘛，为什么秦旸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选择这最尴尬的时刻呢！
我怕我的话一出口，反而会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秦旸没有等到我的回答，脸色由青转白，视线也越过我的肩膀，紧紧盯着我身旁的凌厉风，咬牙狠狠地问，“今天一天，你就是和他在一起吗？”我轻轻点了点头，“他刚回国，所以我陪他四处看看。”秦旸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而缓和，反而更加阴郁，我看着他狐疑的眼神，非常无力的叹了口气，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秦旸不怒反笑说，“原来，你们还共进晚餐了？呵，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竟然还和他一起去吃哈根达斯？”听见这尖锐的语气，凌厉风微微蹙起了眉头，缓缓走到我的身边，淡漠的口吻和秦旸形成强烈反差，“你有什么资格干涉她的自由？即使你是他男朋友，也没权利过问她和谁交朋友吧？”
秦旸看着他，忽然冷冷笑了起来，脱口而出的话竟似积怨已久一般，“我没权利？你就有了？笑话，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你回国探亲我无话可说，但是。。”秦旸一顿，忽然就上前揪住凌厉风的领口，咬牙切齿的说，“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小楠，否则，即使是你，我也不客气了！”凌厉风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原地，表情漠然。我看情况不对，立刻厉声喝道，“秦旸！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我疾步上前要拉开秦旸的手。
秦旸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双眼依旧无比锐利的直视凌厉风，好似执拗的等他保证，也好似是两人之间无烟的战争，要用眼神把对手凿穿，要以气势使对方臣服。我使劲拽着秦旸往旁边拖，却拽不动他分毫，我气愤之下，改掰他的手指，推搡之间，一不小心手猛地一滑，尖利的指甲就这样重重划过秦旸的皮肤，一丝血痕慢慢浮现在他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秦旸忽然就松了手，转过头来看我，脸上竟是一片无力惨淡，他颓然的笑了，可那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你为了他，竟然。。这样对我？”我愣愣的盯着这墨般黑夜里触目惊心的红色，心隐隐痛了起来，我了解那种划伤皮肤细腻的疼痛，一丝一丝，不是太疼，却如同针刺一般，是种缓慢而磨人的痛法，就一如我现在胸口的疼痛。
我心里此刻万分后悔，慌乱得不敢正视他哀怨控诉的眼神，千言万语只能说出一句无力苍白的对不起。凌厉风却浑然没事一般看着秦旸，这才缓缓拂下他领口上的那只手，淡淡的说，“我是喜欢她，我回来也是为了她。”那句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清楚楚传进了我和秦旸的耳膜。秦旸的脸色又变了变，我带着几分哀求看了凌厉风一眼，有些疲惫的说，“你先走吧，可以吗？我和你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凌厉风听了我的话，表情总算是有所变化，他微微蹙起浓眉，想了一下，十分犹豫的看了我一眼，在接触到我坚定的目光之后，总算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之前，还搁下一句话，“我等你的答复。”直到凌厉风走出我们的视线，秦旸依旧闷声不吭，沉默着不发一言。我讪讪的跟他搭话道，“你今天怎么会来？”秦旸动了下唇，眼神中不无讽刺。有点阴阳怪气的说，“呵，我要是不来，今天的这出好戏不是就错过了么，凌厉风回国的事情你会告诉我么？”我听了他这略带讽刺的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我做了什么？他凭什么这样指控我？
我一气之下也口不择言，长久以来所有的不满统统都爆发了，“你说什么哪？又不是捉奸在床，你那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语气，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比起你和裴以珊做的那档子事，我跟他的那些根本算不了什么！”秦旸的身体忽然剧烈地一震，深深吸了口气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一人一次，这就叫公平？小楠，你在报复我，是吗？”我冷冷道，“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便你，我只想说，秦旸，你今天这样很幼稚！”
秦旸痛苦的闭了闭眼，平静了几秒后，复又睁开，看着我的眼神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幼稚的，是吗？明明开始是我有理，现在生气的人却成了你。”
我忽然觉得自己疲惫的说不出话来，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道，“的确是你有理，都是我的错，这样可以了吗？秦旸，这样在一起，我真的很累。”秦旸听着我说这些话，眼里没有震惊，只余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了，他无力的退开了些，苦笑说，“其实，早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你的心里就一直有块伤疤，不大不小，不碰不疼，可是偏偏除不去，忘不掉。”他顿了顿，眼神一片清澈，“我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管那么多，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即使互相伤害，还是要跟你在一起。我一直在努力，可是，你究竟能不能把我放在心上一回？今天是3月14号，人家说那是白色情人节，其实，有没有这个名目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找个理由跑来找你。”听着他的话，我沉默了。他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的小锦盒，抬起脸来看我的时候，我只觉得那眼神是一片心灰意冷，我一个激灵，忽然就浑身发抖，几乎不敢去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定定看着我，慢慢把锦盒放入我的手中，我却僵着手一动不动，他喃喃说，“和你在一起，总好像是我一直在追，而你在被动的接受。什么是公平呢？到底是你伤害了我，还是我伤害了你，我自己也已经分不清了。你其实说的对，这样在一起，真的很累。”我的心忽然一阵剧烈紧缩疼痛，好似被人用手生生握住的那种感觉，让我无法顺畅呼吸。
秦旸深深的舒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甘心啊，可事到如今，不放手也不行了吧？呵，与其貌合神离，倒不如痛快放你自由吧。”他说出口的话带着点自嘲，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死灰的释然。我慌了，急切的抬头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他却一把把我揉进了他的胸口，半晌，才有些哽咽的说，“不要抬头看我的脸，现在不要。”我感到耳边有一丝冰凉的液体滑过，猛地一惊，是泪吗？我不敢用手去摸。
秦旸却慢慢放开了我，我眼睁睁的听他对我说，“我们分手吧，小楠。”
我看着秦旸转头离去，心里的抽痛酸楚益发强烈而不可抑制，我呆在原地半天，直到忽然想起什么才如梦初醒一般撒腿就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