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两方人马都陷入死寂。我的腰给抱得更紧了,就如一条绳子锁住一般。
我吃痛地皱起了眉头:“拜托你们,要打情骂俏也不要把我夹在中间啊。”
听到此话,翠修首先皱起了眉头,低声说:“你在乱说什么?”
我偷看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当然哪个给命中要害的人脸色会好的呢?
我撇了撇嘴,他们旧情人在花好月圆、花前月下聚会,偏偏就要扯上我这个第三者,冤啊!
“晴妃,朕并不是不顾虑你,只是……”皇帝说到这里,也住了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在一旁的翠修。
“那也要翠明王识趣点才行。”
翠修冷哼了声,美丽的容颜如冰花,又冷又艳。
“这里是你说了算,你何必把问题推给我呢?”
皇帝目光闪动,沉吟半晌才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无谓僵持下去。念在昨日旧情,今日的事我不予
计较。放了晴妃,我就放你走。”
“你放我走?”翠修讥诮地扬起了唇角。
“你不怕我日后报复吗?”
皇帝微微一笑:“如果你可以的话,这也算是你的本事。”
我呆呆地看着两人,已坠入云雾之中。
什么跟什么?
皇帝竟然称翠修为翠明王?难道他是宇瀚的皇室宗亲?那他为何会流落到江湖上,甚至是青楼里做红牌
?
难道又是和说书先生所说的话本一样,皇帝本和翠修是缠绵悱恻的情人,后来逼于无奈,灭其满门。翠
修身负家仇私恨,泣血含泪远走天涯。现在两人重逢,又是道不尽的唏嘘……
“你在想什么?”翠修用力地摇了我一下,终于把我从还没有编织完整的故事中摇醒了过来。
“翠修……”我痛心地看着他,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告诉他:“放心,我不会和你争皇帝的,你勇敢地去
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天!”翠修瞪大了眼睛,咬牙看着我:“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宇律齐没关系了!”
我难过地垂下了头,“翠修,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我知道你还是余情未了,牵挂着他的。不
然为何你会冒这么大的险潜入皇宫呢?”
“我是为你……为了你……”翠修濒于抓狂的边缘,咬着贝齿便道,“我以月朝翠明王的名义起誓,若
有虚言,天打雷劈。”
月朝?位于宇瀚西边的大国?
我又是大吃一惊,原来翠修是月朝的王爷,并非我朝中人。
“好了!”皇帝终是不耐烦了,击掌道:“两位弄清楚来龙去脉了吗?也是时候让我了事了吧?”
翠修冷笑一声:“皇上未免太低估我了吧,你以为我会单身前来吗?”
皇帝微微扬眉,“你要螳臂当车,我也奈何你不得。”
翠修一震,默然无语。
敌情真的是斗不过皇帝。
此时正是星斗满天,月色耿耿,玉漏迢迢。草地上肃然无声,我心也鼓动起来,突然问:“这个……可
不可以让我决定啊?”
老是给别人像市集上的猪肉一样挑来挑去,实在算不上是一见光荣的事。
听了此话后,在场的人都是呆若木鸡。仿佛是嘲笑我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在两个皇室贵胄之间大放厥
词。
沉吟了片刻。
皇帝才深切地看着我道:“你不想跟我回皇宫吗?”
我脸一红,便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呐呐道:“我想回家。”
无缘无故离家多日,家里不搞得天翻地覆才怪。
皇帝一楞,可能完全想不到我会如此回答吧。
他没有做声。只是看着我,深深的看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心底深处。
潮水一般情愫,如起伏的波澜,一浪接一浪,汹涌而至,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别开头,不敢再看他。
只听见他轻轻的细细的呢喃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语。
接着,他便对翠修扬声说道:“修,我们定个约定可好?”
“皇上尽管明言。”
“你现在放了晴儿,我也不予你们为难,并派人护送他回家。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平定月朝内乱。三个
月后,我们再决胜负。”
“我如何信得过你?”这个条件对他太有利了,以皇帝现在的实力,要夺回我虽不算是轻而易举,但而
已是必然的事。
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皇帝微笑,“君子言而有信,朕是一诺千金。”
翠修思忖片刻,才道:“好!我们击掌为誓。”
“好!”皇帝呼了声,跃身上前,“啪”地一声在草地上和翠修相互击掌,定下战书。
“晴儿,本来朕并不想放你走的。但今晚——太多事出乎朕的意料了。看来朕是比想象中在乎你……很
多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唉,干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想想吧……你也想想……对朕是什么的感觉……”
皇帝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我撇了撇嘴,他自己想不通的事倒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本来想开口相驳,但一碰到他幽深如海的眼光
时,心一动,嘴唇蠕动一下,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似乎不满我们之间的气氛,翠修转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一双眼睛宛如是山中的水井,清凉又幽
深,澄清却望不见底,缓缓泛起冰凉的水气。
半晌,他才幽幽地道:“方晴,三个月后再见。”
说罢,便动身而起,迅若惊雷,动如闪电。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了。
“他的武功竟然如此精进,若和他交手,怕是我也讨不了好。”皇帝叹道,抓过我的双手,轻轻地摩挲
:“我叫童因童进送你回扬州,在此先一别了。”
我嘟了嘟嘴,想起方才皇帝所说的理清情感,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怕在三个月以后,他已经忘记我了
。
此时童因童进越众而出,我见了他们,便觉其中已过了千载万年。
“晴儿,朕名齐,字熙扬。你记住了,以后……”说到此处,皇帝犹豫了下,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保重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率众而去。
空旷的草地上一下只剩我和童因童进三人。风声飒飒,夜风虫鸣,清冷的空气袭在身上,颇有潇潇风雨
之感。
深深地吸进一口清凉的空气,我才道:“我们回扬州吧!”
第六章
车马舟楫,策马扬鞭,从京城到扬州,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回时,已经是十多天后的事了。
车马劳顿之间,我也没忘了问关于翠修的事。
从童进口中知道,翠修就是位于宇瀚皇朝西边国家月朝的一个王爷,名修,字翠明,受封“翠明王”。
大约一年多前,月朝国内乱,九王夺嫡,翠修也牵涉其中。他虽哟才能,却是庶出,朝中的支持者不多
,后来他在成平淮大战中败给其兄月近申,外逃至宇瀚。
一来宇瀚乃是泱泱大国,月近申即使是有心斩草除根也不敢贸然在宇瀚的国境动手。
二来他在宇瀚藏身在青楼化名翠修收集情报,别人怎也想不到堂堂翠明王竟然会屈身在这龙蛇混杂的地
方,以色侍人。
说到此处,童进叹道:“说起来,他也是聪明的很,青楼的人流最多最杂,最容易窃取情报,他在这里
运筹帷幄,休养生息,再图大业是个明智之举。只是他料不到你的出现而已……”
说着,他眨着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瞪了回去,这小子,敢情把我当成了祸水红颜了不成。
“皇上知道他在扬州?”
“不。”童因摇了摇头,“可能是在出巡时碰到过。不过即使知道,皇上应该也不会为难他的,毕竟他
们以前……”
童因突然停了下来,忐忑不安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
有容乃大,更何况是我这个风流满天下的慕容四公子,怎么会连这种气度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