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佩欣好奇怪，一下课就不见踪影了！”
马路上，凌雪向穆子沨说。
“大概和谁约会去了！”他笑笑说。
“不可能！佩欣好像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他反问，拉着她的手放在背后，看着天边红艳艳的夕阳。
她认同地点头：“说得也是，最近她有点怪怪的！啊，对了，今天是泰叔的生日，我们这样空手去是不是不太好，你买好礼物没有？”
“要什么礼物啊？都这么熟！”他懒洋洋地。
“你这个人真是的，去看老人家怎么能不带礼物呢！”她看到附近有家礼品店，“我们去那儿随便买一点！”
“别去了，这么多人！”他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很快的，那你在这里，我去买！”她朝他笑笑，拉开他的手跑到礼品店去了。
他站在马路口等她，不知怎的视线又落在天边的如血的夕阳中，心里充满了莫名的不安，大概是春天的气候总让人头晕脑胀吧。
“滴——”一声刺耳的汽车声在他身旁响起。
他转过身，赫然看到一辆敞篷法拉利缓缓地施过来，车窗打开，一张戴着墨镜俊美中透着邪气的男人脸探了出来：“HELLO，穆……穆子沨是吧？”凌辉迷人地笑着。
穆子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凌辉又使劲地按了二下喇叭：“别这么酷嘛！看到大舅子都不打招呼？”
他停下脚步：“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凌辉笑着耸耸肩，朝他身后挑了挑眉，“和我妹妹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不过你先别得意太早，我妹妹可不是白便宜你的！有些代价还是要付出的！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他心里一寒：“什么代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用不着多久的！抓紧时间享受你们伟大的爱情吧！”凌辉笑着踩下了油门，又看了他一眼：“诶，替我带句话给阿雪，今天晚上家门我不会关，欢迎她随时回家！拜拜！”
他大笑着开车走了。
穆子沨站在原地，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寒气一直浸透了全身。
“沨！”一只温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你在发什么呆？我买好礼物了！”凌雪笑盈盈地说。
他本能地握紧她，看着她依赖的脸，却想着刚才凌辉的话。
“你怎么了？”
他勉强笑着摇摇头，去看她手里的袋子：“你买了什么？”
“不告诉你！”她把袋子藏到背后，“我是买给泰叔的，不是给你的！”
“我看那家店就只有一些洋娃娃大布熊，你买这些去不把他给吓死|！”
“你管我哦，真是的！自己不买还要说别人！”她撅着嘴，粘在他身上。
他搂住她，揉揉她的长发。
从这条马路到念街有十分钟的路程，眨眼间就到了，就像他们的快乐一样，显得那么的短暂。
九
念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噪杂，穆子沨远远的看到有一大群人围在算命摊前，好像在纷纷讨论什么。
凌雪看看他：“今天生意这么好啊？这么多人！”
他不答话，快步地跑过去，卖盗版光碟的阿山眼尖先看到他们，忙喊：“沨哥，你快来，泰叔出事了！”
他的心突突直跳：“什么事？”
“不知道！”阿山一边帮他拨开人群一边说，“就在几分钟前我听到这儿有一声枪响，等跑过来就这样了！……”
人们已经纷纷地让开了一条路，穆子沨先看到的是血，鲜红鲜红的，从台阶上丝般的垂流下来，他的双腿有点发软，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不过他并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台阶。
他一眼看到了测字台翻倒在地上，血迹开始变得大块，零散地凝结在石板地上，泰叔穿着蓝色袍子的身影有一半压在桌子下，只露出一只脚和一只手，浓稠的血流淌在他肩头附近。
尽管双腿发软，但他还是箭一般地冲了过去，踢开桌子，扶起满身鲜血的秦泰，抱起他，愤怒地朝着围观的众人吼：“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沨哥，来不及了！我亲眼看到枪打中了心脏，来不及了！”
他红着眼睛：“你亲眼看见的为什么要让凶手跑掉？你是死人啊？是不是打得不是你你就不管！”
那人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声，旁边有人推了推他，人们渐渐地走散了，只剩下凌雪一个人。
穆子沨把秦泰抱起来走进屋，放在长椅上，他跪在地上，手按在秦泰微热的粘湿的胸口，试了试秦泰的鼻息，微弱的几乎感应不到，他用力地镇定住自己，轻轻地摇晃着：“泰叔！泰叔！我是阿沨，你醒醒！泰叔！”
好一会儿，秦泰灰白的脸皮跳了跳，墨镜下看不到他眼睛睁开，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阿沨……”
他狂喜地想把他扶起来：“太好了，我送你去医院！你忍着点！没事的！”
“不用……”秦泰伸出手抓紧他的手，抓得死死的。
他回握住他的手，激动地问：“是谁干的？你告诉我，谁干的？”
秦泰平静地摇了摇头。
穆子沨却激动起来，狂乱地一连串问：“我为你报仇！你告诉我，是谁？是凌辉吗？是他派人来的吗？……是不是？是不是？”
“啪！”秦泰突然用尽全力的力气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喘着气骂，“臭小子，你敢去报仇的话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咬着牙不再吭声，通红的眼眶含满了泪，却硬是没有落下来。
只听秦泰断断续续地说：“阿沨，你听好了……，我撑到现在……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活腻了！活够了！……我死得很安心，谁也没害我！你也不……欠我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老头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泰一边说一边缓缓地伸手摘下了墨镜，只见他左眼眶是一个干涸的洞，右眼却微睁着，透着光茫。
“泰叔！”
秦泰嘴角泛着血丝，微笑道：“怎么样？我把你们都骗了吧！……，我长得吓人，所以就装瞎子……，这些年来，一直做瞎子！算了一辈子的命！……累了，真的累了！”
他咽着泪水：“对不起……！”
“傻小子！……你哪里对不起我？你……比我亲生儿子强多了，我福也享够了……很好！”他的手渐渐松下来，笑得安详，“这样很好……死了有人送终，生忌和死忌同一天，简单！……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带上……老婆来给我上个香……！记住，要两个人来，恩，三个人也好，生个小娃……否则，否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一阵痉挛，终于一动不动了。
穆子沨把脸埋进他胸膛，全身微微颤动着，泪水无声的流了出来。
在他身后，凌雪已经跌坐在门边，眼前的一切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量，麻木的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夕阳终于收起了最后一丝的光线，整间屋子被黑暗沉沉的笼罩了起来。
喧吪的念街，死寂的屋子，形成了很强烈的反差。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一个跪着一个坐在门边，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是阿宝！
“沨哥！我听说泰叔出了事！……”
他后面进来的是佩欣，一眼看到了坐在门边地上的凌雪，喊道：“你怎么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阿宝已经冲到了秦泰尸体边，悲愤地问；“天，怎么会这样？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凌雪用手蒙住了脸。
“沨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谁干的？泰叔好歹也是念街的老前辈，是谁这么不给面子？你快说！”
穆子沨动了一下头，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静静地说；“我干的！”
“什么？”阿宝一愣。
“我干的！是我杀了他！”穆子沨笑了笑，“你要不要报仇？”
阿宝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回头望了望佩欣，她也不知所措。
“沨哥你别吓我！”阿宝蹲下身去扶他，“你先起来！”
“我没疯，我说的是事实！五年前我杀了他儿子，现在他又因为我而死！我还不能称为凶手吗？”他一动不动。
阿宝默然地陪他蹲在地上，看着泰叔安详的脸，和一地的血迹，低下头一言不发。
门口的佩欣也在试着拉凌雪：“你别难过了，这事谁也不愿意发生，我先扶你起来好不好？”
凌雪看上去倒很平静，双眼有些空洞，也没有哭。听见佩欣的话，她轻点了一下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双腿早就麻木，才一站直就差点摔下去。
她扶着墙，用力不让自己摔倒，问佩欣：“你今晚没有什么其他事了吧？”
佩欣莫名地点头；“我没事啊！”
“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吗？”
“当然可以！”
听到她要回家佩欣反而安心下来，看向屋中二个男人，穆子沨眼光闪了一下，但没有回头，阿宝站起来：“要不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我会照顾她的！”佩欣朝穆子沨努努嘴，阿宝点点头，也就不坚持了。
“那我们走了！”佩欣扶着凌雪走出来，门口地上的血迹都已变成了黑色，凌雪挣脱开她的手，走得很快。她这个样子让佩欣又担心起来。
两人走上马路，凌雪拦了一辆计程车，她一直都没有说话，眉宇间是伤痛后的漠然，佩欣握着她的手，忍不住说；“你要是觉得难过你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