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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在如潮般溃退的士兵中,星灵与人群相逆的身影如此醒目。

            很快,他冲到阵前,收回佩剑,换上长矛,一记骑乘攻击打死一片猎人。一支箭猛地射中他的左肩,他怒吼一声,跃马冲过去,一矛刺死射箭的猎人。周围十几个骑士蜂拥而上,被星灵长矛横扫,打落马下,很快便被同伴的马匹、大嘴鸟践踏而死。星灵又冲杀了一会,呼哨一声,勒转大嘴鸟,冲出乱兵。身后一阵箭飞来,被他一一打落。

            与之同时,其他三个谷口,兽人、古城、梦党的联军也都冲杀进来,星灵的部队被打得措手不及,落花流水,纷纷向谷地深处败退。

            晚上,星灵聚集残兵,清点人数,还有五万人左右。张楚向他报告了各方面的情况,星灵眉头紧锁。

            “很明显,我们中计了,本以为他们会埋伏在谷中,至少会在我们入谷时截击我们。没想到他们等我们全进谷后,才忽然出现,以瓮中捉鳖之势合围了我军,这是我的重大失策。为今之计,只有先向北尝试突围。”

            第三十二日,星灵亲率五万大军,直冲向北,但狂彪显然料到了这一手,在这个方向上布置的联军足有十万,由孔权统率。

            星灵看到对方严阵以待的军容,就已知突围无望。他只是回头对将士说道:“突围难以成功,大家随我尽量多杀伤几个敌人吧。也许,今天就是本帅为国捐躯之日了。”

            军士们看着这个与他们共同出生入死的主将那镇静而肃穆的眼神,也什么都不再说。

            事实上,也无须多说。也许,今天也将是他们为国捐躯之日。

            “杀!”

            随着一声喊,将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向敌阵。

            孔权看了看这阵势,轻蔑地说:“星灵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啊,传令,不用与他们硬碰硬,只用乱箭射杀。”

            猎人开始放出箭雨,等对方冲近一些,他们就后退一点,再射。但是他们随即惊恐地发现,许多骑士在第一波箭雨中就被射成了刺猬,却依然狂热地呐喊、冲锋!

            “看着吧,兔崽子们。”星灵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水,随即被劲风吹散,“这才是王国的精神。荣誉,大于生命!”

            孔权又惊又怒,他无法理解星灵的部队为何会如此顽强。在他心中,只有梦党的信仰——那些人们的“梦”,才能产生如此狂热的力量。而王国的腐败、堕落,应该使其士兵也懦弱不堪才对。

            第一排骑士冲到了梦党面前,随着愤怒的叱骂声,长剑整齐地举起,砍下,顿时几百颗人头落地。然后这些将士们才松了一口气,带着满身的箭矢,落下大嘴鸟。他们捍卫了自己的荣誉。

            第二排骑士冲上,继续搏斗。梦党部队中,那些早已狂躁不安的兽人们也越众杀出。双方的巫师都无畏地念诵着法术,直到头颅被斩落,胸膛被刺穿,躯体被撕裂。

            不再有战略战术,不再有阴谋诡计,现在所有人,都只剩下本能。

            星灵一剑砍死一个巫师,回头对张楚叫道:“张楚,跟我一起去杀敌方主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张楚被一箭射穿喉咙,鲜血溅了他一身。不远处,孔权手持着弓箭,气急败坏地看着这边。

            星灵只感到脑子“轰”的一声,胸膛中的热血仿佛全都冲上了头部。

            “你去死吧!”他拼命地挥起长矛,向着孔权发动了冲锋。周围的梦党士兵向他挥舞着刀剑,一剑,两剑,星灵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冲锋。

            一声脆响,长矛干净利落地刺入孔权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撕碎孔权的身躯。孔权的尸体刚一落地,星灵立刻跳下大嘴鸟,用长矛对着孔权狠狠地乱戳。梦党士兵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敌人,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主将躺在地上,被那浑身是血的魔王,一矛,又一矛地刺下去。胸膛被戳烂,骨头碎裂,心脏成为一团无意义的烂肉。

            一个兽人战士长却不管这一套,他看着星灵几近癫狂的举动,便认为这个敌人已经丧失了理智,于是高举大斧向着星灵的头顶劈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星灵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一手持长矛继续戳着尸体,另一手却迅捷无伦地拔出长剑,刺入兽人战士长那多毛的胸膛。

            混战一直持续到黄昏,在这场战斗中,王国军杀伤敌方三万之众,星灵先后击杀孔权、两个兽人战士长、一个迷幻之王,重创了敌方指挥系统。但王国军也自损一万,而且星灵唯一的副将张楚,永远地长眠再了这片染满血的土地上。更不幸的是,星灵的部队最终也没能冲出峡谷。星灵本已杀透了重围,但没有一个士兵能跟着他杀出来,作为一个主帅,他是不会丢下部属自己逃生的。所以,他义无返顾地翻身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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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几天中,星灵根本无法休息——每晚都有敌人来袭营。星灵安排了周密的警戒部署,而对方声势也极为浩大——经常是好几万人杀声震天地来偷袭,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是强攻。星灵也看出来了,狂彪根本就是想利用其人数优势,不分昼夜地出击,想用人海把星灵的部队累死、淹死。

            星灵每一次都能发现敌人的偷袭,也每一次都能动用士卒击退敌军。但是部队的体力也随着每一次偷袭而下降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必须保持警惕,许多人已疲倦得快撑不住了。星灵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但他仍顽强地支持着,率领部队寻找突围的方法。

            第三十六日,从南部谷口蜂拥而入的敌人与星灵部队发生激战。战士们始终守住战线,不曾后退一步,在战线前,各族的尸体堆成小山。经此一役,星灵手下还有不到两万人的疲累之军了。不过星灵也击杀了原梦罗克守将——叛国投敌的方尊,重振士气。

            第三十七日,北部的敌人发起了总攻,约有八、九万人的大军呼喊着冲向星灵的大营。星灵别无退路,只有用出了最不得已的一招。

            三千将士守住山谷的狭窄之处,拼命抗拒敌人的攻势。几千名巫师则同时咏唱起怒雷强击。最后,狂暴的雷光席卷了整个山谷,将包括那三千名将士在内的所有人化为灰烬。

            看着这一幕,星灵忽然想起了上次征讨吉芬时,自己被骗入吉芬城后,梦党所做的一切。

            “也许战争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胜利的,才是正义的……”

            星灵戎马一生,才最终领悟到这个道理。而多年以后的狂彪,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领悟到这种现实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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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灵的粮草此时已经开始短缺,许多部队开始杀马。在第三十九日,星灵率军反击,踹了狂彪的大本营,一万七千名勇士斩杀梦党三万余人,梦党在慌乱中自相践踏而死的更不计其数。狂彪于酣睡中被惊醒,在亚尔密的保护下,还被星灵追杀了三十多公里。

            第四十日,兽人和古城恶魔南北夹击,星灵率部艰难地抵抗、反击、突围,终于从南部杀开了一条缺口,但身边只剩不到两千人了。

            第四十一日,星灵遭遇了兽人的埋伏——一旦藏在密林中,这些绿皮肤的野蛮种族就变成了可怕的杀手。星灵又损失了一千多名部下,最后只剩下三百人了。

            这三百名忠心耿耿、随星灵浴血奋战的勇士,最后跟星灵来到了一座连接西部谷地与南部谷地的桥上。很快,桥的两端就都被敌人封住。

            星灵自失地一笑:“这里就是我的最后葬身之地了,我荣耀的终点。唉,为了我个人的荣耀,却要十万大军作陪葬,真是……太逊了。”

            一个浑身是伤的士兵说道:“元帅,您这么说,太小看我们了。为国而死,这不仅是您的荣耀,也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我们不是来给谁作陪葬,我们每一个人来此,都是心甘情愿,为了保家卫国而战的!”

            另一个士兵也说道:“对,元帅!我早就希望能跟着您打一场痛快仗了!有生之年能追随元帅,虽死无悔!”

            这时,狂彪派出了一名大嗓门的士兵,他喊道:“星灵元帅,放弃抵抗吧!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方首领器重你的才华,只要你投降,就可以做梦党的高层将领,待遇比你在王国时更好!”

            星灵笑着对三百名士兵说道:“走,随我一起去吧。”

            士兵们点了点头。

            星灵骑上大嘴鸟,缓缓走向敌阵,三百名士兵整齐地跟在后面。星灵始终微笑着。对方阵中,狂彪与亚尔密出现。狂彪也微笑着说道:“星灵元帅果然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

            “是啊。”星灵笑着点了点头,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剑刺向狂彪。狂彪虽暗中有所防备,但还是没料到星灵会如此迅猛地发难,他头一偏,左肩已被刺中。亚尔密立刻挡开星灵的第二剑,掩护狂彪退入阵中。然后,巨大的兵阵像一只巨兽一般,运动起来。

            箭雨,雷爆,冰箭,火箭,硫酸瓶,燃烧瓶,长矛,所有的攻击方式都开始降临。星灵大喝一声,一剑将数名敌人同时拦腰斩成两半。

            无论星灵还是手下的三百士兵,都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战。

            与其说这是王国的精神,倒不如说这是军人的执著——荣誉,大于生命。

            夜幕降临时,星灵身边只剩不到十个士兵,还在拼死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