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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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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

        骆蔚在李玉庚临回老家的头一天和他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吵,只是拌了几句嘴,可对几乎与世无争的骆蔚来说已经实属罕见了。

        那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撒下来,给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厚实的洁白,人们穿着臃肿的衣服,憨态可鞠的在漫天飞雪缓慢移动,一切就象安徒生笔下北欧气息浓郁的童话世界般晶莹别致。

        李玉庚是当天下午的火车,所以一吃过早餐骆蔚就匆匆赶到男友的宿舍为他送行。甫一见面两人立刻拥抱在一起,双双滚倒在那张不大的床上,激吻着,抚挲着,意乱情迷多了些许无言的惆怅和浓浓的依依不舍,到最后骆蔚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没事儿的骆骆,我又不是不回来啦。”李玉庚看她哭,忙不迭的安慰她。

        “舍不得我走?”紧接着李玉庚满脸笑意的问了句。

        骆蔚没回答,只是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骆骆,我也几不舍得你啊!”得意忘形的李玉庚一下子冒出句家乡话,然后又把骆蔚紧紧的搂了过来,这回李玉庚的手极不老实的探到她的毛衣里隔着胸罩爱抚她的**,她也没象以往那样推开,而是默许的闭上眼睛;很快,她就呼吸急促面红耳赤的酥软在他怀里……

        临近午两人才从宿舍出来,李玉庚要请骆蔚到大东门新开业不久的肯得鸡去吃饭,由于雪大,大部分公交车都停运,两人只好手挽着手一路走过去。

        去肯得鸡吃饭是李玉庚早就提议过的,说认识这么久净让女朋友跟着吃食堂了,还没请她去外面吃过饭呢,但骆蔚倒没觉得怎样,她很理解男友的节俭,始终认为那种破费没必要,反正早些时候爸爸已经请她和妈妈去吃过一次了,又不是小孩子,但在李玉庚的一再坚持下,就说好这一天去,吃完正好送他上火车。

        踩着松软的雪地漫步飞雪的感觉,浪漫而愉快,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并不觉得辛苦,很快就走到了地方。

        “李玉庚!”刚走上台阶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两人停下来,一个穿着黑貂皮半大衣打扮得流光水滑的小伙子出现在面前,

        “何影你好。”李玉庚和来人握了握手,半转过头对骆蔚说了句我同学。

        “行啊小子,两年没见也混出个人模狗样了啊!这是干啥来了?”来人嗓门很大,边说还边使劲拍了下李玉庚的肩膀,李玉庚那天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都是骆蔚帮着选的,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不干啥,带……我朋友来吃饭。”李玉庚回了句,眼镜都被那人拍歪了,表情有些不自然。

        “呦喝!啥时又交了个新女朋友?你这家伙真行啊!艳福不浅,原来那个就那么漂亮,新整个还挺不错的呵!”那人很放肆的上下打量着骆蔚说道,弄得骆蔚也很不好意思,生生把那句本来要说的你好俩字憋了回去,

        “你你你……没没……事儿我们就进去了啊。”一着急李玉庚又结巴起来,都没等那人回答就赶紧拉着骆蔚跑进了屋。

        “我以前的同学,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平常根本就不爱搭理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李玉庚有些慌乱的解释着,骆蔚没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为刚那人的话起了疙瘩。

        天气不好肯得鸡里人也不多,到处是空位,基本不用排队就可以点餐,不过两个人就是为点餐的事儿拌了几句嘴。可能是受刚那人的刺激,或者是李玉庚时隐时现的自卑心理在作祟,点餐时李玉庚见肯得鸡品种并不多,就不顾服务员的解释和骆蔚的劝告,把每样都点了一份。

        望着一桌子的汉堡包和鸡块饮料,和一百多块的帐单,骆蔚也有些生气,就说了句,

        “吃不完多浪费呀,而且也没必要,一个人的好坏并不以消费能力的强弱来衡量,咱们又不是暴发户。”

        “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吗?想好好请你吃一顿,”

        “你呀,就是心理不平衡!”骆蔚的这句话说到李玉庚的痛处,他有些挂不住脸的反驳道:

        “是啊,我是心理失衡,我是暴发户,那又怎么样呢?你可知道象我这样的穷学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我刻苦学习拼命干活为的是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受人尊重的活着?我可没有你们城里人那样好的条件,没有衣食无忧的潇洒……”李玉庚这一连串明显带有情绪的话冲口一出,倒把骆蔚吓了一跳,平日里她的玉米从未这么燥动过,虽然她当时心里很不高兴,但她不想在和恋人分别的时刻让他不痛快,就忍住没再说啥,斯斯的吃起来。

        当年的肯得鸡还是最时髦的场所,那种窗明几净简洁的装修风格还有色彩对比强烈的搭配,都和乌烟瘴气而又吵杂的式餐厅形成鲜明对比,那些打扮入时的年轻人穿梭其,更象是一幅时尚华丽的都市生活风情画。骆蔚努力克制着之前的不快,尽量把注意力转回到对男友极具意义的这顿饭,还有他即将远行的这件事上来,并对李玉庚投来的关切目光报以最温柔最欣慰的笑容,两人都不是任性之人,李玉庚也很快恢复常态,和她有说有笑起来。

        骆蔚这几天心情一直比较沉重,这是她大学生涯最后一个学期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她和所有同学一样,都有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分配与不得不面对的成年世界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和困惑,而且所有朝夕相处的同学都将天各一方,此生注定重逢无期,那份伤感惆怅在送别男友的一刻得以爆发蔓延。那天肯得鸡里播放的恰好是一首蔡琴的老歌《最后一夜》。

        ……

        走不完红男绿女,

        看不尽人海沉浮,

        往事有谁为我诉,

        空对华灯愁,

        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

        象飞舞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

        哭倒在露湿台前,

        红灯将灭酒也醒,

        此刻该向他道别,

        曲终人散最后一瞥,

        呜……

        最后一夜!

        凄挽深沉的歌声更加剧了这种情绪,骆蔚突然想起了初时喜欢的一首席幕容的诗——《送别》,

        送别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疚根总要深植在离别后的心,

        尽管,他们说

        世界种种最后终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错过,

        可是,我一直都在这样做,

        错过花满枝丫的昨日,又要,

        错过今朝,

        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的别离,

        余生将成陌路,一去千里

        在暮霭里向你深深俯首请

        为我珍重

        尽管他们说

        世间种种最后终必终必成空

        悲上加悲,令她不禁悲从胸来,就借故上厕所,去了洗手间呆了一会儿,可惜不大的洗手间满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充斥着呼来唤去的吵闹声根本无法静下来,只好装作没事的样子重回到座位上。

        吃到最后果然还剩下一个半汉堡和两袋鸡块一包薯条,李玉庚站起来想走,被骆蔚叫住,她转身跑到柜台要了塑料口袋,把那些剩下的打包,望着李玉庚恼怒质疑的目光,她故作轻松的说了句,

        “扔了怪可惜的,都没动过,留着你在火车上吃吧,你要不要我带回去给阿香婆她们。”(注:97年东北还流行吃了就走铺张浪费摆谱的习惯,吃不完带走往往被视为小气的表现,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从沿海开放城市传过来的饭后打包习惯才逐渐被老百姓所接受)。

        由于担心雪天的交通状况,他们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个小时赶到火车站,那天是春运的第一天,大批回家的学生和返乡的民工把候车大厅挤得几乎没什么缝隙,骆蔚还见到了几个赶同一班车的同学,虽然她和李玉庚谈恋爱在学校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但见到认识的人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李玉庚并不在乎这些,他始终紧紧搂着她不肯撒手,为了不让男友失望,骆蔚也只是轻微的挣扎了两下就默许了。

        现场环境太过拥挤嘈杂,两人不得不一直紧紧抱在一起贴耳私语;不过说来也怪,时间一久,他们俩竟然也象到了一个空旷宁静的荒野一样,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达到了忘我的二人世界。

        李玉庚还趁火打劫,趴在她的耳朵上说话时偶尔会调皮的轻舔她敏感的耳垂,弄得她麻痒难忍却又没法发作。

        “玉米,问你件事儿,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骆蔚憋了许久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问就问吧,我要不老实这世界可就没有老实人啰。”兴致头上,李玉庚不为所动,还有些嘻皮笑脸。

        “刚才你那同学提到的你以前的女朋友是咋回事儿?”骆蔚说完就不错眼的寻找着李玉庚的视线,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咋地了嘛,吃醋啦?”李玉庚最初还想左顾右盼言它的叉开话题,但看到骆蔚的表情只好收起笑脸,低头想了几秒,骆蔚也没再追问,就那样无声而保持压力的注视着他,两个人的世界一下子在那几秒钟凝固。

        “好吧,那我就说,不过我说了你得相信我……行不?”李玉庚抬起头说道,骆蔚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是在三年前,我大三的最后一个暑假,我在一家医药商店找了份短期工作,帮他们弄电脑,认识了商店里工作的一个女孩,她一直对我很好,后来……后来……”李玉庚说着说着明显有些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沫长出口气才接着说下去,

        “后来她……她追我,我就和她好了,但没好几天,真的,真的!我没骗你。”

        “为什么就好了几天?”骆蔚表情气苦的问了句,

        “后来有个小流氓找上门来还把我打了,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女流氓,不是个好女孩子,就和她分手了。”

        “女流氓?“骆蔚显然对这个答案和女流氓这个词毫无心理准备,不免诧异的问了句。

        “是啊,真是女流氓,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她确实是个有名的女流氓,还是个流氓头子,不信你去查报纸,她叫马丽,95年枪毙的那个黑社会老大叫什么宝的,就是因为和她们一伙打架才被抓的,我现在还记得报纸上说的她们那个团伙叫东大营四龙一凤,马丽就是那一凤。“

        “那……那你们亲热过了?“骆蔚为李玉庚隐瞒多时的这段往事异常生气,又被这个离奇的故事所震撼,一着急竟然说出这种缺乏涵养的话,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脸蛋隐隐的发烫,眼帘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好在李玉庚比她还着急,并未注意到。

        “也没有啦,除了拉拉手外,我没有和她有任何亲热举动,真的,我发誓!不骗你的,一共也没好过几天,“李玉庚慌忙解释道,不过他的赌咒发誓并不能让骆蔚满意,至少在初吻时他所表现的娴熟就说明他在这一问题上有所隐瞒,但此时的确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时候,而骆蔚也不是那种爱较真的人。

        大概看出骆蔚的疑惑未解,李玉庚突然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骆骆,你放心啦!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我……我……我爱你!“说到最后,正赶上车站里的广播响起,由本地开往北京的271次列车车体已经出库,请各检票员做好检票准备,所有等候的人流一下子骚动起来,纷纷起身向检票口方向排队移动,李玉庚最后那句话骆蔚竟然没有听清,有些楞楞看着他,李玉庚急得够呛,就又趴在她耳边大声说了一遍,骆蔚,我爱你!!

        此时车站的广播嘎然而止,李玉庚那段示爱的话也一下子变得突出起来,周围旅客纷纷侧目,站在他们俩前面的一个抱孩子的大嫂竟然回过头来冲他们笑,骆蔚这下听清楚,顿时大窘,满面通红的把脸埋在李玉庚的怀里不敢见人,心里象揣了一群兔子似的狂跳起来,那是种复杂的感觉,有激动、有喜悦、有害羞、有慌乱、也有点茫然,以前两人在一起从未提过这个爱字,李玉庚不是个善于表达的男孩,骆蔚就更不是,两人只在探讨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轻松话题时,才会流畅自如。但多年生活在书本理想世界极感性的骆蔚,对爱情和那句我爱你却是多么的渴望和向往啊!之前她无数次的幻想过类似的情节,场景和人物都变幻无常,但最后那三个字都会让她的心灵为之战栗,想不到在自己22岁这年,在这样一个超乎任何想象的场合下,听到一个男孩这样当众大声的说出这句,真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李玉庚乘坐的271次列车终于开始检票了,闷骚已久的人群象油锅里炸开的麻花一样瞬间翻滚沸腾起来,一个个奋勇争先前赴后继的向检票口涌去,骆蔚和李玉庚也被人流挟持着,身不由己的移动着,要不是两个人死死拉在一起的手,途还差点被几个莽撞的东北大汉挤得分开;李玉庚说过那三个字后就一直用充满期待和爱意的目光追随着骆蔚,骆蔚明白他是在等待同样的答案,但那样混乱的环境下,已不容骆蔚过多思考,所以当两人靠近检票口李玉庚把握最后机会,直接问她你呢你怎么样时,骆蔚红着脸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和李玉庚挥手告别,目送他带着满意的笑容消失在攒动的人潮。

        从车站出来骆蔚再次无声的哭了,眼泪打湿了妈妈织的那条毛线围脖瞬间就被肆虐的寒风冻得硬了,毛扎扎的贴在脸上非常难受。这不是难过,而仅仅是激动的泪水,无须多言,相信当第一次听到男孩说我爱你时,对任何女孩来说都该是人生值得纪念的激动时刻!

        玉米爱我,李玉庚终于说他爱我了,骆蔚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想到刚在车站里玉米说那句话时的傻样儿,一下子又忍不住破泣而笑了。那我呢?我是不是也爱他?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对他说我爱你呢?

        不记得是哪首歌唱的了,女孩的心事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这不,我们一贯离群内敛、循规蹈矩的骆蔚在一七年冬季的某一天里,也陷入了同样的心情混乱里。男孩不说那三个字时,心里总是惦记着,他为什么不和我说那三个字呢?但男孩真的说了三个字时,女孩们往往又会想,我该不该对他说同样的那三个字呢?

        骆蔚早已习惯了别人安排好的生活,长期逆来顺受的结果就是缺乏独立的思考和决断,无论书本上的人物多鲜活,都不能给予她更多的指引和启迪。事到临头骆蔚也乱了,我真的爱他吗?她在心里又一次问自己,应该是爱吧,我那样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样在意他,这就该是爱了,骆蔚在心里对自己说。

        去他***!爱咋地咋地!骆蔚那时突然想起了好友赵梅时常说的一句流氓话,忍不住又笑了,唉,自己要是能象赵梅那样潇洒就好了。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很希望自己信赖的朋友能与她分享这一时刻,给些建设性意见,不过她并不想把这事告诉赵梅或着张丽香听,只是怕她们俩耻笑她,毕竟她们的感情世界远比自己的要丰富多彩,进度也高出太多,早就到了谈婚论嫁或着探讨床上技巧之类的“生活情趣”话题的后恋爱时代了。

        骆蔚一路胡思乱想着,懵懵懂懂的坐公交车回到学校,激动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一些。从今天开始,学校就正式放假了,她是回去拿行李,晚上就要住家里了。

        一推开宿舍的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屋里竟然乌烟瘴气的坐了不少人,赵梅、李舒、张丽香和她的同乡男友,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女生正坐在那里侃大山,气氛很热烈,那几个男生都抽烟。宿舍里其他女生大概是回家了,床都空了。平时学校的女生宿舍管理很严,那些男生要来都得偷偷摸摸费些周折,估计今天放假也没什么人管,所以这帮人才这么放肆。

        “十岁那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特立独行的摇滚歌手,喜欢听郑韵、黑豹还有玛丽莲。曼尼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国外乐队……”这种场合,张丽香总是很活跃,似乎有说不完的人生、理想,当然还有爱情,见骆蔚进来她并未停下,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

        “知道,是不是就那些后工业时代的重金属之类的?”一个男孩插话道,

        “对,就是那种邋里邋遢,穿着钉满金属片子的黑皮衣,一唱歌就跟狼嚎差不多的那种(众人笑),反正就是叛逆,就是愤青,就是呐喊,在学校里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决定组织一个自己的乐队,那时我有把吉它,会弹简单的和弦,有一次学校举办艺演出,有我的节目,我花了不少心思给自己设计了造型,穿了一条雪白的牛仔裤上面都是亮片和一件后背绣了老鹰的夹克,背对观众事先在舞台上摆好POSE,然后突然灯光打过来我再开始唱,当时设计的就是这效果,”

        “后来咋样?”李舒跟着问了句,

        “别提了!那人都丢大发啦!灯光打过来时,我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就听“呲啦”一声!我的裤子开线了!台下一片哄笑,我的音乐梦想就此破灭!”张丽香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有听众包括骆蔚都哗的哄堂大笑起来。

        “所以,到现在我都坚定的认为,演出服装尤其是裤子的质量,对所有有音乐梦想的有志青年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啦!”大伙又接着笑。

        “骆骆,和你妈说没说啊,她让不让你去?”笑完赵梅转过头来问骆蔚,赵梅说的是过几天她们一群人约好去哈尔滨看冰灯的那件事,李舒和张丽香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也都会去。

        骆蔚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家知道自己还是父母庇护下的乖乖女,让她觉得很羞愧,但也毫无办法,就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了。

        “哈泥,你可记得要经常来看我呀!尤其过年那几天,一定要给我送饺子送好吃的。”张丽香在背后喊道,这个寒假张丽香不回海南,要在东北过最后一个冬天好好玩玩,除了去哈尔滨去看冰灯,还有去北大湖滑雪参加雾淞冰雪节等许多项目。

        临近毕业,大部分同学都在为新学期实习还有毕业分配忧心忡忡,从那一年开始,全国各高校毕业生将不再由国家统一安排工作,而是自由双向选择,一下子让所有的毕业生都恐慌起来,骆蔚的很多同学都表示要在这个假期找关系想办法,提前做好准备;骆蔚的寝室里只有张丽香和赵梅没有这种烦恼,张丽香的家乡海南自建省后,需要大量的人才,她一毕业就会到当地的县政府工作,而赵梅却是李舒信誓旦旦的答应她,依靠家里的关系安排她和他一起进报社,李舒的爸爸是市教育局的一个处长,权利很大,据他说报社的王副主编和他们家是多年的老朋友,关系贼铁。

        从宿舍里出来,骆蔚拿着自己笨重的行李在厚厚的雪地上艰难移动着,仿佛每踏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行,没走多远就出了一身汗,手也累得酸疼。之前爸爸说要来接她被她拒绝了,自己都是成年人了,老是这样被照顾被同学看到又该嘲笑她了,和妈妈比起来爸爸更理解她信任她,就应了下来。所以尽管辛苦她还是为自己能按自己意愿独立完成一件事儿而感到舒心。

        “我们的小圆圆回来啦!你看你,累坏啦是不?也不让爸去接你……”一进家门,扎着围裙的老骆就迎了出来,“赶紧换衣服,爸爸给你烧鱼呢,马上就好,看你这小脸冻得……”

        “没事儿,不累,”骆蔚应到,又冲房间里躺着看电视的关姨轻声叫了句妈,就拖着行李回自己房间,推开门才发现房间空地里摆了不少名烟名酒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贵重东西。

        “圆圆啊,这回你们这拨大学生不包分配了,等吃完饭妈带你去串门,得提前活动打好基础,不能等到毕业才去找工作,那样太被动了。”吃饭时关姨说道,末了又补充了句,“等下穿那件白毛衣和白羽绒服……”

        “妈,我今天不舒服,能不能过两天再去呀?”骆蔚头都不敢抬,小声回了句,她很不喜欢跟着妈妈人前人后木偶一样扮演乖孩子,

        “你……你这是小鬼不急阎王急啊!为了给你办事儿我和你爸可是下了血本了啊,想了多少折买了多少东西?你可真是的!”关姨很不高兴的说道,

        “算啦,孩子既然不舒服就让她休息休息吧,明晚去还不行吗。”老关赶紧出来打圆场,关姨哼了一声脸色很难看。

        “你那个啥姓李的朋友,走了没?”

        “走啦,下午的火车。”

        “我可告诉你,别光顾着谈恋爱瞎疯,把正事儿给耽误了,到时候等你年纪大了再回过头来埋怨你爸妈当初没给你考虑就晚了啊。”

        真烦!我的事儿你就不能少操点心让我自己来?!骆蔚在心里大声的说道,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低头快速的吃起来,想早点结束这不愉快的家宴。

        到了晚上,骆蔚洗了澡点起了梵香,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这一天很累,也很多感触,她想到了离开自己远行的男友,想到了即将结束的大学生涯,还有赵梅、阿香婆她们活色生香精彩无比的青春岁月映衬着自己暗淡无光的过去,也想到了未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切都不可知,或许会象今天自己负重在雪地行走那样充满艰辛,甚至是颠沛流离,又或者会比现在的日子过得更好更值得期待还说不定呢?

        不过有一点倒可以肯定,就是她的心已经开始了漂泊。

        她在日记上写道————:“,你便可以称我的生活是“在路上”。”

        此时此刻,我们都在路上。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仿佛上天要用最纯洁最白来掩盖所有的黑暗和所有的丑陋,但一切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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