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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5、一湖春水



                                            千墨自然笑着,仿佛连日的冷淡从未发生。水声响起,船儿离了岸。沉烟这才想起要问什么:“这是去哪里?”

        千墨不答,只是转身朗声问道:“看这湖光山色,烟水茫茫,姐姐没有游湖的兴致么?”

        “你还记得?”

        “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千墨自然记得。”他也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她总爱一个人跑来这翠微湖畔游荡半日。

        沉烟心中欣慰,笑意浮上唇边,再也不问话了。

        “倒是姐姐无心,也不提醒我一声。”语气中已有怨怪之意。

        沉烟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不是一样么?你这份礼够大了……”浩然楼主人跑来做她的船夫?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千墨见她笑了,顿觉多日的阴霾随之消散,果然出来走走是对的,闷在浩然楼里似乎总是心事重重。

        “本来按我的做法,肯定是想带着姐姐游游这翠微湖的。可今日不行……沈家少夫人领了一众姐妹在一品轩等你呢。我们若是去得晚了,估计她不能轻易放过我。”

        沉烟怔了怔,总算明白,原来千墨是走水路送自己去对岸的一品轩。

        一品轩是什么地方,在扬州无人不晓吧,可它的主人是谁,却是没几个人知道。沉烟也只听说是个极其爱花之人,搜集了天下名花,在园子里精心培育。本来花卉各有自己的花期和喜好,有些特别娇贵的品种是很难移植成功的。可是传说那一品轩主人尤其了得,特别有花缘,园子里常年百花盛放,四季如春。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很难进去的,肯定要价不菲。

        “她未免太破费了……”

        “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千墨不禁暗自替那一品轩的主人哀悼了一番。据他掌握的不完全资料,花莫离爱花成痴,对一品轩的客人是极其挑剔的。水盈很有自知之明,趁主人外出时通过他妹妹包下了一品轩一日。美其名曰替沉烟庆贺生辰,实际上她自己也很想去那一品轩开开眼界。更恐怖的是,此人与一品轩小姐花莫忧狼狈为奸,领了好些个姑娘、丫鬟一起过去热闹……标准一副想要辣手摧花的阵仗!

        可能因为想得远了,手上的动作失去协调,一时间,小船剧烈晃动起来。

        沉烟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想抓住千墨。谁料她这样一走动,反而让船身更加失去平衡。

        “姐姐——”千墨也吓坏了,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弃了船橹,揽过佳人的纤腰,而后转过身,往船中倒下身去。

        由于力道控制得好,加上千墨自己做了垫底,沉烟被牢牢护在他怀中,基本未受到任何伤害。她只是觉得身子一轻,眼前的美景天旋地转般飞舞起来,然后,她就以亲密无比的姿势靠在了千墨身上……

        四目相对,眼波脉脉,竟比春水还要缠绵三分。有这么一个瞬间,两人都醉了。沉烟细细看着千墨年轻的、舒朗的眉眼,心儿如小鹿般砰砰乱跳,娇艳的红霞渐渐漫上玉颜。

        他们谁也没有动,生怕一个细微的呼吸就会破坏此刻的迷醉,只是放肆地任情意流走着。他们也没留意到,小船的晃动已经越来越微小,最终,稳在了依旧泛着涟漪的湖面上。

        “姐姐……烟儿……”千墨低低喃喃着。

        后面那个亲昵的称呼一出来,绷紧的弦终于断了。他捧起沉烟的脸,想也没想便吻上思恋多年的红唇。比想象中更甜美的滋味……情潮激荡,他的索取也逐渐变得狂野。

        思绪停摆,沉烟甚至连要接受还是要拒绝都没想到,只是本能地任千墨牵引着,由着他步步深入,翻身压下自己的娇躯……

        直到一阵风起,微凉的胸口在顷刻间提醒了她的理智。

        “不要——”

        被佳人狠狠推开,千墨的眼中依旧激情未散,他只是迷惑地、无辜地看着沉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推开了自己。

        沉烟只觉又羞又气,却又不得发作。低下头一看,胸前的衣襟几乎全被撩开了,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粉色肚兜。那片雪白的肌肤还记得方才那只手抚过的触感……沉烟几乎有了跳湖的冲动,她怎么可以任他放肆至此!蓦地又想起,自己这样由他予取予求,一般矜持有礼的女子哪会……哪会……

        她越想越委屈,对自己也愈加懊恼。默默整理好衣物,在千墨开口之前别过脸去。她不是年轻无知的姑娘,她不会紧张失控,不会哭……沉烟表现得很冷静,谁也看不出她的心在微微发颤。

        “姐姐……”千墨的声音无力而喑哑。

        沉烟深深吸了口气,再回头时,眼底一片坦然:“我怕小越等急了。”

        千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沉烟阻了下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千墨脸色一僵,转而无奈苦笑:“姐姐说的是……”方才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而是这个小小的意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一时的情不自禁唐突了佳人,她几乎是被吓呆了,完全不知所措……她能不计较他的冒失,已是万幸之事。

        风依旧微微地吹着,他们再没有别的言语。美景依旧如画,跃入眼中却是一片黯然,身前身后,烟水茫茫……

        谁也不曾料到,之前那香艳的一幕已教不远处画舫中两位对酌的公子看了个分明。

        “这扬州的□□果真比别处浓些。”那名玄衫男子摇头笑着调侃了一句。

        坐在他对面的人冷哼一声,表示不敢苟同:“世风日下,恬不知耻!”此人一身月白儒衫,眉目清傲,薄唇紧紧抿着,再加上方才那句刻薄……纵是再好看的容貌也教人亲近不起来。

        不过,显然那玄衫男子与他交情不错,还敢指出他的不是:“莫离兄未免过于严肃了。连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我看刚刚船上那位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拿出你爱惜那些死物的热心来,做个真正的怜香惜玉之人,岂不更是妙哉?”

        原来这孤高矜傲的白衫男子竟是一品轩主人花莫离。而另一位玄衫男子则是他的挚友,亦是准妹婿——杭州燕玄飞。放眼天下,他大概只能给眼前这个损友机会说出那样的浑话来。

        “何谓死物?那些花都是有灵性的!你这等俗人……”说到此处,花莫离还轻蔑地朝好友挑了下剑眉,继而慢下语速,“自然不能领悟。”

        “我是俗人?”燕玄飞半眯着眼睛,极为不屑:“你能抱着那些花花草草睡觉吗?”

        “为何不可?”花莫离微微一笑,“花有清香,置于室内,颇有安神定心之效,这等好处……怕是再美的佳人也做不到吧?”而且,它们最是安静,既本分又自然,永远不会对人虚伪、做作……

        燕玄飞对他彻底无语,无奈灌下杯中剩酒。花莫离只有在提到花草的时候会有笑容,平日里对姑娘却是一副僵硬的木头样子,怪不得小忧会担心自己没嫂子……他真的很怀疑,在花莫离二十四年的生命中,是不是从未对姑娘有过任何幻想?恪守着道德准律,整日只爱他的花……

        然而,玄飞这时并不知道,很快便会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挑战花莫离的原则。不止如此,而且在后来的后来,他也难以言明,这场意外对好友来说,究竟是喜……还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