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此法耗费人力物力,故为中策。

            陈国生讲完中策后,喝了一口茶说:“铁桥虽好,但难保,竹桥不易为敌机发觉,安全实用,就是万一炸坏了,也好修。下策是死守铁桥,此法不但限制了我大量防空力量,而且保不保得住还要看老天保佑,敌人如此每天没完没了地扔炸弹,总有一天会碰上的。更重要的是,铁桥目标显著,敌机轰炸方便,目前的情形大家也清楚,有桥等于无桥,大量车辆阻于吴化铁桥,汽车损失一天比一天多,故此法实乃下策!”

        上部  第二十一节      

            (更新时间:2003-5-7  0:08:00  本章字数:3641)

            陈国生的上、中、下三策引起了激烈争论,导弹营营长认为陈国生多管闲事,上、中策应由上级考虑,他的考虑只能作为个人建议;李营长是外人,不便多嘴;而陈国生的手下连长也认为修竹桥是上级的事,他们只应考虑如何保住铁桥;只黎芳勉强表示同意。最后,陈国生的建议以报告的形式,由黎芳和他两人签名,提交给上级。

            这天陈国生休息,因为是白天,翻了几回身仍无睡意。他索性坐起来,捡起那本不知翻过多少遍的越文版《大越史略》,没看几天,心就悄悄飞了……

            他想起了前天晚上快入睡时,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马克思和燕妮的故事,这是他的高中老师在课间闲聊时讲给他听的。今天记忆这个故事的脑细胞又活跃起来,并积极窜动其它脑细胞兴奋──马克思能向燕妮表达这个……这个爱情,自己为什么不能向黎芳表达呢?爱情虽说好像不是无产阶级的东西,没听说过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雷锋谈过恋爱,但也没明确说是资产阶级的产物,既然革命导师都有过恋爱,总归不是什么坏东西吧!自己不妨试一试。

            想到这儿,他的兴奋加剧了,浑身的劲也来了,不过脚过门槛,他又犹豫了,该怎么向黎芳表示自己的……爱情?总不能也学马克思拿面镜子充像片吓唬人家,步人后尘,非大丈夫行为也!可自己该怎么做呢,没人告诉过他,也不好向谁请教……他急得在屋里团团打磨转,踱了三圈,另一个问题又蹦上心头,黎芳爱不爱自己?他索性坐下来,把他和黎芳的交往经过从头到尾过滤一遍,觉得似乎有点那个意思,但究竟算不算那个……爱情,也无十分把握,万一黎芳对谁都这样热情,自己冒冒失失地去表达,会不会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问题麻烦了,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在屋里左思右想,终于给他憋出了一个鬼主意:拿《大越史略》去佯作问不懂之处,瞅个机会,开门见山地表达。同意,自然好,万一不同意就说自己说溜了嘴,本来是说我爱你的国家,这不就掩饰过去了!

            陈国生想到这,就再也坐不住了,脸上荡漾着含羞的笑,他立刻拿起那本《大越史略》去找黎芳。路上他得意洋洋地想,自己的脑袋还是怪好用的,这么难的问题,竟给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黎芳在连指挥所值班,陈国生进去时,她正和指挥班的两个女兵聊天。见他进来了,两个女兵以为陈国生要和连长谈工作,就自动回避了。陈国生暗自高兴,环境良好,得抓住机会!

            黎芳也以为陈国生是来谈工作的,就掏出笔,翻开了笔记本,并问:“营长,有什么指示?

            陈国生心中有鬼,说话也结巴起来:“啊……啊,我嘛……没啥事,有……有两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黎芳合上了笔记本,调皮的大眼睛盯上了陈国生,“哟,营长大人,有什么问题向小女子请教呀?

            陈国生略为平静了一下,低下头,翻到叠好的一页说:“有几个单词我看不懂。”

            黎芳接过《大越史略》,见书已卷边了,就问:“这本书你看了好多遍吧?”

            “是,是。”

            她又随口问:“为什么到今天才来问?”

            本来是句无心的话,但陈国生猝不及防,竟给问住了,他干脆闭口不答了.

            黎芳没留意今天陈国生的表情不正常,仍认真地给陈国生讲解了这几个词的意思。

            黎芳讲到最后一个词了,陈国生的心“怦怦”剧跳起来,他狠狠心,不断给自己打气,男子汉大丈夫当敢想敢做,说!待黎芳的话音一落,陈国生红着脸,眼睛盯着书,吃力地说:“我……我……爱你……”

            恰在这时,外面有人喊:“连长,你的信。”

            陈国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立刻补上了:“……你的国家。”

            黎芳一愣,还没等她醒过腔来,陈国生已站起身,说了句“你忙吧”,就溜了。

            陈国生回到自己的草房,一跟头躺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一块石头落地了。

            不出陈国生所料,敌人经不住每天两架飞机的损失,停止了“疲劳战术”,吴化铁桥的防空部队大大喘了一口气。不过,应了一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兮祸所倚,陈国生的建议也在此时给驳了回来,并叱责陈国生守志不坚,撤消了他的混成团副团长之职。不久,陈国生和他的部队被调离了吴化铁桥。

            黎芳忧心仲仲地来找陈国生,见陈国生趴在地下,一手托着蜡烛,一手拿着放大镜,屁股撅老高,不觉“吃吃”地笑起来。

            陈国生见背后有人笑,忙站起身,穿上鞋,一看是黎芳,便放了心,“黎连长,来此有何贵干?”

            黎芳指了指地下铺的地图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这是从中国边境到五水的地形图。”

            黎芳松了口气,顺手拎了一把椅子坐下了,叹口气,“真好笑。”

            “好笑什么?”

            “我替别人白操了一场心。”

            “你指什么?”

            陈国生的脑袋还在地形图中转悠,一时没明白黎芳的意思。黎芳掩口又笑,边笑边说:“真是一个木瓜!”

            陈国生是何等人,脑子一收回,立刻就明白了黎芳的意思,他笑笑说:“不就撤了我的代理副团长之职吗!不过我还是大尉,比你还高一级呢!”

            黎芳的小拳头轻擂了他一下,“你这人心思坏!唉,说实在的,我倒挺佩服你的料事如神,你能介绍一下你的经验吗?”

            陈国生笑嘻嘻地说:“你先得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

            “我比你强!”

            黎芳生气地站起来,小嘴噘老高,陈国生忙说:“我承认你比我强,你比我强,总可以了吧?”

            黎芳坐下来,脸扭一边,“要是你的真心话就好了。”

            陈国生把手住天上一指,“我可以赌咒发誓,这是我的真心话,皇天在上,阎王爷在下,我陈国生……”

            黎芳笑着转过身,一巴掌打下了陈国生的手,说:“谁要你发誓,人家和你闹着玩呢,你还是介绍一下你的经验吧。”

            陈国生收起地图说:“这没什么稀奇的,只要多站在敌人的方面多想想就可以了。”

            黎芳皱皱眉头说:“太抽象了,你还是介绍介绍敌人第一次使用‘百舌鸟’导弹时,你是怎么知道敌人会是那天晚上来的。”

            陈国生拖了把椅子正对黎芳坐下,认真地说:“首先从敌人轰炸五水谈起,你也知道,五水是敌人轰炸过多次的县城,早成一片废墟了,没啥油水了,还使那么大劲炸它作甚?这是第一个疑点,敌人第二次出动了三十六架飞机,包括四架战略轰炸机来炸吴化铁桥,其结果是以被击落击伤十五架而告终,你想敌人会甘心吗?而其后敌人一、二十天不光顾吴化铁桥,任其作为动脉顺利运行,敌人会这么傻吗?第二疑点!由此,我判断敌人轰炸五水纯属转移注意力,行调虎离山之计,想乘我疏忽吴化铁桥防备时突然一击!”

            黎芳拍掌说:“原来如此!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但还有一事我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敌机会是那天晚上来?”

            “敌机晚上来,是一个猜想,敌机恃有‘百舌鸟’导弹,肯定想要打我个措手不及,显然最好时机是夜晚。我们若没雷达,到了夜晚就成瞎子了。至于敌机那天来,则是偶然,我估计的范围是五天,没想到敌人来那么快,郑营一走,它就来了。”

            黎芳歪着头想了一阵,赞叹道:“还真有几分道理!现在你在战士们的心目中都快成神仙了,都说你能掐会算,说敌机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说不来就不来……”

            话没说完,她见陈国生面露得意之色,有意话题一转,“我瞧你也没什么,只会胡蒙瞎猜!”

            陈国生故作懊恼状,“早知好些,我真不该露底的。嗳,你头上的伤好了没有?”

            黎芳扶了扶头上的纱布说:“已经好了,但医生怕化脓,说还要戴两天,你来摸摸,一点都不痛了。”说完她捏住陈国生的手往她的额头上放.

            陈国生被她柔嫩的小手一捏住,如触电般浑身就麻酥酥了,像喝了酒似的晕乎乎不知身之所在,直到他的手指触到纱布时,才猛然惊醒,慌忙挣脱手,说:“我粗手粗脚的,要碰开了你的伤口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