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0多年了,陈国生第一次返回故土,胡同里特有的霉味也使他感到格外亲切。他伸手抚摸着潮湿的空气,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突然,胡同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救命啊”,随即就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再也没有一丝儿声息。“不好!”军人特有的警觉使陈国生的血液立刻沸腾了,他不由放快了步子。不料刚走出几步,就被两个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黑影拦住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持着一个明晃晃的玩意儿。“不要管闲事,小心大爷我整了你!快滚!”

            “是是是。”陈国生嘴里答应着,暗地里却偷偷将木箱交到了左手,然后趁其收身后退之际,拳头早悄没声息地贴着墙冲那拿匕首的家伙兜头就是一捶!还没等他叫出声,陈国生又向另一个家伙飞起一脚,正中其肋间!这家伙措手不及,闷哼了几声,就沉重地摔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着。陈国生也懒得继续理会他们,就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扑向了小巷深处。

            不远处两个歹徒正按着一个人,地上的身影显然在拚命挣扎。这两个歹徒没有发觉陈国生冲了过来,可能他还以为传来的哀嚎声是同伙揍别人的吧。陈国生到了近前,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地对准隐隐约约像是头部的东西就是两记铁锤!两个歹徒连声都没吱,就沉重地倒在了一边。

            陈国生见人跑了,随即警觉地闪在了一边,屏住气细细地听了一下,判明再没有歹徒后,才冲地下一团泛着白光的人影说了声:“快起来吧,歹徒都被我解决了。”

            那人没吱声,陈国生以为他被打昏了,便上前一把抓了过去。摸上去光滑异常,再一抓,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那人也惊叫了一声,吓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陈国生缩手不迭,是个女的!

            陈国生忙说:“快穿好衣服,起来吧。”

            那女的带着哭腔说:“衣服找不着了。”

            陈国生蹲下身,在地下细细地摸了一遍,只摸到了一些衣服的碎片。

            听着姑娘嘤嘤的哭声,陈国生不由大窘!他手足无措,又不敢去扶,右手也急得乱摆着,突然一下触到了左手提的木箱上。

            “有了。”陈国生赶忙摸出箱子里仅剩的一套较干净一点的衣服,“给,先将我的衣服穿上吧……不是我身上的,是箱子里面新的。”

            那姑娘默默地接过衣服穿上了。

            待她穿好衣服,陈国生赶紧扯住她的手,“快走吧。”姑娘顺从地跟着陈国生,小手还紧紧攥着陈国生的手,好像生怕他飞走了似的。胡同快走完时,姑娘有些担心地说:“他们不会追上来吧?”

            陈国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太及时了,简直像从天上飞来的!他们不会追上来吧?”

            陈国生自信地晃了晃拳头,“不怕,这一拳头就足以让他们躺上个三五天起不来!”

            何止是起不来!后来才知道,那四个歹徒,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肋骨被打断了两根,还有两个脑震荡!

            停了一会儿,陈国生又问:“这次欺负你的歹徒一共有几人?”

            “好像有四个。”

            “那还慌什么!慢些走,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咱们再去报案。”

            紧张一过,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此时,陈国生心里不觉暗自有几分得意──落脚地算是找着了,到了她家,先把肚子打发了再说!

            出了胡同口,陈国生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瞥了姑娘一眼。尽管处在朦胧中,但仍看得出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不过穿着他的衣服却显得有几分滑稽──衣服太肥大了,裤脚往上挽了两圈还掉在脚跟下。

            不过姑娘的身材不算矮,至少有一米六五  ,此刻她依然像一个受了惊的孩子偎在陈国生身边,如黑漆般的星眸四处乱转着,好像生怕又有什么歹徒来抢她似的。

            陈国生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和黎芳也极少这样挨近过。陈国生的胳膊不觉往外搡了一下。

            姑娘惊住了,也松开了陈国生,并抬头打量起陈国生来了。待她看清了陈国生的脸面后,不觉低声惊叫了一声。

            陈国生微笑着一摊右手,“我的模样不太雅观吧?跟电影里相比,倒有几分像坏蛋,是不是?”

            危险过去了,姑娘的心情也平静了,她随口笑着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要不是你,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你别感谢太早了,我可是要混你的饭吃哩。”

            这句话把姑娘给逗乐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话?我可是快给吓死了!”

            陈国生一得意,老脾气又犯了,“就是刀搁在脖子上,我也能打三声哈哈……”

            还没等陈国生牛皮吹完,姑娘已在敲一个小院的门:“爸、妈,快开门,我回来了!”

            里面“蹭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简直可以让全中国的人都听得见的妇人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天嘞,你总算回来了!”

            姑娘小声对陈国生说:“这是我妈妈。”

            门开了,出来了四个人,有的喊“姐姐”,有的喊“小芳啊”,她的母亲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家里等你等到了现在!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

            陈国生的心一动,她也叫“芳”!

            小芳“嘘”了一口说:“进屋再说。”她回头招呼了陈国生一声,陈国生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跟着他们进了屋。他可是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们一家五个人全顾着说话,结果把陈国生给忘在了一边,陈国生也不恼,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呷着──免得饥火更盛。

            小英话说了一半,歇口气时,到底发觉了身旁的陈国生,就忙说:“妈妈,我们还没吃饭呢,快做点吃的吧。”

            她妈妈应了声,回头抱歉地对陈国生说:“瞧我光顾跟女儿说话了,今天的事儿可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是。”

            “这没什么,应该做的。”陈国生心里不觉狂喜起来──他总算等来了这句话!等人家做完了一锅面条端出来后,一眨眼功夫,就被陈国生一个人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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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03-5-7  0:11:00  本章字数:3514)

            第二天,陈国生辞别了小芳家,带着他们全家人的千恩万谢走出了房门。小芳换了件新衣服一直把陈国生送了好远好远。这时,陈国生转过身来,想仔细打量她一下──只见灿烂的朝阳之中,她娇俏的身材配上合体的套装,很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她身后晃着的阳光给她的轮廓照出了一圈光晕,使得她整个身子都明亮起来了。从这边看过去,非得眯缝着眼睛才行。

            “少女。”陈国生的脑海里不觉泛出了这两个字眼。是的,她还相当年轻,顶多不过16岁吧,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学生。

            “你多大了?”

            “我、我16岁了。”

            “你还在上学吧?”

            “是的,正在上高二……糟糕!”小芳抬头看见旁边商店里的一个大吊钟,发现离上课时间只有几分钟了,不觉惊呼了一声,随即她就调皮地朝陈国生吐了吐舌头,“再见!”

            “再见。”

            陈国生穿的是小芳父亲的衣服,显得有些滑稽,但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总比没有的好吧。

            为了避开人眼,陈国生尽拣一些偏僻的小道走,从一个侧门蹩进了水泥厂。厂的样子与以前的相比没啥变化。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墙上多了幅标语:“英明领袖华主席一举粉碎‘四人帮’。”再细心看,里面还隐隐约约藏着一幅标语:“无限忠于毛主席,无限敬爱毛主席。”

            陈国生无心与此,他直奔老厂长的家里去。老厂长是陈国生记忆中最亲切的人,自从父母双亡后,陈国生就在杨厂长家寄住过五年。后来他在学校住,每月杨厂长都要亲自送来粮米、钱之类的。那几年每年过年,陈国生都是到他家去过的。

            即使到了高中,陈国生已完全自立后,杨厂长也时时来看他。在他幼小的心里,杨厂长就是党。

            十多年没见面了,陈国生的心激烈地跳着,杨厂长又添了白发没有?他家的小虎子长成了什么样子?

            原先斑驳的绿苹果色大门,现在已漆成了平平整整的暗红色,陈国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叩了两下门。

            “吱呀”,门开了,陈国生满含着希望的眼睛投了过去,“杨叔叔”已滚在了舌尖。这时,一个脸色苍白、高挑个、瘦弱得风一吹就可倒的年轻人开了门,他惊讶地注视着陈国生,满面狐疑,“你是……”

            袖口、裤脚都已吊起,陈国生自信年轻人对他的衣服并不惊讶,“请问杨叔叔可住这儿?”

            “谁?”

            “就是以前的杨厂长。”

            “是的,不过,他已经……过世了。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