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英云梦传 > 第15章

第15章



                                    后又将言赚他道:“让弟到寓所通知了再来。他恐一来不去,他的学技心浓,所以羁绊至今,此时琴音少知才肯放归。”夫人道:“若知贤甥有此好处安身,我何忧之?”王云道:“今日禀过姨母,甥明日就要返舍。”夫人道:“不在一时,目下如此暑热,待秋初去也罢。我先差人去宽慰你父母。”王云安心住下,遂问道:“姨父为何不见?”夫人道:“是抚台一本,言郑乾病好,所以前月上任去了。”王云道:“姨父荣任,甚为恭喜。”王云仍住东厢,寂见夜色阑珊,萤光飞舞,想起绣翠之事,不胜伤感道:“年少裙衩,未知死活。小姐之事,已为万妥,谁知又成画饼。”复来翻去,兜搭起许多愁绪,一夜无眠不题。

            却说钱、何二人闻知王云复到,一日二人竟来问候。王云接入书房,揖罢分宾主坐下。钱禄道:“前闻清霓兄他往,不知下落,弟们遍处访问,不获佳音。今闻兄旋,不胜雀跃。”王云道:“岂敢。因小弟不才,多蒙契爱,所羁于他方以施技教,故而相留三月。”何霞道:“清霓兄才高班、马,人人见之敬仰,所以多才多劳。”王云道:“弟乃庸才,瑞麟何得过誉。”钱禄道:“近日闻报,说圣上有疾,秋场改至小春,清霓兄自然折桂,弟们设鹗饯以待。”王云道:“弟口耳之学,焉敢望第。若二位长兄北上,弟当在苏恭候行旌。”钱、何二人道:“弟们书文久疏,谅不能傍明珠以附骥。”王云道:“二位兄长休得过逊。”当时家人捧上茶来,饮毕,何霞道:“清霓兄可能拔冗同寻绿荫纳凉去?”王云道:“弟乃只身,若得兄们带挈,足见高谊。”钱禄遂起身相邀,三人一同去纳凉不题。

            却说臧新亦知王云到来,就往钱、何二家,邀他同候王云,不期两家俱往郑府去了,转身竟到郑府,见门上无人,一直竟走到里面,寂寂无闻,只见王云书房未锁,推开门进去,又不见有人,道:“他三人不知何处去了。”竟坐下东张西望,见王云卧室幽然,图书满架叠案的诗文,又见榻上一只书箱,锁却半含,道:“这箱内不知何物,开来一看,谅也无妨。”起身向前,除去锁,开来一看,却是衣履。翻到底下,只见有一方绫帕,取起来一看,又有几个字,什么吴梦云,想了一会,喜道:“吴梦云自然是个女子的名字,不知这个书酸从何处得来的?这一向他不知躲于何处?定然有些奇异。这方绫帕待我取了他的去,若访出这个女子来,我今新失其偶,谋之为妇,有何不可。此女既能于诗,其貌自然绰约的。且回去与者白计较,叫他去缉访。”照旧锁好了书箱,带上房门走出。却值一家人从外进来,见了问道:“臧相公在此何干?”臧新道:“来候你家王相公。可知道往那里去了?早间寻到如今还不曾遇见。”家人道:“早上钱、何二位相公在此邀去纳凉去了。”臧新道:“王相公回,与我道及罢。”就急急回到家中,巧巧白从走过,臧新笑道:“老白,你来得正好,才要着人去寻你。”白从笑道:“大爷呼唤小的何干?”臧新道:“你且进来坐了讲。”二人走进书房中坐定,臧新道:“我适才去候小王。”白从道:“那个小王?”臧新道:“就是前日对你说的苏州来的。此人他不知勾搭上了那家的一个闺女,有一表记,精不可言。却值他不在寓处,被我拿来了。”白从道:“什么表记?大爷取出来与我一观。”“看是与你看,只是便宜了你。”白从道:“大爷与我看了,这个便宜也换得来的。”臧新随取出,递与白从道:“你可好好的看,不要沾污了尘垢。”白从接过来道:“何等宝物,这样尊重!”细细一看,原来是一方绫帕,又细详诗意道:“到还不是情句。此帕恐非表记,或是女子遗失,或是侍婢窃赠,也料他不透。”臧新道:“老白,你何以知此帕不是表记?”白从道:“小的诗虽不会做,其理略知一二。看此诗并无情词勾挑之意,故尔知其未必。”臧新道:“前日他们赞王云诗好,我有一柄金扇是他题写的,取来你看,果然可好?”遂取出与白从,看过道:“字却写得好,只是他可恶,他打趣着大爷。”臧新怒道:“这小畜生如此可恶,做诗来打趣我!如何处治他一番才好?”白从道:“不可为此事失去机会,我们还要套问他这绫帕从何处得来的。”臧新道:“高论,高论!”遂将扇子扯得粉碎,丢过一边,命家人:“取酒来,与相知白相公对饮。”白从道:“天暑,不消罢。”臧新道:“先浇浇梅根,好说话。”白从道:“大爷又说什么话?”臧新道:“好说霉话。”白从笑道:“大爷原来说的趣话。”二人饮酒不题。

            却说王云纳凉回至郑府,家人禀道:“早间臧相公来候大相公的,他在此守了一会。”王云道:“可曾进书房去?”家人道:“不曾见他进去。”王云进书房,也不查点不题。

            且说慧空听得郑宅失去王云,寻无踪迹,所以慧空不介怀者,知王云为访淑女之游,故此病到好了。今闻王云仍在郑府,就备下见种果品;一则候候王云,二来探听访梦云的消息。唤女童挑了盒子,竟往郑府中来,见门上无人,一竟直到后堂。徐夫人见了道:“今日甚么风,将师父吹到舍下?”慧空施礼道:“恭喜夫人,老爷荣任,尚还欠贺,今日一则问候夫人万安,二来闻得我弟回府,聊备粗果两种,少表微心,望祈笑留。”夫人道:“何以克当?但不知那个是令弟?”慧空笑道:“就是令甥王相公。”夫人道:“外甥几时与师父结拜的?”慧空道,“今春令甥到小庵游玩,留题于小庵,小尼也就奉和,承令甥不弃,遂为诗中之友,是此结拜于佛前。夫人休得见笑。”夫人道:“师父这样一个才貌,竟落在空门,诚为可惜。舍甥竟不题起,可为隐口书生。”慧空问道:“令甥何在?”夫人道:“在书房看书,未曾他出。师父请自去,老身到不便相陪。”慧空面一红,道:“夫人又来取笑了。”

            说罢,竟自一人走到书房中,只见王云隐几而卧,慧空上前以手推醒。王云抬头见是慧空,忙起身为礼,坐下笑道,“师兄几时来的?小弟贪眠,有失迎迓,望乞恕罪。”慧空道:“贤弟心绪不佳,故有如此困倦。”王云道:“非也。因夜露贪凉,所以白日少憩。”慧空道:“贤弟一向避迹何处?自然获得明珠,以完红叶之愿矣。”王云道:“师兄滤戏耶?弟因被友相留,施其技教,并无他意。连日有些小事,兼之天暑,故此未曾得候师兄。今见芝颜如故,使弟不胜开怀。”慧空笑道:“贤弟被友相留者,可是梦友乎?”王云见慧空说着,竟不瞒他,道:“事虽如此,只是言之可赧。”慧空道:“何赧之有?”王云就将到吴宅始末细说了一遍。慧空道:“你暗游月殿,私近青娥,真正夺尽人间萃矣。虽然未得姮娥,再当图之。”说罢,竟垂首无言,若有所思。王云见慧空低头不语,已知其意,佯说道:“师兄值此长夏如年,闷无聊赖,将何解之?”慧空见王云来言有因,遂笑说道:“炎天长夏,消遣各有不同:官宦富豪之家,高堂大厦,水阁凉亭,歌姬摇扇,侍女持冰,则暑从何来?那中等之人,清凉书屋,树木森阴,以消长夏。再次之人,不入论矣。似我出家之人,焚香煮茗,诵经悟道,以消长夏。”王云道:“上中下三等皆现成事,惟师兄一辈则谬。讲到诵经煮茗,更吊其愁,岂能消遣?此时博得一少年,相对赌酒吟风,寒冰逼坐,瓜果时新,不亦快哉?”慧空笑道:“非出。愚出家,原奋志,自今春与贤弟相会以来,又蒙垂点,所以刻刻在念,始此心体相拘,已尽物外之思,任他春花秋月,不染法界矣。”王云道:“师兄贞静玄妙,亦是善缘有在。”又道:“还有一言向师兄说。”慧空道:“何事?”王云道:“小弟在月初要返舍。”慧空道:“今年秋阉在耳,贤弟可能赶上试期。”王云道:“世间亦有巧事,前日有报,言圣主有疾,秋阔改在小春,就迟缓些也不妨碍。”二人正在书房谈到浓处,夫人命丫环来请吃午膳,二人起身进去。饭毕,慧空就谢别夫人,又向王云道:“贤弟若得暇,可到小庵纳凉。”王云道:“领教。”慧空就唤出女童辞去不题。

            却说臧新一心要套王云的口气,那日去约了白从,来访王云。到郑府问门上道:“王相公可在府中?”门公道:“早上出去,不知何往?”臧新、白从道:“必定在钱、何两家,我们去来。”二人先到何家,就撞个满怀,正遇三人在厅上饮酒。众人见臧、白二人闯到,好不厌恶,可又没奈何,只得起身道:“二兄来得正好,俱请坐下。”二人竟不推辞,拱拱手就坐下。家人就捧过杯筯,斟酒送在二人面前。臧新道:“兄们好人,竟撇下小弟,在此作乐!”何霞道:“钱、王二兄偶然集至,小弟留饮,无过村酒粗肴,并无可口之物,谅不及府上之珍馐。”臧新道:“小弟拙口,不会讲话,遇酒肉则啖。”顷刻六七杯,方向王云道:“适间在尊寓奉候,因不见兄,故寻到此地。”王云道:“弟偶然闲步,遇见春山兄,邀来访瑞麟兄,蒙情留饮,恕弟失迎之罪。外日弟谒尊庭,兄亦恭出,所以未悟芝颜。”臧新道:“岂敢。”王云问白从道:“这位兄尊姓大名?”臧新道:“这是老白,名从,最有趣的朋友。”王云道:“久慕!久慕!”白从道:“这位就是才人王兄么?”臧新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