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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每天给他揩身两次,还洗"大澡"一次。那儿条件差,"大澡"就是搬来大木盆,放上水替他洗。生褥疮处,小火还特地用珍珠粉为他扑敷。一天24小时里,每隔两个小时就替他翻身一次。

        敬老院里常有老人的家属来,见了这情况,都感慨不已。他们说,这简直如在地道的医院里一样,又使上"特级护理"了。

        老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久,那令人担心的褥疮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了。人也精神起来。过了几月,医院医生按协议来这儿出诊时,简直有点不相信,那阵气息奄奄的人,现在神清气爽,病情有了很大好转。医生再环顾四周,对这敬老院的阿姨连连赞叹不已。

        朱清老人受人恩泽,深感过意不去时,他总会伸出手,颤着笔在纸上写:

        "谢谢阿姨",或者"你们是好人"等等。

        朱清老人来这儿转眼已九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老人又发烧了,病情一下子恶化。

        火院长走到他床前,小声对他说:朱清,我带你去看病好吗?

        他摇摇头,竞然能发出声音来。他小声对小火说:不好……我老了,不要去看了……这里比医院好……我要在这里叶落归根……

        凭小火在这里工作的经验,她感到了老人生命终点的迹象。

        不一会儿,朱清老人两眼闪闪发光,声音也变响了。他提出来,想要吃饭,吃炖蛋。

        火院长一面张罗阿姨去烧,一面马上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洗脸、擦身、换衣服。同时她又让人去打了电话,叫老人的侄女马上赶到。

        朱清老人穿着于净的衣服,稍稍直起身子,吃了火阿姨喂的饭和炖蛋。

        过了一回儿,他说,我要睡觉了。阿姨们就给他缓缓放平了身体,并把他的双手和双脚放放好。不一会儿,他就停止了呼吸。平平静静地"走'了。

        没过几个小时,他的侄女及三个子女都赶来了。

        他们从国外带来了好多的衣服和礼品,还有钱,悄悄送给这里的火院长和阿姨们。他们在电话中早已知道了敬老院关心父亲的情况。

        可是人院长坚持不收。她说,我们敬老院在代表政府尽着责任和人道,这原本是我们工作的本分。

        等一切后事料理停当,来自国外的朱清的大儿子,寻到这陋巷上的敬老院。

        他拉着小火的手说,我真的没有想到父亲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时落归根了,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十分情愿,你们家庭式的服务,有事叫得应,我们当时在外面听了就很放心,你们辛苦了。

        他抹着泪说,父亲临终前,你们尽了我们子女未尽的孝,我们从心里感激你们,敬佩你们……那是在1996年十月间发生的事。

        类似的事情是很多的。敬老院院长火吻燕的那位王先生是不可能都-一了解的。

        街道干部都说小火来了之后,敬老院工作很有起色。她一个人既要当厨师,又要当医生;既要做服务员又要当卫生员;既要做财务又要做采购员,把个破破旧旧的敬老院搞得像像样样的。

        老人也个个喜欢她,常常是刚上市的蔬菜,一般家庭中还未上桌呢,这里的老人就先尝鲜了。有时是草鸡烧汤,有时是咸肉菜饭,有时是香酥五花肉,顿顿少而精,老人是众口一词说她好哇!

        别说是认识不久的王先生困惑,就连敬老院里的阿姨,街道上下的人(街道干部中也只有极少的同志知道)也都困惑,这个火吻燕竟这么能干,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她经过生死大劫。她经过大灾大难。她经过大悲大喜。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一下子是讲不清的,且听记者慢慢道来。

        此时,记者我诚意邀请火吻燕的那位还在云里雾里的王先生也来。

        这是在火吻燕身上十五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为了让故事的叙述更生动更真切,下面记者将采访火吻燕的《采访手记》的写作,特地用了火吻燕本人第一人称的手法。

        我的婚姻成功,偏偏还是缘于一家远门亲戚阿宁嫂的报恩还情。

        我娘在很多年前,曾经为阿宁嫂家救灾救难。救过了就算了,可是阿宁嫂一直牢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这一年正好机会来了。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家要为我二姐物色对象。于是她留心留意,竟真的给觅着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小伙子。

        这一天下午,她怀揣着他的一张照片,喜滋滋地上门来了。

        也真是巧,我本来是不在家的,这一天我实习的工厂正好调班,我是去了工厂后,才知道此事的,于是只得再打道回府。

        一到家,妈说,燕子,正好有客人要来,你先去洗点菜吧。于是我就在家门口洗起来了。这时,那客人来了。我一看是阿宁嫂,就打了个招呼,继续干我的事。

        不料,阿宁嫂停住脚步问我,你今年几岁啦?你……你不就是老三吗?

        我说我是老三呀,今年已二十四啦。

        她说有没有对象呀?

        我头一低,脸一红说,才工作呢,早啦。

        她说,哟,多时不见,火家的女儿都出落得这么水灵这么标致了,都叫人快认不出来了。

        那天,我的二姐不知道此事,她到同学家去拿编毛衣的样子去了。我按常例,又进门给客人倒水端凳,寒暄了几句。

        岂料阿宁嫂将声音一低,凑近她家的恩人、我娘的耳根说,我看老三也不错,介绍给她算了!算她小燕子有福分。这个小伙子虽然比她大十岁,但人看上去蛮神气的,又长得高大壮实,是个复员军人,在工厂里还是个技术员呢!

        再说,火家姆妈,他家中又是独子,爹早没了。只有一个和气温顺的老娘,"清清爽爽"的,这样好条件的人家上哪去找呀?

        后来,阿宁嫂走了。我娘想想,阿宁嫂说得也是。军人出身的技术员,真是又红又专,双料的好呢!放到哪里都是挺"吃香"的。既然阿宁嫂是先看见了阿三,为怕有变,就决定将阿三许给这个人算了。如果事情成的话,就是高攀了呢。后来,我知道妈妈对阿宁嫂真是千恩万谢呀。

        我家有姐妹六个,一个弟弟。我的大姐早出嫁了,二姐比我大三岁,今年也二十七岁了。其余的都还小,把我给配出去,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那个时候,我家就父亲一个人挣钱养我们一大帮孩子。经济条件确实很差。我娘当时想,自己家里小姑娘多,"解决"一个是一个。

        我娘就是怕家里条件差,愁女儿找不到好婆家。现在有现成的好人家,还犹豫什么?于是就悄悄自己先答应了人家。并且还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毛脚女婿再讲。

        我的娘是个勤快、善良、热情又有责任感的人。特别还有着我们中国的传统思想。她一直想,自己嫁了个做工的人,这辈子也算是贫穷困苦够了。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么,她不愿意她的女儿再重蹈她的覆辙。

        她特别满意那个人家的经济条件,何况还家里"清清爽爽"的,不像自己家里子女一大窝……日子可不好对付。

        但是娘又转念一想,条件这样好的人,轮到咱家,该不要是个罗圈腿、天花脸、乜巴眼什么的吧,如果那样的话,可是对不起女儿呀!

        我妈总觉得自己家的女儿,特别是我,是百里挑一的角儿。

        她一直对别人夸我说,那一年我才十七八岁。就上山下乡,到奉贤红星农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大受贫下中农的好评。

        我也确实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很能吃苦耐劳。那时我是知识青年中最小的一个小姑娘,但也跟着大家一起风里雨里挑担挖泥,插秧除草,什么都抢在前头干。手上的皮开裂了,血流了出来,包包好再问声不响地做,后来手上肩膀上,老茧叠老茧,跟当地的农村姑娘差不多了。

        三年下来,农场里就给了我一个美名:铁姑娘。

        最使我娘激动和意外的,是我在第四年就被第一批抽调到上海来,并且被送到卫生学校读书。

        我家中的姐妹弟弟很多,当时都积极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已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干革命"了。但是,家中要数我"最有出息",能到"上层建筑"工作,父亲和母亲,还有我的姐姐妹妹等,都为我而自傲、高兴。

        一年一年过得很快,我毕业后就穿上了白大褂,分在区中心医院里当护士。在那年头里过来的人,都能掂出这件事的分量。

        眼下,我四年中专刚刚读完,正在一家大型纺织厂的医务室里,翻三班实习。

        我一听说对方大十岁,心里就老大的不愿意。我想想自己才二十出头,对方却已是奔四十的人了。那时的我,心中鼓荡着春天的诗情,脑海中憧憬着未来美好的岁月。我不想让自己青春的飞燕,过早地盘旋在婚姻的庭园。

        不料母亲"视察"归来,竟是满面春风。

        娘说,哟!燕子,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那吉龙光(那个人叫吉龙光)长得有模有样的,蛮有男人派头的,一米七十八的个头,立在那里人挺挺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在车间里走来走去,坐下来看图纸什么时,还看见他在凳子上铺张报纸呢,这样的人哪个姑娘见了都会喜欢的呀!娘见我没言没语,又说,我看得出来,相上他的小姑娘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是他和阿宁嫂给我们面子,我看这门亲就快点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