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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名堂。他说,吻雨呀,是不是想上我那儿过几天呢?

        记者,那个时候,该死的我,竟然是莫名其妙地朝他点了点头。

        在他朋友的车子里,那些不知从何处来的毒虫子开始在我的骨缝里爬呀爬呀爬呀……颤得我冷汗阵阵。

        第一被告这时看我这样子,就说话了。他讲你就是不听我的话,非要去那个地方,我告诉你,你一去保管你的命就没有了。没有了你吻雨,叫我阿良如何活下去呀,再讲,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一定要去那个"地方",那么就等过了这个星期再说。"

        我想也许是这样的,于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其实到后来发案时,我才从承办员那儿,知道第一被告原来是怕我一去戒毒,就暴露了他的蛛丝马迹,牵出了在搞贩毒的他。

        我说,哦,他是居心险恶呀!居吻雨你这样犯瘾,丈夫一次也没撞上?

        撞上了,有过一次。

        那你丈夫是怎么说的?

        (十)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这时,毒瘾在我的身体里发疯了。真是冤无头,债无主,我实在无法将那个看不见又摸不着的魔鬼抓出来。我吼、我叫、我拉自己的头发。但是随便怎样,都无法排遣由我身体深处生发出的骚乱与痛苦……唉,一个人到了那种地步,现在想来也怕呀。

        ……记得那天天色已黑,丈夫已出差五六日了。姐姐刚帮我把儿子接走。我在家百无聊赖,将一盆早已枯死的茉莉连盆带泥往门外扔了。

        正收拾时忽然觉着身子骨发冷,自知是毒痛又发,想返回屋里打拷机给阿良。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我想,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兴冲冲赶紧去开门,岂料竟是阿阳喜滋滋地出差回家来了。

        我想这下子可完了,我出不去了!我没好气地背过身子往沙发上一坐,将只藤制小箩也坐扁了。

        他见我这样,以为我是病了。好声好气过来又是问寒又是问热的,还拿出好多的东西给我尝鲜给我看。那个时候,我真是对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点儿兴趣呀。我只觉得坐立不安,毒瘾阵阵袭来……一会儿热得浑身是汗,一会儿又冷得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我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却被他一下子抱上了床。

        我……我根本无法睡,也根本没有一丝丝兴趣和他做"那些事"……我只是想法子要出去呀!

        我死命忍着,怕他给看出来。我知道他是最恨吸毒的了。他也根本没有想到我已染上了毒品。我想我在家是无法打拷机的了,更不能叫阿良给我送来。无奈,我只得对他说,我要出去买东西。

        他说这么晚了,还出去买什么东西?

        我说出去买女人的东西。心想只有这一招了。

        他说女人什么东西?厕所里不是有一大包吗?我说谎没打好草稿,说漏了嘴了。只好顺水推舟地说,还顺便要买别的东西,比如药呀什么的。

        他说那好,我开车陪你去……要不,就上医院吧,不要自己去买药了?

        我说不要你陪!不要你陪!我想一个人出去一次。

        他说那怎么行!天都这么晚了,我不放心的呀。

        我说你出去五天八天倒放心,这一会儿倒不放心起来,你假惺惺什么呀!别来这一套!你,给我走开!这一刻,我的毒瘾一阵重似一阵,简直是忍无可忍了呀,我冲到门口,刚要开门时,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又抱回了床上。他贴着我的脸悄声对我说,吻雨,你等到明天不行吗?我今天刚刚回家,你怎么说走就要走呢?

        阿阳说这话是有意思的。因为我曾经在同样的情况下溜出去过一次,而且还一夜没有回家,捉弄得他好苦。

        当我再次跳起来,准备出门时,他忽然就紧上一步把门一下子锁死了。双臂在胸前抱着,还用背靠着门。眼神定定地看着我说,今夜要么我陪你一起出去,要么你的事等到明天去办,我是真的不放心你现在出去呀。

        记者,这时我浑身上下,头里脚里身体里肚肠里甚至心里面,仿佛有几千几万只虫子在爬在抓。我知道今夜出去是绝对没有了理由,但是又非得出去才"过得了门"呀……怎么办呢?再下去他肯定看出来了,在毒瘾的煎熬之中,我忽然急中生智,有办法了!

        她咬着牙对我说——与他吵呀,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因为一吵一赌气,我就可以裹起大衣朝外跑了。这个主意一定,我就找他惹事,想挑起事端,激他发火。我把脸一横说,阿阳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干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呀!

        他说是很清楚呀!一笔笔都有账记在那儿呢。

        我说不是记的账,是你自己干的事,干的好事!

        他说干好事,不是挺好吗?[4020电子书·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我说……我说得很多很多,将陈年烂芝麻烂绿豆的事都倒了出来,自己也不知到底说了些啥。就只记得他老是坐在门口的那只大椅子上,慢慢地说话,既不急又不躁。随便我骂什么,他就是一声也不吭。后来我看看不行,就寻找最让他伤心的事刺激他,甚至谩骂他……

        他倒索性养起精神来了。甚至连眼皮也不眨,非但不中我的计,还点了一枝烟,慢慢吸着,像听报告一样专心听着我的每一句话,而且绝对不接我的话。

        我想这个样子怎么吵得起来呢?离"吵到成功"还远着呢。

        忽然,我又心生一计,何不指着他的鼻子挖苦他、让他动武呢!于是我冲到他的面前,我想只要惹他动手打了我,我就可以掩面哭泣"乘胜追击"了呀,只要让我出门,事情就好办呀!

        但是,阿阳如看透了我一般,就是安坐不动,犹如一尊石菩萨。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这时,毒瘾在我的身体里发疯了。真是冤无头,债无主,我实在无法将那个看不见又摸不着瘾鬼抓出来。我吼、我叫、我拉自己的头发。但是随便怎样,都无法排遣由我身体深处生发出的骚乱与痛苦……这时,我突然看见他回家时扔在沙发上的一件他很喜欢的"皮尔卡丹"的皮大衣,不知在什么样的心情支配下,我冲过去,一把抱起那件大衣就朝厕所间里跑,并且硬是将它泡进水里……

        居吻雨在说着这些话时,那深嵌在细细巧巧的双眼皮下的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仍然燃烧起一蓬蛮横的残火余星。

        她喘了一口气说,吸毒的人就是这样于没有了人性,泯灭了良知的呀!我这是一种发泄呀!寻找刺激来减缓内心的苦痛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干什么?我从头顶心到脚后跟里,仿佛有大炮、有火箭筒、有炸药、有炮弹要统统射出来!射出来!射!射……这样来形容好像还不到位,真的,记者,我无法形容无法描述我当时疯狂的行动,我将他心爱的这件大衣扔进了浴缸不算;我又冲出了卫生间,索性打开了大阀的门,将他的名牌羊毛衫,真丝的领带围巾,还有打火机、皮鞋、茅台酒什么的,统统捧起来全部扔进浴缸中,我再拧开热水笼头冲……拧开笼头我还不"解恨",又将热水瓶里的热水全部再倒进去,直至水漫到满满的一浴缸……你问我这个时候,他怎么样?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呀?他把我逼得这样难受,我还管得了那么多吗?!

        ……是的,你说得对,我事后也明白:

        这个"逼",应该是我逼他,而不是他逼我!但是那个时候呀……居吻雨在说这一段话时的内心感觉,犹如是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采访至此,我突然想到,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布拉克的一句名言:

        "内心欲火燃烧而又不敢表现出来的人,将会酿成大祸"。

        我们的诗人说得多对呀,但是毒瘾的"欲火"酿成的大祸,或许更是会呈几何级地上升。事实上,在我们家园中的好些阴暗角落里,还有一些不是居吻雨式的居吻雨,正在将祸事扩散弥漫……我们警方将每年"6·26"世界禁毒日也列为我国的禁毒日,并加大力度宣传,是有意义和道理的。

        居吻雨接着又告诉我说,我"这个样子"后还是不罢休,心眼里骨头里的无数无数毒虫子、火药弹,好像还在涌动、涌动着,不让我安生。我边哭边骂边伺机寻找着对他做最毒辣最可怕的事情……

        我又冲到房间里,将他正在用的合同单呀收据呀发票呀,还有什么执照,对了,我还想起他放在抽斗里的一本护照,统统拿出来,堆在房间的地毯上,又"嚓"地一下,划了根火柴,一把火烧起来……他从卫生间里"抢救"皮风衣出来,我见了他又狠狠一把拖住他,将他推读到阳台上,再"嘭"地一声关死门……当时天很冷呀,他只穿着棉毛衫裤,冻得直打哆嗦……我还不过瘾,又找来面盆盛上水朝他身上泼……我一直关死阳台,不让他进来……地毯上的火,烧了起来。我眼睁睁地看着烧,他在阳台上狠命推门敲门,我不理……

        听居吻雨这样说,我真是愣得目瞪口呆。

        我说你老公难道就不揍你?像你这样的女人该狠狠接一顿才是……这些话,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她从缺了半个门牙的小嘴里说出来,我简直不会相信天底下——竟然真有这样的女人!?这分明是毫无道理的、丧失了理智的"武疯子"的蠢举呀!

        她说他不按我。其实他是让着我,任我发作。事后想起来,他当天也许被我反常的疯狂的举动懵住了吧。

        我望着居吻雨姣好的面容,心想真是难为了她纤柔优雅的"外包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