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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舅舅满意地去了,临走之前,他还问我:“你刚才出的上联,我一直也没有想出下联来,这下联究竟是什么啊?”

        “麻石磨粉,分米庶可充饥。”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第一卷  在人间    第二十章  丧耻  第一节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

        而妻彼洛嫔?

        ——《天问》

        舅父离开了翠微居,而我却还愣在那里。旁边的菊花锅下的火焰还没有停息,翻滚的沸汤还冒着热气,汤里面无数的沉渣浮起,是羊肉条,还有鳜鱼;敞开的花雕也还在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一切显示着此处正在举行一场宴席,可席面上的人空了,看不到觥筹交错,听不到雅致的酒令,也没有嘈杂的言语。

        终于,翠微居里的丫鬟们上来收拾残局了。她们一个个走过我的面前,眉眼里,突然有了一种暧昧的笑意,似乎她们也已经听到了这场婚事的消息,或许,仅仅是一场游戏。

        宴席收拾完毕,但我,却还没有动。

        “表少爷,”一个丫鬟走到我的面前行了一礼,说道,“你是想要见小姐吗?她现在不在这里。如果你要见她,可以到梨花院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淡淡地回答了一声。是应该离开这里了,毕竟翠微居不是我的房间,我要是一直待在此处,那张沅恐怕连住处都会没有了。可我又应该到哪里去呢,爱竹轩?不行,要回爱竹轩的话,必须要经过梨花院,张沅还在那里,我却不想和她见面。还是到表兄那里去吧,毕竟到张府已经有一天了,我却还没有见两位表哥一面。

        打定了主意,我离开了翠微居,下了小山,沿着一条卵石铺成的小径向前走。小径穿过一个怪石嶙峋的花园。这个花园,本来也是张府当中,一处绝美的风景,只因前些日子闹鬼,这里才少有人来,所以也有些荒废了,寂静深幽,让人不寒而栗。但我想此刻青天白日,鬼是断然不会出现的。更何况即使有鬼,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像优昙小姐,就是女鬼一名,虽然脾气不太好,对我又有些误会,不过她容颜美丽、心地善良,此刻想来,其实我也是怪想念她的。只可惜从秦女村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优昙了;但她的容貌身影,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进了花园,迎面就是一带翠嶂挡在面前,只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我想这闹鬼的传闻,多半是因为这些怪石,状类猛鬼,在凄凉的月色映照之下,可不就像是闹鬼么?于是再也没有迟疑,沿着那条卵石小径,逶迤进入了山口。

        到了深秋,气候渐渐儿的寒冷起来,这几日来天气阴郁,灰色的层云,天天挂在空中。寒冷的北风吹来的时候,枯黄的树叶,每息索息索的飞掉下来。但这一日却有些不同,刚才在山上的翠微居里,我就看见前面的阴云之上有几缕红云,在那里浮荡。东天半角,反照出一种银红的灰色。因为昨天一天都气色昏暗,所以我看了这清新的太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欢喜。我在小径的旁边,从一口古井里汲了水,洗了手面之后,觉得满身的气力,一霎时都回复了转来的样子。不多一会,太阳就从云层里出来了。

        渐渐地,我走到了一块巉岩的后面。要说花园是张府里最寂静幽深的地方,那么这里,就是花园里最隐秘的处所了。尽管时候已经是深秋,但这里的草木,却还十分茂盛,隔着草木,几乎就看不清对面的人影。我的脚步很轻,轻得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忽然我听见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两人在那里低声地说:“今晚上你一定要来的哩!”

        鬼呀!这是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有道是久走夜路终逢鬼,我虽然没有走夜路,但此刻却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也不知道这鬼是什么脾性,吃人不吃?可我转念一想,不对啊,青天白日的,哪里来那么多的鬼?于是仔细分辨,发现这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我是非常想来的,但是恐怕……”

        我听了这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之后,好像是被雷电击穿了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呼吸、心跳还有血液流动都停止了。原来在我的身边有一丛长大的苇草生在那里,我立在苇草的右面,那一对男女,大约是在苇草的左面,所以他们两个还不晓得隔着苇草,有人站在那里。那男人又说:“你怕什么?”

        “我怕你家的那头母老虎!”

        母老虎?张府有母老虎吗?外祖母虽然出身武将家庭,但已经年老力衰,就算是想当母老虎,也是有心无力了;舅母慈眉善目,没有当母老虎的性格;张沅倒是很有当母老虎的潜质,可她还没有出嫁,就是当母老虎,也是欺负到我的头上,与他人无关。这么算起来,张府唯一可能是母老虎的,就只有张渲的夫人,刘闺臣了。

        仿佛是要证明我的推断,那男人说道:“刘闺臣这个婆娘,我早晚要休了她!”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我的表哥张渲了,早就听说他荒淫无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女子,为什么会和张渲在一起呢,难道她不知道张渲是个荒淫的人吗?听她的声音,我似乎还有些熟悉,但到底是谁,我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那张渲又说道:“你心真好,请你今晚上来罢,我们到如今还没在被窝里睡过觉。”

        “………”

        我忽然听见两人的嘴唇,灼灼的好像在那里吮吸的样子。我如同偷了食的野狗一样,就惊心吊胆地把身子屈倒去听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下流无耻,我只是想看一看这女子到底是谁,当然,也想看一看别人办事的时候,和我有什么异同。于是我那一双尖着的耳朵,一言半语也不愿意遗漏,用了全副精神在那里听着。

        地上的落叶索息索息的响了一下。

        解衣带的声音。

        张渲嘶嘶的吐了几口气。

        舌尖吮吸的声音。

        女人半轻半重,断断续续的说:“你!……你!……你快……快……罢。……别……别……别被人……被人看见了。”

        我的面色,一霎时的变了灰色了。我的眼睛同火也似的红了起来。我的上腭骨同下腭骨呷呷地发起颤来。听出来了,我终于听出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在我的心底涌起,那种揪心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一直不肯离去。为什么,我的心为什么会怎么痛呢?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了我?不,不是这样。她拒绝我的时候,我的心还没有这么难受过;可是,当我看到她选择了张渲,而不是我的时候,我的心就痛了起来。其他人我都可以忍受,但张渲就是不行。难道我还比不上张渲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么?

        苇草那边,传来了悉悉簌簌穿衣服的声音,他们已经办完了事情,准备出来了。我连忙躲进草丛,匍匐在地。张渲出来了,他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白净面皮,眉眼倒也有些英俊,怪不得她会喜欢他。张渲出来,左右望了一下,见没有其他人,走上卵石铺成的小径,扬长而去。等到他走远了,我站起了身来!

        拨开面前的苇草,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正躺在地上喘息,身上的衣衫凌乱,再也没有当初一本正经的模样。

        “啊,少爷,是你!”她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刚要尖叫,却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错,是我,吴笛。含香姐姐,你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特殊的方式见面吧?”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提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那张带着些惊恐的清秀面容。

        “你想干什么?”含香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

        “可惜呀,可惜……”我没有回答含香的问题,只是自己摇了摇头,说道,“只可惜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这么玲珑的身体,却埋没在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身上。”

        “刚才你看到了?”

        我点了点头:“从头到尾,全看到了。包括含香姐姐你疯狂的表现,淫秽的言语,我一丝不拉,全都看见了,听见了。啧啧,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看起来这么纯洁、这么神圣的一个姑娘,居然也会……”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到了我的脸上。“无耻!”含香骂道,“我也没有想到,道貌岸然的你竟然会是这样无耻的人!”

        “骂得好,你骂得相当好!我的确是一个无耻的人,道貌岸然、表里不一、贪花好色、卑鄙狡诈,这一切,我都占全了。”我伸手抚摸脸上那一片火辣辣的地方,有些滑腻,便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咂了一遍,“很甜,还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就像你的身子一样,可以让人沉醉,让人留连忘返。”

        “看来你不但无耻,还十分变态。”

        “的确,我如果不变态的话,就不会在你们旁边呆这么长时间,也不会看到这一场好戏了。”我冷冷地笑道,“如果看不到这一场好戏,我就不会知道,原来表面上圣洁正经的含香姐姐,背地里竟然是这样淫荡的一个女人!我想,这件事如果传播开来,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吧?”

        “不要!”含香跪在了我的面前,“少爷,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我就全完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说出去?谁都知道,张家二少爷是一个傻子,张家的家业要是传到他的手上,早晚得败坏了。张家大少爷呢,到底还是一个同知,在我外祖父的心中,多少有些地位,可我要是把这件事传播出去,张家的产业,恐怕也到不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