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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穿过花园一直把她抱到他的画室里。

            第85节:玛哈(84)

            他把绮蜜抱进画室,放在软榻上,他看着浑身湿透正在发抖的绮蜜很长一段时间,眼睛里有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后来,他找来一条浴巾放在绮蜜的身边,然后自己像是有事般地走到法式落地窗前呆呆地注视着外面的雨景,眼神尽可能地与她相避开。

            绮蜜看看浴巾,又看看克劳斯,突然悲从心起,她感到一阵后悔和羞辱的感觉。就连他也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但是,半天以前她的确还可以毫无愧疚地宣布自己是清白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没有杀人,但是她的心却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套上了枷锁。

            她挣扎着站起来,可是疲惫和失落让她很虚弱,刚站直,脚一软又摔倒了。克劳斯急忙跑过去扶住她,看着她不怎么健康的绯红的脸颊,柔声说道:“你病了,把身体擦干,然后躺下休息一会儿。”说着,他拿起那块浴巾帮她擦干了身体,又找来了绮蜜曾经穿过的那条白裙子交给她,在她换裙子的时候,他在他常用的那个酒杯里倒了半杯白兰地,又从一个小药瓶中倒出两颗药丸,走回来把它放在惊魂未定的绮蜜的手中,严肃地说道:“把这些吃下去。”

            绮蜜看着他,表情有点怪异,但是没有要吃的打算。

            “来吧,对你有好处。”他加重了语气,但没有加重音调。

            绮蜜咬咬嘴唇,接过了杯子,把药丸往口中送去。可是克劳斯马上就发现,不知是太虚弱还是太紧张,绮蜜甚至不能自己握住杯子。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了,可是双手还是不住地颤抖着,酒洒在了她的手臂上。他看着她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一手接过酒杯,用一只手搂住她,把酒慢慢地喂到她的口中。

            “咳,咳。”

            白兰地滑入了绮蜜的气管中,她的身体弯成了一个虾的样子急促地咳嗽着,“绮蜜。”克劳斯的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但却满含着某种温情的叫喊。绮蜜觉得他似乎想要吻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把头掉开了一些。

            “我害死了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可是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她就要疯了。

            “一个?”

            绮蜜抬起疑惑的眼睛看着他,“当然是一个,你认为是几个?”

            “我不相信,绮蜜,我不相信你会伤害任何人。”

            “不。”绮蜜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上帝会惩罚我的,会的。”

            “不,不会的。你太紧张了,你需要休息。任何事都不会发生的,我向你保证。”

            然后,他的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当他的双臂紧紧地将她环抱住的时候,所有的心理挣扎都消失了,毫无疑问这是此刻她最该留下的地方。她那素来敏捷的思维停止了,就像一个傻瓜般什么都不想了,都不想了,至少在这里她不再想了,他的怀抱就是她的伊甸园。

            又过了几分钟,她开始清楚自己刚才吃的是什么药了,她觉得困了,不同寻常的困。它突如其来,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感到克劳斯慢慢地把她平放在软榻上,又为她盖上毯子,接着她睡着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虽然还是黑漆漆的,但是已经能看出一丝曙光就要到来的迹象了。她推算应该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天就快亮了。借着那唯一的一点点亮光,绮蜜感觉到画室里没有人,克劳斯并不在这里。但是有一样她所渴望的东西在——她的画。就在画室的中央,她不记得昨天曾看到过它,好像是克劳斯在她睡着的时候有意放在那里的。

            她走过去,拉开那块长长的白布,看到了画着自己的画像。她的脸,一瞬间以前恬静中还显得那么优美端丽,突然显现出一种异样的好奇、不解和傲慢,但却又认同的神情。但是这都是转瞬之间的事。她眯缝起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

            然后,她感到身后有两条手臂抱住了她的身体,她一动不动。她已经熟悉这种拥抱了,那是和弗朗切斯科所不同的拥抱,她能够区分出来。

            沉默良久后,她平静地说道:“克劳斯,你的画证明了你是一个写实的画家,也证明了你是一个诚实的人。至少,你不愿意对艺术撒谎。这幅画中的我没有任何生命力,就像一具睁着眼睛的死尸。”

            画家说道:“我原来设想画你的模样应该是,在你微笑上翘的嘴角上含着沉思得出了神的,似笑非笑的笑意的样子,可又像是随时就要落泪般。但是你真的这么微笑过吗?没有,这只是我想象中你最美丽的一副表情。可惜你几乎从来有表露过这样的表情。不,虽然很渴望,但这太虚假了。如果我这么做了,画中的你将没有灵魂,只是一个美丽的摆设。”

            “也许,我真的已经失去了一些最珍贵的东西了。”

            突然间,绮蜜迅速转过身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克劳斯的胸膛上,双臂向上伸去挽住他的脖子,无助地哭喊着:“我快不行了,  我就快要死了,我现在就像一条绷紧了的线,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就快断了。

            第86节:玛哈(85)

            她说完长叹了一声。立刻,她的脸上呈现出严肃的神情,好像石化了。时间也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就连她脸上的泪珠也停留在了原地,不再下滑了。带着这副表情,她的面孔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加妩媚动人了。但是这是一种新奇的神色,完全不在画家描绘在那幅画像里的那种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神情范畴以内。

            “绮蜜。”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般地唤着她的名字,此时此刻他知道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了。

            第五十章

            绮蜜没有答应克劳斯想要送她回家的请求,而是拿着他给她的钱在清晨的朝雾中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汽车经过德波米托大街来到了斯特罗齐广场,又拐到了弗拉泰利罗塞利大道上,准备渡过阿诺河向新城驶去。街道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小酒馆和甜品店都还没有开门,金器铺子和门面很小的服装店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会迎接客人。只有清扫马路的工人偶尔在她眼前掠过。她观察着这一切,竭力让自己不去想将要出现的局面。克劳斯的家无疑是一个避风港,在那里谋杀与他们俩人毫无关系。可是无论这个避风港有多么令人留恋,她终究还是要走出去面对一切的。索妮娅死在了她的办公室里,大家会怎么说,会认为她是凶手并且把她抓起来吗?她突然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毕竟她又在想了。就在这时,出租车在家门前停了下来,绮蜜走下车,深深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和面带诧异的看门人打了招呼,就走进门去。她发现自己越往里走心情反而越发平静了,弗朗切斯科,还是值得她信赖的。她几乎可以确信无论别人怎么看,她的男朋友是不会怀疑她的。或者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在他的面前,她都可以泰然处之。

            绮蜜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弗朗切斯科坐在屋子里面。他跟平时显得非常不同,甚至跟一天前也有着巨大的差别,他的脸色蜡黄,高大的身型蜷缩着坐在沙发上,一头卷发蓬乱地覆盖在头上。她觉得鼻子发酸,心疼异常。刚想开口和他说话,就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屋里。凭直觉,她感到这个人一定也是一个警察。他们已经不再相信弗朗切斯科了,所以派了一个人来监督他,也许是怕他把我给放跑了吧。

            弗朗切斯科看到了她,但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眼睛里含着泪水。绮蜜注意到之后,心像被烙铁烫过般的疼。上帝,如果他知道我的心已经不在了,他还会为我着急吗?她向他慢慢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用手指仔细地触摸着他的掌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做过这个动作了,真的很粗糙,这都是我的错。这时,传来了另一位警员职业性冷酷的声音。

            “我们得请你去警察局一趟,小姐,你现在是一起谋杀案的嫌疑犯。”

            绮蜜没有搭理他,就好像屋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她充满温情地看着弗朗切斯科说:“我想去换身衣服,洗洗脸,化个妆,行吗?”

            弗朗切斯科拉起她的手朝卧室走去,他为她打开房门,看着她往里走,但是没有跟进去的意思。现在,那道门仿佛正要举行某种重要的分别仪式。绮蜜的心脏急切地跳动着,她依依不舍地回过头看着弗朗切斯科,用眼神渴望着他能进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僵立在原地看着她,犹豫着……最终他还是为她关上了门,他已经没有和她单独相处的权利了,这就是局长派来另一个警员的真正目的,他太清楚这一点了。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看到彼此都落泪了,也仿佛感觉到彼此的心被隔绝了。

            绮蜜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迅速脱掉衣服,洗了洗脸,走到衣橱前挑选衣服。当她从衣橱里抽出一套黑色衣裤时,她发觉自己的衣橱正呈现出两种景象。一部分是色彩绚烂的时髦服饰,另一部分是简洁低调的朴素衣服。就像她复杂矛盾的生活,永远都不知道哪一种更适合自己。当她受到诱惑的时候,她愿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赢得所有人的赞美,但那之后,她会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负罪感,穿上朴素的衣服随和地淹没在人群中。

            虽然有整整一橱美丽的衣服,可是现在符合她心情的却只有黑色。她随便找出一套,穿上裤子又套上上衣,在梳妆台前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