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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害怕,挫折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强。但在这么个困难的时刻,她的确需要一个熟悉的怀抱,好驱散这间牢房里的寒意。

            但当他们分开时,她看见他哭了,他像孩子般愧疚地说道:“我是个无能的白痴。”

            “弗朗切斯科。”绮蜜温柔地看着他微笑着,像个母亲般替他抹去眼泪,“别这么说,你没做错什么。”

            “绮蜜。”他拉起她的手一起坐下,“听我说,我现在正在调查关于桑托罗夫人过去的档案,我们发现她是参与了许多倒卖艺术品的活动,并且从中谋了不少利。并且我还查出她最近有几桩并不合法的生意牵涉到了本地的黑社会和毒品贩子,我想这才是她回到意大利的主要原因。还有,我从一个线人那里得到可靠的情报,桑托罗夫人其实还和不少专业的艺术品窃贼有着工作上的联系。她不是刚找回了一幅被盗的戈雅名画吗?亲爱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其中的阴谋,你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他本来还有话要说,但是绮蜜却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神气就像人们看见心爱的人的弱点一样,“你怎么了,弗朗切斯科,你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双眼。我不否认她从事着非法的艺术品交易,也不否认当她走进美术馆或者博物馆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许是把那里面的某件艺术品弄出去,然后卖个好价钱。但是她的死应该与此无关,否则又怎么解释之后的谋杀呢?”

            她停了下来,用刚才放在弗朗切斯科嘴上的手捂在了自己的嘴上,她感到自己的思绪正在渐渐地明朗起来,那件始终让她迷惑的第二起谋杀案的原因也开始清晰了。

            弗朗切斯科也紧张了起来,他抓住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绮蜜,你想到什么了,赶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只是刚才的一刹那,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我不能肯定。”

            “没关系,告诉我,好让我去调查啊。”

            绮蜜流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我说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得想想,你让我想想。”

            弗朗切斯科搂着她说:“好,好,你想吧。别着急。”

            绮蜜刚把头靠进他的怀里,他们头顶上的吊灯忽然闪烁了一下,他们两个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接着马上又传来一声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进来了一个秘密警察般的人物,看守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警长站起来走向他们:“马利奥,你来干什么?”

            第91节:玛哈(90)

            对方公事公办地说道:“我奉局长的命令,正式接替你调查乌菲兹美术馆的谋杀案。对不起,警长。我想你比我要清楚,鉴于你和重要嫌疑人的特殊关系,从现在起你和她不能再见面了,直到案子调查结束。”

            “可……”

            弗朗切斯科刚想说话,就被对方给打断了,“警长,你有任何异议都不该对我说。请走吧。”

            “我可以再呆几分钟吗?”

            “不。”对方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你懂规矩的。”

            弗朗切斯科无可奈何地看着绮蜜,发现她正在向自己传递一个持续片刻的,坚强而又失望的眼神。然后她问那个新来的警员:“警官先生,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我不知道小姐,也许一天,也许——”他选择了一个比永远听起来更顺耳一点的词,“很久,很久。”

            第五十三章

            所有的人都走了,绮蜜和衣躺在又冷又硬的床上,双眼注视着天花板。她的脑子里不停滚动着许多的事情,有最近发生的、有以前发生的,甚至还有小时候的事情。当她关掉头顶上的灯,一切都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意外地感受到一丝恬静的幸福。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走出这扇铁门的认可,过去一段日子折磨着她的各种痛苦现在幸运地朝各种各样的方向分散开了。她的思绪首先落到七年前去过的普拉多美术馆门前维拉斯贵姿和戈雅的雕像上,弹起来,飞向乌菲兹。然后,突然转了个弯,飞向回忆,飞向她的童年,和小伙伴们在草地上抓蚂蚱,然后把它们放进玻璃小瓶里偷偷带回教室的情景。接着,它们又飞向数十种日常生活中的操心事,飞向更加遥远的未来。对于未来的想象是人生最大的慰藉之一。她勾勒出弗朗切斯科中年、老年时的样子,他深栗色的头发会渐渐变白,失去光泽。他白皙光滑的皮肤会长出皱纹,还会长出老年斑,而我呢?我会怎样。出于对年老的恐惧,她不敢想象。她突然十分惊慌地自问道,为什么会是弗朗切斯科,而不是克劳斯呢?我爱他,我想成为他的爱人而不是模特。但我的心却不认可这种想法,它只认可弗朗切斯科,为什么?这真奇怪啊!接着,她又想到了父母,如果他们见到了弗朗切斯科和画家,会更喜欢谁呢?他们的身体还好吗?上次通电话时,妈妈的身体好像有点小恙,也许我该回去看他们了,给他们买点什么礼物呢……她在心里罗列出一长串礼物单子,并且随着单子的不断延长而睡着了。弗朗切斯科和画家被抛到了意识之外,似乎,睡眠才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牢房的门又开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弗郎切斯科又想办法来看她了,可是进来的只是送饭的人。又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牢房的门又打开了,她以为又是送饭的人来了,因此看见弗郎切斯科走进来时,她感到惊讶,无比的惊讶。为什么他们又让他来了呢。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相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弗朗切斯科。”她站了起来。

            他一脸疲惫,眼睛充血,看起来一夜未睡的样子。他看着她的样子既尴尬又开心,他十分温柔地说道:“我来带你出去。”

            “出去?你是说我可以回家了?”

            “对。”

            “可是为什么?”

            “没什么,局长他们既没有站得住脚的法医证据,也没有牢靠的人证。即便他们硬是要凭借几双你的鞋子起诉你,控诉方也会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他们的。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律师都能轻而易举地驳倒他们。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警方自以为抓住了罪犯的把柄,可是离真正把他们送上法庭还远着呢。来吧,我们走。”

            绮蜜迟疑地跟着他往外走。可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高兴的感觉。事情不对,莫吉局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她给放了,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等等。”当他们走到走廊上靠近电梯的一扇大窗户时,绮蜜突然快走两步上去拉住弗朗切斯科的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瞒不了我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由我来替你解决。”他的话让绮蜜更加不安了。

            “你一定得告诉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她固执地说道。
            弗朗切斯科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拉起了她的一只手,沉重并且坦率地说道:“今天早上,在乌菲兹,又发现了一具女尸。”他的话外音是,你瞧,在你被拘留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一起相同形式的谋杀案,所以你暂时没事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话,“你被拘留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新闻界没有报道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绮蜜半张开嘴,仿佛呆住了。她缓缓地问道:“是谁,该不会是乌尔曼小姐吧。”

            “不是她,被害人不是乌菲兹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我们做了调查,她是佛罗伦萨本地人,名字叫艾米莉贝特加。”

            第92节:玛哈(91)

            “艾米莉贝特加。”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向身后伸出一只手,仿佛在盲目地找个支撑。她摸到一个铁窗的把手,便拉住它僵直地慢慢坐在窗台上。  她坐在那儿,望着前方,眼泪开始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流下来,“这不可能,艾米莉不会去美术馆的。”

            “很遗憾,她去了,她也许是去找你的,就像她以前做过的一样。”

            “你知道她?”

            “是的,上次我去美术馆找你时看到过她和你在一起。”

            “艾米莉。”她站起来,又随即坐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眼泪。“艾米莉,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去找我。”

            “也许她只想去看看你,你们不是朋友吗?”

            绮蜜手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电梯,弗朗切斯科在她的身后追赶她,深怕她受不了打击摔倒在地。

            “绮蜜,别跑。”

            当他追到她的时候,电梯正好打开了,绮蜜快速地冲了进去,纤瘦的身躯缩成了一团,哭喊着对弗朗切斯科说:“请让我安静一会儿,求你了。”说完,电梯门被关上了。

            弗朗切斯科面对着关上的电梯门,沮丧地垂下了头。活像一只被蜘蛛网粘住了的昆虫,充满了挫败感。他感到了绮蜜的疏远,越来越远。在这段困难的时期,弗朗切斯科一直都想以一种平静的让人放心的姿态让他们的爱情之河永远流淌。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根基是否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就在他想着这些让人心痛的事情时,电梯门又打开了,绮蜜双手放在身后,整个身体靠在墙壁上,仿佛是在使劲挤压着什么。眼睛上的妆容因为流了过多的泪水,终于开始化了,两道黑色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她就那副样子地看着他,然后走到电梯口,一只手按住开门键。弗朗切斯科也向她靠去,她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西服领子,嘴里磨着牙艰难地说道:“我,我想起一件事。美术馆在办公区域和展厅区域的中间装着一个摄像装置,我不能确定那有没有用,但你可以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