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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台下“轰”的一声,接着喊好声、拍巴掌声响成了一片。日本浪人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闪身拔出了佩剑,向我爷爷刺来,我爷爷在剑光中躲闪着,爷爷终于抓住了机会。日本浪人一剑刺空,身子露了出来,爷爷沉了一口丹田气,一拳击中日本浪人的胸窝,这时我爷爷使出了祖传的绝招黑虎掏心。只见那个日本浪人惨叫一声,身子在空中飞出了几步远,“咣当”一声又摔在台子上,同时一口鲜血像喷泉一样窜了出来,那个日本浪人挣扎了几下,头一歪死了。

            台下的人先是静寂,半晌,响起了台风一样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几乎要刮倒擂台。台后的几个日本浪人,没有料到爷爷这么快就把他们打败了,一起都拔出了剑向爷爷逼来。这时台下余钱几个人大喊一声;“日本人不讲信用。”说完爬上台来,一起站在我爷爷身旁,台下的人见已经有人站到了台上,这时胆子也大了一些,一起冲几个日本浪人骂开了:“操你们日本妈,你们败了,下来,快下来!”那几个日本浪人见势不好,慌慌地扛起那个被打死的日本浪人溜走了。

            这时我爷爷转回身,走到那箱银子旁,他搬起来,一古脑倒到了台下,然后高亢地说:“有种的站出来,去和我占山为王,我不欺弱打小,我对得起父老兄弟,想跟我走的,站到台上来。”余钱几个人已经站到了台子上,这时台下的人乱了一会儿之后,都静了下来,听我爷爷讲完,有几个无家无业债台高筑的争先恐后地爬到了台上,其实他们早就想做一个自由人了,就是没有个带头的,今天我爷爷站在台上讲了这番话,当时便下定决心,跟我爷爷占山为王,杀富济贫。

            就在那一天,我爷爷带着二十几个人,离开大屯镇,浩浩荡荡向疯魔谷奔去。

            2

            我父亲当排长那一年十六岁,那一年解放战争爆发了。当时我父亲所在的东北军总司令是林彪,政委彭真,参谋长肖劲光。这是一些我军非常著名的将领。

            我父亲不认识这些将领,只是听说过,但是能经常接到这些将军们的指示,父亲所在的部队经常在这些将军们的指示下转战南北,今天攻打这个城市明天攻打那个城市,后天又撤到山里休整。

            父亲十九岁那年,已经是连长了。父亲的升迁靠的不是非凡的指挥才能,他凭的是战争打响时那份冷静和不露声色。父亲从小就练就了一付铁石心肠,他不在乎身旁的死人,他更不在乎他杀死的敌人。

            不久,著名的四平阻击战打响了。四平现在归吉林管辖,位于辽宁、吉林交界处,在东北是仅次于沈阳的又一交通要塞。四平在这之前并不著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四平因为攻打了四次最后才被我军占领,因此才有了四平这个名字,也因此而著名。四平有一条英雄街,英雄街上有一座解放四平的纪念碑,那上面刻着一段英雄的故事。最后一次解放四平的战斗,我父亲所在部队一个姓马的师长在巷战中阵亡了。

            第一次攻打四平时,我父亲杀死了他的警卫员。

            四平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楼房,大部分都是一些灰了吧叽的平房,硝烟和灰尘冲满了整个上空。第一次攻打四平,国民党部队凭借着坚固的水泥碉堡,使我军前进不得,其实那一次攻打四平充其量算是一次四平外围战,部队攻打了两天,伤亡惨重,还没有攻进四平半步,那时我军装备很差,子弹奇缺,部队有几门六○炮,那还是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有炮没有炮弹,比不上国民党的美式装备,又躲在坚固的掩体里。那时我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肥肉就是吃不到嘴里。

            我军为了在精神上打败敌人,也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用树棍截成子弹模样,插在空荡荡的子弹袋里,威武地一遍遍绕着四平兜圈子。城外的老百姓看新鲜,看这些部队过来过去,最后,认出了转来转去的这些人竟是同一支部队。老百姓们便不再敢看了,觉得这些共产党的部队无论如何敌不过城里那些国民党的部队,打仗是真枪真炮凭家伙的,你这么转圈子,能把四平转到手么?老百姓害怕了,有的躲到家里不出来,有的干脆连夜举家迁徙,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了。

            当时我父亲就带着自己一个连也奉命在城外兜圈子,十九岁的父亲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警卫员。那个警卫员姓王,生得弯腰驼背,人瘦得出奇,是从国民党那里解放过来的老兵。父亲看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便让他当了警卫员。

            第一次攻打四平终于失败了,城里国民党的部队冲出城里开始反扑了,部队在一个黎明向东撤去,我父亲那个连接到了命令,在现在的郭家店附近的一个山上打阻击。那正是黎明时分,我父亲带着。一连人马,趴在潮湿的山上,国民党部队有一个营的兵力,分三面向山上摸来,父亲这时很冷静,他看着慢慢爬过来的敌人,心里涌起一阵快意,现在父亲连里有一定数量的子弹,那是后撤部队留下的。父亲捏一捏手里沉甸甸的枪,这时他甚至吹了一声口哨,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太阳,他回头便看见那个警卫员,此时那个姓王的家伙,早就扒去了解放军的土黄军装,猫腰弓背地往山背后跑,他是被眼前的形势吓昏了头,父亲冷笑一声,举起枪,枪声一响,那个姓王的家伙陡然一条腿跪在了地上,他回头张望了一眼,就看见了我父亲,那家伙惨嚎一声伏在那里不动了,我父亲命令身边的战士把那家伙绑起来。全连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刚才面对山下的敌人还有些害怕,此时已经忘记了恐惧,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最后全连人都选择了打。

            那一场阻击战,全连人无比英勇,打退了一个营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太阳西斜时,国民党收兵了,父亲完成了阻击任务。

            全连人站在西斜的太阳里望着被绑在树上那个姓王的家伙,那家伙的右腿被父亲击中,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

            父亲命令人把那个家伙松开了,那个家伙一松开就跪在了父亲面前。我父亲冷着脸;望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家伙,又望一眼西斜的太阳,然后把目光定在了那一列烟薰火燎的士兵身上。姓王的那个家伙哭了,边哭边说:

            “连长我错了,饶了我吧,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老娘,我三年没见他们了。”

            父亲此时脑子里马上闪现出爷爷和奶奶的形象,但那形象转瞬便消失了。父亲又扭过头望一眼西斜的太阳,太阳照在我父亲年轻的脸上,上唇刚生出一层细细的茸毛,我父亲弯了弯嘴角,又把目光冲向那一列士兵大声地问:

            “你们说怎么办?”

            那一列士兵家里大都有老婆、孩子,没有老婆孩子的也有父母双亲,都有些同情姓王的警卫员,他们在战斗打响时,也有过跑的念头,只不过没敢,听父亲这么问,都低下了头。父亲有些生气。于是父亲大声地说:

            “都聋了?”

            那一列士兵把头抬了一下。

            姓王的那家伙,拖着一条腿向前爬了一步,抱住我父亲的腿,哭喊着:“连长,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我下辈子当牛做马都忘不了你。”

            士兵抬起的头又都垂下了,这次我父亲真的忿怒了。他一脚踢开那家伙,喊了一声口令:

            “向右转,开步走——”

            队伍向前走去,我父亲也向前走去。姓王的那家伙以为自己得救了,冲着父亲的后背很响地磕着头,父亲大约走出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拔出了手枪,一甩手枪响了,那家伙刚磕完一个头,仰起脑袋准备再磕下去时,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颅。士兵们听到了那一声枪响,都一起转回了头,他们看见斜眼下一股鲜血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那家伙张大嘴巴向后一挺,仰身躺了下去。

            太阳陡地沉落到山后面去了。父亲没有回头,也没看身旁那一列士兵,只下了一句口令:

            “开步跑。”

            队伍迈着疲沓又沉重的脚步,向前跑去。不一会儿,就隐进子夜色中。

            3

            表姐自从参加了大队的样板戏宣传队,人整个变了样,天天歌声不断有说有笑的。那一段时间,表姐很年轻,表姐很快活。

            表姐每天回来得很晚,我盼着表姐早些回来,表姐一回来就会给我讲好多宣传队里的故事。每天晚上,我坐在大姨家门前的土堆上,听远处河塘的青蛙声,数天上的星星。数这些时,我仍忍不住一遍遍地望大姨家门前那条小路,表姐每次回来,都是从那条小路上一阵香风地走来,每次表姐回来,我先看到两条黑影,那两条黑影走在小路上离得很近,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我这里走来,我一看见那两个黑影就在土堆上立起身,表姐就看到了我,那条黑影就立住脚,又冲表姐说句什么,招一招手就走了。表姐便甩着一条长辫子很好看地向我跑来,然后张开双臂,用她那温暖又有弹性的胸怀把我抱下土堆,我非常留恋表姐的胸怀,表姐抱我的时候,我不仅可以闻到从她衣领和胸怀里散发出的那种雪花膏气味,还有一种让我浑身上下麻痒痒的感觉。每次表姐把我从土堆上抱下来,我都深吸几口气,让那股说不清楚的香味深深地钻进我的鼻子里。

            那天晚上,我又在等表姐,我又看到了小路上那两条黑影很快分手了。表姐也看到了我,但表姐没像以往那样甩着长辫子轻盈地跑过来,而是垂着头,很慢地向我走来,走到近前她也没像往常那样把我抱下来,而是停住脚,抬起头看我一眼。